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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你一句我一句讥嘲了起来。
“这些天都司衙门的人一直在外头跑动,李大人的收获大约是不小吧。”
“我的收获怎么比得上喻大人?听说喻大人你这几天频频拜访那位巡按御史,彼此探讨弹章,可是准备一出手就一鸣惊人吧?”
“贪官污吏人人得以诛之,若是放过了岂不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说得好听。你家里豪富,你出来做官家里还倒贴钱,其他人哪有你这样的运气?”
眼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张越却始终没有开腔,直到李龙拍案而起几乎把手指点到了喻良的鼻子上,他这才轻轻咳嗽了一声。见李龙悻悻坐下,喻良满脸冷笑,他这才出口说道:“两位身居三司要职,何必因为外人一面之词针锋相对?我今天相请二位,除了赈济之事,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和你们通个气。就在我刚刚来之前。才去市舶公馆去见了秦怀谨,他很是爽快地交出了剩余的钱财和之前与他有涉的官员名单,请两位瞧一瞧。”
一听这话,原本翘足而坐的两人一下子都愣住了。眼见张越递来了两张纸,两人迅速伸手各抓了一张,发现手中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们仍是飞快扫了一眼,旋即又冷冷地和对方交换了过来。待到一目十行看完了上头写的东西,两人顿时面如死灰。
完了,他派人去让那个富商交出秦怀谨隐藏在那儿的五千两金子,事情不成便索性派人又是恐吓又是威胁,结果之前那富商果然忍气吞声派人送来了两千两金子,敢情他根本是敲诈错了人。那样一笔钱,人家若是上告……秦怀谨想到这里,忍不住狠狠抓住了扶手。
糟了,他已经把秦怀谨所供述收受贿赂以及与人贩勾结私将人口出境的官员名单记录了下来,更是和那位同样立功心切的巡按御史约定联手,这会儿人家兴许已经开始拜发折子了!喻良已经是又悔又恨,两只手神经质地死死绞在了一块。他想的只是在仕途上再进一步,之后回京能够进入都察院,可如今若是事发,他别说前途,恐怕会沦落成过街老鼠!
“那个该死的老阉货!”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随即全都看向了张越。喻良究竟是文官,一想到张越偏选在此时揭开此事,应该绝不是为了落井下石,于是,生出了一丝希望的他忙问道:“张大人,秦怀谨所供之事……都查实了么?”
“他所藏的那些金银财宝我已经命他的那个管家带人过去,已经查实,而他所供的那些贪赃官员,好在有李提举愿意配合,况且都留下了真凭实据,应该不会有多少出入。”
已经查实这四个字给了两人重重一击,一时间,李龙和喻良竟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然而,就在这时候。张越却词锋一转道:“秦怀谨交待了这些之后便恶狠狠地说他就是死了,也不让害他的人好过,我一个不小心,险些被他仰药自裁。因事关重大,我已经让人封了市舶公馆。之后问了两位那些侍仆,这就立刻匆匆赶了过来。秦怀谨为人狡猾,两位派人监视他,恐怕一个不好反而为他所趁。所以,趁着今日设宴答谢二位当初的帮忙,恕我问一句,他可向二位提供过什么不尽不实的消息?”
这不尽不实四个字顿时激起了两人的火气,但都是大半辈子混官场的人,两人也不想轻易为人所趁,因此都是含含糊糊蒙混了过去。一顿饭吃完,张越送他们下楼的时候,却只见门口有人飞一般地驰来,旋即滚鞍下马上前拱手道:“大人,京师送来八百里加急文书。事出紧急,小的立马送了过来。”
张越接过来扫了一眼,便注意到旁边两人全都露出了极其注意的表情,便笑着说:“是内阁拟书,道是只需看住秦怀谨,候新任提督市舶司太监张公公到了,由他主理审问,三司不用再过问。这样看来,我今天去的那一趟实在是多事了。说起来,要不是一个富商前来陈情,道是有人构陷他私藏了秦公公五千两黄金,他因受不住恐吓送了两千两,我也不会去市舶公馆。如今我已经吩咐他在别的安全地方住下,等事情核实之后再说。”
张越说已经定下由张谦上任之后主理此案,李龙和喻良就已经勃然色变,待听到最后一句话,李龙更是紫涨了面皮,那藏在官袍中的拳头不禁死死攥紧了。而喻良斜睨了他一眼,虽有些幸灾乐祸,可想到自己那档子事,看热闹的心思立时无影无踪。
打消了犹豫之心的喻良立刻陪笑道:“三司衙门原本就该通力合作,若是张大人有什么差遣,我这里自不在话下,定然全力协助。”
李龙能够在武官上当出文官的意头,自然也不是笨蛋,此时立时醒悟到听说张谦和张家很有些不清不楚的关联,他要想把之前的事情撸平了,必定得有张越的配合,因此也跟着点头道:“张大人有话尽管吩咐,我也绝无二话。”
因见两人口中说着这话,脚下都踯躅不前,分明是等自己开口,张越便笑着抬了抬手请大家重回楼上。等到坐下之后,他便直截了当地开口说:“大水之后,因夏税之事,藩司已经是焦头烂额,兼且又要安抚赈灾,又要调派军粮,钱粮上实在是捉襟见肘,想请都司出力一二,李大人放心,到时候决计不会亏空。至于秦怀谨所吐露的那些官员,这事情牵扯太广,少不得也得臬司出力配合。”
两人听着听着全都愣住了。此时此刻,谁都不想原以为的坏事一下子变成了好事。李龙虽将信将疑,却觉得张越不至于空口说白话。而喻良更不用说,如此不用失信于那个位不高权却大的巡按御史。思来想去都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两人连忙都点了点头。
“张大人所说极是,按察司本就主管刑名纠劾,我自然一定尽力。”
“此计大善!谁都有悲天悯人之心,但如张大人这般设想周到的,天下也是难寻。”
见两人表明态度,张越留下他们商量了好一阵子,这才起身送客。等人走了,他方才取出了之前那封信。信是内阁大臣杨士奇写的,只却不是公函而是私文,内容和他之前说的大同小异,只末尾却有极其重要的一句话。
“朝中大臣或云张元节每至一地必磨刀霍霍,初至广东必怀激进之心,帝不听,又有部院大臣言于宫中皇太后。惟愿尔谨记慎字,勿让人有可趁之机。”
这话的意思很简单,无非是不想广东再闹得无数人头落地。他也想一团和气,但若是别人死命和他过不去,那也就休怪他不客气了。
第十五卷 观南海 第019章 你能釜底抽薪,我会借力打力
大藤峡东武靖州。
自从奉命讨蛮以来。镇远侯顾兴祖率大军从此处出发,前前后后累计打了大大小小几十仗。他乃是顾家的长房长孙,自嗣侯以来也曾经跟着北征南讨,多数时间都在祖父长年镇守的贵州,于是在仁宗即位之后便出镇贵州。朝廷希望的是他能够秉承祖上威名,威慑各族土蛮,此次出兵亦然。然而,他毕竟不是在贵州一任几十年的祖父顾成,之前几十次交战虽然大多都是胜利,但那些叛瑶却是层出不穷,因此他自是焦头烂额。
然而,他一向是无女不欢的人,虽在打仗间隙,却是并不愿意拘束了自己,驻军武靖州这段时日,奉命领兵听他调遣的奉议卫指挥使和向武所千户生怕朝廷加罪,无不是在治下搜罗美貌女子送上。这一天夜里,他照旧是搂着一个女人沉沉入睡,岂料半夜三更的时候,外头突然响起了煞风景的砰砰敲门声。被惊醒的他满心不耐烦,张口就骂了一句。
“是哪个狗才如此不晓事!”
“侯爷。是思恩县,思恩县那边的叛民把周边大小富龙三十几个峒全都占了,当地的官员人人自危,齐齐联名上书请侯爷尽快进兵!”
“进兵进兵,这儿大藤峡还没有清理利落,我一走指不定就要复叛,出什么兵!”顾兴祖一骨碌爬起身来,随手把衣服往身上一披,这才气咻咻地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让他们去求广东那边,这粮草运不上来,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打不了胜仗!”
毫无顾忌地从旁边那具莹白如玉的女体上跨了过去,他就趿拉着鞋子下了床,一面系扣子一面叫道:“不要杵在外头嚷嚷了,进来说话!”
这时候,外头的人方才推门进了屋。只见他五短精悍身材,瘦长脸尖下巴,配上浓眉大眼,却是让这副相貌显得极其难以捉摸。他便是顾兴祖的家将顾平安。已故的头一代镇远侯,后来追封为夏国公的顾成曾经是洪武帝朱元璋的帐下亲兵,由于这一点,顾家对帐下亲兵家将的栽培也是不遗余力,顾兴祖如今所用就都是顾家自己培养出来的心腹亲信。顾平安虽说在厮杀上头的本事寻常,可办事妥帖精干,又善于小意伺候,因此深得顾兴祖信赖。
他单膝跪下请了个安。随即才站起身说:“侯爷,朝廷先头也已经下了指令,思恩县那边恐怕确实不能再拖。侯爷如今已经把大藤峡这帮蛮子打得疼了怕了,移师过去也就是了。至于军粮,侯爷是奉旨征讨,那边此前虽然行文说广州肇庆两府因飓风暴雨天灾,但也没说不给,所以应该不会延误。”
“谅他们也不敢延误!”顾兴祖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随即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因问道,“听说新派来的市舶太监张谦已经到了半路上,料想应该是带来了开海的消息,广州府那边你派人去过没有,徐家可有回话?消息我都传过去那么久了,这海船等等他们也应该置办好了才对,还有,上半年的正项钱粮他们可交了上来?”
“小的正想对侯爷说此事。徐家那边出了点岔子,因为如今广东那边新换了一位布政使,刚刚以私将人口出境的罪名判了一个人牙子死罪,所以那边不敢再出货。再加上前头市舶太监一下子翻船了,上上下下的关系一时半会理不清。只有接引番货那一份好处,所以上半年的钱粮只交了一半。”
“一半?他知不知道,是谁让他能把生意做得这般顺当,是谁在官府那儿替他关说人情通了路?找了那么多借口推搪,他分明是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当初知道张越到广东任布政使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张杀头在广东孤立无援,不可能如从前那般毫无顾忌,可现如今人家倒不曾畏首畏尾,他自己倒畏缩了起来!告诉他,这上半年的钱一分一厘不许少!”
看到顾兴祖一下子变得脸色铁青,顾平安慌忙又解释道:“但徐正平那边已经给了保证,说是如今广东大水,粮价必定水涨船高,再加上侯爷调了四万石军粮,官府决计是无力再平抑粮价。徐家是广东最大的三家粮行之一,只要连同了另外两家,到时候把粮价抬上三四倍去,到了那会儿,上半年的正项钱粮一定补齐。”
“他倒是会趁着我用兵想主意!”
顾兴祖看了看铜制漏壶,发现眼下不过是丑时二刻,却是无论如何没有睡意,当下就索性吩咐顾平安打水来擦身。用冰凉刺骨的井水把周身擦得通红,他这才换上了干净的袍子,等坐回杉木交椅之后,又传了人进来把昨夜的女人抬走,这才接过顾平安双手递来的软巾,仔仔细细擦了一把脸,随即又将这冰凉的软巾平敷在了脸上。
“徐家对侯爷还是恭敬的,此次来人说过。若是侯爷喜欢,可以挑几个绝色前来侍奉。粤女之中也有不少妖娆多姿的……”
“女人就是女人,家里头的女人只是用来繁衍后嗣,至于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