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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坚持了三天,那扇紧闭的大门终于吱呀呀的缓缓打开,一队传旨太监走出来,清清嗓子宣布道:“陛下有旨。着十名举人觐见,聆听圣谕。”
举子们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艰难地转动着脖子,互相看一看,只见一个个的都神情木然,想挤出一丝笑容都不能够,却是冻僵了。
好半天才,举子们才俯身虚弱道:“谢主隆恩。”商德重、方中书等各省的领袖人物便晃晃悠悠起身,却又体力不支的摔倒在地。
那传旨太监见了,无奈道:“去里面抬十顶轿子来。”
趁着轿子没来的功夫。商德重等人虚弱的对身边人道:“告诉诸位同年,我等面见圣上也不会……让步的……”这话很快在人群之中传开了,举子们纷纷回话道:“我等继续在这里跪等,除非你们成功了,否则绝不起来。”
不一会儿。便有十顶青呢小轿抬了出来。小太监们扶着几位举子上了轿,颤悠悠的抬进了皇宫大内。
过了太和门。上了青云道,便转到了宣政殿后面,天子上朝前休憩的地方。
小太监又将十人从轿子服下来,那领头的太监陪笑道:“为保证陛下龙体安全,例行搜身,诸位莫怪。”举子们无力点头道:“合该如此。”几个小太监便上前,异常熟练地从头摸到脚,除了些玉佩、印章、毛笔、碎银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别的物器。
领头太监这才放心道:“诸位稍后。”便进去通禀,旋即又出来道:“陛下有旨,宣诸位士子觐见。”几人便哆哆嗦嗦的跟着太监低头进去,也不知是吓得还是饿得。
一进房间,便好似到了南国春日一般,众人直感觉扑面一阵温暖,不由贪婪的深吸几口暖气,稍稍温和下冻透了的胸腹。几人也不敢抬头,只好一个劲的瞅地上精美的提花地毯。直到听着那太监小声提醒道:“还不跪下?”这才忙不迭的三叩九拜,口中直呼万岁晚睡万万税……
这些人来自天南地北,口音不同,叫起万岁来自然千奇百怪,好在昭武帝早已习惯,淡淡道:“起来吧。”众士子这才毕恭毕敬的直起身子。
昭武帝对这些士子的恭谨颇为满意,因其堵门三日带来地郁闷也不翼而飞,温声道:“都抬起头来吧。”
士子们赶紧把头抬起来,但视线仍旧低垂着……只不过从地毯上移到昭武帝肚皮上罢了。
昭武帝微笑道:“都还没吃早饭吧,正好朕也没吃,咱们边吃边谈……”说着对卓言道:“传膳。”
卓言笑道:“遵旨。”说完一拍手,便有一队婀娜的宫女款款上前,将十几样各色粥品、几十样清口小菜、上百种点心蜜饯端上来,将昭武帝面前的长桌填得满满的。
昭武帝见士子们还跪在地上,不由笑道:“都坐呀,这是私下会晤,不要拘束。”为上者就是这么虚伪,你若是跟他拘束,他就一个劲儿的让你别拘束。可你要把这话当了真,他就要嫌你没规矩了,着实难以伺候。
士子们依命爬起来,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却没人跟着昭武帝一道用膳。昭武帝以为这帮孩子拘谨。端着碗筷笑道:“快吃吧。吃完了好说话。”
士子们却依旧没有动筷子地意思,昭武帝奇怪问道:“为何不吃呢?”坐得最近地一个举子恭声道:“回陛下。诸多同年皆在外面忍饥受冻,我等实在是不敢背弃他们,享用这人间美味。”尽管肚子打鸣似的叫唤。他们依旧坚持着。
卓言微微恼怒道:“大胆……你们这是抗旨知道吗?”但昭武帝今日仿佛看对眼一般,摆手阻止卓言道:“罢了,他们初次觐见,就不讲究这些了。”众士子想不到高高在上地皇帝陛下,居然如此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不由热泪盈眶,心道:多好的陛下啊,我们一定要清君侧!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又要伏跪于地。
昭武帝伸手虚扶。呵呵笑道:“免了吧,别跪来跪去的了。”说着推碗道:“罢了,我们到边上说话。”卓言焦急道:“陛下,您可要用早膳地。”
昭武帝一瞪眼,怒道:“朕地孩子们都不吃饭,难道朕吃得下去吗?”赤裸裸的收买人心,却异常地好用,把十个士子感动了四对半,七尺高的汉子就那么呜呜咽咽哭了起来,真跟受了委屈的孩子似地。
昭武帝心里那个舒坦啊。与众举子在偏厅坐下,微笑道:“你们联名上的折子,朕仔细看了几遍,很有文采吗,子也写得很漂亮。出自谁的手笔啊?”
方中书赶紧拱手道:“回陛下。文章是大家集思广益得来、学生不过稍加润色,并代为执笔而已。”
昭武帝捻须赞许道:“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学生山北举子方中书。”他赶紧恭声答道。
昭武帝微微一笑道:“中书,好名字,将来入主中书省也说不定呦。”
方中书内心一阵激动,赶紧谢恩道:“承陛下吉言。”
昭武帝摆手轻笑道:“但你们现在还很不成熟啊,按下这文书的内容不说,单说你们在皇宫门前静坐这一出,不是弃自身于险地,置朝廷于为难,陷君父于不义吗?”声调虽不高,却字字诛心,让人不寒而栗。
几个士子面色变得惨白,商德重咽口唾沫道:“陛下明鉴,我等士子确是舍弃了自身安危荣辱于不顾,然我等冰心可鉴,只为惩奸除恶、匡扶正义,却没有折辱朝廷、为难君父的意思。”
昭武帝淡淡笑道:“设想一下,天下的百姓会怎么议论,百年后的史书上怎么写?他们会说,昭武十八年二月,众士子不满朝廷驱逐难民、操纵科举,于承天门前聚众请愿、饿死冻死无数……”狭长的双目缓缓扫过众人,平静道:“你们青史留名、死得其所了,可你们想过百姓会怎么说朝廷吗?史书会怎样写寡人吗?”
昭武帝便冷冷道:“他们会说……唐末一般的朝廷,夏桀一般的皇帝!”
士子们都是些碧血丹心地青年,哪禁得起昭武帝这番连揉带搓?立时汗如浆下,下饺子一般噗通噗通的跪在地上,不敢抬起头来。
昭武帝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他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这种从内而外的恭敬了……那些文武官员在两个老混蛋的带领下,一个个前倨后恭,假模假样的令人恶心。
还是赤子之心好哇。昭武帝心道:就像我那小五……想到这,便最终笃定了处理问题的法子,换上一幅温和笑脸道:“起来吧,还是那句话,念你们年青,又是初犯,这次就不追究了。”
众举子这才直起身子,小心翼翼道:“谢陛下海量。”
昭武帝点点头,吃口茶道:“你们所奏之事,朕已经查实,并不是诬告。”
听他这么说,众举子不由微微兴奋起来,一齐颤声道:“求陛下主持公道。”
昭武帝喟叹一声,负手起身道:“公道公道,何谓公道?”说着一指那商德重道:“你说说看。”
商德重清清嗓子,清声答道:“回陛下的话,学生以为,公道就是公平公正,让恶的得到应有惩罚、让善的得到应有褒奖。惩恶扬善、各得其所。便是公道。”
昭武帝地高底朝靴踩在地毯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听完商德重的话,他轻声道:“你说得不错,但那只是个人的公道。而不是天下的公道。”
“天下地公道?”士子们不禁诧异道。
点点头,昭武帝微笑道:“不错,一件事情可能对这个人好,但对那个人不好。譬如说流民地事情,将其留在京中,对他们来说是好事,可对朝廷来说却未必是件好事。所以说,这天下地公道是多数人地公道,而不是某一些人地公道。”
说着站住脚步,肃声道:“朕和朝廷所坚持的公道。就是这天下的公道。士子们被他说得晕晕乎乎,心道,或有其事吧……又听昭武帝笑道:“所以呢,很多事情不是你们想象地那么简单,朕是要站在全局考虑的,也希望你们能体谅一下朕。”他下定决心要收服这些士子,姿态自然放得很低。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士子们哪里还敢呛声?便恭声道:“请陛下训示。”
昭武帝开心笑道:“放心,委屈不到你们。”说着伸出两个手指头道:“首先,朕会妥善安置那些灾民。决不让他们过不下去……”说着屈下一个指头,又看一眼憔悴不堪的众举子道:“第二,还你们一个彻底公正的大比,如何?”
士子们心道:说一千道一万,我们求的不就是这个吗?闻言真心实意的激动叩首道:“谢主隆恩。无论能不能及第。我等皆终生忠于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对于士子们所表的忠心。昭武帝不置可否道:“但是否减免税赋、如何整顿吏治,乃至于文丞相的事情,却需要朝廷商议斟酌后才能决定……无论结果如何,希望你们都能劝说外面的同年,不要再折腾自己了,回去好生休养以待下月的大比吧……”
忍饥受冻了三天,士子们其实也有些熬不住了,奈何早已是骑虎难下之势,不得不硬着头皮撑下去罢了。此时既能达到根本地目的,又能体面的下台,对难民们也算有了交代,士子们也就不奢求什么惩治贪官、减免税赋了……
相互交换下眼神,一齐叩首道:“简在帝心、乾坤独断。”
昭武帝哈哈笑道:“确是些忠良之士,这样吧,若是能考中,朕便认了你们这十个天子门生。”又觉得这样过于随意,把脸一板道:“这天子门生可不好当,朕对你们会更严厉的……考不中进士,一样不许你们出来做官!”
这些日子以来,士子们饱受煎熬、遍尝冷暖,哪受过这般礼遇?这般隆恩?一个个不由感激涕零,泪流满面,撅着屁股俯首道:“考不中进士,无颜称陛下为师尊。”
昭武帝将其一个个扶起道:“都会考中的……”他这金口玉言,算是许了十人的前程。
这老东西端得是好算计………这十人乃是九省一府的士子领袖,得到他们的心,便是得到全国大半士子的心。而他所付出的,只是一次假惺惺地礼遇,以及天子门生四个轻飘飘的大字,实在是惠而不费的紧。
所以秦雷说,等尘埃落定时,便是猛虎和狮子分食猎物的时候,他这样的豺狼也只能在边上巴巴地看着……即使这头猎物是他亲手捕获地。
掌握最强暴力者胜出,这就是元规则,凌驾于一切规则之上的规则。
“陛下,上朝地时刻到了。”卓言低眉顺目道。
昭武帝点点头,对刚收的十个学生道:“随朕一道上朝。”
“遵旨……”十人恭声应下。…
第六卷 【云诡波谲】
第三六三章 京都变奏曲之狭路
二月初六,子时末。
若兰轻手轻脚的进了房,先把双手在炭炉便偎暖。这才走到床边,将那双温暖的小手,插进秦雷乌黑的发际,来回轻轻梳拢起来。这是她叫他起床的方式……既不吵闹也不烦人,就像她在他身边存在的方式一样。
黑暗中,只有炭盆里跃动着幽蓝的火光,映衬着秦雷安静的脸庞,更显得棱角分明。若兰最喜欢看他睡着的样子,就像纯净的婴儿一般,没有白日里那捉摸不定的笑容,也没有那挥之不去的压迫感。也只有在这时候,她才能肆无忌惮的仔细端详他,欣赏他,聊以欺骗自己,他是她的。
“想什么呢?”秦雷今日醒的特别早,那双漆黑善良的眼睛便如晨星一般,让若兰一下子迷失进去,甚至忘了回应王爷的问话。
秦雷见她失神,便伸出修长有力的双臂,将她揽进自己温暖的怀里,轻声道:“对不起,这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