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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
当务之急是,北边竟然直到现在还没有准确的情报,此次阿鲁台究竟带了多少人?
乾清宫东暖阁。
奉命列席合议的杨荣和金幼孜将每位大臣的意见一一禀报了一遍之后,却发现朱棣没有反应,双双抬头一瞧方才发现朱棣仿佛有些心不在焉。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勾当,他们俩不禁大为奇怪,却也不好作声催促。良久,他们方才等到了皇帝的声音。
“交趾参政张信在外头的时间够长了,调他回来,出任顺天府府丞。”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顿时让杨荣和金幼孜面面相觑。金幼孜实在是不明白这好好的说着北边的事情,怎么又拐到了安南。而杨荣在呆了一呆之后不免想到之前皇帝传召自己和沈度时说的话,不禁隐隐约约领悟到了几分,心中登时一凛,随即躬身道:“交趾参政乃是正四品,调任顺天府府丞依旧是正四品。此事是先行文吏部,还是明发上谕?”
“行文吏部,蹇义知道该怎么做。”朱棣轻轻用右手中指敲了敲榻上的扶手,旋即一字一句地说,“令兵部尚书赵羾督屯戍,其不在职期间,令工部尚书李庆暂署兵部。令英国公张辅和刚刚那些大臣商量北征督运粮事宜,朕不想看到他们再拖拖拉拉,眼下已经十一月了,三天之内,朕要一个结果!”
尽管都是在内阁浸淫了十几年的老阁臣了,但此时皇帝只字不提兴和,两人反而都觉得心里七上八下。金幼孜毕竟觉着这是要紧的军务,于是便试探道:“那兴和之事……”
“兴安伯徐亨太年轻,这会儿调武安侯郑亨过去换他回来。”朱棣随口打断了金幼孜的话,继而又继续说道,“郑亨随朕多年,是援是守让他自己把握,朕信得过他。至于兴和……朕信得过张越,再说兵仗局先前还说过陆丰向他们额外要了不少东西,有犀利的火器,还有百多个擅长火器的神机营军士,朕就不信阿鲁台舍得用人命铺出一条道进兴和!”
皇帝既然这么说了,杨荣金幼孜只得行礼退出。直守的阁臣原本就是最忙的,而由于这件突如其来的勾当,他们两个和杨士奇几乎连晚饭都顾不得吃,一直到戌时三刻方才散直。满身疲惫的杨荣一上车便裹着厚厚的披风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方才被人轻轻推醒了。
“老爷,顾公子傍晚就来了,家里人已经领了他在书房等,刚刚送了茶点过去。”
第十一卷 金戈血 第023章 小张大人神射!
远处攻城的喊杀声透过牛皮帐篷一阵阵传了过来,但军帐中的人却是谁也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息,唯恐触怒了前头脸色铁青的阿鲁台。两个精壮汉子正用白布为失捏干擦拭前胸后背的血水,旁边的中年军医不停地低声嘱咐着,其他人则是个个面色铁青。
先前人送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了一口气,虽说身边人赶紧剪去了露在外头的箭羽,在战场上就用锋利的尖刀割开了伤口周围那一圈肿胀的烂肉,起出了陷在肉里的箭头,又将淤血吮出,但那箭头蓝汪汪的三棱形状仍是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不得已之下,军医只得用了如今能用的最好办法。他让人杀了一头牛,剖开牛腹取出脏器之后把自己的儿子放在牛腹中,然而,一夜过去了,曾经百试不爽的办法却没什么效用,失捏干仍然是昏迷不醒。
“不是已经喂过解毒汤了吗,怎么到现在人还没醒!”
中原人有一种说法叫做十年磨一剑,自打那一次在大明皇帝的亲征中大败亏输仅以身免以来,阿鲁台这十年隐忍不发默默恢复实力,正要大展宏图的时候,根本没想到竟然在这小小的兴和遭遇到了这样大的挫折。好容易保存下来的一辆攻城车没了不说,竟然连长子也被冷箭贯穿,如今正奄奄一息。此时他厉喝一声,心头甭提多愤怒了。
“太师,这不是寻常的箭头,也不是寻常的毒药!”那中年男子乃是大军中最好的军医,此时连忙站起身来,“我处理过无数箭伤刀伤,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箭头!大王子如果不是早年曾经中过毒箭,服过解药之后有了些抗性,这会儿恐怕就不行了!因为这是三棱箭头,中箭之后那些送回来的人虽说及时做了处理,但大王子流的血太多,恐怕……”
“别说了!”
火冒三丈的阿鲁台转身就撞开帘子出了军帐,看见雪地上跪着几个面色青紫的护卫,他不禁更是怒从心头起,当下就厉声喝道:“我千里挑一选了你们跟随失捏干,你们就是用这样的忠诚回报我的提拔?连主人都保护不了的还算什么勇士,只是耻辱!来人,砍下他们的脑袋,将他们的家人贬为奴隶!”
护卫们已经被冻得七死八活,这会儿几乎连话都说不利索,当十几个亲兵上来将他们架下去的时候,总算是有一个人哆哆嗦嗦地嚷嚷了起来:“太师,并不是我们不尽力!当初距离城上至少有四百步远,也利鲁在箭射过来的时候已经挡在了大王子前面,但那支箭竟然穿透了他又射中了大王子!太师要是不相信,还有一支箭也是连中两人!”
“等等!”
闻听此言,阿鲁台立刻出口阻止了自己那几个亲兵,走上前去又向其余几个护卫问了一遍。当所有人都众口一词地说确实是一箭贯穿两人时,他的眉头立刻紧紧拧成了一团,原本那满腔怒火渐渐化成了惊疑。他前一次刚刚挥师攻过兴和,那一次虽说没有成功陷落此城,但也杀了不少人,所以先前得到情报说兴和如今只有六七百人,他丝毫没有怀疑。
可事情仿佛有些不对劲。先是色勒奔说追到城下时遇到了火器阻击,然后又是攻城车被不明火器毁了,再然后是自己最器重的长子身受重伤死活难料……蒙古军中也有强弓,但顶多也只能射出一百五十步至两百步,昔日宋朝那神臂弓射程也就是在三百步上下,就是大明神机营中的那些火器,仿佛装上利箭也不该射出这么远……
等等,神机营!
想到这样一个可能性,阿鲁台顿时再也顾不得那些护卫,转身就进了军帐。疾步来到失捏干身前,见军医忙得满头大汗却依旧没法让人苏醒过来,他不由得一把将其抓了起来,沉声问道:“之前起出来的箭头和箭尾呢?”
那中年军医连忙打开旁边的箱子,双手奉上了那当初硬生生剪断的箭头和箭尾。阿鲁台抢过来从头到尾细细端详了片刻,随即就在箭尾处注意到了一行清晰可见的小字。
天字第伍拾柒号,永乐拾玖年柒月肆日造。
对于当初在阔滦海子一战中败北的可怕记忆,阿鲁台一直到现在都耿耿于怀。那时候固然是朱棣亲自带领骑军打得他只顾逃命,但要不是神机营打乱阵脚,他也不至于输得这么快。如今看到这箭镞竟是刚刚生产出来不久,编号甚至如此靠前,他顿时再无怀疑。一瞬间的战栗过后,他立刻恢复了心狠手辣的枭雄本色。
明军的大军调动他虽说不能打听得清清楚楚,但某些风声至少还是知道的,这会儿大队人马的调动还在关内。如今看来,那时候他真是被各大族酋给逼得昏头了,要是能激怒朱棣让其在秋日出征,到时候只要多拖上一阵子,大风雪困也能困死那位皇帝!兴和就算不止那六七百人,兵员也还是有限,要是攻下来,他得到的就不单单是粮食,还有明军的火器!
他真是怀念蒙元驱使着大批中原工匠的好时候,自从退入草原之后,不但来自中原的奢侈品就此绝迹,而且火器大多是从明军那里缴获的,会造的工匠更是几乎绝迹。这种情形要是继续下去,高贵的蒙古人就将永远成了中原人口中的鞑子!
就在阿鲁台下定决心时,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呐喊声,间中依稀能听到神射二字。心头一凛的他立刻弯腰出了军帐,结果就看到刚刚那些护卫仍然被自己的亲兵拿着,而这些人也都正朝兴和堡的方向张望。眼见这情形,他顿时大恼,连忙命人去打探怎么回事。
“报!太师,兴和堡中神射利害!”
兴和堡迎来又一波攻势的时候,城西头的伤员们则是正在费劲地开挖大坑,预备下葬袍泽的尸体。这种天寒地冻的天气,地上的土早就冻得硬梆梆的,几乎每一镢头下去,那反震的力气都能震得人手腕子发麻。但是,听着耳畔的喊杀声,所有人却都没有任何怨言。
抢在敌寇再次大举攻城之前,他们好歹做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出城在瞭望台哨兵的监视下,在那具已经完全破烂不能使用的攻城车下找到了那些死士的尸首。然而,由于那手雷的巨大爆炸力,没有人能认出哪个才是王唤。而这种时候,谁也不忍心让这些个已经认不出原本面目的人曝尸在外,因此只能暂时草草入葬,之后也许就再没有那功夫了。
张越却没有时间为王唤默哀,他并不能完全理解这位老将亲身冒险的缘由,但这并不妨碍他钦佩王唤在那种时候亲自上的勇气。最初他还以为骑兵攻城是开玩笑,风雪天骑兵攻城则是更加开玩笑,但谁能想到,对手真的弄来了一部威胁巨大的攻城车?要不是火器犀利,要不是死士突击,恐怕等着他们的就是立刻城破败死,尽管如今的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这些一拥而上的蒙古兵几乎全都疯了!
西墙上这会儿箭雨如云,任何地方都能听到箭头和盾牌相击时发出的叮叮声。尽管下头的攻势极其激烈,但一没有大型攻城车,二则是草原上就算有投石机,也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石块,因此一来二去就只能通过云梯攻城。尽管如此,城内也没有投石机这样的大型设备,而且对付前头几拨攻势时,贮存的滚油石灰已经全部用完了,再加上箭支几乎消耗殆尽,于是火器就成了最犀利的武器。
火药充足,配套的弹丸也还算充足,但会使火枪的人员毕竟不充足。眼见攻城的队伍密密麻麻看不见尽头,手铳还余下十几把新的没人使唤,张越想起自己之前给京营京卫换装期间没少往军器局跑,甚至曾经在那些工匠的陪同下很是试射过几次,不由得动了心。他倒是有心提刀亲自上阵,但彭十三固然不在,向龙和刘豹却寸步不离牢牢看着他,那架势仿佛是除非真的到了千钧一发的当口,否则他休想逞强。
于是,在城头冒着箭雨督战的周百龄好容易寻了个空子进入箭楼,结果一眼就看到张越正拿着一把手铳从箭孔中往外射击。吓了一跳的他看见向龙和刘豹正在后头小心翼翼地填装火药,不禁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等到张越打完一枪后方才走上前去。
“看小张大人的架势,大约是在军器局用过这玩意吧?”
“早知今日,当初我就该好好练练准头的。”
张越心里那股后悔劲就别提了。他原以为这和现代的打靶差不多,结果在军器局的演武场上射过好些回,愕然发现手铳这东西射程固然在百步之内,但要射准却实在很有难度,于是在十几回打靶之后,就没在那上头多花时间,谁知道如今他竟是只能用这个。
“嘿,大人不用妄自菲薄,昨天咱们能射中那也是侥幸,这军中有神箭手,可还从来没有一个神铳手,就是因为这东西不好把握。对了,昨天那神枪也不知道射中了谁,这会儿竟是刺激得鞑子嗷嗷直叫。大人既然能用手铳,何不试试神枪,反正昨天那种机会再也没了。鞑子有了防备,恐怕是再也不会有显贵站在那么近的地方,但寻常小兵杀一个也就是一个!”
听了这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