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刚刚母女独处,嘉兴公主便是问一句答一句鲜少有话。这会儿朱宁一来,她就更加沉默了。又捱了一刻钟,她便起身告退,朱宁见她咬着嘴唇,仿佛另有话要说,便借口送一送,挽了她的手将其送将出去。到了外间时,见嘉兴公主一味沉默,她只得低声叫了一声她的小名:“长乐,可是有什么事不顺心么?”
嘉兴公主一下子僵在了那儿,微微一看左右,她这才用比蚊子叫还低的声音说道:“宁姑姑不用担心,我没事。”
“若是有事,不要藏着掖着,你不说出来,别人又怎么知道?”朱宁见嘉兴公主只是不吭声,也有些无可奈何,于是只得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得闲了到我那儿坐坐,虽是公主,但总不能成日里枯坐在家吧?权当出来散散心。”
“是,多谢宁姑姑。”
面对这么一个木头似的金枝玉叶,朱宁虽有心关切,也只能目送人出去。等到回转东暖阁,她就看到张太后已经是斜倚在那具梨花榻上,正有宫女跪在一旁轻轻捶腿,便从旁边走了过去。张太后抬眼见她来了,就径直问道:“她可对你说了?”
见朱宁摇了摇头,张太后不禁叹了一口气:“瞻基英果,瞻墉谦逊,瞻墡贤良,唯有长乐偏是这样唯唯诺诺的性子。虽说公主骄纵乃是汉唐恶习,可她也太……井源虽说是宦门之后,但据说不好读书,偏好博戏,想必她也是有苦说不出,回头我让瞻基给驸马派一个学录好好监管就是。”
张太后恨铁不成钢,朱宁听得暗自嗟叹,但紧跟着就不禁心中嗟叹,微一沉吟便开口说道:“说起读书,太后可听说了那个小书院?”
“就是原本的张家族学?换汤不换药,他倒是会换名头。”张太后已是听司礼监太监范弘提过,此时坐直了些,又向朱宁问道,“范弘也不曾亲自去过,不过是听底下孩子们说的,你和杜氏交好,想必应该去瞧了?”
“今天过来的时候,我特意去那边瞧了瞧,内里自然是不好进去的,但在外头听到朗朗书声,倒是觉得欣慰。”朱宁从旁边拿起一条毯子盖在张太后的膝上,这才娓娓说道,“这孩子都当从幼年教起,儒学经义亦然。公侯勋贵之家富贵已极,教习弓马倒是还早,但延请塾师却往往都在十来岁以后,于是常常免不了出些纨绔。如今这小书院只收十五岁以下的孩子,正当让他们好好养养性子,日后入国子监读书,也不会闹出笑话来。再者,和那些贫寒少年多多接触,只怕还能学到些好的习气。育才当从少儿始,这话我是极赞同的。”
“育才当从少儿始……”张太后喃喃念了一句,随即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少年时打下根基,等人大了也就不容易走歪路。我听说,英国公长子、保定侯长孙,还有张越家里的老大,几个孩子都是隔日去小书院读书?他们几个都是家教好的,但遇着那些性情暴烈不听管束的,小书院的先生可敢教训?要知道,就是国子监的绳愆厅,也从来不敢打勋贵子弟的竹板子!”
“这确实是一大麻烦……不过,等到这些孩子大了,有的可以参加科考入府州县学,那些勋贵子弟则是可以继续入国子监,着实是为朝廷育才的一大好事。再说了,张越又不是头一回得罪人,有英国公长子那定海神针在,大不了那些骄纵的勋贵子弟以后不收就是了。”
朱宁说得淡然,但张太后细细一琢磨,随即很快明白了过来,由是嗔怒道:“好啊,阿宁你也学会卖关子了,有话偏拐弯抹角才说!罢了,这确实是育才的好事,我也懒得听言官一会儿弹劾这个勋贵纵子欺压百姓,那个勋贵子弟居丧饮酒……回头我给你戒尺一把,让小书院的先生好好管教那些勋贵子弟,也好让我和皇帝耳边清静清静!”
说完这话,见朱宁已是喜笑颜开,张太后不禁有些怅然:“只可惜,井源已经十六岁,早就耽误了……他父亲的官声倒是不错,怎的儿子偏生如此……”
这一日晚间张越一回到家里,便看到了杜绾手中那把油光可鉴的杉木戒尺,和这把戒尺摆在一块的则是一面铜牌。拿眼睛往铜牌上一扫,他就看到了上头仿佛是一枚印鉴。
“是太后的私章。只消让他们知道是太后赐下的就行了,也免得惊动太广。”
由于朱宁已经解释过,杜绾便又对张越解说了两句,又笑道:“宁姐姐还额外嘱咐,该打的使劲打,别疏于管教,这可是奉旨教训。只可恨天下这样的学堂太少,否则也能少出几个祸害金枝玉叶的混账。”
张越猜测朱宁这句话是有感而发,倒是觉得纳罕,但略一思量也就过去了。挨着妻子坐下,见旁人早就知机地躲开了,他正要动手动脚,杜绾就笑着往旁边躲开了些。
“还没到熄灯时候呢,偏不老成!还有一条,宁姐姐说,宫中又有一位娘娘诊出了身孕,太后已命人加倍看护。”
第十七卷 儿孙福 第031章 人心不足,扯皮拉
当今天子子息艰难。至今只有一子一女,因此,后宫事虽说理当属于内朝,可内宫的宦官们拿着外头宦官的孝敬,自然少不得透露了这个喜讯,而那些管着外头酒醋面局和草场仓房等等的宦官又嘴不紧,消息一时不胫而走。须知皇太子虽已册立,可如今尚不满周岁,以这年头小儿动辄夭折的概率来说,毕竟是保不准的。
相传有朝中大佬在得知此事后晚上多喝了好几杯,带着醉意说句天下有幸;也有人传说五军都督府的某位勋贵已经在和人密议,正谋求把自家的两个儿子二一添作五,在两个皇子身边都做个伴读;更有人说如今那位身怀六甲的娘娘如何如何得宠……总之,一石激起千层浪,最津津乐道的不是宫里人,而是外头人。
这一日,因武学事宜,张越与成国公朱勇一块在京城各处地方转了一圈。为着上下马匹方便,他就着了便服,然而,因之前才遭了行刺。张越随从就有好几个,再加上朱勇贵为国公,自然更是前呼后拥。于是,在酒醋局外厂北边,紧贴城墙的地方勘察地形时,他就有意让人在外头等,自己却和成国公朱勇一前一后走在那一大块荒地上。
迁都至今尚不满十年,相较于西城公侯伯府林立的景象,东城和北城就显得荒僻了许多,有的是空地营建武学。尽管如此,却得考虑到武学生招收多少,以及进出操练事宜。若是按照张越的意思,武学建在城内实在是扰民,可朱勇却不以为然,到最后张越自然是依了他。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噪音污染之类的指标,而小民百姓的抱怨更是不作数的!
“只是还在肚子里的孩子,偏被那么多人拿出来念叨,如今还不知道男女呢!”因着张辅的关系,朱勇当年又明里暗里帮过张家不少忙,此时没了外人在身边,朱勇说话自然就没什么可避讳的,又叹道,“再说了,那吴嫔和孙贵妃怎能相提并论?当日孙贵妃有了身孕,这消息尚且没传得这么快,这次真是邪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这么干。”
“口舌之事总是难以禁绝。其实只要说者有意,听者无心,也翻不起什么大风浪来。”
听张越说得闲淡,朱勇不禁扭头看了他一眼,不禁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小小年纪老成得这般模样,你爹就不觉得无趣?这世上哪那么多无欲则刚的人,我是托了先头老爷子的福,太宗皇帝仁宗皇帝和当今圣上都特见任用,有好事必定少不了我一份,所以不用记挂那么多,可即便如此,心里也少不得寻思,更何况别人?想当年……”
朱勇陡然之间止住了话头。尽管张越不是别人,但有些话他却不能说出口。洪武年间的武定侯家何等煊赫,在列公列侯一个个因为胡惟庸案和蓝玉案落马的时候,郭家却是蒸蒸日上,可到头来就是站错了队,差点打成万劫不复。武定侯爵位空缺二十年,若不是郭家人卑躬屈膝设法将两女分别嫁给太子朱高炽和汉王朱高煦为庶妃,那个爵位说不定就革了。而尽管如今勋贵和皇室已经很少再联姻,可把儿子去给哪个皇子当伴读。这却是有讲究的。
这也不能怪勋贵们……祖制是勋贵不得预国政,可如今皇帝把那扇紧闭的门打开了一条缝,大家可劲儿往里头钻的同时,又有谁没有几分掂量盘算?这要是费尽心思却走错了门路,那事情就麻烦了。况且,皇太子是册封了,可正宫皇后万一有嫡子呢?
别人怎么盘算,张越管不着,而且他也不能拿历史上如何如何来当做将来发展的依据。自己都穿越了,蝴蝶翅膀也不知道扑腾了多少下,哪里还能拿既定的历史来对比如今的大明?既然如此,前天晚上杜绾提起此事,他就打定了以不变应万变的主意。
一个是不满周岁的婴儿,一个是娘肚子里还没出来的娃,现在就打那个主意,还真是吃饱了撑着嫌没事干呢!
走着走着,他就停了下来,蹲下身捡起一块土捏了捏,随即站起身拍了拍手说:“世叔,我们也走了一个大圈子,你觉得此地如何?恕我直言,北城这边除了顺天府署之外,还有国子监,而且靠近什刹海,别看如今地还荒着,但却是勋贵们喜欢用来造园子的地方。再说,这里若是辟作武学,国子监那边的太学生说不定会没事跑来看看。”
武学一设,操练或是平日人员进出搅扰了百姓自然是无所谓;但国子监和文庙都在这儿。若是那些读书人聒噪起来,说上一些打扰圣人之类的话,却是谁都吃不消。张越是管着武事的文官,自个的身份敏感,因此绝不想一桩好事惹出什么麻烦来。
成国公朱勇原本觉着这块地方宽敞,邻近什刹海和河漕,发放禄米也便宜,但一听张越这么说,他顿时眉头紧皱。他是顶尖的勋贵,无论走路上朝,别人都得让着他,可依旧架不住文官们的弹劾,上一次被人弹劾居国丧饮酒,就险些为之焦头烂额。于是,无可奈何的他只能点点头说:“那就去另外一块地方吧,先头宣武门那边你嫌小,这里也不合适,要是那里再不行,就只能挪去城外了。”
几百上千个武学生放在城外,别说宫里不放心,就是部阁的其他大佬也通不过,所以张越知道朱勇也不过说说而已。一块出了这块荒地,早有随从牵马执镫簇拥上来。两人翻身上马,就沿着北面城墙缓行,等到了安定门拐上安定门大街的时候,恰好看到对面崇敬坊那边有几个人出来,为首的身穿一袭金翠辉煌的斗篷,远远望去异常显眼。
那边几个人看到张越等一行,只一停便赶了过来。走到近前,张越方才认出为首的正是沐斌,而他身上穿的斗篷大约是孔雀金线所织,在太阳光底下熠熠生辉。两边厮见过后,沐斌便随口分说了几句。原来,其余几个都只是国子监监生,因中午休息,于是便出来用饭。张越情知国子监的定例是不许随意出监,必定是沐斌不愿吃那些大锅饭菜,所以带挈的这些人出来觅食,却也并不戳破,只看着朱勇把沐斌叫过来询问了几句。
毕竟这郎舅俩从前见得少,朱勇略说了两句就止住了。沐斌则是顺势打听他们往哪去,待听说这是寻地方建武学,他立刻就坡打滚凑了上来,因笑道:“正好中午没事,我也随你们去瞧瞧如何?姐夫就放心好了,我只是跟去瞧瞧,下午也没什么要紧的课,再说我原本就把假请好了。”
此话一出,沐斌身后一个身穿半旧不新蓝布直裰的监生便连连点头,自是说了些相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