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代表杨家,可有什么打算么?”
方青情知张越就是冲着那位提督市舶司来的,那汪公公的提督太监之位坐得稳不稳还未必可知,此时便故作漫不经心地摇摇头说:“我不过是跟来看看热闹,哪有什么打算!”
汪大荣如今根本顾不上别人怎么想,他的全副心思都在陆丰身上。他并不是当初的燕王府旧人,能得到提督宁波市舶司这么一个肥缺,全都靠的是攀上了司礼监太监黄俨这棵大树,每年市舶司出息的三成他都是孝敬了这一头,其他的上下打点一番,最后到了手中的钱已经所剩无几。若是长长久久坐着这个位子也就罢了,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此时殷勤地劝了几杯酒,想起这几日始终不曾磨一个准信下来,趁着酒酣之际,他少不得再次磨动嘴皮子:“陆公公,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您如今在宫里信得过的人只怕不多吧,否则别的人不带。干什么非得带程九这么个身家清白的小猴儿出来,而且还大张旗鼓在外头招人手?黄公公他们几个都老了,今后就看您的了,您难道就一点都不想收人心?”
这几天该试探的该扯皮的他都已经说够了,此时他索性把心一横,也不看陆丰那一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直截了当地说:“咱家知道以前有眼不识泰山得罪过您,您以后就是大红大紫的人,若是肯抬抬手,别人必定都说陆公公您心胸宽广,这投奔您的人可不是得更多?再说,市舶司这个地方,新官到任至少有大半年不得上手,也没什么收益。咱家是干惯的人,别的不说,每年就能孝敬您这个数!”
一连数日收钱收得手软,好话听得耳软,陆丰原本已经打算设法撤了汪大荣的差,留人家一条活路,但听了这赤裸裸的表态,再看看那一个巴掌翻了两番的手势,他原本坚定的心思渐渐有些动摇了。就在他皱眉沉吟的时候,就只见汪大荣又忽然将一张纸放在了桌上。
“陆公公,咱家知道您到宁波府之后就和本地大族严家当家的见过面。这严家乃是江南世家,一向想往北扩张,若是有了公公帮助自然是如虎添翼。听说他们还立了契约,送给公公所有产业的一成?咱家设法把留在严家手中的那张纸取了个摹本……啧啧,您可知道这是上了贼船?严家最大的产业不是田地也不是铺子,而是海上的船。他们可是本地最大的走私头头,而且背后的那位恰恰是富阳侯!”
眼见陆丰那脸色陡然之间僵住了,汪大荣这才感到自己好不容易占据了上风,遂嘿嘿笑道:“富阳侯李茂芳乃是永平公主嫡子,这身份自然尊贵。只不过据我所知,这一位可不是皇太子殿下的人,而仿佛是和那位殿下有所牵连,若是让人知道陆公公您和这一位支持的严家勾勾搭搭……”
听到这儿,陆丰忍不住看了一眼身后,见程九根本掩不住惊惧的表情,而那个仿佛木头一般的小个子梁铭依旧纹丝不动,眼神却仿佛有些冷,他不禁生出了让这个武艺高强的家伙杀人灭口的主意,直到看见汪大荣面露狡黠方才警醒了过来——这个该死的家伙这些天一直都在麻痹自己,想必还有后手!
想到这里,他便故作漫不经心地嗤笑了一声:“原来老汪你是有了这样的准备,难怪前些天和咱家兜来转去,倒是真真好算计!咱家虽说收了严家那字据,转手送了奉承别人也未必可知,哪怕是交给了皇上,皇上也想必能体谅咱家深入虎穴微服私访的心思,即便怪罪也只是轻的。你不要以为咱家这些天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比如说松江府的倭寇是怎么来的,咱家的心里可是有数!”
汪大荣本以为已经拿凭据挤兑住了陆丰,听到前头那席话,他心中不由一紧,到末了方才轻松了下来:“陆公公想必知道咱家是司礼监黄公公的人,黄公公最交好的乃是赵王殿下,咱家每年孝敬殿下的东西也不计其数,所以这倭寇哪里来的可是和我无关,倒是富阳侯兴许知道一二。要是陆公公想要将此事一查到底建一个大功勋,咱家一定鞍前马后效力!”
“你……”
陆丰一下子捏紧了手中的酒杯,心中恼恨交加。他哪里知道这倭寇究竟是为何而来,不过是想拿话套一套。若是按照汪大荣的意思去找那位富阳侯的麻烦,他就算能招架得住永平公主,又怎么惹得起那位不要命的主儿?
第八卷 天子剑 第039章 强龙不压地头蛇?
宁波市舶司设提举、副提举以及吏目等官,所有官员平日打交道的都是些朝贡的番人,虽要解决各式各样的争端,稍有不慎便是杀头的大罪过,但论好处油水却也是一等一的。提举范通官居从五品,自打永乐元年复市舶司开始就在这儿任职,一步一个脚印稳步上升,其实原本的出身不过是一介监生。他原本应当是整个市舶司的土皇帝,但自从那位奉旨提督市舶司的汪公公来临,他就失去了说一不二的权力。
好在范通毕竟不是饭桶,在最初的饱受压制之后,他还是琢磨出了一些法子。既然天子最信任的是宦官,然后是勋贵,再接着方才是文官,那么他惹不起那阉宦,设法通通路子结交几个贵人总可以吧?于是,原本已经靠边站的范通范大人渐渐地夺回了自己的半边天,在这市舶司中虽说不能和镇守太监汪大荣分庭抗礼,但小日子也渐渐滋润了起来。
然而范通这几天却很烦,说不出的烦,那张脸简直就如同是暴雨前的天空,黑压压的仿佛随时就能电闪雷鸣。从下属到小吏再到杂役管事等等,哪怕是在那些外国番使面前,他那张脸也丝毫没有解冻过。这天气咻咻地回到家里,他一屁股在正房的太师椅上坐下,等了老半天没见人,顿时气急败坏地喝斥了一句。
“人都死哪里去了,兮妍那个丫头人呢!”
好半晌,门外才传来了一个惊慌的声音:“老爷,兮妍姑娘出去了!”
“出去……这个死丫头,成天就知道往外头跑,怎么就脱不了那种乡下脾气!我还指望她给我帮忙,可她除了花我的钱,还知道干什么!快去几个人,赶紧把人给我找回来,半个时辰内要是见不着人,全部家法伺候!”
话音刚落,那门帘就被人高高挑起,随即便进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子。她顶多不过二八年华,面若圆月唇似丹蔻眼如晨星,举手投足之间透出一股精明妖媚的气息来。尽管生得好,但她打扮得却也是富贵喜气,头戴珍珠簪,上着玉色纬罗滚金边对襟小袄,下穿紫销翠纹裙,耳垂上两只小巧玲珑的红宝石坠子熠熠生辉。
“爹你可好生没道理,人家出门去办正事,你却还编排这么一通话来,还说当人家是嫡亲女儿,嫡亲女儿你会这么编排?”她一上来便嗔了一句,旋即便盈盈在范通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因笑道,“这一次皇上悄无声息地派了大军巡海捕倭。听说海上哀鸿遍野呢!那些个平日凶狠绝伦的角色,如今都成了丧家之犬,好些人连视若生命的船都不要了,都溜上了岸来躲避风头……”
“你说够了没有!”
范通原本因为这事而心烦,此时更是觉得那张姣好的脸蛋看着令人生厌。本能地扬起了右手,却最终还是放了下来。说是养女,但这个女子却不是他那些任打任骂的姬妾,他这一巴掌打下去,到头来还是他倒霉。想到这里,只得勉强按捺下了火气。
“汪太监这些天忙着趋奉一个客人,忙得脚不沾地连捞油水都忘了,我估摸着这事情不寻常,所以让人去打听了一下,竟然是那个应该在南京的钦差陆丰,这会儿人家大约正在天香阁宴客。一个太监就已经应付得我手忙脚乱,这下子还来一个更惹不起的。我刚刚是一时气急,但阿妍,哪怕是看在你好歹当了我几年名义上的女儿,别在这当口再添乱了!”
范兮妍嘲弄地看着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嘴角渐渐绽放出了一丝笑容,旋即柔声说:“这当口我知道爹爹心乱,自然不会无缘无故上外头乱跑。好教爹爹得知,这会儿不单单是来了一个你惹不起的,而是来了两个。”她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手势,面上的笑意更深了,“陆公公既然是和那位小张大人一同到的南京,他都来了宁波,那一位怎么可能不来?”
尽管范通早就习惯了范兮妍说话半真半假的习惯,但这会儿闻言仍是倒吸一口凉气,竟是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紧张地问道:“他真的来了?”
“我亲眼看见的……唔,你别皱眉头,我可不认识小张大人,但自然有别人认识。可别说我不告诉你消息,这会儿那位汪公公正在天香阁宴客,他可正巧在对面的醉乡楼吃饭,你若是这时候赶过去,兴许还能碰到。强龙不压地头蛇,那位陆公公也没对汪太监怎么样,小张大人初来乍到总得要一个熟悉内情的人帮着,这可不是爹爹你的机会?对了,他身上穿一件石青色的盘领袍子,年轻得很,爹爹你可别认错了……”
话还没说完,她就看见范通二话不说就往门外赶,竟是直接撞开了门帘到了外头。听到那大呼小叫吩咐备马车的声音,她不禁哂然一笑,心想自己这个便宜父亲待会定然是死磨硬泡把人带回家里。毕竟,开海禁乃是从宁波市舶司开始试行,一年税银也许就不是一个小数目,更不用提其他的进项,如今市舶司的一个位子也不知道引来了多少觊觎的目光。
想到这里,范兮妍便从袖中取出了那张字条,再次细细看了一遍琢磨了一遍,便苦笑着将其揉成一团塞进了嘴中,面色如常地吞了下去,仿佛做过一千遍一万遍那么自然。比起还能剩下灰烬的烧毁,这自然是最安全最稳妥的法子。
冬日的夜晚来得格外早,甚至不到酉时二刻,天空就已经完全暗了。百姓家中固然未必舍得点灯,但市舶司附近的酒楼饭庄客栈却都高高挂起了灯笼,迎来了一天最热闹的时候。醉乡楼中原本空着的一小半位子此时都已经坐满了人,而张越眼看桌上酒菜所剩无几,那边天香阁仍是大门紧闭,索性站起身来。
他这一站,方青和马钦久也不敢再坐着,而坐在隔壁一桌的胡七忙起身结账,娃娃脸护卫田文更是一溜烟下楼去牵马。众人一起下了楼梯,刚刚来到大门口,就只见一辆马车堪堪停在了大门口。尽管那马车尚未停稳,一个人影却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使人难以置信那臃肿的身躯能做出那么敏捷的动作。
那矮胖的中年人正是范通,这一路急赶,他显得颇有些狼狈,此时站定之后便急忙整理了一下前襟。正要入内时,他忽然瞧见了预备出门的张越一行,不禁想起了女儿的那几句描述。尽管吃不准,但本着宁可认错不可错过的原则,他还是笑呵呵地迎了上去。
“敢问这位可是张公子?”
张越初来乍到,此时这一声张公子来得突兀,他不禁疑惑地打量了一番来人。潞绸大袄鹿皮靴子,配合那矮胖肥硕的身躯和憨实的笑脸,看上去仿佛只是个寻常人。然而就在这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了一个又惊又喜的声音。
“范大人,您怎得有空光临小店,这位是您的客人?咳,您别看这人多,三楼雅座可是一直给您留着,赶紧楼上请,我立刻去吩咐厨房里好好整治一桌酒菜!”
好好的话头偏给人插出来给截了,范通不禁有些恼火,看到张越略有些明白,他哪有功夫理会那殷勤的掌柜,忙笑说道:“张公子,我这市舶司提举实在是忙得很,若不是小女回来的时候提了一句,我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