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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他怎么老是阴魂不散!算了,和国务尚书讨论完公事,就会滚蛋了吧。
想到这里,冰宿再度合上眼睛。
※ ※ ※
“拜托~~克莱德尔,我已经完全康复了,你就不要再整天缠着我了行不行!”
金发青年飞也似地冲进花园中央的凉亭,让人佩服的是,他身后的老者明明年纪一大把了,还一手夹着奏摺,一手端着药碗,居然也能健步如飞,一步也不落后。
“大人,只要大人喝了这碗补药,为臣担保,今日绝计不再缠着你。”国务尚书将奏摺搁在石桌上,两手捧着碗恭恭敬敬地递上,脸上的表情宛如磐石般坚定。
罗兰嫌恶地看着碗里乌漆漆的药汁,咬牙切齿道:“不要。”
“大人!这么任性的话,实在不像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啊!”克莱德尔震惊的神色活像个看见自己一向乖巧听话的儿子某天竟然吸大麻的父亲。
“如果你也在完全健康的情形下,天天被人当药罐子灌药,你也会变得非常任性的。”
克莱德尔一脸痛心疾首:“可是,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的啊。谁让你上次的行为已经让我们对您的信任彻底消失。”罗兰气势一馁:“嗯……”
“还是,您希望朵琳夫人或大神官阁下来督促您喝药?”
“好啦好啦!我喝!”
听到这段对话,冰宿不禁感叹:姜还是老的辣!
年轻的城主心情不愉地翻阅奏摺,国务尚书心满意足地叫侍女收走空碗。
“又有游民暴动?怎么回事?我给他们的待遇还不好吗?”看到一半,罗兰微微蹙眉。
克莱德尔为难地道:“不,您给他们的待遇够好了,就是因为太好……引起了一些不满。”罗兰冷冷看向他:“是我们的人先挑衅的吗?”
“是…不过也请别太责怪他们,毕竟大家都是苦过来的,看到那些外来着白吃白喝,终归有点——”
“逃荒而来的多数是老弱妇孺,我能叫他们干什么?耕田锄地吗?”罗兰讥讽,随即叹了口气,“算了,马上就秋收了,秋收一过,大家的情绪也会平稳些,不过该罚的还是得罚,不然相同的恶性事件会接连发生。”
“暴动中死了许多妇女和婴儿,若依法惩处……”
“婴儿?”罗兰声音一扬。克莱德尔愧疚地道:“好像是在混乱中被踩死的……”
“治防官在搞什么!半个月前我就把流民停止内流的通告发布出去了,照理不会再有太大的反弹出现,而且贫困地区的流民人数都有限制,粮食配给也做得很周到,怎么还发生这么大的事故?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你老实说!”
“是…事故的起因是运送婴儿奶粉和营养品的运输车队因为人为因素晚到了,许多游民妇女就跑到领主府门口抗议,一些卫兵和行人见状口出粗言,双方越闹越僵,还没等领主出来,事故……就发生了。”
罗兰眯起眼,沉声道:“负责运输车队的人是谁?”克莱德尔嗫嚅道:“是拉缪总督的弟弟崔西,今年刚升上后勤部的幕僚,他因为参加朋友的结婚宴会,喝醉了……”
“把他的职革了,换个认真负责的人。”罗兰冷声打断:“待会儿把人事部长叫来,我要跟他好好讨论人事任命的问题。”
“是。”被主君庞大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国务尚书一点异议也不敢提,声如蚊呐地应道。
罗兰镇定了一下心绪,微微缓和语气:“那个崔西,他辞职了没有?”克莱德尔点点头:“嗯,他当晚就递了辞呈,而且在得知事故发生时,用权限命令领主叫镇压暴动游民的卫兵弃械,空手拉开混乱的人群,再打开粮仓安抚众人,厚葬在事故中死去的人。”
“好罢,那我还可以给他个机会。”罗兰一字一字道,“撤职令不变,叫他在家反省半年,禁止一切外出,若他表现好,我会考虑让他复职。”
克莱德尔如释重负:“是。”罗兰将视线调回手里的奏摺,叹道:“这么严重的事件,自我继位以来,还是第一次。”克莱德尔大惊:“大人,这并不是你的错啊!”
“我知道。”罗兰放下奏摺,有点疲惫地道,“那个领主,也必须负一定的责任。运输车队晚到固然是原因之一,但如果他好好安抚民众,暴动就不会发生,至少不会那么快发生,之后的处理手段也极不妥当……嗯,这么说来,我也有责任了,领主的任命状都是我审核的。”(注:在魔导国,领主是世袭制,郡主/总督是任期制,不过在东城,城主有最终决定权,即审核权)
“不,大人,最近几年的领主都是为臣审批的,所以要怪就怪为臣吧。”
“哼,你老是包庇那些老家伙,迟早会吃到苦头!”罗兰不悦地道。克莱德尔吓得低下头。罗兰盯着他半白的后脑勺,尖锐地道:“死了那么多妇孺,罪魁祸首却安然无恙,世上哪有这种道理!崔西还晓得将功赎罪,他呢?他的辞呈在哪!”
“……”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叫他立刻服毒自杀,把尸体吊起示众,让那些受害人的家属发泄一点怨气。”罗兰冷酷地下令。克莱德尔大惊失色:“大人,这太……!”
“住口!难道你还想为他求情!你是不是也觉得贵族的命是命,平民的命就不是命!”
“不是,为臣绝没有这个意思。”克莱德尔苦涩地道,“只是为臣担心这么做过于激烈,会引起一些后遗症。”
“不过是死一个领主,不会刺激到那些僵尸脑袋的。”罗兰恢复悠然的态度,一手支颊,一手拿着奏摺继续浏览,冷淡地道,“而且以那个领主的人格,肯定不会有声望,只要让他那些只会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张牙舞爪的狗腿一并闭嘴,相信我的耳朵是不会听见任何抗议声的。”
听见主君用这么嘲讽的语气说话,克莱德尔知道他真的光火了,大气也不敢透,连连点头。罗兰瞥了他一眼:“这回你可要派个好领主过去,克莱德尔,再发生这种事,我的惩罚可不会这么简单了事。”
“遵命。”听出对方的言下之意,国务尚书差点挤不出声音。
“行了,把额头的冷汗擦掉,我没有欺负老人家的坏习惯,刚才我的语气是太重了些。”罗兰不自在地道歉。克莱德尔笑了笑:“为臣知道大人不是胡乱怪罪人的君主,所以有时,您不用过份压抑,为臣很乐意当你的出气筒。”
“你是要我变成一个差劲的家伙吗?”罗兰提高嗓门。
“您不会变成差劲的家伙,相反,您是太过优秀了。”克莱德尔的神情有一丝忧心。
“我第一次听见有人用‘太过’形容优秀。”罗兰淡淡地道,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多作停留,将桌上的奏摺整理了一下,递给对方,“我看完了。除了那份暴动的报告,其他都照惯例处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用午膳了。”
“大人,还有件事。”
“嗯?你说。”罗兰立刻把午膳抛到九宵云外。看到他认真的神情,克莱德尔暗暗叹息,下定决心今天非说那件事不可。
“大人,我听说你一直定期让朵琳夫人服用避孕药,是不是真的?”
“没错,是有这么回事。”听到不是公事,罗兰有点兴趣索然,“你不用担心朵琳会闹憋扭,我早就跟她说好了,今年先把她的身子养壮,明年再让她受孕,她也很高兴地答应了。”
克莱德尔松了口长气:“原来是这样,这就好。”
“还有什么事吗?”
“有,大人,我听说,你想让那位莉蒂亚公主当继承人,这——应该是玩笑话吧?”
罗兰似笑非笑地瞅着他:“你的耳目也挺多的嘛。是,我是想让她做继承人,当然前题是我没生出比她更聪明的子女。”克莱德尔大为震惊:“大人,此事万万不可!”
“你急什么,又没决定。”
“你根本就已经决定了!”克莱德尔不受骗,“不然!那是风铃是怎么回事?”罗兰掩住嘴,眼神有点闪烁:“嗯…你除了耳朵灵,眼睛也挺尖嘛,真是老当益壮。”克莱德尔气急败坏地道:“大人,先不要取笑为臣!这件事…这件事……我,呼呼,非得跟您好好谈谈才行!”他无视罗兰“别急,慢慢说”的好心劝告,一叠声道:“我承认那个小公主的资质确实非常出色,但她毕竟是个外人!由她来做继承人,民众不会心服的!何况你还年轻,才三十岁,未来有很长的岁月可以慢慢教育一位杰出的继承人,根本不需要那个小公主!”
罗兰犀利地道:“你认为凭朵琳的能耐,教得出一个好继承人吗?”克莱德尔词穷。
“何况,教养小孩子那种事,太麻烦了,眼前有个现成便宜,我干嘛不捡?”
“可是,她毕竟是外人……”
“只要我把她收为养女,她就不算外人了。再说,我本来不也是外人?大家不也慢慢接受我了?只要有实绩,身份血统这种事,根本不是问题。”
“您不是外人!”
国务尚书的大喊如一道雷霆,令金发青年僵在当场,茶发少女也全身一震。
“这是什么意思?”罗兰面无表情地反问。克莱德尔喘了会儿粗气,盖住脸,用近乎j□j的语气道:“您不是外人……”
“我知道了,你是想说岳婿一家亲是吧?”罗兰叹了口气,“行了,我承认你的顾虑有道理,我不让莉蒂亚当养女,当我媳妇成了把?这你总归没话好说咯。”
“不是。”克莱德尔垂下手,艰难地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事?”
“你的身世。”
罗兰闭上嘴,紧紧盯着他。克莱德尔也直视他的双眼,一鼓作气地道:“大人,你不是马修城主的女婿,是他的亲生儿子,你的本名就是‘罗兰·福斯’。”
“……”
“十年了……我独自守着这个秘密!”克莱德尔哽咽道,“虽然马修叫我别告诉你,免得你为近亲乱伦的事痛苦,但美洛达公主都过世那么多年了,我也实在不忍心看着你懵懂下去,您…您身上流着那么高贵的血,所以我要说,就算违备马修的遗愿。”
罗兰依旧一言不发。克莱德尔知道他此刻必定心乱如麻,也不看他,叙道:“三十一年前,马修还是王子,他二十九岁,我二十七岁,一起到下界视察,回来首府坎塔萨那天,恰逢迎夏祭,城里到处张灯结彩,我们俩凑热闹,也参加了祭典。然后在那晚的篝火舞会上,马修爱上了一个非常…非常美丽的舞娘,她的名字叫薇拉……”
“我的母亲也叫薇拉。”罗兰用一种空洞的语气道。
“没错,所以当年马修才问你母亲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职业,不过即使不问,他也确定你是他儿子,因为你和薇拉太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克莱德尔苦笑道,“言归正题。在马修的热情追求下,薇拉很快就接受了他,两人相爱,结合。我虽然觉得不妥,但看马修那么快乐的样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可是好景不长,在你母亲分娩那天,马修接到他父亲,上上代城主卡罗病危的消息,他不得不赶回去,我和妻子雪莉代替他守在薇拉身边,你也是我妻子接生的。马修一去不回,薇拉从最初的坚信不移转为害怕、怀疑,为了安慰她,也为了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