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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应该询问最挂念的养女,这一刻,肖恩冲出口的却是:“席恩呢?席恩在哪里?”
维烈眨了眨眼。
******
在那个房间里,棕发青年终于见到了让他从难以置信到确信的情景。
“席恩!”
肖恩情不自禁地冲向被禁锢在巨大紫水晶内的孪生兄长,拉扯周围那些奇怪的雪白锁链,毫不松动,只好抚摩那通体晶莹的囚笼,手下的晶体不可思议的温暖,带着奇妙的波动。维烈注视他的眼神有一丝狂热:“哪,肖恩,你已经接触到他了,能告诉我,他的确在里面吗?”
“当然在里面。”肖恩怔怔地道,手下的晶体跳动着那个人的灵魂,仿佛生命的胎动。
就如他们还在母亲的子宫里,双生子相互缠绕的亲密。
如此贴近,如此温存。
这是……他的哥哥。
“果然,我和‘他’也是这么感觉的。”
“放了他!”肖恩转过头,怒不可遏地道。
维烈轻笑摇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肖恩定定注视他,脸上的怒气渐渐被一股深思取代,道:“维烈,你想毁了魔界吗?”
黑发科技者怔住,久久,才仿佛梦游般道:“……你怎么知道?”
艾斯嘉人的战神重重呼出一口气,露出狠狠的神色:“我不想管你,你是个混帐,但我还是在意你。”维烈低低笑出声,摇了摇头:“肖恩,我们彼此都应该挣脱一些东西,你的,我的,他的,等等之间。你看——”他指向那块美得不似人间之物的晶体:“你的孪生哥哥如此强大,却因为你才会被禁锢在这里。”
“我?”肖恩不可思议地反问。
“对,虽然你们的孪生维系已经因为他神格的升华而断裂了,但他的灵魂深处还认为你们是兄弟,有着斩不断的联系。预料到这一点,我制作了这个相位定固仪,用你储存在摩耶的基因输入,模拟你的魂波再推测他的近似值,将两种波段以量子态结合起来……这段你不必理解得太详细,总之,这是个类似母体的生命模拟装置,他被一种幻觉困住了——他和你的最初,你们的血缘和亲情——那是他给自己缔结的约束。否则,神柩那种东西怎么困得住他。他现在,像是出生以前的状态。”
肖恩双手支撑在那温暖的生命晶体上,像被抽去灵魂一样全身无力,脑中一片空白。这是分离以来第一次,他们离得这么近,没有仇恨,没有偏激,没有误会,没有隔阂,没有那些使他们彼此仇视又痛苦的一切。
可是席恩已经没有意识了。
“放开他!”
棕发青年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说归说,他也知道友人不会放,挥拳击向晶体。不料那些白色锁链像被激怒一般袭向他,竟不惜将他粉身碎骨的态势。
千钧一发之刻,一根黑锁将他拉离那块杀域,然后是纯黑的梦境,和一个叹息的声音:
“我不是说了吗,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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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恩师父来了?”
“是的。”
维烈汇报完大致经过,道:“我已经将他关起来了,很安全的生命晶格。王,你随时可以去看他,决定怎么处理。”
摩耶的王抿着红唇,心乱如麻地坐在办公桌后。
“还有一件事,当时在场的士兵都被肖恩杀了,魔核损毁无法修复。”维烈用沉痛的语气道。那时除了弗雷德在发呆,其他人都听到了精神控制的事,当然要杀掉。
菲莉西亚一怔,她只会为魔族的死庆祝,表面宽慰了对方几句,但是她万万不会想到,挥下屠刀的就是这个做悲伤状的男人。
“你好好考虑,我告辞了。”桌后沉思的银发女郎没注意到,那黑发男子起身以前,眼角俯视她,带着一抹浓黑的妖丽和晦暗。
真是愚昧啊,另一个我只接受你的暗示。
不然我早就给自己巩固意识,带着索梅亚离开你们这帮家伙。
结果,我只能被困在这里。黑发科技者走在长廊上,为这绝望的现实几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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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八方都是湍急的河流,冲击得好像连骨头都要被根根拍碎,内脏挤出压烂,昏天黑地的腐烂腥气和恶臭,将人从灵魂最深处冻毙的寒冷酷寒,这样生不如死的旋转中,一只有力的手抓住她。
阳!
他没有叫她的名字,可是她知道是他。
眼泪夺眶而出,转瞬被冻结成剧毒河流中的点点冰屑,曾几何时,当她面对生死危境,她心里的身影,呼唤的名字已不再是那个银发圣职者。
极度的羞愧使她恨不得自裁,沉进水底不再思考,不再面对这难堪的一切。但是她微弱的挣动比起浪涛汹涌的力道微不足道,诺因始终紧紧拽住她,漆黑的深水里,一连错过三个钟乳石,好不容易用剑鞘卡住一只,拼命把她提了上去。
“咳咳咳!”猛咳的是跟着浮出水面的黑发青年,因为暗黑神的护佑,杨阳其实没吃到水,也没有真正浸到水里,不然她早就被溶解成一具白骨,沉入这条剧毒的黑水河永不超生。
而诺因身上防毒斗篷早已在无数次冲撞中破损不堪,全身被毒液浸透。虽然有神剑,但他不是神眷之子,没有神佑。只有在杨阳身边,史列兰的护环才会自动保护他,而在他们分开的那短短片刻,这本该顺理成章的条件不成立了。
杨阳没有注意到,身旁的男子嘴唇已经乌紫,紫眸浮现涣散的前兆。诺因甩甩头,试图从灭顶的昏暗中挣扎出一丝清醒:“我们必须回去,船在那边。”
“滚……”杨阳有气无力地道。
“别闹。”诺因的力气比她剩不了多少,“雷奇没事吧?”又一波羞耻贯穿杨阳的心房,这次却不是为他,也不是为自己,诺因在这种时候还记挂着宠物,可是他不知道,让他差点淹死的就是这只小狼龙。
刚刚揉揉眼睛缓过气,杨阳听到像是夜魈的恐怖嘶声,河中闻到人类气息的大批魔物蜂拥而来,庞大的黑影如噩梦的影子突破激流。见对方抽出剑,她下意识喊:“不行!”雷系的剑不能在水中使用。
诺因却没有犯愚蠢的错误,这把深紫色的重剑在被前代混乱神点化以前是风雷系的法器。
奔腾的大河被阻断了,露出下面像海沟一样深的河床,如同圣经中记载的希伯来族大迁徙,红海在神的旨意下被切开,闪耀的风壁推进着,一圈黑色丑陋的奇异生物倒退到几百米外,神剑的威能使负位面生物本能地退避,黑潮散去。
“找到了。”
多亏了那朵闪耀的水元素花,几乎失明的诺因看见了那个希望的光点,反手拉住心上人:“跟我游回去。”杨阳抱着钟乳石:“你去好了。”生怕被对方绑架,多加一句,“我在这里等你。”
我哪里还有力气游回来,诺因苦笑,低声下气地道:“阳,求求你了。”
这个高傲的男人这一声极柔软,又极沉重的央求,让杨阳心猛然一软,不再反抗。遵循脑中的印象,诺因准确地拉着她游过依然咆哮汹涌的河流,在离目标不远的地方冒出头。
蓝莹莹的水元素花依然清澈绽放,洁白的独木舟搁浅在它附近,经霜不绝的美丽。诺因托了几次托不动,剧毒的河水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事实上他现在还能活着喘气就是个奇迹:“阳,你快爬上去。”
“你上去好了。”杨阳倔脾气又犯。
“你他妈的够了没?”诺因生平头一次对心爱的女孩发怒了,“我不在乎你会不会回应我,也不在乎你是不是记着他,一辈子不变心,我只要你活下去!听着,活下去!和我一起活下去!让我帮你,让我保护你……”
“呜……呜呜呜……”杨阳嘴唇颤抖,视线摇曳地看着他,终于放声大哭,“呜哇——”
听到小雷的转述,她伤心,她愧疚,她发誓不背叛他,然后不惜伤害这个自己确实有好感的男人,可是在折磨自己也折磨诺因的同时,却在内心的角落,对那个昔日的恋人有一丝怨怪。
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来问我?为什么……不保重自己?
她不知道神官死在西芙利村,是不是有以为她变心而自暴自弃的缘故,如果是,她真的会怨他。如果你怀疑我,那么来质问我,如果你憎恨我,那么来杀我,都好,为什么你一声不吭,用那种方式对待我?对待你自己?
因为爱你,所以希望你一直一直活在这个世界上啊。
杨阳哽咽着泣不成声,哭得肝肠寸断。
诺因松了口气,心情一放松,也多出几分力气,咬紧牙关将她扶到船舷,靠着钟乳石,轻轻咳了咳,嘴角涌出惨绿的污血,阿格龙河的毒,已经连神剑的结界也支持不住了。
眼前一片昏糊,意识即将冻结在永暗中,但是他还是用仅余的意志,以蕴涵了神力的剑在船底一笔一画刻出代表次元连接的魔符,本来为了发动传送阵,必须有一个人留下,但那不是牺牲,有神剑、有完善的装备,诺因有自信等来救援。
但是现在……不行了。
“阳,你听着,一会儿……把船翻过来,进去……呼唤水元素王的名字,欧拉贝里克。”魔导国国王神智不清地吩咐。
“诺因——”黑发少女这才发现友人的异状,骇然抓住他,“不要!你跟我一起上来!”
诺因下意识地回握她的手,已经完全漆黑的视野映不出那双泪水模糊的黑色眼眸。
“听着,我不会死,一定不会死。”知觉丧失下,诺因不知道杨阳的反应,只记得那朵水元素花的位置,松脱了手,拔下递了过去,意识被漆黑冰冷的世界完全吞没。
“所以……你要活下去。”
“诺因!”
******
被水元素王送回现世,杨阳呆呆趴在地上,意识还停留在那仿佛心脏和时间一并冻结的时刻。
那只白皙的手,沉入了剧毒的黑色冥水。
'我以一半生命诅咒你:不得好死!被朋友背叛,被爱人抛弃,受尽万蚁啃噬之苦,受尽烈火灼烧之痛,无人知晓,无人拯救,独自死在最黑暗的无底深渊!'
这一刻,莫名的,诅咒之王克鲁的残酷话语如丧钟在脑海里响起,如坠冰窖的寒冷。
不要!不要!
诺因,不要死!!
杨阳踉跄爬起,想找到那个已经消失的男人,这时,一个温润柔软的男声从天空传下:
“玩得开心吗,我的宝贝?”
“维烈!”
黑锁扣住全身,杨阳惊呼,这真是才出魔窟,又入虎穴!
魔界宰相披着一件冉冉飘浮的蔚蓝底色金色肩章的军礼服,四周盘旋着黑色的长长锁链,微笑着俯视她:“来,乖乖和爸爸回家,派对结束了。”
“你疯了!诺因还在里面!”杨阳惊惶至极,死命挣扎。维烈微微一怔,半晌道:“哦。”
“你只有一个哦说!?”杨阳抓狂地叫道,担心友人的焦虑痛悔和被这混帐老爸弄得焦头烂额的情绪在头脑心口翻搅,都快疯了。
那我该说什么?那个没用的我因为害怕面对诺因,连人都不敢见别说跟他说话了。黑发科技者在心里重重一哼,温存地道:“这真是太遗憾了,我本来想帮你们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的,妆点的礼花会连银河系外都看得到。但是杨阳,你要接受,人生如灿烂的朝露,总有一些伤心哀婉的泪水在我们听不见的角落悄然而逝……啊,这个比喻太诗意,我们可以用严谨点的说法,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