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眼见王夫人打发了碧落出去,张越登时醒悟到王夫人有话要说。果然,不多时王夫人又打发了屋子里其他几个小丫头,更起身站了起来,脸色不豫地来来回回踱了几步,几次想要开口却又闭口不言,直到最后方才下定了决心。
“你大堂伯前些年一直都在外打仗,一去便每每是一两年,所以这家里我一向管得严密,之前丫头中间有闲言碎语流传,又传出了几件伤风败俗的东西,所以趁着给你爹爹他们收拾屋子。我让几个妥当婆子在各房里抄检了一番,撵了几个丫头。这原本是平常事,不过……”
仿佛是难以启齿,她竟是又停顿了许久,随即方才苦笑道:“没想到,只不过一个丫头竟是牵出了一件大事。唔……你看看这个。”
见王夫人从一边拿起了一样东西递了过来,张越怔了一怔方才伸手接过,只瞅了一眼便大吃一惊。这赫然是一件紫貂皮大氅,倘若他不曾看错,这正是先头以宫中张贵妃名义赏赐给他的。只不过这原先完好无损的东西如今满是窟窿,竟被人用刀戳出了无数小洞。
“大伯娘,这……”
“那丫头说先头曾经受了陈姨娘指使,借故潜到你屋子里,偷了宫中赏赐的紫貂皮大氅!”王夫人此时再难掩饰那气急败坏的情绪,狠狠一巴掌拍在几案上,“惜玉带人在她房里搜出了这东西,我拘来那贱人来询问,动了竹杖家法,她方才招认说是受了你二堂伯的指使,说是只要能做好这件事,人家许了她求子秘方,将来生下儿子必能承继英国公爵位。人家只是让她偷,她却糟蹋成了这光景……我看她简直是失心疯了!”
此时此刻,张越方才把几个线头统统串在了一起。他在栖霞寺遇到那两个堂弟,彼此冲突了一番,那两个小的回去之后少不得添油加醋。张輗觊觎英国公爵位,所以容不得他和张超,所以那天才会在路上挑拨张赳。于是,张珂忽然找他斗诗,并不是为了赢下他的紫貂皮大氅落他的面子,而是有人知道他根本拿不出东西来。
而且即便那时候能够顺藤摸瓜查到这位陈姨娘,人家也可以把事情推托得干干净净,到头来,英国公张辅和王夫人轻则背上一个治家不严的罪名。幸好他是赢了,否则若是被人家捏着这软脚,那便是一辈子都毁了。
饶是张越素来好气性,这时候也忍不住火冒三丈,拿着那紫貂皮大氅,眼睛几乎能喷出火来。他暗想这张家的鼎盛几乎都来自河间王张玉和英国公张辅,可张玉张辅都是一世英豪,张輗居然会是这样卑鄙无耻不择手段的人!
“眼下你大堂伯随驾出行,就算去知会他也已经来不及了。”王夫人此时也是又气又恼,倘若不是事情蒙混不住,她又无计可施,她早就死死捂住了这家丑。见张越攥着拳头,显然是怒极,她便轻轻咳嗽了一声,“皇上北巡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你幸好没有随行,短时间内也不至于出什么纰漏。若是你二堂伯不知道这东西毁了还好,若是知道……”
良久,张越方才神情平静地抬起了头:“大伯娘,这紫貂皮大氅可有第二件么?”
王夫人见张越这么快就从愤怒中抽身出来,诧异之余却生出了由衷的赞赏,略一思忖便摇了摇头:“若这真是你大姑姑赏赐出来的,若有第二件总会给你大堂伯,可那时没有,足可见是皇上一时兴起给了你,就算有也是赏了其他公侯伯,要找第二件谈何容易?”
“既然如此,我明白了。”
张越将那紫貂皮大氅又递了回去,旋即正色道:“大伯娘只要能把此事捂住不外传出去,也不让二堂伯知晓,短时间内可保无虞。既然还有一段时日,那总能想想办法。说起来,要不是我住在这里让别人有了芥蒂,兴许二堂叔也不会出此下策。”
王夫人原就觉得对不起张越,一听他这么说顿时冷笑了一声:“老二就是这样的人,当初你大堂伯没少教训过他,此次多半也是恼羞成怒新仇旧账一块算了!总之此事你心里先有个数,东西我暂时帮你收着,若是有机会也会帮你多多留心。这事情你是代人受过,你作为晚辈在他面前又不曾有过疏失,他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张越再没有说话,默默无言地出了上房。望着依旧湛蓝的天空,他却是再没有了和父亲张倬久别重逢的喜悦,就连肚子空空的感觉也不见了。若是让聪明人算计了也就罢了,但被他那个草包二堂伯这样狠狠坑害了一把,他着实是咽不下那口气。
刚刚审陈姨娘的时候,碧落和惜玉原就在身边,此时见张越这般景况出来,心中都是分明。惜玉忙着训斥警告几个小丫头,便给了碧落一个眼色,后者只得无可奈何地走了上来。
“越少爷,东西是在陈姨娘的屋子里搜出来的。据陈姨娘说,是她先用两个丫头调走了秋痕她们四个,另一个方才溜进去伺机偷的东西,芳珩院那边兴许还不知道,毕竟那不是春天戴的。夫人如今虽还不曾发落,刚刚在屋里时却也发了脾气,回头少不得要换一拨芳珩院中使唤的人。”
说到这里原就可以打住了,但碧落思忖片刻终究还是不忍心,于是又加了一句话:“秋痕和琥珀是越少爷从开封带过来的人,夫人一向瞅着还好,大约不会怎么着。只月落和流苏是英国公府的家生子,若是被黜落下去,只怕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若是越少爷觉着她们这些天来还经心,不妨寻个由子和夫人说说情,兴许夫人这儿就过去了。”
张越还是头一次听碧落说这么多话,颇有些诧异。点点头向前走了两步,他忽然回过头在碧落脸上又瞅了一眼,猛地觉察到她这脾气品格竟是和琥珀极其相像,容貌却也有些相似。心下存疑的他本有心问两句,却见碧落已经是走到惜玉身后低声说了些什么,他便把疑虑暂且藏在了心底,转身朝门外走去。
听秋痕说,琥珀自从到英国公府之后几乎都是在芳珩院中,并不见她与其他丫头往来,若她真和碧落有亲,应当不会这么冷漠才对,难道刚刚那是他的错觉?
张越走了没多久,王夫人便在屋中唤惜玉和碧落进去。等到两个心腹丫头都掀帘进来,她便冷冷吩咐道:“咱们堂堂英国公府居然出了贼,这可是天大的笑话!把内院的丫头婆子全都召集起来,那个偷东西的丫头立时给我打死,其余几个丫头每人四十大板,然后撵到浣衣房作杂役!至于那个里通外人的贱人,过一阵子风头过去,报一个暴毙就是了!”
碧落惜玉慌忙屈膝答应,两人却都知道,王夫人这回动了真怒,家中怕是要上上下下震动一回了。
第三卷 暗流涌 第019章 决定和疑云
英国公张辅四征交趾,两次从永乐皇帝朱棣北征,一年到头在家的时间着实不多。王夫人坐镇内宅,管着整个英国公府的上下事宜,也是素来井井有条。
由于国公府并不曾苛待下人,底下人也多半兢兢业业,因此动家法责罚的事情很少,前头也就是跟着张赳的芳草和药香因知情不报挨了板子。这一回内院的丫头媳妇婆子们齐集听训,眼看几个平日里还算有些脸面的丫头被打得惨叫连连,先前还有个断了气的被拖出去,众人无不是噤若寒蝉,几个胆小的竟是吓昏了过去。
这一番杀鸡儆猴不但震慑了原有些散漫的家风,就连芳珩院中的人也是都给镇住了。上房之中,得知张越房中的东西竟然被偷了,秋痕和琥珀都是惭愧得无地自容,对于王夫人说几样宫中赐物如今先由她保管,两人自不敢有异议。月落和流苏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待到听说暂时寄下板子,只是罚了半年月钱,两人俱是感激不尽地连连叩头。
初来乍到就碰到这种事情,张倬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直到回了芳珩院,他这才屏退了丫头,单独留下了张越。待到儿子原原本本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之后,他的眉头登时紧紧锁在了一起。张越进京之后的机缘他没有料到,但张越进京之后遇到的麻烦他也同样没有料到。
“我先头还想你大堂伯正在盛年,之前又是一直征战在外。这无嗣只是暂时,想不到竟会引来这许多麻烦!”张倬轻轻叹了一口气,旋即抬头看了一眼张越,若有所思地问道,“你二堂伯既然使出这种招法,此番事败未必会甘休。越儿,我却想问你。你可曾想过入继给你大堂伯,承袭他的英国公爵位?”
“惦记英国公爵位的人虽然不少,我可没那心思。”张越苦笑一声,见张倬仍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他便直截了当地道,“爹,这入继别家就是和父母断了关联,只为了这一点,哪怕这英国公爵位再好,对我日后前途再有裨益,我也是不稀罕的。”
张倬闻言却没有惊异,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此番心性也在他意料之中。因此,思忖片刻,他便道出了真正的目的:“英国公府虽好,毕竟是别人家,你当初和超哥儿赳哥儿进京办事,住在这里无可厚非。只如今我既然来了,也占着这地方实在说不过去。既然你二堂伯连那种卑劣的法子都使了出来,那至少咱们不能留给人家指摘的余地,你明白么?”
张越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其中意思,眼睛顿时一亮:“爹的意思是,咱们搬出去?”
“不错。”张倬站起身来。目光在这间布置得精致高雅的屋子中转了一圈,因笑道,“住在这里,别说人家会有乱七八糟的想头,你又何尝不是?若是你把自己当成了豪门贵公子,这为人处世上头总会有疏失。不过也无需搬远,在英国公府的附近买或者赁一处院子住着也就行了,也不违了你答应英国公的话,彼此都有个照应。”
“还是爹爹想得周到,我待会便去和大伯娘说。”
张越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见张倬并无二话,他便出了门。
下了台阶,看见顾彬正好从那边屋子里出来。他正好想起一件事,遂出言把人叫住了,旋即风风火火地奔回自己屋子,随后捧了个锦囊出来,笑嘻嘻地塞进了顾彬的手中。
“这是……”
“这是你先头到码头上送给我的,如今完璧归赵。”
见顾彬脸色一沉仿佛要发火,他便笑着解释道:“我知道这是你和你爹的一片心意,但我进京之后,大伯父的事情办得还顺利,所以也不用白白浪费这样一个大好机会。再说,这东西的主人,也就是内阁小杨学士正好算是我的师长,因此不用再拿出这个。倒是你初来乍到南京城,正需要机会。小杨学士如今虽然随皇上北巡,可总有一天是要回来的。凭借这个还有你的才学,你以后的路总能好走一些。”
顾彬面色稍霁,却仍是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把东西收了回来。他和张越不同,祥符张家三房虽说曾经被人忽视,但毕竟仍是世家子弟,不像他们这一家完完全全是败落了,想当初他甚至得靠在族学帮人作弊挣些小钱。若非他考中秀才,这一回又弄到了一个监生的空额,他的那几位伯父叔父又怎会往他家里送了那么几份厚礼,还满口答应帮忙照应?
“表弟,我家欠了你家很多情,现在我还不了,将来也不知道是否真能还上,以后你若是有事,但凡我能做的,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面对这样一个固执的人,张越自是笑着答应了。两人闲话了几句,张越便往王夫人的上房走了一遭,将父亲的决定先说了,末了才诚恳地说:“大伯娘,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您和大堂伯一直都照顾有加,我一直都很感激。只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