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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云姨娘的汇报,荣太太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
同王府结亲果然不是容易的,这不人还有两个月才进门,已经开始给婆家立规矩了,要打压小老婆是吧?成,就依她便是,横竖老大那一窝子辣货没一个好相与的,你越是打压,只怕她们越是蹦跶得厉害,到时候这好戏开锣可热闹得紧了。
当下又给荣清华姐妹俩选定了新住处,荣沐华不在自然无从反应,荣清华却气得心口发闷,脸上还不得不做出顺从的样子。荣少楼看中她们的院子原就是因为离得近,可这么一搬她离他可不就更远了么?
这叫她如何愿意?
夜间云姨娘趁着荣太太高兴,便瞧瞧将荣沐华的亲事求了。
“咱们家老爷是个一心只爱美人的,奴婢这辈子只求跟着太太伺候。三小姐如今年龄大了,偏生家里的事情又多,大爷的婚事在前头压着,咱们三小姐是个庶出的,哪里好意思张口,可若再拖过明年去,这年纪越发就大了。奴婢是个奴才的命,自然不敢错了规矩去对主子们的事指手画脚,只是到底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哪里能当真一点不操心,只有厚着脸皮来求太太,求太太多照看些。”
这云姨娘侍奉了荣太太多年当然深知她的喜恶,一番话尽挑厉害的说,荣太太听完果然横眉竖眼了起来。
“老爷心里只有那JIAN人也就罢了,你是知根知底的人,三丫头是庶出,难道老大就当真是嫡出的不成?不过是面子上好看罢了!你放心,三丫头的事由我,我看她素日是个本分的,总不会亏待她,等佩儿出了门子我就来办她的事,有什么好人家你且先留意着就是。”
“是,谢太太的恩典!”
云姨娘这里称了心,有人却憋了一肚子的气。
“哎呦我的青姨奶奶,怎么好好的上房不住,又搬到西厢来跟咱们这些不得宠的可怜人挤着啦?啧啧,瞧瞧也就后面的两间耳房还能住人了,咱们爷可不知是怎么想的,姐儿还小正起是要奶娘婆子一大堆的时候,叫你们这样搬过来哪里够住啊!”
惠如蹭着门牙子捂着嘴笑,青鸾心里暗气却又不好发作,隔着窗户瞅着对面的上方灯火通明,一群婆子丫鬟正忙着给大奶奶回来张罗东西,没多一会儿一乘小轿抬了进来,连馨宁被人小心翼翼地搀出,跟着的是荣沐华,还有一个眼生的丫头。
“那丫头是谁?”
“叫什么宜的,前一阵云姨娘才跟人牙子买了一批丫头,这个就是那时候进来的,听说三姑娘看着她好就要去了,没想到竟给了大奶奶。”
莲儿在一边接话,青鸾听着越发动了气。
“没颜色的东西,怪道是个庶出的!她以为姓连的还能东山再起?不过是为了给王府的人看看做做样子罢了,现在就赶着去巴结,还早多着呢!”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扯着嗓子喊着,婷宜听了皱眉,连馨宁却笑笑按住了她的手。
“由她闹,不急在这一时,我们先站稳了再说。”
“可不是么?这位姨奶奶可向来就有大奶奶的款儿的。”
荣沐华不齿地撇了撇嘴,婷宜听出了她们语中讥讽之意,便也笑笑低了头,随着连馨宁一同进屋去。
连馨宁这些日子经过婷宜的药方子调理身子也好了许多,加上一心想为那人留下点血脉,这人的心思只要一放开了,病也就好了一大半,再者虽然青鸾暗地里叫人刻薄她,但能做这些阴私事的哪个不是主子跟前的心腹,哪个不多长着几个心眼?
如今硕兰格格要进府,且王府的人最讲究尊卑规矩一说才透了一点风,那些人行事起来也就多了点自己的小主意,也有人背着青鸾给连馨宁放水指望日后好往上爬的,这倒方便了婷宜进出送吃食送药。
只能说万事都讲究个因果循环在里头。
以牙还牙巧过招
现下荣太太正病着需要静养,特地放了话不用儿媳妇们早晚到跟前伺候用饭,爷们和姑娘们早上也不用过去请安,太太心里知道他们的孝道也是一样。
因此第二天一早连馨宁便带着婷宜和秋韵在上房的花厅里摆了早饭,惠如带着燕儿最早过来,见了连馨宁居然乖乖地行礼问安,还一把从婷宜手里接过匙箸亲自动起手来。
连馨宁只坐着吃茶不论,惠如却不愿放过这个头一个跟大奶奶告状的机会,一面手下忙个不住,一面口中也说个不停。
什么青鸾这几个月来扒着她们的月钱总不能按时发放啦,换季的衣裳也是等了又等,像现在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今年新做的大毛衣裳一件也没瞧见,前儿发下的居然还是秋衣。
“惠如知道大少奶奶身子不好也才回来,要不是那一位把这家里弄得实在太不像话了,也实在不敢这个时候来添乱。奶奶瞧瞧我身上这坎肩儿,这风毛出得疙疙瘩瘩跟狗啃得似的,悄悄告诉你,那一位嫌专门给咱们家做衣裳的裁缝师傅手工贵,私自换了人家,中间攒下的钱她自己收腰包里,这丢人没脸的事倒全摊在咱们身上。!”
惠如边说边凑上来扯过自己的衣襟给连馨宁看,接着又拉起燕儿一把推到她跟前。
“奶奶再看看这些丫头的穿着,如今除了太太屋里的铃兰和几个大丫头她是越不过去管不着,其他房里的丫头可也都掉了好几层的份儿了,看她们身上这料子,这做工,真连咱们家过去的烧火丫头都不如!”
“青姨奶奶做事这样糊涂么?我看着她倒像个聪明人,燕儿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连馨宁放下手里的茶盅子拉过燕儿到眼前细瞧,却听见青鸾从外头走进来的声音,后面跟着奶妈子抱着柔儿。
“大少奶奶这才刚回来就要理事么?也罢,惠姨奶奶有什么不满意尽管告诉去,这大嘴巴子咱们也不是没吃过,还求奶奶开恩,要罚就罚我一个,孩子还小可怜见的,莫拿她出气就好。”
青鸾原本想说几句话讥讽讥讽连馨宁,却见荣少楼和秋容正朝这边走过来,这没良心的,难怪昨晚没见人影,原来是到那闷葫芦那儿过夜去了。
当下暗地里掐了把大腿,眼中挤出了几滴眼泪,又回身抱过柔儿搂在怀中,最后一句话说得怯生生娇滴滴,叫才进门的人以为大少奶奶又不知怎么为难了她呢。
果然有人中招。
“大清早的做什么惹你们奶奶生气呢?不知道奶奶身子不好么,还没个省心的!真是……”
荣少楼板着脸入内,包括连馨宁在内的人都朝着他欠身做福,惠如闭了嘴可不敢出这个不讨好的头,青鸾干脆搂着柔儿轻声啜泣起来,荣少楼眼睛不去看她,可意思却是向着她的,走到连馨宁跟前坐下,伸出双手由着秋韵给他净手并挽起袖子,这才接过了连馨宁递上的筷子,目光随意扫过一桌子的小菜,漫不经心地喝了口面前的芙蓉云片粥。
“你这里身子才好些,别那么肯动气才好。她们都是你的奴才,哪里做得不好不对,你叫嬷嬷们教导她们就是,实在看不过打几下子也没什么,何必弄得一大清大伙儿都不安生?你们也别站着,都过来吃饭。”
青鸾听他数落连馨宁,心中得意不已,却仍不忘落井下石。
“爷快别这么说,大少奶奶教训得极是,是阿鸾做得不好怠慢了惠姨奶奶,阿鸾出身低微哪里做过这大家子管事的事务,跟着二太太跑腿学着,常常半夜也不敢合眼,可惜还是做不好。”
连馨宁冷眼看着她惺惺作态的样子心中恶心得想吐,真想好好扒拉下她那张装神弄鬼的假脸来问问她,我到底教训你什么了?
恶人先告状这种事,她做起来可真是驾轻就熟,炉火纯青啊!
先前一直吃她的暗亏,不过是不屑同她一样虚伪罢了,如今既然安了心要与她斗上一斗,自然也少不得学学她的样子。
“爷说得是,是馨宁冒进了。只是馨宁病了这么些日子,家中事务都压到了青鸾身上,柔儿又小,原本教养她也该是我的责任,却都偏劳了她,我看在眼里,心里真不是滋味。才刚听惠如说了过冬的大毛衣裳还没发,我……怎么有我这么没用的少奶奶,实在对不住爷对我的一片情意!”
连馨宁说着说着越发哽咽起来,一番话说完也早已泣不成声,未免事态只得用帕子掩面侧过身去,婷宜忙上前给她后背上轻轻拍着,一面看着荣少楼“口没遮拦”起来。
“大爷不知道,大奶奶昨儿一夜就没睡好,总说占着正房奶奶的位置,府里的事却一件也办不牢,病得糊里糊涂还伤了青姨奶奶,做出那么多出格的事情,大爷居然还不怪罪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报答大爷的恩情呢!”
一番话说得荣少楼心里极受用,再者他与连馨宁自从中间多了个青鸾之后就再无几多温情时光,连馨宁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多是冷硬倔强的一面,从来不曾这样服软哭泣过,如今这么一来反而显得梨花带雨越发可怜可爱起来,便朝着婷宜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自己一把揽过她的腰将她搂入怀中。
“好了好了,哪里怪你了?谁说我们大少奶奶没用,我说你行你就行。阿鸾这些日子是太劳累了,再者你既然回来了也再没有叫她当家的道理,这个丫头怪伶俐的,吃过饭就叫她跑一趟,去把账本和库房的钥匙都拿给你,如今太太病得万事没了心思,这个家,你可要给我掌起来。”
说完又接过秋容地上的帕子亲自为她擦去了泪水,连馨宁面上一红羞赧地笑笑,一面推开他的手轻道:“丫头们跟前呢,爷也不知道收敛些。”
荣少楼最是吃这一套,就喜欢柔顺温婉又千娇百媚的女子,见她羞红了脸的样子不免动情,当下悄悄凑到她耳边坏笑道:“怕什么,咱们是正经夫妻,你不跟我亲热还跟谁亲热去?脸皮这么薄仔细她们一个个都爬过你去欺负你,你就是太老实,晚上我再好好教你。”
最后一句话语带双关,说得一边的青鸾刷得白了脸。
她原以为放连馨宁出来不过是应付王府而不得已为之,毕竟荣少楼自己都险些伤在她的手下,没想到他竟然还当真让她蹬鼻子上脸了!
什么晚上再好好教你,这种下作话也亏他一个大老爷们光天化日地说得出口!
青鸾心中忿忿,一面腹诽荣少楼的同时也早已忘了自己跟他别说是什么下作的话,就是更下作的事情也都无所不知地做尽了,这种规规矩矩讨伐别人的话要当真从她口中说出,只怕要笑掉众人的大牙。
吃过早饭自然就各自散了,婷宜果然称职,不但立刻就到青鸾那边收了她手上的钥匙和账本,又听了连馨宁的吩咐,带着不少礼物风风火火地跑到二太太那边问安,只说大少奶奶的吩咐,以后家里的事仍旧要求二太太多多教导她,她眼下不得闲没法亲身过来,等将手上的事情都理顺了,自然过来向二太太好好讨教治家之道,还求二太太别嫌她粗笨才好。
二太太笑眯眯地坐着,听婷宜一句一句说完,自觉面上十分有光,原本她就是寄居在此靠着荣太太过日子,如今荣太太倒了,她不得已才接受了青鸾的友谊,但说到底她也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小姐,是二老爷明媒正娶的原配,打心眼里还是瞧不起青鸾这种装狐媚子勾男人的粉头,若要长久与她为伍看她的脸色,也着实委屈。
因此见连馨宁回来后不但丝毫不托大,不挤兑她,反倒虚心做出晚辈的姿态捧着她,当下心里十分畅快,又看着连馨宁送来不少好料子和几支名贵的发簪,不由心花怒放起来。
忙大大方方地叫小丫头子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