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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第2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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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兄弟以后仍然一块过,他却执意要分家,兄弟之间何必如此!”

之前见着杨家那位姑爷亲自来拜会张越,褚云就隐约感到此次住店的这一拨主儿有些来历,此时听见这话。他更觉得自己猜测没错。此时附和了一句之后,他便看了看四周,见几个伙计都上了后头去打扫,便索性在张越旁边的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

“不是我背后说人闲话,那位杨家二少爷的手段厉害着呢!听说他从前管家里的布庄生意时,几家对手都是莫名其妙地连连遭祸,不是房子被烧就是家里死人,虽说官府没查出事情和他有关,但到最后人人都说他是瘟神。因为这一条,杨老爷子这才把人派去管外地的产业,所以他三天两头不在家。他还老是抱怨杨老爷子太过保守,杨家在江南及不上宁波府严家的风头。公子你初来乍到,还是不要管杨家的事情为好。”

“松江府杨家那位老爷子倒是极有气魄,只不过儿子实在是不成材,这当口家产还有什么好争的?朝廷刚刚开了海禁,以后挣钱的路子多的是,用得着盯着祖业?要我说,杨老爷子调教儿子不行,选女婿却有眼光,他那个女婿比两个儿子强多了!山东方家如今好大的名头,听说淮盐里头他们也要插上一档子。”

随着楼梯上一阵阵嘎吱嘎吱的脚步声,这一番中气极足的话便清清楚楚地传了下来。张越抬头一瞧,只见走在前头乃是一个身穿茄紫色潞绸小袄的年轻人,他手中摇着一把素色山水折扇,面如秋月唇角含笑,只是流露出一股说不出的傲气。而说话的则是落在后头的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脸上满是和气的笑容,但笑容中却有那么几分自负。

那年轻人从楼梯上下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张越一番,目光立刻落在了旁边的秋痕身上,那把折扇倏地一合,旋即对张越傲慢地点了点头:“你就是包下小跨院,让我们只能住二楼上房的那个人?刚刚我在楼上听见底下有女子说话的声音,却不想倒是一个美貌的丫头,颜色竟是生得更不错……啧啧,我出五十两纹银,你把人让给我如何?”

秋痕听得又羞又恼,本能地张了张口想要反唇相讥,但看到张越丢来的眼色,想到素来在人前的规矩,只得强自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站在一边自顾自地生闷气。正暗自诅咒这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家伙时,她就听到了一个冷冷的声音。

“既然尊驾喜欢以银钱论人,想必眼力也不差,不妨看看我身上这件大氅价值多少?”

那年轻人出身富贵,素来眼高于顶,闻听这话顿时嗤笑了一声。见张越那大氅看上去黑不溜秋毫不起眼,他便哂然笑道:“不过是寻常货色罢了,顶多值十几贯钱。”

他这话还没说完,那个中年胖子却走上前来,细细地往张越肩头端详了一番,当即眼睛一亮:“俗话说北有姑绒,南有女葛,这仿佛是极品的兰州姑绒?啧啧,这位公子,你这件大氅怕不得用上一匹料子,足得数百贯钱,真是好气派!”

张越见那年轻人脸上一僵,这才淡淡地说:“就是几百件几千件这样的衣服,也及不上我这爱婢的一个小指头。”

此时此刻,除了那中年人仿佛没听见似的仍在猜度张越身上那件大氅的做工来历,无论那年轻人还是老板褚云都呆住了,秋痕则是满面欢喜,直到看见张越没好气地冲这边丢了个眼色,她这才转身一阵小碎步溜了回去。眼看这边厢气氛僵持,那中年人连忙干咳了一声。

“王公子刚刚不过是开个玩笑,张公子还请不要见怪。”他乃是极其善于和人打交道的角色,打了一句圆场便轻轻巧巧岔开了话题,“听掌柜说,张公子乃是受父命到松江府预备做生意的?说起来你还真是消息灵通,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朝廷开海禁就急急忙忙赶了来,想不到居然有人比我还快!只不过你在松江府一停就是几天,难道不急着去宁波?”

“出行还带着美婢,想必是在松江乐不思蜀,哪里还惦记什么大事?”生平头一次被人用这种方式讥讽,那年轻人也不顾那中年人正在打圆场,恼恨地撂下了一句风凉话,随即便一甩袖子回身上楼。走了几步见那中年商人不曾跟上来,他不禁恼羞成怒,冷冰冰地问道,“老马,你到宁波之后可还要我为你引见那位汪公公?”

那中年人原本瞧着张越仿佛很有些背景,想要拉拉交情也好为以后打点打点,谁想到这位好容易结交上的王公子竟然会摆出这样的态度。尽管心中恼怒得很,但他一介商贾,却不敢得罪这么一位要紧人物,只得向张越歉然一笑。

对于这种情形,经营客栈多年的褚云已经是见怪不怪,因此站在柜台后头只不作声。就在这时候,他陡然之间听到外头响起了一阵连绵不断的铜锣声,一下子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他也顾不得这边其他三人是什么反应,一个箭步从柜台后头窜了出来,疾步冲到了门口。

“倭寇来了,倭寇来了!关好门窗,各自防备着!”

随着铜锣声越来越响,这寂静夜空中的嚷嚷也一下子清晰了起来。听到这个消息,褚云顿时感到头皮发麻,待转过头时,他就只看到店内那马姓商人和那位王公子都是呆若木鸡,而张越已是疾步冲了出来,旋即就越过自己到了街上。

影影绰绰看到那个手拿火炬的更夫已经是撒腿跑得没了影,张越不禁拧了拧眉。下一刻,他就察觉到里头又有人奔了出来,回头一瞧,却见是胡七和朱瞻基调拨给自己的四名护卫。借着客栈前灯笼的微光,他看到那四个护卫都是死沉着一张脸,于是便冷静地发话道:“刚刚褚老板都已经说了,松江府很少有倭寇,这时节更是不应该有倭寇。不过松江府上海县和华亭县都没有城墙,倭寇一旦来了就能长驱直入。好在我之前去过宝山所、吴淞江所、南汇咀中后所、青村中前所,防戍都还算严密,就算来了倭寇也应该能及时反应。总而言之,先不用着慌,你们都是府军前卫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先下门板固守,备好火铳刀剑!”

第八卷 天子剑 第033章 疑团

大明开国以来便有倭患,自洪武年间开始,哪怕是封了公侯伯的赫赫功臣,也常常会被皇帝发派到沿海一带捕倭备倭,但仍是难以应付倭寇一而再再而三的大范围滋扰。郑和宝船屡下西洋的同时,甚至还曾经奉朱棣旨意前去问罪倭国,但仍是收效甚微。

原因很简单,大明海禁森严,除宝船之外沿海各地卫所少有海船。而沿海各岛除了个别大的之外,都没有明军驻扎,于是有些成了私商的港口,有些成了方国珍张士诚等人遗部和倭国流浪武士汇聚之地。两股人既有争斗也有利用,利益恰是纠缠不清。

毕竟,这倭寇不是凭空生出来的,更不可能每次劫掠都从日本直接坐海船过来,他们需要补给,所以,那些海上私港和岛屿就成了最好的补给地和集散地。除非天子一夕震怒派出大军坐船出海扫荡,否则就是官军大胜,也不过治标不治本而已。

由于几个更夫尽心尽责地敲响了铜锣,因此整个上海县几乎是一下子从沉睡中惊醒了过来。几年前虽说闹过一回,但毕竟都是东南隅的渔村遭劫,平日里也只是听说过倭寇如何如何凶残,当骤然间有人叫嚷倭寇来了,无数人顿时陷入了恐慌之中。深更半夜无处可去,人们能选择的只有在门板后头堆上所有能挪动的家具,然后拿出菜刀一类的利器提心吊胆地防备。

这会儿的喜来客栈中也是乱成一团。张越反身一进来就立刻指挥胡七等人下了门板,而老板褚云在最初的惊慌之后,不得不硬着头皮吩咐伙计们将桌椅板凳之类的东西拦在了门边上,同时把厨房里的几把菜刀都找了出来人手一把。那位淮商马钦久虽说惊惧,但看见张越泰然若定,干脆把随行的两个护卫两个伙计都叫了过来,一股脑儿交给了张越使唤。

王全彬脸上完全没了血色,虽说随行的四个小厮一个丫头都下楼满面慌张地围在他身边,但他只是神经质地在那儿喃喃自语:“不会那么倒霉的。倭寇就算来,也不可能偏偏跑到这儿来……狗东西,要不是为了你的事情,我何至于离开扬州到这种见鬼的地方来!”

面对王全彬的破口大骂,马钦久面色登时一黑,但这种时候,他实在是没精神和一个不可理喻的家伙折辩。见大门口的桌椅凳子已经堆起了老高,中间空地上堆了乱七八糟的障碍,柜台后头也用各色杂物堆成了一排半人多高可以藏人的地方。他微微松了一口气。一侧头,他就瞅见张越带着几个人从那边的侧门进了大堂,除了前头那几个精悍汉子搬了两口大箱子之外,还有三个年轻丫头。而这帮人进来之后不多久,立刻就动手堵住了侧门。

张越却不管马钦久心中在盘算什么,指了指刚刚用各色木器搭好的一个藏身之所,示意灵犀三女过去躲藏,他就一把掀开了其中一个箱盖,抓起了其中的一把宝剑。在其他人大为震撼的目光中,胡七又从里头慢条斯理地取出了数把刀剑,之后则是四把铜火铳。

见张越那四个护卫把火铳搁在柜台上,熟练地往火铳中装填火药,随即又将出鞘的刀剑摞在柜台上,褚云和几个小伙计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就连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马钦久也是使劲吞了一口唾沫,两腿渐渐打起了颤。这会儿倭寇的威胁已经被他们抛在了脑后,他们唯一想知道的是,这群出门又是带丫头,又是带足了全副杀人凶器的家伙,究竟是什么来路?就在这当口,胡七忽然张口说出的一句话,更是让众人陷入了更深一层的惊骇之中。

“眼下别的都不怕,就怕万一真的倭寇杀进来,四处放火烧屋。那就麻烦大了。”

此时此刻,刚刚还仿佛无头苍蝇一般的王全彬陡然之间跳了起来,大声嚷嚷道:“那我们呆在这里岂不是要等着被活活烧死?不行,我不要呆在这里等死,我要离开这儿!来人,都跟我走,我这条命不能丢在这种鬼地方!”

他一个人跌跌撞撞绕过各种障碍往大门那边冲去,身后四个小厮却是一动不动,哪怕是那个颇有些姿色的丫头也丝毫没有上去跟随的意思,反而在主人动手搬东西的时候出声提醒道:“少爷,这时候谁也不知道外头什么情形,出去了反而更糟……”

“闭嘴,你不走我一个人走!”

发现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王公子越闹越不像话,张越不禁眉头一挑,沉声吩咐道:“胡七,把这个家伙打昏了扛回来!”

周遭人只看到一条人影从柜台后面忽然窜了出来,轻而易举绕过各种障碍来到王全彬身后,一记狠狠的手刀击了过去,一声闷响过后,他就如同背大米似的把人扛了回来,仿佛扔垃圾似的随手往地上一扔,随即便再也没有看上一眼。面对这种情形,王全彬的那个丫头满面苍白直打哆嗦,其他人也是个个腿肚子抽筋,但谁也不敢说一句话。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沉寂的夜晚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喊杀声,不多时就是惊呼声和惨叫声。倘若说刚刚这大堂里的人还存有一丝侥幸,那么这时候,什么侥幸心理都完全落了空。没有几个人还能好端端地站着,甚至连手握菜刀的范狗儿都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尽管知道杜桢所赠的乃是一把好剑,但张越从来没有使用的机会,这时候长剑出鞘,他忍不住也感到了一种微微的战栗。当听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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