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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有件事情你回头让袁大人好好查一查,詹事府的一个书吏悄悄藏下了不少东宫官丢弃不用的草稿,如今人已经让少詹事邹大人赶出去了。邹大人惦记着以前那些人的下场不愿声张,但我觉着此人虽声称是贪图用这些墨宝去换钱,但天知道是否有别的名堂。这也是大事,不可小觑,毕竟詹事府里头都是东宫的人。”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胡七很是警觉,答应之后更是仔仔细细询问了一番。他掌握着袁方手下的一半暗谍,只是一直没有找到相应的机缘正式进入锦衣卫,因此对于这件涉及东宫的案子,他自然是极其上心。一面说话,他一面看着四周,见此时路上几乎没人通过,他望了一眼那旗杆上的脑袋,沉吟片刻便决定多啰嗦几句。
“少爷,自打先头你被都察院弹劾过一次之后,那边袁大人就一直让人盯着那头。左都御史刘观深得皇上信赖,太子却不太喜欢他,先头监国的时候还曾经言辞申饬过,可那会儿皇上反而特意从北京下手诏,责太子不该折辱大臣。之后此人虽犯错,但又再次提拔使用,极其好财货。此人虽是文官,却不得不防。先头误杀无罪人而死的监察御史王愈乃是刘观的亲信,误决死囚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这回袁大人瞅准了机会把他和锦衣卫两个碍事的百户一块除了!这事情袁大人不让我说,可我觉着,还是不瞒着您的好。”
听到这话,张越方才恍然大悟,心头愈发沉甸甸的。这么多年来,他也不知道受过袁方多少恩惠,可说是还都还不清。哪怕父亲张倬和袁方真是过命的交情,这一次又一次的相助也远远超过了寻常长辈对晚辈的爱护。轻轻吁了一口气,他便压低了声音。
“这样的事情以后也别瞒着我。你在那边记得让袁大人凡事小心,务必保重!”
胡七如今又蓄了浓密的大胡子,还挂着张家护卫的名头,时不时会出现点个卯,但更多时候则是在外头奔走,并不常在张越身边出现。等到他悄悄离开,张越便回转身上了马,心中却还在猜测着袁方的打算,这一路上自是一言不发。进了武安侯胡同,他方才收回了乱七八糟的思绪,驾着马在自家西角门前停了下来。
“三少爷,英国公夫人来了,不但带了小少爷和小姐,还有珂姑娘!”那门房满脸堆笑地说过之后,又对一跃下马的彭十三挤了挤眼睛,“彭大叔的娘子也一块来了,这回正在上房陪着一块说话呢!”
“她三天两头过来,还值得你特意说?”彭十三却从来不是脸皮薄的,此时便满不在乎地笑道,“再说,她原本就是一心惦记着这儿,大过节的大伙儿一块热闹热闹也是应该的。我和她已经是老夫老妻了,你小子别老想着打趣!”
张越早就习惯了彭十三天马行空的说话口吻,可此时听到老夫老妻四个字,正下马的他险些一脚踩空了马镫。好容易在平地上站稳了,他就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彭十三和灵犀成婚不到半载,这就成了老夫老妻,那他呢?
因家里头如今没有长辈,王夫人又和杜绾最是相熟,每每过来便是直接到西院上房,这一次也不例外。自打李茂芳一死,她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今天索性把张珂一块拉过来散心。看见张越进门行礼,又说从杜家带来了粽子,她便笑了起来:“端午节就是到处包粽子吃个热闹,幸好我知道你们这儿必有人送。今早我去宫里见太子妃,得了几个香袋和五彩丝绦,她特意提了一句让分给晚辈,我刚刚一圈下来正好分给了几个小的。越哥儿,你过来。”
情知如今太子妃张氏代为主持六宫,张越闻言自是丝毫不意外,于是听了王夫人最后那句话,他虽不解其意,仍是上前了两步。见王夫人一把扯下他腰上的那枚玉佩,随后拽着他往旁边挪了挪,他更觉得奇怪。直到杜绾亲手在他腰带上挂了一个香袋,他才醒悟过来。
“苍术、白芷、菖蒲、山柰、雄黄、冰片、樟脑、雄黄……这些都是驱虫防病的,小五特地嘱咐每十天换一次里头的药,端午节期间疫病多,总得有个预防。”杜绾笑吟吟地看着张越,随即指了指满地乱走的几个孩子,“衙门里头进进出出都是人,你可别过了病气给孩子。我特意多做了好些,再加上琥珀和秋痕的,足够你替换了!”
张越这才醒悟到满屋子的中药味道从何而来,遂拿起那个香袋瞧了瞧,见针脚细密,更是想起了杜绾亲手给儿女做的那一身身衣裳。他这一愣神的功夫,屋子里又进来了好些人,一时间又是团团行礼又是彼此说话,恰是沸反盈天。即便是原本默不作声的张珂,也因为几个年纪相仿的姐妹拉着,面上渐渐有了笑容。
就在这满屋子热热闹闹预备过节的时候,外头却传来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三少爷可在,外头有兵部衙门的人急找!”
第十三卷 山陵崩 第028章 风雨来前
尽管这一天是过端午节,但戌时一刻,原本都散衙归家的兵部职方司众人仍是在衙门中会齐了。职方司乃是整个兵部最要紧的地方,晚上仍有人值守,这天值守的乃是郎中唐永。张越从他手中接过那前后两份军报,只是粗粗扫了一眼就眉头大皱。
潘正于交趾政方州举兵叛乱。
虏中谍探来报,鞑靼阿鲁台大合诸部,声势大盛。
见张越和另两人都不说话,唐永便站起身说:“李尚书恰好还没回去,刚刚捎话说要是人都到齐了就去二堂,等议定了他便要即刻进宫去。这是要紧的军情,耽误不得。我记得之前还有好些整理好的军报和舆图,一块找出来,以免李尚书问起来大伙儿心里没个预备。还是老规矩,按照从前的分工,时间只有一刻钟。”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虽说众人都是从家里被叫出来的,最初不无埋怨,但面对南北两头传来的军情急报,谁也不敢等闲视之,于是很快便开始了各自手头的事情。等到一应就绪,唐永带头,众人便急急忙忙往二堂赶去,个个都是只顾着埋头留意脚下路途。
兵部衙门前前后后的瓦房都是建好了六七年,这些年因为户部国库捉襟见肘很少修缮,顶多也就是屋顶上补了几块瓦片,墙上补了几块砖头,看上去已经是很有些破败景象。哪怕是眼下天色昏暗看不清路途,也只有前头唐永手中提的那一盏昏黄的灯笼,其余地方都是漆黑一片。
二堂也只点着一盏油灯,因此一行人进去行礼之后,就连眼睛最好的张越也难能看清大案背后的李庆是什么表情,料想也脱不了阴沉。果然,唐永一马当先奏报了相应情形,李庆就冷冰冰地说:“职方司管着天南地北的军情,虽说这两份军报都是今天傍晚才送来,但你们成天和这些东西打交道,就该仔细用心!倘若尽早看出端倪,也不会如眼下这般!”
他素来是不苟言笑的人,署理兵部这一阵子对上上下下要求极严,此时见人人不作声,他的声音更是带了几份冷冽:“就算是端午节,你们也该记得自己的身份!没事情请假往外跑,甚至于早早散衙,如此不尽心尽力,岂不是辜负皇恩?我回头便要进宫,内阁还有人值守,今夜就能把军报递上去。你们既然隶属职方司,先各自说说你们的看法。”
尽管刚刚唐永提醒了一遭,但谁也没想到李庆劈头盖脸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随即竟直截了当地问了这个。都知道李庆苛刻,这会儿哪怕心中有腹稿,众人也不肯第一个站出来挨批,于是便面面相觑了起来。张越毕竟调入职方司时间短,见几个同僚都悄悄往后挪,李庆那眼睛却盯着自己瞧,寻思躲不过的他索性不躲了。
“回禀李尚书,虽说两份都是军情急报,但我以为两地局势仍安。交趾叛乱已经不是一两回了,算上最初的陈简定陈季扩叔侄,少说也有数十人,此次黎利刚刚被擒就蹦出来一个潘正也在意料之中。镇守交趾的张总兵如今尚未回还,麾下精兵勇将,既然能擒住一个黎利,一个潘正也不在话下,只要其后招抚得法,不至于酿成大乱。而阿鲁台大合鞑靼诸部是从年初的时候就开始了,他是败军之将逃军之将,如今极可能是虚张声势以拒瓦剌……”
“好了!”
一口打断了张越的话,李庆便冷冷说道:“照你说来,这军情急报竟是无关紧要不成?一个黎利闹得交趾鸡犬不宁,安知如今就不是第二个?鞑靼素来乃是北地大患,你说得倒是轻易。你们几个,都是职方司的老人了,别一个个站在那里当桩子!”
面对李庆这毫不留情的斥责,其他人自是表现各异,有暗自不安的,有幸灾乐祸的,有面无表情的,也有不以为然的。可等到那矛头调转到了自己头上,他们方才打叠起了精神,各自按照品级资历上前陈情。既然是这么一个挑剔的上司,从郎中唐永以下,一个赛一个的老成持重,说的话也几乎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交趾那边的叛乱应立刻出动大军尽早扑灭,以免火星变成燎原大火,原有撤军之议暂止,但仍需要定下撤军日程,留守大军不宜超过三万。至于北部边境则是应当严加戒备整肃兵马,随时应对出兵——有方宾等人的前车之辙,他们都已经做好了皇帝亲征的准备。
听了其他几人的话,李庆不禁瞥了张越一眼,心里很有些踌躇。工部尚书在六部之中居末,于他不过是一个跳板,但是兵部如今还有资格更老的赵羾,他要去掉兼署这两个字谈何容易。既然如此,便要切切实实做出些实绩来。这其中,北征无疑是一条路子,前次若不是他北征督饷分毫不差,也不会再次署理兵部。但是,要是就因为前头一下子倒了三位尚书就迎合皇帝的心意,那却绝对不行。贸然出兵,后患无穷,况且皇帝的身体……
“张越留下,其他人先出去!”
虽说刚刚被砸了硬梆梆的一席话,但张越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毕竟,这些老大人们从来个个都有着几十年的资历,摆些架子也正常。可是,这会儿李庆忽然开口留下他,这就着实有些古怪了。等到其他人都退下,二堂中只有他和这位年纪一大把的工部尚书兼署兵部尚书,他更是存了十万分留心。
“看看这个。”
张越看到李庆拿起桌子上的一份东西递了过来,不禁愣了一愣,旋即方才上前接过,只看了一眼,他便大吃一惊,几乎下意识地抬起头。尽管室内光线仍是昏暗,但他和李庆不过是咫尺之遥,自然能看到这位代尚书的眉头紧锁。只是,这会儿他已经顾不上对方表情如何,只顾着想那纸上短短几行字的意思。
“这份东西乃是今天下午送到的,我和赵尚书以及两位侍郎都瞧过了。瓦剌绰罗斯部顺宁王脱欢表示,倘若此次我大明打算出兵,他愿意倾全力配合,将阿鲁台擒至京师阙下。你先前对皇上说过鞑靼强弩之末,刚刚又说阿鲁台虚张声势,若是结合这份机密军报来看,倒是有几分见地,但你毕竟年轻,在人前说话需得仔细些!瓦剌三部中如今绰罗斯部最强,他愿意制鞑靼最好,但看来还须得有人走一趟。你出身将门,回头不妨预备一下!”
预备一下?
尽管料到李庆不会无缘无故留下自己,但听到这样一番话,张越自是万分意外。无论去鞑靼还是瓦剌,那都是一等一的危险事。瓦剌崛起,对大明也不是什么好事,脱欢更不是什么好名声的人,草原上那数千里地也是危机重重。只眼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