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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本就不放心把女儿丢在这个深宅大院,自己却一个人回南京,眼下儿子的岳父出事下狱,今儿个儿媳又遇到皇帝问出那种问题,她正满肚子憋闷,一听这话顿时再也按捺不住,竟是霍地站了起来:“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吃了一半就要退席,这是哪门子的规矩,我以前就是这么教你的?”
张越倒是被张菁一嗓子给叫回了神,眼见小丫头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他便站起身来,牵着她的手把她领到了门外。把人交给跟出来的乳娘,他这才弯下腰对小丫头说道:“你就放心回房去,这里有哥哥在,回头一定还你一个平常那样子的娘,一个平常那样子的嫂嫂。”
看到张越那让人安心的笑脸,张菁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随即拉着乳娘的手破涕为笑地走了。张越重新回到屋子里,见孙氏仍旧是面色不好看,他就咳嗽了一声:“娘,今天不过是二嫂饶舌惹出来的事端,原本压根没什么事,不过是皇上一时兴起对绾妹问了一句罢了,结果大伯母二伯母没事找事闹了一通,还气病了祖母,你跟着生什么气!”
“我这不是担心么?”孙氏扫了一眼,又赌气道,“我只有你这么个儿子,如今眼看皇上连那些尚书大臣都不放过,又是关又是抄家,我在京师看着都是心惊肉跳,怎么放心走?还有,你一向是重情重义的人,若是干出些出格的事情,我和你爹怎么办?再加上菁儿这么小,就算有绾儿照应,万一你们这儿有个闪失……总之就是四个字,我不放心!”
此时此刻,即使是刚刚心里很不是滋味的杜绾,听到孙氏这四个字仍是不禁动容。今天的事情乃是始料不及的勾当,她也没想到会惹出这样大的事端来,这会儿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这时候,她忽然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压在了肩膀上,旋即就听到了张越的声音。
“小杨学士曾经有一句话:事君有体,进谏有方,以悻直取祸,吾不为也。娘,我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以卵击石的事情非但无益而且有害,我是那么愚蠢的人么?绾妹今天对皇上说的那一席话也已经道明了岳父的性子,要是我真的碰得头破血流方才让他得脱囹圄,恐怕他出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骂我一顿。您就放心走好了,菁儿自有绾妹和我照应。”
一番话说得孙氏总算是面色缓和,接下来张越少不得又是哄又是劝,这才把人送了出去。等转身回到屋内,他就对杜绾笑道:“有时候哄娘还真是和哄小孩子差不多,若是之前她曾经给你脸色瞧,绾妹你别放在心上,娘从来都是有口无心的。”
“我哪里有那么小心眼!”杜绾见张越特意说这个,心里烫贴的同时脸上却有些发烧,紧跟着却不放松地问道,“爹的脾气我明白,你的脾气我也明白,所以我才能对皇上说出那样的话。可你真是确定,皇上只是一时兴起随口一问?”
张越原想随口搪塞过去,但杜绾死死盯着,他思量了又思量,最后只得一摊手道:“究竟如何我也不知道,毕竟还没有风声。我只是武库司郎中,难道要让我带兵打仗浴血沙场建下军功才放了岳父。这不合情理,皇上还不至于在大事上头犯糊涂犯无聊,总之你就安心吧!”
第十卷 燎原火 第045章 暗夜起杀机
司礼监太监的位子虽然没到手,但如今陆丰这个少监作为司礼监第一号实权人物,这炙手可热的程度可想而知。从甫一上任一直到现在,下属和小太监几乎把他逢迎到了天上,这日子和他当初在御用监事事都得受张谦挟制截然不同。即便是先前初掌东厂权威赫赫的时候,他也不曾这么风光过。
虽说他惦记着黄俨的下场不敢太过分,但该享受的时候他却不会放过。与那些只能在廊下家睡大通铺的杂役宦官不同,以他的位份可以在皇城司礼监所在的胡同中拥有一座三进宅子,可生性爱财的他仍然不满足,又笑纳了别人送上的一座宫外住宅,晚上多半时间便歇宿在外头,这点小事自然无人理会。
这天晚上,几个大商人联袂请他在京师顶尖的万香楼喝酒,等到散席的时候已经是宵禁时分。已经有七八分醉意的他被两个小太监搀扶上了轿子,旋即便吩咐前往东厂衙门看看。坐在晃晃悠悠的车上,他死死抱着怀中那个沉甸甸的匣子,嘴里哼起了歪调的曲子。
“一朝权在手,就把令来行,看我黄金作瓦银作墙……”
也难怪他高兴,这匣子里除了一对白玉马之外,更有一叠金灿灿的金叶子,都是那些大商人的孝敬。虽说他如今不再是御用监少监,但位子上去了,逢迎的人自然多,况且张谦如今常常在皇帝面前伺候,御用监的事情并不多管,他的面子还有些用场,只要分润一些好处出去,这也不算什么捞过界,因此他自是收得心安理得。
宵禁之后的京城一片静寂,虽说勋戚贵族的大宅门里头偶尔有些笙歌燕语传出,但大多数地方都已经熄了灯,路上也极其昏暗,陆丰这一行前有人开路,后有人护卫,中间乃是四人抬绿呢大轿,自然是异常醒目。几拨巡夜的卫士原本还要上前巡查,待看清那前导的装束,立刻就缩了回去。
能够使唤锦衣卫作随从的,他们这些当兵的怎么惹得起?
一路回到了东厂衙门,陆丰被人扶着到了议事厅,往居中的太师椅上一坐,灌下一碗醒酒汤,他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随便听了几个番子奏事,他便挥挥手打发走了他们。然而,其中一个番子磨磨蹭蹭落在了最后,直到别人都走了,那人方才回转了来。
“公公,小的有一件要紧的大事禀告,可否让别人回避一下?”
闻听要紧两个字,原本闭目养神的陆丰顿时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打量了面前的人片刻,发现这又矮又胖的番子眼睛小小的,流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狡黠气息,他心中不禁有些不喜,随即就嗤笑道:“这是当年跟着咱家下江南的亲信人,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卖关子,不想说就滚,咱家不吃那一套!”
那矮胖番子犹犹豫豫地扫了一眼陆丰背后的那个精悍护卫,见他用某种不善的目光盯着自己,顿时觉得后背心发冷,连忙解释道:“小的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事关重大……小的一直都管着京师西北积水潭那一块地方,那边虽说没有顶尖的权贵,但也有一些科道官员住着,所以小的一向盯得紧。上个月,小的发现那儿有一座宅子古怪得很,平日里只有一个人出门采买菜蔬肉食,买的东西却够好些人吃,偏宅子里其他人从来都不露面……”
陆丰这会儿酒意还未完全醒,听这家伙唠唠叨叨说这么一堆,顿时更加不耐烦了,当下就一拍扶手骂道:“别罗嗦,说重点!”
“是是是,小的留心了好几天,终于有一天逮着了破绽。那天午后时分,有一辆黑油马车在这宅子前头停下,有一位姑娘带着两个随从进去了,看模样仿佛是富贵人家出身。没多久宅子里就有一阵吵闹,然后就没了声息,可根据小的在高墙上偷听的结果,仿佛是那叫嚷的人被人堵住了嘴。所以,等他们出来,小的就悄悄一路跟着,几乎累断了腿,这才总算是跟到了地头,您猜猜那是什么地方?”
“你要是再敢卖关子,信不信咱家让你试一试锦衣卫的十八般手艺?”
矮胖番子原本沾沾自喜想要表功,这时候才讪讪地作罢,连忙压低了声音说:“马车停下来的地方乃是阳武伯府的西角门。小的生怕看错了人,事后还设法打听了一下,结果听说那位姑娘乃是阳武伯府老夫人的大丫头,如今是给了那位小张大人的。小的猜想那座宅子里头必然是要紧人,所以就削尖了脑袋打探消息,结果总算是有了结果。”
此时此刻,陆丰再也没了刚刚的漫不经心,他双手一撑扶手想要站起来,最后还是保持了坐姿,声音却有几分掩不住的迫切:“结果如何?”
“那是阳武伯的长子张超曾经金屋藏娇的女人,结果被老夫人给发现了,这才藏在了那儿。”眼看陆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大失所望,仿佛下一刻就要发怒,他慌忙解释说,“公公听小的说,这看上去仿佛是大宅门的家务,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那个女人是张超之前去东南平倭的时候带回来的,身份非但不明,而且可疑得很。而且,小的在打探这消息的时候,还无意中得到了另外一条要紧的消息。”
他这回再也不敢卖关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就赶忙说道:“阳武伯之前不是从西南带回来一个二房么?听说阳武伯出发去交趾之后不多久,这个二房竟是忽然跑了!若她是寻常小门小户的女子也就罢了,偏生那是云南芒市土司的女儿。公公您想想,这交趾的补给全都得靠云南,阳武伯一走,她也走了,这其中不是分明有鬼么……”
“好了好了,别说了!”
强自忍住那怦怦直跳的心,陆丰就没好奇地一摆手道:“咱家还以为是什么事,竟都是些大宅门中狗屁倒灶的勾当,他娘的你这听壁角的功夫倒是顶尖!咱家这儿是东缉事厂,不是那些妇人闲话的地方,你竟然一味纠缠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一把年纪活在狗身上了!”
劈头盖脸地痛骂过后,他却又缓和了一下脸色,慢条斯理地说:“看在你还算忠心的份上,没有辛劳也有苦劳,去账房支领三百贯钞,以后别傻呆呆盯着那些勋贵家!”
那矮胖番子先是被骂得昏头转向惶恐不已,继而又听到这奖赏,这心情陡然之间经历了天上地下的变化,自是被揉搓得没了脾气。他感恩戴德地答应一声蹑手蹑脚退出门,陆丰确看着他的背影面露阴冷,继而变轻轻喝了一声。
“梁铭!”
见自己用惯的那个小个子护卫应声转过来行礼,陆丰就轻轻抬了抬下巴:“找个机会解决了这个家伙,另外得要确定他没把事情说出去。不论是他曾经对谁提起过,找出那些人,一个个都解决掉!记住,这消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直到梁铭出了议事厅,陆丰方才长长吁了一口气,两只手死死绞在了一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和张越那交情固然不错,但人家家里有两个世袭的勋贵,他这个太监算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不论是皇太子还是皇太孙登基,将来的张家即便没了权势,这富贵总不会少的,可他就不一样了。若是没了权势,他就是想当富家翁都不可能!
能够攥着张家的把柄,他就有资格得到更多的东西,更何况,这天下日后归属谁还难说得很……黄俨固然是输得连命都丢了,可那是过早表露立场,他可不会那么蠢笨。
情知这一夜是不用奢望梁铭能够回来了,因此在东厂衙门里头耽搁了一会,陆丰就点齐了一众人大摇大摆地回家。比起宫中,这宫外的宅子既有丫头也有媳妇婆子,自然比那些只会殷勤小意服侍的太监强,一番伺候之后,换上簇新中衣的他心满意足地爬上了床,那四肢百骸都感到一股难言的快意,几乎是转眼间就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陆丰感到一阵阵口渴,翻了个身才想叫人,却忽然感到脖子上一凉。他勉力睁开眼睛,看清楚脖子上架着一把明晃晃的玩意,那满腔睡意顿时都给人吓跑了,上下牙关也不禁打起了架。
“方宾是你逼死的?”
“你怎么知道……不,不是我!”陆丰几乎是本能地问了一句之后,旋即便醒悟了过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