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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第5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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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我也得和京城那边联络联络。”

“少爷说得是。”

“今天是袁大人手段高,但不是每次都能像这样逢凶化吉。我之前说的那句话你也听到了,走一条道的人总比脚踏两只船的人更值得信赖。不管皇上是出于什么心思用的刘观,但那是他在当太子时就申斥过的人,决不会全心全意信任。我参奏他固然不行,但我在京中还有大堂伯,还有岳父和杨阁老,刘观他没法一手遮天。对了,既然我刚刚已经对人说了你是小夏荐给我的幕僚,你这些天就跟着我吧。”

午后,张越带着众人回到应天府衙,立刻就有皂隶上前说府尹章旭寻了他好一会儿,甚至还派人到应天府学去找。于是,他当即打发了胡七等人回官房等候,自己匆匆去见章旭。才一打照面,这位素来沉稳的应天府尹就疾步走上前来。

“张老弟到哪里去了,让我一通好找!刚刚太子殿下传命下来,除了南京五府六部的诸位大臣之外,要再添几个陪祀官,你我都在其中。因是数日之后就祭陵,咱们得随同前往朝天宫习礼仪,同时还得在那儿斋戒,这几天衙门事务只能交给其他人了。”

此次朱瞻基到南京随同文武众多,祭祀孝陵的队伍本就是浩浩荡荡,因此张越怎么也想不到天上会砸下来这么一桩麻烦事。陪祀官历来是文官五品以上,武官四品以上,他的品级倒是正好处在其中,可真正论起来,此次奉旨陪侍朱瞻基行礼的文官不是部院大臣就是翰林官,章旭加进去还可以说是管辖应天府的正印官,他一个府丞凑这热闹算怎么回事?

不愿归不愿,但这种事情既然是太子之命,没有推脱的余地,因此张越便应了下来,又差人回家去打点祭服和其他东西,然后又回到书房匆匆准备写往北京的信。好容易把写给张辅、杜桢和杨士奇的信全都写好,他一股脑儿都撂给了胡七,然后就吩咐道:“我在朝天宫也不知道要耽搁多久,那里联络不便,所以有什么事你自己斟酌,若是紧急,就去找少奶奶商量,若是还不能决再去找袁大人。轻易不要惊动他,如今他被人盯得太紧。”

胡七答应一声,收好了所有的信函,听到最后一句话,他就笑道:“少爷大概忘了,刘观虽说是钦差大臣,但祭陵这样的大事,他这个都察院都御史怎么能不去?他少不得也要在朝天宫中关上个十天八天,外头不过是些党羽喽罗。有沐家徐家等那么多人盯着,出不了事。”

张越这才想到还有这一茬,不禁哑然失笑,点点头就吩咐胡七出去办事,又唤来牛敢和张布,让他们这些天不必跟着,只安心看家护院。及至傍晚杜绾派人把打点好的行装衣物等等都送了过来,他正准备和章旭一同前往朝天宫,彭十三却忽然找了来。

“黔宁王府那边出事了。”

短短一句话让张越愣了神。从前的三位南京操兵守备变成了沐昕这个驸马都尉加上郑和王景弘两个太监,他轻轻巧巧搭上了这两头,可以说是比成国公朱勇和襄城伯李隆在时更加便利,如今这当口,还会出什么事?瞧了一眼外头正准备上车的章旭,他的眉头拧在了一起。

“原本是沐家的家务事,但事涉之前的常宁公主,也就成了国事。那位驸马爷家里的一个侍妾不知道哪门子失心疯,四下里嚷嚷当初沐驸马虐待公主……咳,反正最后他一怒之下把人活活用大板子打死了。如今消息应该已经传出去了,不管是真是假,在这当口,恐怕沐驸马没什么好果子吃。”

这种突如其来的事大大出乎张越的意料,但是,想到沐昕之前给幺子庆生时的那副做派阵仗,张越只得深深叹了一口气。尚了公主还姬妾成群,公主死后照旧宠眷不衰的,这大概也就只有开国的这些个功臣子弟。沐昕的老子沐英是黔宁王,兄长沐晟是黔国公,自己是驸马,这骨子里的骄横傲慢怎么都褪不去,眼下暴怒杀人也并不奇怪。

可是,那个闹出事情的侍妾却着实可疑,而且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事出突然,张越也没时间多想,微一沉吟就对彭十三说:“这样,此事你回去对绾妹详细说一说,让她多盯着,若是有事就由她拿主意。若是事情真的不可收拾,让她给大伯娘写信提一提……唔,算了,这种事不要拿去惊动他们……实在不行设法去和郑公公通个气吧!”

彭十三也知道仓促之下只能如此,因此和张越又商量了几句就匆匆离去。由于心里头突然压了这么一件事,张越出门登上马车时难免有些心不在焉,直到章旭开口相问,他这才惊醒了过来。因调任南京这些时日,他和章旭相处得还算融洽,此时索性也不隐瞒,原原本本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又苦笑着一摊手道:“我就想不明白,为何什么事情都挤在一块来了!”

“沐府居然出了这样的事……”

虽说如今最得信赖最有权势的勋贵大多去了北京,但南京仍然是权贵云集之地,章旭这个应天府尹着实不好当,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也觉得难为。思来想去不得要领,他也懒得再去想这么多,只摇摇头道:“这是沐府的家事,了不起也就是天子的家务事,毕竟常宁公主也去世那么多年了。这话当初就传过,可先帝都没在意,如今皇上更不会因此疏了沐家。”

尽管这话说得刻薄,车上这两个人都知道这确实是至理。比起亲王,公主从来就不是什么要紧的——天子登基之后,前西宁侯宋琥娶的还是皇帝的同母妹妹安成公主,结果一样因弹劾丢爵,安成公主连求情都没用。而已故永平公主被追废为庶人,连个求情的人都没有。公主要说尊贵便是尊贵,要说无足轻重,那就是无足轻重。

南京朝天宫相传最初为吴王夫差所筑,历经晋唐宋元,到了明初又再作修缮,乃是金陵地面最富盛名的道观,向来就是大朝或祭祀时百官习礼仪的场所。这会儿张越和章旭在那高大巍峨的东向山门前停下车,旋即便步行入内。

山门左右各有碑亭,一是奉旨重建朝天宫字样,一是洪武帝朱元璋的亲笔碑文,因此两人自是进门便在碑前行礼。因张越授官之后便在京城,纵有习礼仪也都是在灵济宫,这里还是头一回来,老马识途的章旭少不得沿路解说。一路走去,就只见宫观繁盛,连房栉比,宫殿俱是重檐高顶,前有三清殿,后有大通明殿,无数殿阁楼宇点缀其间,越发显得气势辉昂。

等过了习仪亭,张越就感到眼前一下子开阔了起来。只见面前是长宽数百步的巨大广场,俱是青石铺地,宽敞得足可容下上千人。想到接下来几天就要在这儿亦步亦趋地习练祭陵礼仪,他只觉得嘴角颇有些抽搐,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章大人,小张大人。”

听到这一声唤,张越连忙回头,见是一个二十七八的太监,面目仿佛有些眼熟。见那人满脸堆笑地行礼,他一下子想起这就是黄润那天带着的随从,也就是疑似曹吉祥的那家伙。不过,章旭既然并不认识人家,他也就只是微微点头。

“两位大人的屋子都已经安排好了,就在同一处。因这回祭陵的陪祀官不少,所以只能请二位将就一下。”他一面说一面摆手让一个知客道人上来,又打了个躬说,“刚刚二位大人的行李已经送过去了,这会儿让他引章大人先去歇着。太子殿下还要召见小张大人,请您跟小的来。”

对于这样的安排,章旭并无异议,只听到太子召见张越时,他的心里多了些思量,和张越说了两句便先走了。而这边张越跟着那太监出了旁边的小门,沿小路走了一阵,他便开口问道:“那一日黄公公提过,你叫吉祥?年纪轻轻便已经到了太子身边行走,想来必定能干。”

“是,小的曹吉祥。”那太监听得眉开眼笑,便在前头弯了弯腰,也没注意到后头张越是什么表情,只自顾自地说,“小的和一位公公学着认了一些字,所以黄公公就选了小的在东宫。小的一直听太子殿下提到大人,以前只远远瞧见过,想不到如今竟有机会常常请教。”

张越在后头打量了老半天,怎么也瞧不出这家伙有日后的张狂模样,不禁微微一笑。无论英雄枭雄还是奸雄,总得有机会才能上位,要防微杜渐的话,现在料理自然简单。话说回来,倘若他压得英雄成不了英雄,奸雄成不了奸雄,岂不成了两者的克星?

第十四卷 定乾坤 第035章 赐物和闷棍

自从迁都之后,南京城居民匠户大半都被调去充实北京,城中百姓陡然减少了一半,佛寺道观的香火自然也和从前极盛的时候不可相提并论。哪怕是朝天宫这样素来为达官显贵钟爱的顶尖道观,也比往日冷清了许多。此次由于太子朱瞻基率祭陵的文武百官进驻此地,这里才重新热闹了起来。

朝天宫通明宝殿之后有上百间屋舍,各成体系,专供前来上香的王公贵族居住。如今朱瞻基独占了飞霞阁,随侍的府军前卫将士自然散在这周围,严禁不得宣召的人擅闯,就连这朝天宫中的道人杂役也不例外。这会儿张越跟着曹吉祥往里走,但只见这些官兵个个如临大敌,心里不禁暗自寻思。

飞霞阁卷檐歇山顶,正脊上有各色花样的瓦兽,梁栋斗拱等等皆是银饰彩色,瞧上去富丽堂皇,流露出一种凛然贵气。两侧有东西厢房各三间,正房是一座两层小楼,底下乃是宽敞轩昂的五间屋子。沿楼梯上去,张越往外头一看,眼前赫然是后院一片青翠的竹林,比起前头的肃穆别有一番怡人情趣。这时候,前头引路的曹吉祥回头偷觑了一眼,就停了脚步。

“除了大通明殿、万岁宝殿和三清正殿之外,就数这飞霞阁地势高。从前太祖爷下令重建朝天宫之后,曾经驾幸此地,皇上当初监国时因祭祀等等礼仪也常常歇在这儿。就是太子殿下,小时候也是常来这儿的。小张大人,殿下在前头屋子里,请跟小的来。”

张越点点头,等到了东边尽头的门前,早有等候在此的太监打开了门前那斑竹帘,躬身请他进去。一跨过门槛,他就觉得阵阵凉风袭来,这一路晒太阳的燥热消解了不少。原来,这间屋子两面通风,木楞窗均是完全支起,再加上有一个小太监正在那儿拉动一个像风扇似的东西,屋内自然极其凉爽。

看到书桌后头站着正写写画画的朱瞻基抬起头冲自己微微颔首,随即又专心致志地写了起来,张越就没有吭声,眼睛却四下里打量这屋子里的陈设。这一看,他顿时认出了不少难得一见的珍品,米芾黄庭坚的字,道君皇帝的画,钧窑的胭脂红瓷瓶,八仙过海花样的黄杨木屏风。等到把目光收回来,他就看见朱瞻基正瞧着自己,这才上前行礼如仪。

“免了吧,这儿又没外人。”朱瞻基笑着接过陈芜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又扫了一眼四周那些摆设,“你在看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笨重家伙都是南京御用监送来的,说是摆着雅致怡情,我也就用了。至于书画,则是我之前从这儿的内库里头找出来的。好端端的东西放在库房里头都要坏了,不若挂起来也好让人瞻仰瞻仰。你若是喜欢,选上一幅带回去?”

其他玩笑开得,这种玩笑张越却不敢当真——朱瞻基对书画的爱好也是出了名的,特意从内库翻出来挂到这里,自然是最喜爱的好东西,他又怎会夺人所爱?因此他想也不想就摇摇头道:“臣的脾气殿下也是知道的,家里的墙上也就是几位良师益友或是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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