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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人唱起了《松花江上》: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森林煤矿;
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梁。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我有的同胞;
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九一八;九一八;
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九一八;九一八;
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脱离了我的家乡;
抛弃那无尽的宝藏;
流浪!流浪!
整日价在关内流浪!
哪年;哪月;
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
哪年;哪月;
才能够收回那无尽的宝藏?
爹娘啊;爹娘啊;
什么时候;
才能欢聚一堂?!
“兄弟,别哭,小鬼子的日子不长了,不用多久,你们就可以回家了,回到你们夜思梦想的家乡了。”刘建业一边听
着略带凄凉的歌声,一边拍着身边泣不成声地军官的肩膀,却不经意间自己也留下了眼泪。
是啊,多久没有回到南京了,自从在火车上最后一次见到南京的山水城林,时间已经过去快要八年了。人生到底能有多少个八年呢?
刘建业又呕吐起来。他为了避免难堪,走进帐篷外面的一条浅浅的山谷。谷3吹醒了他的脑袋。他依在一棵柳树旁,
自己清静一会儿。
沿着山谷走出一群倭国妇女。她们衣服褴褛,形容憔悴,三三两两地走着。她们发现了刘建业,一下子愣住了,几个人拥成一团。
这时候,一个倭国军官从妇女中钻出来,他看见了刘建业,居然还点了一下头。
倭国军官唰地抽出战刀。刘建业闪到树后,用他那柄0。38英寸的左轮手枪对准敌人。他的酒全吓醒了。
敌军官转向妇女,白光一闪,一位妇女就惨叫着倒下,其他妇女也不躲开,任由那军官疯狂地砍杀,只一瞬间,屠杀就结束了。妇女们全部惨死在血泊里。看来,那军官是在帮助她们自杀。倭国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民族哇!生有多么美好,
他们却毫不犹豫地选择死。
所有的妇女都死去了。倭国军官也用自己的军刀插进了自己的腹部。
“妈妈,我回来了……”当刘建业走过去,意外的听到这个倭国军官的嘴里呢喃着这样的话G。
战争,摧残和扭曲了无数人的灵魂,但愿这场战争结束以后,世界再没有战争。
在读谷机场,刘建业遇见了约瑟夫史迪威将军。盖格少将没干几天,就被史迪威上将替代。史迪威将军是马歇尔五
星上将的好朋友。史迪威将军从中国离开没有很长时间,马歇尔将军一转手,就把他任命为第十集团军司令官。强大的第
十集团军将作为主力,在九州登陆,史迪威将军会创造远远超过他在缅甸战场的辉煌业绩,向倭国人报复他在北缅撤退中
蒙受的耻辱。他在一九四二年五月曾说:“我们丢脸地进入了地狱,并且一路挨打。我们必须找出其原因,然后打回去。”
今天,这句话也将象麦克阿瑟元帅那句“我一定回来”一样应验。
约瑟夫史迪威将军以琉球盟军地面部队指挥官的名义,向刘建业宣读了由美国新任总统杜鲁门签署的授勋命令,向
他颁发司令官级美国功绩勋章(该勋章被授予授予外国军人时,分以下四级:总司令,司令官,一般军官及外籍军团成员,授予美国国民功绩勋章时不分等级,每次奖励均颁发一枚功绩勋章)。
“刘建业将军,好好指挥你的部下,让它变成咬死倭国人的真正魔王。”
史迪威将军同刘建业握手,打开香槟酒为他祝贺。“亲爱的刘,你马上去菲律宾,麦克阿瑟上将想具体了解琉球的战 况,然后再修改谢尔曼将军制定的新计划。说实在的,你打得真不赖,能带着你的部队一直把倭国人的防线给打穿了。道
格拉斯很想听听你对未来战事的一些想法。”
刘建业心中苦笑。多年的战争拼杀下来,他对战争和杀戮已经厌倦了。他一度对军人抱着美好的幻想,梦见自己成为将军,指挥千军万马去建立功勋。现在,他指挥着一个精锐的中国陆军集团军,伟大的成功之路已经在脚下铺展,他却在暗想着脱下戎装,回到南京,同家人还有未曾见面的小家伙,共享人生之乐。他现在满脑子想着的都是一种东方色彩的暖融融的家庭感和幸福感。读谷机场修整一新。大批战斗机和轰炸机停放在滑行道边。有陆军的飞机、海军的飞机和海军陆战队的飞机。起落滑行,频繁往来,忙得如同后世纽约的肯尼迪国际机场。
不久前,五月二十四日夜里,五架老式的倭国一式陆攻轰炸机冒着大雨在这里强行着陆。美军雷达发现以后,高射炮火打掉了四架。最后一架带伤用机腹在跑道上着陆。从破裂的机身里冲出十几名倭国敢死队员。他们是奥山道郎大尉的“义烈空挺队”。奥山大尉等人浑身挂满了炸药,冲入停机坪,连续炸毁了三十余架飞机。在燃烧瓶和飞机烧起的青白色火光中,日军敢死队员大声喊叫,用机枪杀伤到处逃窜的美军空勤人员。最后他们又点燃了七万加仑的两个航空油槽,把整个机场烧得象一个巨大的篝火堆。
载着刘建业中将的C—54型运输机飞离了跑道,直升蓝天。四架P-51野马式战斗机在它上方护航,飞机绕岛半周后,向西南方向菲律宾飞去。青葱的琉球隐现在云隙间,它象一个字母W和一个T连起来。刘建业想,如果W表示“战争”(即War),那T就表示“协商”(即Talk)。但愿人类的这场浩劫过后,会换来长长的和平。
机身下边是无边无际的大海。刘建业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他起身离座,穿过隔门走进驾驶室。他找到上尉机长:“喂,上尉先生,我是刘建业中将。如果你不反对的话,请将飞机的航线再偏北一点儿,我想看看那个‘帝国’。”英俊的上尉立刻笑了,露出白牙:“我叫华特,我正巴不得如此呢。倭国的战斗机不是被公牛哈尔西打光了,就是藏起来留着等我们登陆的时候当神3机用。据说没有什么麻烦。”他指指上面。“那些小伙子们也正在抱怨执行一次和平的例行护航任务呢。”
C—54向北飞去。
季节性的热带气旋已经扫掠过琉球海面,沿着东海吹向中国大陆。台3过后出现了晴天。奄美大岛、吐葛喇列岛、大隅诸岛从机翼下的云缝间向后退去。机群已经接近了倭国本土列岛。机长说得对,倭国沿海的天空干干净净,毫无战争气氛。四架P—51警惕地跟随着运输机,如同忠诚的苏格兰牧羊犬。
种子岛也飞过了。
华特上尉从驾驶舱的隔门中走过来:“先生,九州到了。”
佐多岬出现在机翼下。C—54向右转弯,沿着九州东海岸飞行。
左翼下出现了一片莽莽苍苍的大陆,一望无边。沿海的坡地上开了梯田,种着稻米和杂粮,杂乱得如同印度僧侣的袈裟。大大小小的池塘象银镜片一样反射着阳光。大片的阔叶林覆盖着九州山脉。华特上尉心领神会地降低了高度,透过稀疏的薄云,能看到城镇和乡村,看见河流、桥、公路、机场、港口、船,甚至是人。
它就是倭国吗?
这就是布满了火山和温泉、在频繁的地震中寝卧不安的国家;自夸是东西方文化熔炉的国家;驾信佛教、神道教、孔教的国家;时而自卑又突然狂妄的国家;在几张榻榻米纸板房中做着帝国梦的国家。这就是那个拼命学习又拿老师开刀的民族;刻苦奋斗却又极端轻生的民族;讲究花道、茶道这种家庭雅兴却又屠杀了上千万异国人民的民族;创造了浮世绘、友禅绸却又生食人胆的民族,讲究自己民俗节日却又把别国人民投入血海的民族;祈奉自己神社却又毁坏他国祖坟的民族;借来外国文化却又想用自己杂七条八的文字和伦理去同化别人的民族;涌现了明惠上人(却又造就了东条英机、土肥原贤二和谷寿夫的民族……一切美和丑都在这里奇特地融合;一切善和恶都在这里奇巧地混杂,一切野心勃勃的进取和赤裸裸的凶残都在这里熔炼,一切进化和野蛮都在这里锻造。
它就是倭国。
它的一切宗教、礼仪、道德、信仰、习俗、3情、文化和艺术都是那么神秘而难以思议。刘建业同它打了八年仗,仍然感到不可捉摸。这个国家仿佛就是有一堆的矛盾体组成的。不管怎样,中国和美国、英国等盟国一起,最后终于战胜了它。真正战胜了吗?
确实如此。麦克阿瑟上将将率领百万大军在倭国登陆。斯大林的红军立刻就要横扫中国东北。中国的军队,也在咄咄
逼人地逐退中国战区的日军。英军在缅甸和马来反攻。澳军在新几内亚扫荡。洛克伍德的“狼群”几乎吃光了倭国船舰。
李梅的“地狱的火鸟”快要烧尽了倭国的城市。如果这一切盟国都嫌太慢,太不利索,死人太多,花费太昂费,那么,干脆让提尼安岛的五O九大队把那颗什么“超级炸弹”丢下去,把这个古怪、偏执、自信、狂妄、不屈不挠、扩张成性,从G言到思维方法都和别人不一样的民族从地图上抹掉。
那样就能结束一切吗?
倭国经过八十年的改革、维新、扩张、侵略之后,重新被剥得赤探裸的,俯伏在胜利者们脚下,思索自己文明应该走的正确历程,难道,在太平洋广大战区作战的盟军士兵、水兵、陆战队员、飞行员、卡车司机、工兵、妇女辅助队员,不同民族种族的老百姓、工人、农民、商贩、知识分子,他们流血、牺牲、致残、出力,忍饥挨饿,就是为了从被宰割者一跃而变为宰割者吗?
历史如流沙,战胜、战败时时发生。然而,民族总是不朽的,文明总是不朽的,正如同这个蓝色的星球。
应该怎样对待战败的倭国呢?
刘建业揽尽心智。必须审判战争罪犯,必须强制解散军火托拉斯,解散全部军队和军官团,铲除滋生战争的地基。也许,还要给倭国一部和平的宪法,给倭国人以民主,给人民以言论自由,诸如此类,或者使倭国变成一个二等民族。然而这一切都能解决问题吗?
这些都能保证倭国不象德国一样,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废墟上东山再起吗?倭国是一个精力何等充沛的民族,它怎能甘心忍受战败的屈辱呢?
也许,应该用什么外科手术来除去它的毒瘤。不,应该是内科。让它的人民意识到自己的使命,不是用丑恶野蛮的侵略战争,而是用它勃发的精力和进取精神,去为未来的亚洲和世界和平与稳定,尽到自己的职责。
飞机接近了四国岛的足折岬。P—5l的战斗机飞行员报告说,四国基地的倭国战斗机已经升空,前来截击。
刘建业下令机队向东飞行,脱离倭国海岸,在硫黄岛加油,再飞向关岛,最后到达菲律宾。
他已经有了一个糊模的结论:盟军打碎的是一个军阀专制的血腥污浊的旧倭国。民族不会死。一个新的倭国,会象从火焰和灰烬中飞出来的凤凰一样,诞生在这一片磨难重重、多灾多事的岛群上。
他祈祷新的倭国是一个真的倭国,善的倭国,美的倭国。当然,如果不是,只要在有生之年,他不介意再给他们一个教训。
第三部
第三百一十一章 … 日落(一)
在吕宋岛大败之后,曰本在1945年3月的琉磺岛和6月的冲绳的两次所谓“天王山”式的决战中相继失败。形势已经变得越来越清楚,最终的“天王山”决战就是曰本本土的保卫战。
到了这个时候,曰本军方的少数人和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