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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那便太令人扼腕……”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任凭是谁也越不过这一关去,张越当初虽说躲过了盲婚哑嫁这一道关卡,可要不是长辈那儿早有打算,他一个人就是算计到天上去也没用。因而,朱宁有调笑他们小夫妻俩的打趣,也有夹杂着对于自己的感慨,他听在耳中,心里也不免快速盘算了起来。只是,纵论古今,从汉唐公主们的肆无忌惮到宋明清公主们的徒有尊贵,几乎就没哪个时代真正有什么好制度,因而他只能抛开那些固有的意识。
“若是要让公主们嫁得如意,归根结底,第一便是上下尊卑。若是公主们不但不用侍奉舅姑,还得二老向她行礼,这驸马一家在礼节上矮了太多,谁乐意这么娶一尊菩萨回去供着?第二,便是驸马的官职,若是无才也就罢了,有才却一味闲置,并非国家之福。有郡县之才,便授以郡县;有治理一省的才能,不若授以参政参议之衔,令其管事;至于有部阁之才,哪怕不能真的授之以部堂,佐贰官却不妨由其试一试。”说
话的是朱宁,见杜绾瞪大了眼睛看她,张越也在皱着眉头思量,她便淡淡地芙道:“这是我很久以前就想过的了,只哪怕在太后和皇上面前也不曾提过。你且做个参考便好,我倒不是全然只为了这些看似金枝玉叶的尊贵公主着想,也不是只为了驸马着想,要紧的却在于两个字一一怨气。藩王之事也是一样,如何能缓解大多数人的怨气,这才是最要紧的。”
朱宁正说着,下头突然传来了咿咿呜呜的叫声,低头一看,却见是四个小孩子已经是你压我我压你滚成了一团。张越原本正在思量怨气两个字,可一见这光景顿时笑了起来,忙站起身抱了端武和四四,由得琥珀和秋痕一人一个分别带出去看着,这才若有所思地把朱如钧抱了起来,见他那圆滚滚的眼珠子使劲瞪着自己,他看了好一会儿,方才把孩子还给了朱宁。
“原来宁姐姐说是公主郡主的事,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杜绾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于是低声说道:“宋室当初南迁之后,就曾经放开了从前对宗亲的限制,准宗亲出任官职。”
“要说这一点做得最好的,却是唐时。李适之身为废太子李承乾之孙,却能一度官至左相,由此可见一斑。而且,减等袭爵历经唐宋两代,早就被证明是英明之策,比之汉时的分封更为管用,若是当初……”
这话哪怕是在命家对最亲近的妻妾和朱宁这样的知己说,也已经是有些犯忌,因而张越自是略过不提了,心中却在想要不是朱元璋在有些方面完全是刚愎自用的小农意识,怎会在有些事情上完全打错了算盘,弄得藩王制度被一改再改,完全失去了本意,变成了完完全全的养猪?当皇帝的人出身阶层不同,这大政策的方向,原本就是不一样的。
“如今的怨气已经是激发出来了,要想压下去却是不容易。如何有故地引导这些怨气往不同的方向疏解,甚至是打一棒子给个甜枣,这才是最重要的……”
“少爷,少爷,外头有人传了消息过来!”
门外崔妈妈熟悉的声音惊醒了内中的一男二女和两个孩子,张越忙站起身,到了门边,崔妈妈低语了两句,刚刚还挂着满脸轻松笑意的张越一下子敛去了笑容,冲崔妈妈点了点头就转身回来,旋即对屋里的朱宁和杜绾说道:“晋王赐了自尽,之后没多久,皇上就喜得了皇次子,已经有旨进封吴嫔为贤妃。”
晋王竟是已经被赐死了?
这个消息让朱宁吃了一惊,杜绾正在仔细沉吟这事情的由来,突然觉得腹痛如绞,一时间脸色大变,咬着嘴唇只忍耐片刻,额头上亘大的汗珠就一颗颗滚落了下来,随即呻吟出声。眼见她这般光景,张越几乎是一瞬间跳了起来,上前抓着杜倌的手正问些什么,朱宁已经是一个箭步冲出了房去,高声唤人来。不一会儿,孙氏便带着几今年长婆子赶了来,一看杜绾的模样就把张越赶出了屋子,又是吩咐去把早就预备好的稳婆叫来,又是传命去取热水夸等。
可是,还没等焦躁的张越在外头转上几个圈子,朱宁便和两个抱着孩子的丫头一块出了来。
“里头……”
“应该不碍事,绾儿又不是第一次了……”朱宁勉强露出了笑脸,哪怕不是第一次瞧见这种场面,可看到密友的那种挣扎模样,她仍是感到一颗心扑腾得厉害,随即就叹了口气说,“吴贤妃那孩子就是不足月,如今绾儿这孩子竟也是不足月……那位在宫里,乱七八糟消息多费思量,可绾儿应不至于如此,莫非是最近太劳累了?”
劳累……一想到这两个字,张越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随即使劲拍了两下脸颊,整个人都陷入了某种后悔之中。虽说杜绾已经不用操心家务,可操心的事情非但没少反而更多了,父亲给他找的那两个人只能处理一下书信写出节略,其余的用场还暂时没派上,如今看来,他还真是昏头到忘记妻子的身怀六甲。要是这次真出什么事,那该怎么办?
仿佛是为了让他提心吊胆,从前两次生产都是有惊无险的杜绾这一回却一直拖到了入夜,结果朱宁压根没心思回去,直接和团团转的张菁凑成了一对,一个长吁一个短叹,焦心得了不得。而张越则是也不知道在青石地上踱了多少个圈子,心里甚至连刚刚喜得贵子的朱瞻基也埋怨上了一一哪有那么么凑巧的事,偏生两家孩子一块生,不是给皇帝说坏了吧?
眼看时光就要过子时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婴啼终于把张越从无休止的胡思乱想中解放了出来。他几乎是一个箭步冲到了房门口,见那个稳婆探身出来立时间道:“大人和孩子如何?”
“少奶奶福大,母女均安,恭喜少爷!”
后头的崔妈妈直接把稳婆的话头抢过去,连珠炮似的把好消息报了。这时候,张越终于回过神来,后退两步险些一个踉跄,还是早就躲在院门口的静官眼疾手快扶了一把,结果就听到一句让他呆滞的话。
“这就该是小六了?”
静官赶紧放开了父亲的手,拉着三三退到了一边,脸色却仍是有些古怪。妹妹们一个三三一个四四,如今又添了一个小六,要是都像父亲这样起小名,那也实在是太省事了。他正摇头的时候,却不料三三一撒手放开了他,却是凑到张越旁边仰头问道:“爹,为啥我是三,妹妹是四,这就变成六了?”
“要是还有五的话,那就重了你们五姨了!”
张越此时心情不错,答了一句方才发现满院子的人全都在看自己,干咳了一声便把这事蒙混了过去。只不过,正好抱着孩子出来的孙氏却是都听在了耳中,对着他耳提面命好一阵子,最后又没好气地教训道:“我对你媳妇说了,以后你要是还敢什么事都推给她,我可不和你甘休!”
第十七卷 儿孙福 第105章 新生和老去
就在同一天里头,天子添了儿子,张越得了女儿,而且全都是未足月。只相比吴贤妃,杜绾这一次由于只八个月出头便产下了孩子,自是更加虚弱,小五索性带着儿子住了进来,专心致志地帮着姐姐调养。
皇次子的降生虽然不如皇长子那般举国同庆,但也是让朝野为之欢庆的大事,至少,决死囚这种事情是绝对要延后的,哪怕是斩立决的犯人,也得先把刑期往后放,至少不能挤在皇次子的满月里头。至于已经是赐了自尽的晋王,由于是在此之前,自然也就不碍了。
至于张越新添的一个闺女,也一样是迎来了众多的道喜声。因张越事先有言,衙门上下也就没有每个人逼一份礼,而是大伙儿合着凑了一份。却是一套纯银打的项圈手镯脚镯,东西倒是寻常,可上头刻的词句全是一干少说也是六品的下属们冥思苦想的结果,自然不落俗套。而送了这礼,自然而然就不用满月酒时再花一份子钱,反而还能上门喝一顿酒,在众人看来,这自然是身为主官的体恤下属,干活的时候义卖力了几分。
于是,在皇次子降生普天同庆那喜气洋洋的气氛中,弘文阁经筵又一次重开。照例是精选的讲官滔滔不绝讲了一个时辰的礼记,接下来一群已经站僵了腿的官员们方才把目光投向了座上。毕竟,这一回并不是从前那般的各抒己见,按照皇帝的说沽,此次不但会揭开之后的议题,同时将前头几次的议题做一个总结。只是,出面说话的却是杨士奇。
在如今擢升渐渐循资格的朝堂上,不走进士出身的杨士奇却是众多进士们景仰的老者。不但是因为杨士奇的风仪举止,而且也是因为他提携后辈的不遗余力,单单宣德这几年间,那些和杨士奇素未谋面,却只是因文章品行等等落入其人眼中,之后得蒙重用的就有十几二十个人,所以,他此刻一站出来,原还有些嘀咕的壮年派一下子都提起了精神。
“……藩王不奉诏不得檩离封地,其庶子以下降等袭爵,非宗谱妃妾所出乎不计入宗谮……可仕科举,可事农桑……”
“准兵部左侍郎张越所请,设武举。武举每三年开会试,由天下卫所荐举。各省武举由兵部荐举考试官考试,定每省武举限额。”
“……查南直隶田亩弊案,令于谦居中提调,如有蔑匿田产人口者,一经查出没入官中。令北直隶、浙江、山东清查田亩,主持人选由六部都察院文测阁诸爹士举荐廷推……”
杨士奇威望既是一时无二,再加上此时中气十足,一番话念完之后,从上到下鸦雀无声。事先支持的自然是喜不自胜,事先反对的却也不甚懊恼,只是在那儿思量这一系列举动之后天下的变动。然而,当杨士奇又徐徐说出了包括军户和赋役之内下几回弘文阁经筵的议题之后,众人一时哗然。
“其一是赋役,百姓苦于差役,不敢开荒置田,解送赋税入京甚至还有半途遭匪人戬杀的,因而农田赋役如今且重议商定。而市舶司试收商税以来,岁入数十万贯,于是国库充盈,舟桥赈灾不再捉襟见肘,推此及彼,洪武初年便定商税三十税一,多年以来却是形同虚设,不可不重申。”
“其二,”杨士奇屈下了第二根手指头,不紧不慢地说,“军户形同贱役,各省户籍黄册之中,在军籍的人口不增反减,长此以往军户勾补就成了难题,因而第二条便是军户之事。至于第三……便是海外方略,也就是西洋和南洋的方略。”
杨士奇老成持重,虽然有些保守,可面对一个锐意的天子,再加上还有张越这么今后辈在背后撺掇劝说解释,他自然会选取最适合的路子,毕竟,如今的大明比起永乐年间更富庶更安定,这却是事实。只不过,对于这第三条,他却着实和皇帝磨了老半天,昨晚上还把张越叫到了家里,仔仔细细地和杜桢一块盘问了一通,当张越拿出从方锐那里得到的海图之后,他们方才有些动容,可这时节那些根深蒂固的观念却没办法立刻改变,所以只是同意议一议。
但能够把这种事情拿上台面议一议,张越就已经很满意了。所以离开弘文阁,他也没有理会那些议论纷纷的大臣们,径直出了宫回兵部衙门,结果到了门口,就有皂隶上来禀报,说是王公公正在前厅里头等候。嗯起刚刚才在皇帝身边瞧见御用监太监王瑾,这位的腿脚就算再快也不至于越在他前头,张越颇有些讶异,等到了地头看见人,他才恍然大悟。
“我还道刚刚才在宫中见过御用监王公公,没想到是你!也是我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