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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汝愚眉头皱起,各家眼线只盯着绥远是否向平城输送物备,大半料不到呼兰人以这种方式整顿军备。
对萧远拱了拱手,说道:“萧大哥,我们这两手真不够那胡蛮瞧的,要动手,不过徒增羞辱,你莫要怨我们兄弟。”
萧远哼哼了两声,说道:“在城里,也容不得那胡蛮行凶,你们能站出来亦是不错了,不像那些软脚虾。”
祁义山说道:“在燕山北面求财,多少要看呼兰人的脸色。不知道那胡蛮什么来历,能让韩止善舔他的屁股,不会简单的。看来我们不能在关外混了,萧大哥有什么打算?”
萧远斜窥了一眼青骏,说道:“我原想抢这马去南边,却不知这畜生好厉害,让它欺了。”
青骏阻他,自然是徐汝愚暗中使力,若非看他性子粗豪,这话倒像含沙射影的骂句。
徐汝愚见他丝毫不为自己遮掩,莞尔一笑。
祁义山并未看到萧远出手时的情形,赶过来时只看见萧远作势欲击,故出声阻击,现在听他这么一说,转身过来,狐疑的盯着徐汝愚,却看不出他的深浅来。
祁义山心思远比萧远要缜密,心想:大凡神骏性烈,这人得手就骑乘自便,还能御马退敌,这神乎其神的骑术绝非一介书生能做到的,自己尚看不出他的深浅,除非他有一套跟自己一样自晦的心法,不然他的修为只怕在蒙图之上。
徐汝愚与褚师泽竺人偕马同行旬日,骑乘自然不成问题,但是要御马逼退萧远,却是自己的冲和之势将青骏慑住才行。徐汝愚见祁义山看出破绽,轻轻一笑,说道:“萧爷要夺我的马,我总不能平白将友人所赠的马让给他吧?”
祁义山说道:“祁某人原以为有几分看人的本事,今天是走眼了。”
萧远这才意识到原来是徐汝愚在暗中捣鬼,怒眉倒竖,咄声骂道:“原是你与这畜生联手戏弄我……”还待再骂,让祁义山暗中扯住袖子,横眼看去,说道,“你扯我袖子做什么?”
祁义山哭笑不得,想挤目示意,又怕这粗人还是无法理会得了,向徐汝愚抱拳说道:“多有得罪,还望勿怪。”
徐汝愚笑道:“关外好手如林,我哪敢献丑?还是我的过错,还望萧兄不要见罪。”
萧远冷哼一声,说道:“马邑城中的各家眼线多去了,见不得人的也不止你一个。”
祁义山见徐汝愚不恼萧远的话,暗忖:此人绝不止一名眼线这么简单,要真是哪家的眼钱,蒙图邀纳,哪有不允的道理?见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心里一虚,试探的话却不敢轻易问出口。
萧远哪想到这么多,见祁义山犹犹豫豫的,问道:“你兄弟二人准备去哪里?”
“天下到处都是兵荒马乱的,只有南闽好些。徐汝愚新近平了南闽,在泉州重开海航,这山客做不了,就去泉州做海客,萧大哥既然也去南方,不如跟我们一起去泉州?”
“泉州在天之南,就凭一副脚丫子,还不得走上三个月。”
“这倒不必,我听说君家与江宁交好,泉州重开海航就有君家一份,我们去范阳投靠君家,自然有海船送我们去江宁,从江宁去泉州就近多了。”
“我们没有引荐,君家怎敢收我们?”
“江宁对这方面倒宽松得很,只要有一技之长,君家多半会代江宁延揽的。”
徐汝愚心想:若要仔细甄别,清江、南闽等地如何大量吸纳流民。
萧远讶道:“江宁却不畏别家用间?”
祁义山望了徐汝愚一眼,说道:“李爷以为如何?”
徐汝愚笑了笑,说道:“江宁非但不畏别家用间,据说在境内察出别家的眼线,也不加杀戮,那些探子想留在境内,江宁配田赠金助其安家,若有技艺,还可以谋一份吏事,那些探子若恋故土,江宁就遣之归乡,并不留难。”
萧远不信他的话,摇头说道:“怎会这样?徐汝愚若像个娘们似的,江宁迟早会落入别人的手中,这泉州不去也罢。”
祁义山说道:“别人若抓住境内的探子,无一不是严刑峻法,最后杀之了事,但是江宁行这样的法子,却是阴毒的很,江宁大量吸纳流民,本就无法阻止别家的眼线进入。查出的眼线遣回来各家,各家还敢任用?多半监禁起来。那些探子想到这节,多半不会要求归乡。江宁不杀,已是留恩;配田赠金,示之以利;又许吏事,更能夺其节,那些留在江宁谋活自然无不极力献媚示好。这样一来,各家的眼线在江宁还能站住脚?就是送回去的情报,各家还要仔细思量,保不定是江宁故意透出来的。”
萧远拍掌笑道:“经祁兄弟一说,果真有玄机。不过,不能说什么阴毒,总比抓住喀嚓一声杀掉好。”
祁义山微微一怔,大笑起来,说道:“去江宁总错不了。”
萧远山却说道:“我却要先回北唐才能确定。”
祁义山说道:“我在北唐有一笔钱要结,本来不想要了,既然萧大哥回去,我们一起走吧,若能与萧大哥一起结伴去江宁,却是再好不过了。”
徐汝愚暗忖:萧远不过行走关外的一名山客,能有什么让祁义山费尽心机接近的,听他口气,似乎以为我与江宁有什么干戈?洛伯源太彰显了,总是不好,各家的眼线一齐盯在这里,疑心又重,稍不留神就给泄了身份。
待三人离去,徐汝愚驱马回走了一程,偏了直道,直到一处密林前停下。
赵景云、洛伯源、彭慕秋三人从林后走出。
赵景云说道:“大人在半里之外就传声不让我们接近,莫非萧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是祁义山,他可能会一套隐晦自己的心法,适才在城中我却没注意到他的身手其实与慕秋不相上下。”
赵景云修为最弱,走到近处说不定给让祁义山觉察出来,为防万一,徐汝愚事先传声,让他们停在半里之外等候。
赵景云心里一惊,说道:“荀家对忻州、北唐的控制并不力,褚师密绝边贸,却可以通过私帮与山客获得他呼兰紧缺的物资,私帮大多由这一带的中小世家控制,买通各种关卡,跑单帮的山客却在崇山峻岭间寻出羊肠小道通过。祁义山在山客之中声名颇显,这样的名气,却是十几二十年跑单帮的经历换来,祁义山还真藏得住。”
徐汝愚眉头皱起,说道:“其人谈吐不凡,哪家还将这样的人布在马邑?他言语间对呼兰、江宁都有恶感,还故意透露呼兰将在平城集结大军的消息给我。”
赵景云说道:“他怕是在试探大人的反应,现在能意识到呼兰异动的没有几家,大人临危也是从容淡定,在他看来是大人早就知道呼兰在平城集结的消息。”
徐汝愚笑了笑,说道:“或许如此。这样看来,江宁也在他怀疑范围之内。”
彭慕秋说道:“若是他们确实江宁,那么大人的身份也藏不住多久了。”
洛伯源见徐汝愚向他目光望来,神色微窘的说道:“伯源牵累大家了。”
“也无不好,你日后便在明处刺探,不过只可别人联系你。祁义山学的那种心法,跟在我的身边,也不是轻易能分辨出来的。”
洛伯源讪然应承下来。
赵景云说道:“天下丹息术甚众,但是隐晦自己实力的心法却从未听人提及,这种心法似乎只为便于潜藏隐踪。”
徐汝愚心中一动,暗忖:天下丹息术十之八九,瑶光殿在奇功绝艺榜中都有品述,不列榜上的丹息术,要么声名不彰,要么就是新创尚不为人知的丹息,如同徐汝愚自创的旋拧丹息就迥异于天下所有丹息,除此之外,就是瑶光殿自身的丹息术。历来奇功绝艺榜上不会出现关于瑶光殿高手的品定。奇功绝艺榜能品定天下武人,瑶光殿的实力自然不容小窥,那一套隐晦实力的心法,正是瑶光殿所需。
徐汝愚将心中疑虑道出,赵景云说道:“瑶光殿与静湖同样是一处神秘所在,世人只识得片鳞只爪,从来没有一窥全貌的机会。景云也有此怀疑,却不敢肯定。”
“皆传瑶光殿的总部设在秦川,此时秦川大乱,祁义山面上并无焦虑,不过他也应对我有些兴趣。寇先生入关多半会走雁门,然而马邑、雁门、代邑都没有消息,其中透着蹊跷,慕秋扮我,骑着青骏越过太行山往东走,伯源与景云一明一暗,在雁门内外再滞留些日子然后东向去范阳。”
赵景云问道:“大人将欲何往?”
徐汝愚说道:“我缀在祁义山他们后面,若无发现我将去武阳与方肃会合,你们在范阳若是遇着方肃,告诉他我的行踪。”
洛伯源颇为失望,在三人中,惟有他的修为最高,原以为徐汝愚会将他留在身边以为助力,却料不到徐汝愚会如此安排。
过雁门关时,徐汝愚缀上祁义山三人。
东侧绝岭中藏着一条曲折小道,摩崖临涧,奇险无比,似乎在山石嶙峋中寻出一条仅容人只身穿过的空隙,这样的路途,山客犹感其中艰辛。
徐汝愚仗着步云术,走得还算轻松;在前面尚没有觉察的祁义山三人却十分狼狈,袄子都给山石挂破,露出里面的棉绒,萧远脸上更添了几道插伤。
徐汝愚暗忖:祁义山在马邑藏身十数年,还真难为他了。
三人依着山石歇息,萧远粗声说道:“祁兄弟,我们返程又不走私货,为何要走这条绝道?”
祁义山笑道:“此去江宁,这条道再也不能走,这算是走再后一遭吧。”
“以后再不用走这绝道,才叫人痛快,哪会留恋?”
祁义山又道:“月前,你送一名儒士过雁门,还不是自讨苦吃走的这条道?”
萧远说道:“那人如此要求,送他过去得了二十金,比走一趟私货还值。你们怎么知道?那人要我守密,我至今未与人提起过,莫不是哪次酒后失言,让祁兄弟听见了?”
徐汝愚听了,心里一惊,心想:祁义山说的这人是寇先生?
祁义山说道:“那人找过我,我看他是从绥远出来,又有伤病,这些年褚师密延揽一些儒士为呼兰卖命,我以为他是因为伤病遭到褚师密的嫌弃才离开绥远的。心里鄙视还来不及,哪会应他,后面听说有人接了这活,想来那时留在平城的山客也不多,就想到是萧大哥了。”
萧远朗笑起来:“那些儒士是绥远城里的幕客,不用替他征战,伤病有什么妨碍。祁兄弟也有短见的时候,哈哈……”又说道,“不妨给说给你知道,他身上的伤是胡人添的,病是伤后染的,胡人是不容他返回中原。我们过平城时,那些马贼就在遍地寻找一名中年儒生,又适逢呼兰出兵围马邑,我们在平城东面的山坳子里困了好些日子才到马邑,月前才送他过这雁门。”
寇先生通习丹息术,伤病缠身,竟然需要一名山客护送过境?
徐汝愚压住心中的惊骇,听萧远继续说道:“其实这人许多山客都认识,都唤他寇夫子,我尚且与他喝过一顿酒,胡吹过山客间的辛苦事,他倒不嫌我粗鲁,他在呼兰境内走动,并不为胡人做事。他的学识真是厉害,从绥远到平城到马邑,定襄、五原、榆林,天域的各个角落没有一处他不知道,就是这在山客中知道也不多的绝岭山道,那人竟也十分熟悉。我看大半是他对关外天域知道得太多,胡人容不得他。这样的人,我便挨上千刀,也要极力周全的。”萧远想起一事,讶道,“祁兄弟在马邑也混了十五六年,却没见过这人?”
祁义山说道:“我要是知道,也不会拒绝他,其实我过了些日子,也有所猜测,心里后悔,于是在马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