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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呲牙道:“问,为何不问。”想了想,沉声道:“你先说说孤王现在心里最关心的一件事是什么。”
乐布衣颔首笑道:“可以。”说着潇洒地一抛手,六枚金钱便向四面八方飞去,待它们快脱离乐布衣身体范围时,但见他手臂优美的一甩,一个袖里乾坤便将飞在身体四面八方的六枚金钱悉数揽入袖中。袖口朝桌上一甩,六枚金钱便稳稳落在桌上排成一线。
秦雷虽然因为自小没有练过内功,打不过这些练了十几二十年的高手,但眼力劲还是有的,不得不击掌叫好道:“好俊地身手!”对于乐布衣的功夫,他是心悦诚服了。就算是个老骗子,但当个贴身护卫还是不错地,秦雷心中盘算道。
乐布衣微笑道:“承让。究竟好不好,还得看卦象。”秦雷便望向那卦,但见一字排开的六枚金钱中,头一枚和第四第五枚是阳面,其余的是自然是阴面。
乐布衣沉声道:“此乃水风井卦,有道是:枯井破了已多年,一朝涌泉出水新。资生济渴人称羡,只是还需防逼抢。”
秦雷沉默片刻,心道宗正府兵确实是破了多年的枯井,现在又要重整,可不是一朝涌出新泉水吗,羡慕嫉妒地自然大有人在,当然要防止他们逼迫抢夺了。确实是十分准确,想到这,秦雷放声笑道:“孤也不与你放赖,你确实猜对了。”
乐布衣刚要喜滋滋的说话,却听秦雷摇头道:“但有可能是听哪个来庙里上香地达官贵人说起过。你还须说说我在这个问题上面临地麻烦才可算你有本事。”
乐布衣捻须笑道:“王爷却要耍赖,在下算给你看便是。”说着两指一敲桌面,六枚金钱悉数弹起,乐布衣信手抄了。重新起一课。秦雷便见这次六枚金钱变成了第一六七枚阳面,其余阴面的。
便听乐布衣朗声道:“此乃山泽损卦。有道是:前后掣肘费心多,比作推车受折磨。山路坎坷掉了耳,左插右安安不着。”
秦雷凝眉道:“此事确实左右为难,让孤好是费思量。先生可有法子教我?”
乐布衣沉声道:“时运不遂,不可胡为,交节换月。自然夺魁。”
秦雷心中咯噔一声,他早先在落雁塔下便打定主意要大大胡为一把,此时听了这话,心中不禁犯起了踌躇。思酌半晌。终于还是沉声道:“先生所说不错,孤家里有一门营生,名唤宗正府兵,原本很是兴隆,但后来因为一些原因。竟沦为家里亲属吃白食地场所了。现在家父有意让孤重整这门营生,把所有吃白食的统统扫地出门。但家里的亲戚却上门求我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孤王觉得两种法子都不算好,正为难着呢,先生可有法教我。”
乐布衣轻声问道:“王爷心中应该有些盘算了,不妨说来听听。”
秦雷点头道:“不错。孤打算对宗正府兵进行高强度训练,让那些蠹虫懒种自己受不了。从而主动退出。这样留下来地都是合格的,孤王也没有担上断人后路的恶名。”
乐布衣又给茶壶续些水。轻声道:“这法子倒也符合王爷直截了当的性子。但王爷恶了文李两家,他们随时都会注视着王爷的一举一动,一旦您有些什么过格的地方,便会跳出来猛咬王爷一口,您却是禁不住的。”
秦雷沉吟道:“时运不遂,不可胡为。”
乐布衣点头道:“正是如此,王爷若是非要蛮干,只要小人暗中挑拨,说您明为练兵,实则为了排挤族人,断人口粮,定然会引起宗族反弹。到时候文李二位只要有一人站出来,质疑您地能力,您便可能步步掣肘,难以为继,甚至因此去职,失了这个大好的机会。”
秦雷闻言,肃然拱手道:“请先生教我。”
乐布衣微笑还礼道:“在下已经说的清楚,交节换月,自然夺魁。真正的老成之道乃是,凡是徐徐图之,先证明自己,树立起绝对权威,堵住众人之口。到时候再动手清退也好,整治也罢,全都由您一心。”
秦雷颔首轻声道:“关键还是时间。”
乐布衣欣慰道:“王爷确实是天纵之才,不错,您需要时间。这次确实要转变风格,春风化雨。”说着狐疑一般眯眼笑道:“反正您要地只是编制,先名正言顺的练着自个的兵。让您那位三哥多受点累,再养那群府兵一年半载。”
秦雷缓缓点头道:“先生所说确实稳妥的多,只是家父那里尚需交代,这样拖的时间久了,他会有想法地。”昭武帝必然认为秦雷既想出来卖又要立牌坊。
乐布衣笑道:“在下以为,陛下首先想要的是甩掉府兵这个包袱,其次才是练一支强军。”顿了顿又道:“对吗?”
秦雷继续点头赞同道:“说地不错,府兵虽然没有战力,但饷银却比禁军还要高,每年要吞掉内孥八十万两之巨,陛下早就视之为眼中钉了。”这也是秦雷对昭武帝不满之所在,怎么老拿自己儿子当枪使呢?
乐布衣捻须笑问道:“请问王爷,府兵的问题有多长时间了?”
难得用个疑问句,还是设问语气。秦雷翻翻白眼,翁声道:“好几十年了吧?”
乐布衣颔首道:“不错,殿下想过没有,陛下既然忍得了几十年,就不会在乎是否多忍一年半载,他要的只是将来不再养一群蠹虫而已,至于早一年晚一年达成,对陛下的区别其实是不大地。”
说着双目微微睁开,似睡似醒地望着秦雷道:“而对殿下来说,能拖得一年半载,很多看似积弊难返的问题便可不药而愈。正所谓交节换月,自然夺魁是也。”
秦雷默默寻思片刻,突然眼前一亮,拊掌赞道:“妙哉,先生实乃大才也。只要孤一日没真正整顿,那些府兵便要老老实实,不敢主动生事。这样最起码地点卯出操还是可以保证地。一年半载下来,精气神为之一变也未可知。”
乐布衣捻须笑道:“王爷确实身具慧根,与您说话着实轻松。”正所谓花花轿子众人抬,乐布衣对秦雷的赞美给与了积极地回应。两人之间地关系也热乎了许多。只听乐布衣奸笑道:“您无需额外制定规章制度。甚至可以把原有的标准降低许多,这样子谁还有脸聒噪什么。”
秦雷也兴奋的盘腿坐在椅子上,双手比划道:“再重重奖励做的最好的,让其余人眼红。慢慢形成一种你追我赶的气氛。”
乐布衣一条腿支在竹椅上,连连点头道:“其实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个局面。很重要一个原因便是教不明,王爷在消除他们的戒备。得到他们初步地信任后,再多讲些宗正府兵的光辉历史。反正那代人已经一个不剩了,王爷使劲往大里吹就行了,就说打遍天下无敌手啊。什么百胜军之流连提鞋都不配啊;有了他们的前辈才有了大秦啊,且差一点就能一统三国啦……总之一个宗旨。让他们为自己曾经是天下第一军而自豪。”
秦雷目瞪口呆的望着乐布衣。听他继续道:“再告诉他们,因为他们地不争气。弄得祖宗荣光一点不再不说,还搞的皇权式微,国将不国,眼看就要被老李家反了天,到时候哪里还有人肯养他们这帮米虫?这一段的宗旨是——把他们贬得一无是处,让他们相信自己连巡城司的兵痞都不如,让他们感到惭愧,惭愧到无地自容。与之前的自豪形成强烈地反差,震撼他们的心灵!唤醒沉睡地雄狮!”
秦雷张嘴结舌道:“大大……大腕啊!”
乐布衣虽然听不懂大腕是什么意思,但带大的称呼,除了大便之外,总是还不错的。便笑着接受了这个新奇的称呼。拿起茶壶,直接对着壶嘴咕嘟咕嘟饮了一阵。
饮毕,放下茶壶,用袖子胡乱一抹嘴,用一种低沉而富有磁性地声音接着道:“王爷便在这时候趁虚而入,告诉他们,您可以带领他们重拾昔日的荣光,捍卫皇室地尊严。让他们用自己地鲜血和战功,换取不世的荣耀,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混吃等死。”
秦雷喘息几声,沉声道:“好吧,孤承认被你说服了,但还有个问题,这些人还有救吗?孤不敢确定。”
乐布衣哈哈笑道:“王爷思虑周全,实乃难能可贵。您放心,当今天下久未太平,中都城一十七年前还差点遭受过灭顶之灾。那些参与过卫国之战地老人可都活着,有他们在,皇室的宗亲们就不会被太平日子彻底销蚀掉铁骨。现在只不过是走到了死胡同里,只要您把他们领出来,不用多久便又是一支强
秦雷突然死死的盯着乐布衣,直到把他看的浑身发毛,才幽幽道:“是皇祖母派你来的,对不对?”
自两人见面以来,一直老神在在的乐布衣,脸上终于出现惊奇的表情,愣愣的望向秦雷,听秦雷不紧不慢道:“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一个人敢说府兵没完全烂掉的,便只有孤那位高深莫测的皇祖母了。”
听秦雷说完,乐布衣呵呵笑着靠在椅背上,真心实意赞许道:“虽然说了两次,但在下还是要说一次,殿下心思之机敏,思维之缜密,实乃在下所仅见。”
秦雷微微兴奋道:“这么说,先生真是皇祖母派来助我的?”文庄太后这一举动,蕴含的意味太多了,让秦雷简直要欣喜若狂。
“但在下不是太后派来的。”乐布衣突然一脸笑意道。
秦雷歪头望向乐布衣,便听他淡淡道:“在下是她请来的。”
第五卷 【帝王将相】
第二百四六章 那一吻
方才这乐布衣对府兵的状况太了解了,甚至到了透过表象看本质的程度。这不是一个外人能仅仅凭着传闻臆断出来的,只有这正了解这支军队的人,才有可能做到。要么他便与这支军队共同战斗过,要么便是有知根知底的人对他说的。
无论哪种可能,都绕不开慈宁宫中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因为宗正府兵最近一次上战场其实不是八十九年前,而是十七年前的中都保卫战。在那场战斗中,连在私塾读书的孩童,在深宫侍候的太监都站上了城头,宗正府的大老爷们没有理由逃避。
这不是秦雷的臆度,秦有才、秦有德、秦至武这些皇室宗亲,还有薛乃营、铁鹰这样的皇室近族出身,都是在那场战斗中出头的。所以秦雷可以很肯定的说,宗正府兵定然在那一刻昙花一现过。
这样看来,其中怕是有些道道在里头。秦雷知道秦氏的大小亲王、郡王、世子、宗亲,都对那位老太后有着发自内心的崇敬,甚至是崇拜,可以说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才是大秦皇室真正的族长。所以他坚信,若秦氏宗族兵在战后的重新萎靡,是某些人的故意造成的,定然与那位老太太是脱不开干系的。
而这位算命先生乐布衣,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在自己要重整宗正府兵的节骨眼冒出来。而且一提起那支笑柄般的军队,居然莫名其妙的激动,甚至是亢奋,这其中的感情绝不一般。
所以秦雷很自然的将二者联系在一起,一语道破了天机。但乐布衣所说的请不是派,却被秦雷只当作这厚脸皮的家伙死要面子,轻易的忽略了过去。
定定望着乐布衣那张清矍的老脸,秦雷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先生年庚几何?”
乐布衣警惕的看向秦雷,对这位狡猾如狐的隆威郡王。他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了,但问题还是要回答的:“四十有三了,怎么王爷要给我做媒吗?”
秦雷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继续问道:“文彦博呢?”
乐布衣面色顿时难看起来,冷冷道:“五十有三。”
秦雷诡异的笑笑,却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转换话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