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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家宰相一到你的地盘就昏倒?走的时候明明好好的!”
“我还要问你呢!是不是你虐待他,扣他工钱,把他弄得营养不良的样子!”
“我又不是你!”
“什么!你找死?”
“你们俩给我闭嘴!”一个熟悉的中性嗓音大喊,另一个亲切的男声也喝斥:“别吵,医师说病人需要静养。”
勉力睁开眼,视野白茫茫一片。眼尖的昭霆最先发现:“维烈醒了!”众人相继扑过去,七嘴八舌地问道:“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片刻的怔忡后,维烈浮起虚弱的微笑:“抱歉,让大家担心了。”
“知道就好!差点被你吓死!”昭霆余悸未平地拍胸,叙述当日的情景,“要不是诺因手快,你就埋进盘子里了!”
“呃……是吗?”
杨阳痛心至极:“维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别再闷在心里,这里每个人都不是外人。”希莉丝附和:“就是,你太见外了!”诺因撇了撇嘴:“说吧,我才不信几头红龙能让你昏倒,除非你的神经比女人还细。”
“没什么。”维烈笑得飘渺而悠远,“只是有点累而已。”
众人面面相觑,真想一拳揍下去,又怕他嗝毙。瞧他病恹恹的德性,音量稍微大些可能就震晕了。
“你在自我折磨吗?”肖恩将手放上友人的前额,神情平静冷肃,“这又有什么用?死人会因为你的忏悔活过来吗?只会让活人担心。”就像他一样,再自责,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肖恩——”维烈心中涌出前所未有的冲动,一把握住他的手,“如果杀了我,你我之间的仇怨能不能一笔勾销?”
喂喂!杨阳等人听得心惊胆战,却慑于那种沉重的气氛,不敢吭声。
肖恩笑了笑:“你居然会说这么任性的话,看来你真的被逼到极限了。”维烈颤抖着松手,盖住脸,喃喃低语:“我是感觉我快疯了。我对不起洁西卡,对不起你,对不起王,我也没脸求你们原谅,可是…可是……”
“维烈,我不能原谅你,我也无法恨你,你是我的朋友。”肖恩打断,夹杂着一声长叹,“你这狡猾的家伙,照顾了我一千年,我又怎么能恨你?莉和帕尔想必也恨不了你,那你还在折腾什么?故意让我们难受吗?够了,睡一觉,把什么都忘了。明天你请我三顿饭,我们还是好哥们。”
交叠的手背下流下清澈的液体,在那苍白的唇逸出哽咽的前一刻,肖恩掀起被子遮住他,回头道:“出去吧。”
杨阳等人默默退出房间。
埋在被窝里,维烈哭了很久,肖恩也陪他坐了很久。
※ ※ ※
下过雨的午后,阳光灿烂而不灼热,天空呈现出近乎透明的纯蓝,望去剔透无暇,令人心魂俱醉。
露天饮料店里,四个引人注目的男女占据了一桌,让其他客人看得傻眼,老板和侍者忙得团团转。
面目俊朗的青年狼吞虎咽,吃相穷凶极恶,身穿边缘滚蓝的象牙白军服,打着粗长的辫子,头戴水手帽,领口的二星标志代表了军团长的身份。
“肖恩,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杨阳看着宿命的另一半叹气。肖恩努力咽下嘴里塞得满满的烤肉,瞪目道:“有人请客,我干嘛不吃他个够本?”维烈一脸傻笑,毫不介意友人榨取自己血汗钱的恶劣行为。
贝姆特在确定部下无恙后就返回西城,诺因有公务要处理,莎莉耶是情报官,希莉丝轮到军事演习,昭霆和耶拉姆现在是精兵团的士兵,只剩下他们四个可以出来闲逛。
“真拿你没办法。”杨阳无奈地帮他擦脸。维烈体贴地递上一杯茶:“来,小心噎着。”趁父女俩的注意力都放在老师身上,史列兰偷偷把手伸向桌上一瓶高浓度的烈酒,他很喜欢这东西的味道。
“小孩子不许喝酒!”肖恩眼明手快地抄走酒瓶。杨阳耳提面命地教育,生气诺因带坏了史列兰,害他迷上这种不健康的酒精饮料。何况史列兰酒量不好,一杯必倒。
“唔~~~”貌似进入反抗期的黑发神祗嘟囔,“我想喝嘛。”
“不行就是不行!”
“乖,史列兰,你想喝,一会儿我和杨阳做酒心蛋糕给你吃。城主府也有你可以喝的果子酒。”维烈加入劝解。这家店是面向军队,只有便宜的麦酒和烈性的高级酒。
“维烈!”
一声惊呼突然响起,四人转过头,只见一个打扮像护士的秀美女郎,身后还跟着一个扛流星锤的娇小少女。象牙白的军装和肖恩一样,边线却是绿色,这是精兵团的制服。
“啊,你是…妃梨小姐。”维烈认出故人的容颜,露出温和的笑容。妃梨惊喜地捂住嘴:“真的是你,你的头发……”一言未毕,被妹妹打断:“姐,这就是你说的流浪汉?怎么不是红发?”
流浪汉?杨阳皱眉,察言观色,确定那个叫妃梨的护士是父亲欠下的一笔风流债。
“悠梨,别乱说!”妃梨尴尬地斥责,转身鞠了一躬,“失礼了,满愿师小姐,肖恩军团长,史列兰大人。”
“别客气,你们吃过没?一起吃吧。”肖恩热情地邀请,自然无伪的笑靥令人卸下戒心。悠梨和他本来性格就投契,哈拉两句就坐了下来,妃梨也只好红着脸坐在维烈身边。
“妃梨小姐还在疗养院工作吗?”魔界宰相把菜单递给她,关怀地询问,“亚克好不好?”
“他很好,还是那么调皮。”
杨阳插口:“维烈,你在疗养院住过?”维烈吞吐道:“那个,旅途中有晕倒过一次。”
“真是的!你怎么老是不当心身体!”杨阳气得脸颊泛红。妃梨这才注意到两人的相似之处,疑惑地道:“呃,两位是——”
“他是我父亲。”杨阳坦率地承认。维烈绽开标准傻爸爸的笑脸。
妃梨目瞪口呆,悠梨也吃惊得差点喷饭:她老姐居然爱上一个有拖油瓶的中年男人!
可是看长相,实在不老啊,气质也不像吃软饭的小白脸。
有'怪力魔女'之称的女军官想起一件事:“您……莫非就是西城的新宰相?”自从魔武大会后,维烈就成为舆论界最大的惊奇,身系满愿师之父、魔界宰相和堕落神明三重头衔,还有血魔的嫌疑。
“嗯。”维烈点点头。妃梨失神了一会儿,黯然垂首:“您已经结婚了?”她倒不介意维烈的血统,自家的统治者也是魔族后裔,而是伤心两人的身份差距,和自己还没开始就破灭的恋情。
“不不,那个,我……”维烈不知如何解释。杨阳好心解围:“我们的关系很复杂,我没有母亲。”两姐妹惊讶地瞪大眼:没母亲她怎么生出来的?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的父亲还是处男。”杨阳笑着又丢下一颗爆弹。维烈脸红得快烧起来:“杨阳!”妃梨也面红耳赤,明白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
“啊,我突然想吃'琉璃馆'的红豆包。维烈,你帮我去买吧。”
“我不认识路……”维烈还没发觉女儿的算盘。杨阳顺势摊了摊手:“那就麻烦你带路咯,妃梨小姐。”女护士感激颔首,领着迟钝的心上人离开。
“等等我!”还是不愿意相依为命的姐姐被一个老男人抢走,悠梨追上去。杨阳摇头:“坏事,枉费我一番苦心。”肖恩恍然大悟:“杨阳,你想撮合他们?”
“对啊。”杨阳笑吟吟地抬高下颌。她早就不爽父亲为某个朝三暮四的女人痛断肝肠,千年来念念不忘。妃梨看起来是个好女孩,能够治愈他的心伤。
向着春天迈进吧,维烈!
“可是妃梨是人类耶,她死了,维烈怎么办?”
石化,没想到这一层的杨阳张口结舌。肖恩反而不在意地吃起来:“算了,今朝有酒今朝醉。”
“怎么能这样!”杨阳抱头哀号,“不行不行,妃梨不行!”她那个死心眼的父亲,一旦爱上,只会重蹈玛格蕾特的覆辙。
“唉,如果他有看对眼的魔族女性就好了。”杨阳沮丧地趴在桌上。肖恩奇道:“你为什么硬要塞个人给他?”
“因为他太寂寞了啊!那么长的时间都孤单一人,我希望他能幸福、快乐。”
“我们会陪着他啊。”肖恩扬眉,年轻的俊容在阳光下焕发出澄净的光彩。杨阳愣了会儿,笑了:“对呢。”
她这辈子,应该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就陪着维烈,给他少许慰藉吧。
※ ※ ※
因为内政已经上了轨道,贝姆特特地关照部下好好休养,不必急着回来。于是接下来几天,维烈不是和女儿朋友一起逛街游玩,就是到疗养院帮忙。
见面的次数多了,妃梨的心意,他也渐渐察觉。
直白的话他说不出口,只能委婉地拒绝。
调弦的手指带着优美的韵律,一袭白衣的身影坐在窗边,正午的阳光在他身后形成一圈光影,面容有些模糊,令人如沐春风的和煦气质却越发明晰。
总是柔软地笑,眉眼清雅如画,声音温和。对这个安详沉静的男人,疗养院的病人都很有好感,见他弹琴,不约而同地放下手边的事,专注聆听。
温润的歌声伴着琴音飞扬流转,透出深浓的情感,又含着无限忧伤,像一场逝去的凄梦。
“如果可以和你在一起,
我愿所有的星光全部陨落,
因为你的眼睛就是我生命里最美的光芒。
凡世的喧嚣与明亮,
世俗的欢乐与幸福,
如清泉流逝。
风吹落花瓣洒下一地春泥,
你的笑容破碎如水面的月影,
希望瞬间成空。
季节改变了色彩,
心情不会枯萎,
像花朵般摇曳,思念着你。
残留的悲伤过去,也被你抚慰,
嬉戏般俘虏我,飘荡的裙摆是记忆里鲜明的蓝,
不变的爱……”
再也听不下去,妃梨转身跑出疗养院,在空中留下一串晶莹的水珠。维烈不着痕迹地变换曲调,弹起一首英雄史诗,带动了气氛。
“维烈,你不能忘记她吗?她根本不值得你这样付出啊!”
趁煮饭的空挡,杨阳低声质问,眼里是深深的悲凉。维烈回以淡淡的微笑:“杨阳,我曾经说过,我的躯壳里是一个苍老的灵魂。玛格是一个奇迹,爱上她也是一个奇迹,我不认为还会发生一次。”
“……”是这样吗?
“爱情是一种激烈的感情,而我的心脏跳不出激烈的节奏。”掀开锅盖,魔界宰相以悠然的步调放进调味料,“我也不想再来一次,这样很好。”黑发少女静静凝视他,像看另一个自己。
“杨阳,你还小,不要学我,打开你的心,看看周围吧。”
“我……”
“代替我,幸福。”
杨阳垂下眼,没有说话。
忘掉神官,是不可能的。她也没有勇气捡起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再交到另一个人手中。
※ ※ ※
空之月十六日,杨阳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秀丽的笔迹和神官一样,写着:今天是那家伙的生日。
眼前一黑,杨阳险些晕过去。
缓过气后,她伏在桌上,紧紧咬着手肘,无声地恸哭。
神官他……大概连自己的生日也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