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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别说没有儿女,身边竟是连女人也没一个,家中的下人全都是小厮男仆。他甚至还生出过某些极其不敬的念头,直到之前察觉到这位冷漠的头儿也有女子私下里爱慕,那种心思方才淡了。
“我来只是告诉你一声,这些事情暂且瞒着少爷。他虽说之前在青州在江南都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但宣府和那些地方又有不同。皇上就要北征了,宣府出任何纰漏都是大纰漏,而建任何功劳都是大功劳!袁大人的看法是,巡抚宣府不单单是一个名义,也是历练。就在我出发之前,皇上又给张大人赐下了二代三轴的鋈金封轴,而按照规矩,三品官以上二代三轴,三四品官才能够用鋈金封轴。少爷的阶官和勋级已经是正五品到顶了,这其他上头不能挪动,只能用这个虚的。毕竟,再上去的京官除非尚书侍郎都御史,其他都是闲职了。”
胡七顿了一顿,想了想袁方的交待,又补充说:“而如今皇上的身子时好时坏,少爷授外官也不是什么好事,反而巡抚宣府这种随时可以回朝的差遣反而更好,更何况随同北征原本就是立功的良机。总而言之,京师的事情你能瞒就瞒着,若是少爷从其他渠道知道了,你也注意一些,最要紧的是袁大人的事千万别说漏了嘴,另外就是劝着他做事情小心些。”
四个人多年都是在一块,胡七这言下之意是什么,向龙自是心中有数。如果不是张越越来越显眼,恐怕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张倬和袁方的那一层关联。不怕别人去查——他们都不知道的事,别人更不会知道——怕只怕有人有意抹黑,那时候就麻烦了。
“好了,我明天就回去了,你也不要耽搁太久,赶紧回去。对了,这张名单你带给少爷,这次锦衣卫和东厂调给陆丰的那些人中,一多半都是自己人,再加上原本设在宣府的那几个没被拉过去的密探,你都可以凭袁大人手令调动。记住,别露出了真面目,他们可不是咱们,毕竟是官身,若没有急事,不要轻易去征调他们。”
兄弟俩商议齐全了,胡七就送了向龙出门。等到人一走,他却立刻翻墙到了隔壁,却是不走正路一味翻墙,一直来到了巷子口的第一家,他才熟门熟路地进了一间屋子换了一身军官的衣裳,旋即竟是大摇大摆地出了门,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夜色中。他离开之后才一小会功夫,他原本住着的那个院子就闯进了五六个彪形大汉,一伙人把整个院子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却一无所获,不得不气咻咻地走了。
由于今晚的正经差事乃是去镇守太监府给王冠送口信,因此向龙打那巷子出来就直奔地头,也不管人家是否相信是否明白,他撂下话之后就立刻告辞离去。一路打马狂奔回到了八珍街,他看到漏刻上的时辰已经是过了亥时三刻,还以为张越已经睡下了,结果赶到内院时,却发现东厢房内灯火通明,连忙敲了敲门问了一声。
“进来吧。”
由于之前孟俊说家里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事,张越少不得刨根问底。得知自己不在这一个多月,家里竟然是拉拉杂杂的事情一大堆,他那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
张超的贬谪倒是无所谓,毕竟是做错了事情,这惩罚也还不算太重,只要能勤勤恳恳,将来未必没有机会。但祖母的身子不好,这会儿甚至连他父亲都赶回来了,他怎么可能不惦记?至于老岳父就更不用说了,他实在想不明白,杜桢招谁惹谁了,难道就因为他这个不成器的女婿,所以就被人当成了靶子?无缘无故还牵连了周王,真是该死!说到底,武安侯郑亨还真是老狐狸,之前对他竟只字不提张家事。
看到向龙进来,他再也忍不住了,遂直截了当地问道:“京师里如今有些什么消息?”
刚刚见着了胡七,这会儿张越竟然一开口就是问这个,饶是向龙并不是一惊一乍的人,这会儿也吃惊不小。只他一瞬间就醒觉了过来,连忙故作茫然地摇了摇头:“因为锦衣卫宣府卫所几乎都派不上用场,咱们也不太清楚京师如何。料想应该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否则大哥应该早就有消息送来了。”
因心烦意乱,张越也没注意其他,皱起眉头不满地说道:“老胡从前做事情极其牢靠,这一回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姐夫都转告我了,他竟然还是没传来一点讯息。别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就算了,我那祖母身体每况愈下,还有岳父遭人构陷,他竟是连这种大事也不报!不对,他应该不是这样不知轻重的人……莫非是绾妹阻了他?不对,绾妹根本不知道他还留在京师主持……莫非是我爹……还是袁伯伯?”
见张越蹙眉沉思喃喃自语,不多时竟是一语说到了点子上,向龙顿时在心里直打鼓。这武安侯郑亨不是多嘴的人,可孟俊毕竟是张越的姐夫,这种事情只要知道了讯息,怎么可能瞒着?幸好袁方的事情如今还只不过是没有浮上水面的危机,否则张越若是也知道了,恐怕这下子就真的要为难了。
“少爷,既然京师没让人送信过来,应当是那儿的主事人有把握,您不如先集中精神把这儿的事情料理好。皇上对杜大人应该是迁怒,就是遭人构陷,袁大人总会还他一个清白,只要您在这儿干得好,到时候求得开释杜大人绝非难题。”
“希望如此。”
深深吸了一口气,张越就把这些烦乱的念头赶出了脑海。下棋只能心无旁骛,只有下好了宣府的棋才能有余地谈其他。这儿的棋子已经一颗颗都落下了,绝不能前功尽弃。顾氏的身子还算不得十分孱弱,总比之前的吴夫人好,家里还有冯远茗在,至不济也能拖一阵子;至于老岳父……没有足够的功劳,怎么能够把人换出来?
第十一卷 金戈血 第042章 接踵而来
“一群是非不分的家伙!他们除了弹劾这个纠劾那个,还知道干什么!只听到一点风声就敢瞎掰出那样一篇篇乱七八糟的东西,朝廷居然还要为此发俸禄给他们!”
看到自己自小带大的这位爽利明朗的金枝玉叶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甚至变成了愤怒的咆哮,应妈妈只觉得脑仁一阵阵疼得厉害。虽说已经把丫头们都打发了出去,可朱宁再这么骂下去,恐怕外头人就都听到了。于是,她只得无可奈何地上前劝说道:“郡主息怒,都察院那些人也就是闻风而动,过些天风声下去就好了……”
“可那也得别人愿意把风声压下去!”
朱宁怒犹未消地冷哼了一声,随即又重重跺了跺脚,这才回到朱漆雕翟交椅上坐了下来。等到好容易按下了心头火气,她不禁想起当着应妈妈的面发火大有不该,于是连忙站了起来,硬是把人拉到左手的椅子上坐下,这才叹了一口气。
“妈妈,不是我想发火,实在是这事情越来越离谱了。原本不过是有人告密皇上让锦衣卫彻查,还安慰了父王几句,可如今竟不知道怎么给都察院逮着了风声!这些人一哄而上也就罢了,可竟然还揪着我和绾儿的往来做由头,说什么我一个皇室郡主和她一个官宦之女凭什么认识,凭什么有交情,一定是父王和杜大人昔日关系密切,所以才会借着我们两个往来传递消息……”
说到这儿,她咬牙切齿地冷笑了一声:“我现在算明白什么叫莫须有了,凭一丁点事实就能推断出子虚乌有的事情,那帮御史敢情就是靠这个升官的!我和绾儿分明是在道衍和尚那儿方才认识的,因性子投契所以才成了好友,就这个他们也要插手也要管?还有个家伙最是该死,竟然还影射我和张越有什么……我恨不能杀了那个胡说八道的狗东西!”
应妈妈把朱宁奶大,之后又一直在她身边照应,从来没见其这样大光其火,但听到最后一句,她也为之勃然色变。这莫须有的推测也就罢了,毕竟是国事,可影射私情却是罪该万死。她好容易定了定神,拉着朱宁的袖子低声问道:“此事周王千岁可知道?”
“父王……要是父王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模样!”
朱宁颓然回座坐下,许久才抬头看着应妈妈问道:“妈妈,都是我不好,我早该聪明一些。皇族郡主本就应该像我那几个姐姐一样安分守己,不该像我这样自以为是地胡闹。要是当初我不跟着父亲去南京,就不会在道衍和尚那里认识绾儿,不会闹到如今牵累父王,连累绾儿的父亲……我早应该跟着父王回去老老实实嫁人的……不就是认命么?”
听到哪怕是拜佛拜神的时候也都是心不在焉的朱宁说出了认命这两个字,应妈妈只觉得心如刀绞,不由得站起身走上前,一把将人揽在了怀里。自从当初周王朱橚指定她喂养那个小小的孩子起,失去了亲生女儿的她就一直把朱宁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眼看她一日日长大一日日懂事,从来都是宽和爽利,并不像其他的郡王郡主那样高傲任性,她心里自然是说不出的欢喜。可如今这样难得的金枝玉叶竟然说要认命?
“郡主,你是千万里挑一的贵命,说什么认命的傻话?不过是一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胡说八道而已,况且人家有心找茬,就是没有你,也会有别人!再说,周王千岁和杜大人……”
应妈妈猛地截断了话头,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正打算岔过去的时候,她却发现朱宁正目光炯炯地盯着她,不禁衡量了一番,然后才讪讪地解释道:“郡主你和杜家小姐认识一是巧合,二是有缘,不过我倒是听说,当初周王千岁和杜大人在开封确实是见过的……”
就在这时候,大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了。应妈妈回头瞧见是周王朱橚,顿时后悔自己多嘴。而朱宁在愣了一愣之后,忙站起身行礼。
朱橚淡淡地点了点头,旋即就把应妈妈打发了出去。瞧见朱宁脸上虽不见泪痕,眼圈却是微微发红,他只觉得心里异常窝火,干脆伸出双手压在了女儿的肩膀上。
“阿宁,这次的事情本就不是因你而起,要说连累,也是我连累了你!我和老杜当初相遇的时候,他不知道我是亲王,我更不知道他曾经当过翰林,于是我辗转让人介绍了他到张家族学教书,之后常常找他下下棋聊聊天,后来两边知道了对方身份,都生恐连累彼此,反倒再不曾往来过,真不知道那些家伙从什么地方翻出的烂帐!你和他女儿有缘结交,那是你们的缘分,难道你这个金枝玉叶连交个朋友都不成?”
张家大宅这几天也总算是有了些年前的喜庆味道,毕竟,在家里男人一个个派出去之后,如今总算有一个张倬赶了回来。
尽管张倬并非亲生,但大老远特地赶了回来,顾氏仍是心里高兴,面上却少不得嗔他不该把家眷丢在南京,待得知天冷,孙氏等走水路要慢几天,这才算是放下了心思。而张倬回来没两天,家里便是好消息频传,皇帝又是赏赐张倬诰命封轴,又是赏赐杜绾母子金银表里,而顾氏直到这会儿方才明白这都是因为张越在前线立下了战功。她为了先前的隐瞒大光其火之后,却也忍不住心生黯然。
要不是因为她这身体愈发不中用,家里人何必这么费心思?
这会儿看见大媳妇冯氏双手拿了一个捧盒递过来,她便轻轻叹了一口气:“今年从年初开始就是事端不断,我看是年头不好,所以连使人给赳哥儿说亲的意头都断了,谁知道到了年底越哥儿竟是险死还生。你明天打发人去庆寿寺给他点长明灯,一个月舍五斤香油,我心里也能踏实些。”
冯氏思量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