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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很快被知道了。
梁伯韬饶有兴趣的挑了下眉毛,看着站在面前的暗云和暗雨:“苏家三小姐那个济世堂真的看病不收钱?”
“是不收钱,但是病治好以后,那家人必须自己去知府衙门登记服劳役来冲抵诊金。她开的这个济世堂只收贫寒人家的病患,不给富户看病,如有富户一定要上门求医问药,那价钱是极贵的,所以杭州城里的富户都不往这济世堂的。”
原来如此。
那些在河堤下忙碌的民众为何脸上有愉悦的表情,这下终于知道原因了。
“而且,属下探得苏府三小姐医术高超,大家交口称赞。今日属下在济世堂探消息时,就亲耳听到大家都在传着三小姐救了一个叫狗蛋的小男孩,原本已经死了,然后三小姐一剂药下去,半个时辰不到就活了!”
流言果然是流言,在流传的过程中被加了多少料,无人知晓,而听流言的人又何反应,也是苏润璃所料未及的,她根本没有想到人民群众撒播流言的力量是如此巨大,也没有想到自己在杭州民众心里已经到了起死回生的阶段,很快就可以进化到白骨生肉的顶级大师了。
“哦?真有此事?”梁伯韬是真的感兴趣了:“你快说说有几分真实性?”
“属下治病过程没有见着,但看着那老妇一家的神情和言语,那个叫狗蛋的小男孩是昨日就昏迷了,一直未醒,至于死没死,属下并不能确定。”
“就算没死,能一剂药就救活,医术也相当不错了!”梁伯韬抚掌大笑:“林秀,你们苏家出人才啊!”
苏润璋皱眉看了看笑得舒心的梁伯韬:“难道你还在想着要我堂妹帮圣上去治病?她一个不满十二岁的孩子,到皇宫给圣上治病,有谁能信服?”
梁伯韬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林秀,你怎么就如此糊涂呢?你堂妹医术如此了得,她师傅定然更胜一筹,如果找不到南山隐叟,我们就举荐了你堂妹的师傅,想来也会药到病除!”
“但愿如此!”苏润璋并没有梁伯韬的乐观,回想起出京之时,父亲曾把自己唤到书房叮嘱千万要找到南山隐叟:“圣上十多年前就有此病,当年经南山隐叟医治以后痊愈,你们此次下江南一定要找到他来给圣上治病!”
他知道父亲的担忧,圣上尚未立下太子,朝堂一直就有几派势力各自拥护自己属意的皇子,苏家是少数纯臣,始终中立,可是皇上如果久病不愈,那势必要被迫站队了!站哪一边?
看了看身边的梁伯韬,武靖侯世子,从小他们就认识,因为祖父文名在外,当年被皇上钦点入皇宫教习皇子们策论之术,所以武靖侯把世子送到苏府跟祖父来学习,他和梁伯韬年龄相当,性子也相合,就这样成了好朋友。可是,现在他又有点后悔他们这种亲密的关系了!
不为别的,只为梁伯韬有一位做皇后的姑母!而且这位姑母还生下了四皇子和七公主。
当今圣上有六个皇子,大皇子和二皇子皆是柳德妃所出。
柳德妃是圣上做太子时的宫女,太子刚成年时被指为屋里人,放在外面就是俗称通房丫头的那种,在太子妃进宫后两年生了大皇子,然后在太子即位以后不久又生了二皇子。而太子妃,也就是梁伯韬的姑母却一直生育艰难,直到婚后十多年才生下了四皇子。
如果按照嫡庶有别来说,那么毫无疑问,四皇子是当之无愧的太子人选。
可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母亲柳德妃,却经不起外面有心人的撺掇,竟然真的以为立太子应遵循长幼有序,一心想着大皇子能入主东宫。而三皇子的母亲,魏贵妃,出身魏国公府,魏国公府乃是本朝老贵族,和朝内诸多公、侯、伯府都有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身份贵不可言,故朝内也有一派势力拥戴着三皇子。
如果皇上再继续久病下去,势必会有朝臣请立太子,而这个储君之争不可避免会让家里做出选择,如果想继续做纯臣,只能希望皇上尽快身体安康,让他自己去做选择。
皇上的心里是哪一个皇子更适合储君之位呢?
唉,谜团啊,只希望皇上能早日向臣子们解开,免得大家都在猜测,都各自有各自的算计。
望了望一湾碧水,波光滟潋,苏润璋无声的叹了口气,或许,从梁伯韬拜祖父为师的那一天起,苏府就已经和皇后娘娘绑在同一辆战车上了吧,只是父亲一直在掩耳盗铃,颤颤悠悠的走着他的纯臣路线而已。
8山雨欲来风满楼
午后的含芳小筑一片宁静,前院嫣红正在梨花树下收集新落地的花瓣,高高的梨树上还坐着一个小丫头,才留了头发,挽了两个丫髻,上面就近取材的簪了一朵梨花。梨树的树枝上挂着一个花篮,小丫头正在细心的采摘着那洁白芬芳的的花朵。
“这些花太密了,疏一疏以后结的果子才会又大又甜。”树上的小丫头眉开眼笑的自言自语。
“品蓝,你这个馋鬼,就会惦记着吃。”嫣红扑哧一笑:“我倒是觉得,照你这么说,每个树枝上留一朵花就够了,那结出来的果子肯定会有脸盆那么大,也会甜得不行!”
“哎呀呀,嫣红姐,你就记得拿花去淘那胭脂膏子!”品蓝在树上不乐意的撅起嘴:“拿了做胭脂膏子,不如吃到肚子里去!”
“你就整天惦记着吃,真是一个吃货!还不快点把该做的事情做完,等会姑娘该醒了!”院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妇女,看着树上的品蓝摇了摇头:“赶紧的帮嫣红把花弄好,仔细姑娘立时找她有事情!”
“娘,你回来了!”品蓝惊喜的大喊:“姥姥身体好了吧?没什么事情吧?”
“没事!多亏咱们姑娘给开的药,服了三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阿弥陀佛,姥姥总算好了!”
这时嫣红已经直起身,摇了摇花篮,看了看里面满满的一篮子花,开心的对着门口妇人道:“吴妈妈这下可放心了,小姐这几天都在念叨着呢,快进来回了姑娘去!”
吴妈妈笑着走进院子:“是呢,这下总归放心了。姑娘没午休呢?”
嫣红的眼睛笑得如弯弯的新月:“本来倒是想午休的,后来大姑娘那边宝珑和四姑娘那边的春兰过来了,和绒黄那小蹄子在嚼舌头,姑娘就被吵醒了,这会正问着她们话呢!”
——问话?说得怪好听的,说白了就是正在开着小会八卦呢!
姑娘遣了自己和品蓝到外面摘花,也是叫她们兼职做站岗放哨的活计而已。
果然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吴妈妈喜得连眉毛都飞起来了:“什么事情叫这两个小蹄子一起过来了?”
口里说着话,脚却没停着,步步生风,一步踏入了内室的房门。
“姑娘,你可没看见呢,当时二姨娘那脸,白得和糊窗户的纸浆子一样呢……”春兰笑得很开心,耳朵上垂下的小坠子也一晃一晃的打着秋千,煞是娇媚。
“我们大姨娘倒是没说什么,估计她还很乐意大姑娘有这种心思吧。”坐在春兰旁边的宝珑撇了一下嘴:“原本自己也是奴婢出身的,眼皮子浅,比不过二姨娘原来也是官家女子,毕竟见识多一点。”
“春兰宝珑,你们这两个小蹄子,不好好伺候着姑娘,怎么跑到含芳小筑来嚼舌头来了?也不怕扰了我们姑娘歇息!”吴妈妈一进屋子,就听得这没头没尾的话,心里被撩拨得不行,赶紧啐了
春兰和宝珑,心想着还能听到她们再说一次。
果然,还不等春兰和宝珑开口,这边绒黄就已经说上了:“吴妈妈,你总算回来了!可叫我们挂心着,连姑娘都念叨得慌呢!我们刚也没说什么,就在说昨晚大姑娘和四姑娘在清远堂被老爷训斥了,叫她们今儿全搬到梨香院住,不许再和姨娘住了,回了蓼风阁和杏花天以后,她们和自家姨娘吵闹呢!”
解说词简明扼要,又适当的体现了对含芳小筑仆从里面地位高超的奶娘吴妈妈的挂心,还凸显了自家姑娘对下属的关怀——呃,绒黄真是越来越面面俱到,八角玲珑了!看了看绒黄那细眉细眼,润璃突然感到自家手下有这么得力的丫鬟,真是人生幸事!
“姑娘,我早就和太太说了,大姑娘和四姑娘该从姨娘住处搬出来!正经主子怎么能和那些半主半婢的住在一起,早晚得被带坏了去!”吴妈妈听了绒黄的话,一脸欣喜:“只是不知老爷怎么也管起内院的事情来了!”
“还不是我们家那没有眼色的姑娘!”春兰水汪汪的大眼睛瞟了一下歪歪斜靠在美人榻上的三姑娘,咽了下唾沫,看着三姑娘的眼睛里仿佛带着一点鼓励的神色,又开口非议起自己家姑娘来了:“你是不晓得呢,吴妈妈,昨天老爷在听雨轩设宴款待大爷家三少爷和武靖侯世子,我们家那没眼色的姑娘呀,啧啧啧……”
春兰软软的声音就像山谷里的黄莺,清脆清脆,又带着点婉转的腔调,听得吴妈妈心里无比舒畅:“四姑娘怎么着了?”
“她竟然在贵客面前落三姑娘的脸,晚宴以后老爷发火了,说她不知身份呢。”
吴妈妈神色激动起来:“她是什么东西,给我家姑娘提鞋儿都不配,怎么也敢在贵客面前疯言疯语的!老爷说得对,真是不知身份!”
“后来啊,回到杏花天,就一直哭呢。二姨娘劝慰她,结果倒好,她还做梦想要二姨娘去老爷那撒娇,要抬平妻!”
“做她娘的春秋大梦!”吴妈妈一脸狰狞:“二姨娘能和我们太太比吗?我们太太是什么人,她又是什么人!一个做惯小妇的,成天就会狐媚着脸,拿乔做致的,还想做平妻!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看,头上面有没有诰命的青气影儿!”
说到激动之处,吴妈妈胳膊抡了起来,“吧嗒”,胳膊上挽着的一个包袱就掉到了地上。
“妈妈别这么着急,她说她的,我们且听着就是,老爷虽说平日里还算宠着那二姨娘,可心里明白着呢。”润璃看着自己奶娘真的急了,脸皮涨得通红,害怕她来个什么血压骤高,然后中风就坏了,赶紧开口抚慰她:“地上包袱里是什么呢?妈妈这么金贵着挂在胳膊上,听闲聊的时候也不愿意放下来,这下子倒好,包袱自己跑了!”
“哎呀,我的好姑娘,我都忘了这一茬了!”吴妈妈赶紧捡起包袱,拍了拍那个蓝底碎花的包袱皮儿上的灰:“姑娘不是喜欢吃腌的酸菜吗,我叫我娘家嫂子给腌了几罐香香的腌菜,这不,先带点过来,姑娘吃着喜欢再去运过来。”
“多吃腌菜可不行,对身子没好处的,偶尔吃吃调换个口味就是了。”润璃点了点头:“吴妈妈,你先去把腌菜交给咱们小厨房里的王婶儿再过来好好歇歇吧。”
“行!”吴妈妈喘了口气,对着春兰点点头:“我马上过来,你等会尽细的告诉我!”
“妈妈尽管放心去办了该办的事情,我还敢对您瞒着什么吗!”春兰笑着用手帕掩了口:“宝珑这里也有好听的事情呢!”
宝珑瞪圆了眼睛看着吴妈妈那亟不可待的脸,点了点头:“真的呢,吴妈妈,你先去放好东西,歇下气,我们不着急的!”
吴妈妈得了保证,脚下生风的往后院去了。
润璃看了看春兰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