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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身而起,意外的发现在他旁边的桌子上,竟然放着那支手铳。宁薇心顿时砰砰乱跳,轻手轻脚下了地,鞋子也不敢穿,走到桌边悄悄拿起枪。
枪的下面,压着一幅画,画上是一片火红的梅花。宁薇稍稍一怔,随即认出正是她在闻香阁赏雪时所做的那一幅,只是给人细心的装裱过了。空白的地方题了几行字,写的歪歪扭扭,缺胳膊少退的,本以为是题的诗句,细看却又不是。
辨认了一会,宁薇终于看懂了这句话:
以为是一段注定开始的爱情,原来却没有结局。但是当我想要逃离的时候,才发现我已无路可退。因为,我爱你。不知为什么,宁薇握枪的手臂便是轻轻一颤。
梦中的萧然,表情安然。一晚没挂胡子,下巴上隐泛青的颜色,加上有些苍白的脸,看上去带着些许的憔悴。抿着的嘴角调皮的向上微微翘起,英俊的模样也因为这淡淡的笑容而变得柔和,像个大孩子,让宁薇的心没来由的涌起一些不知名的东西。
是怜爱么?某种从来不曾触碰的情感,忽然变成了无法释怀?……
什么都不是!宁薇为自己的这个念头有些恼怒,猛的抬起手中的枪。这用力一握,忽然又是一怔,因为她发现这原本坚硬的檀木枪柄,已经被缠上了厚厚的一层棉布。
棉布缠的很密,握在手里很软。她昨天虎口被震裂的伤口,也被谁细心的包扎过了。宁薇这才明白,这把枪是萧然故意留给她的,枪柄缠上棉布,原来是怕震裂了她手上的伤口。
心仿佛给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宁薇鼻子一酸,眼泪登时滚了下来。握枪的手臂也无力的垂了下去。从前的事情定格成一个又一个的画面,接连从眼前闪过。闻香阁赏雪,正月灯谜会,被掳出行宫……萧然对她做过的那些事,每一件都让她恨的咬牙切齿,但是细想一想,哪一件又不是为了能跟她在一起?
甚至失忆的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一点一点在脑海里浮现出来。他的体贴关切,精心呵护,像照顾孩子一样的照顾甚至是放纵自己。由始至终都是一样。为什么会是这样,难道,他对我确实是一片真心?……
“薇儿,恩,我地薇儿……”
萧然模模糊糊的发出一串呓语,仍然沉浸在酣然睡梦中。是因为看破了生死离别。才睡的如此安详么?看着他香甜而又略带着几分顽皮的睡相,宁薇的视线模糊一片。
忽然想起瑞林,自己对他忠贞不渝,然而他却在最后关头,把自己作为筹码拱手送人!相比之下,萧然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行事也阴险卑鄙,但对自己却始终一心一意。甚至是不惜生命!
女人这一生,还有什么比遇到一个对自己矢志不渝、赤诚相待的男人更值得欣慰?难道这真地是上天的安排,冥冥中早已注定?
如果不是昨晚……昨晚!他,简直就是个畜生,禽兽!想到昨晚发生的那一幕,宁薇刚刚动摇的心头陡然升起一团无法遏制的怒火,用力擦去脸上的泪水,又一次举起了手铳。冰冷的枪口,正对着萧然的胸膛。
萧然被她发出地声音惊醒了,睁眼看到宁薇。先是一阵异样的惊喜,但接着就看到了她手中黑洞洞的枪口。激动的神色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没有慌张,甚至脸上仍带着淡淡的笑意。
“等一等。”萧然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宁薇的左手,像是再说一件完全跟自己不相关的事情。“这支枪力量有点大,最好两只手握着。握的位置再望上一点,要不然开枪的时候容易震到伤口。恩,这样就对了。”长舒了一口气,萧然淡淡的道:“好了,开始吧。”
“你,你……”拼命克制住地眼泪这时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宁薇的手不停的颤抖。扳机却无论如何也扣不下去。半晌,猛一跺脚,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道:“畜生!你,你为什么那样……那样对我?!”
“我不知道。”萧然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我也很想能为自己找到一个借口,但是我真的找不到。我犯下了不可饶恕地罪过,宁薇公主,我知道我已经深深的伤害了你,其实我很想能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可是现在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法弥补我的过错。或许死在你的手上,是对我最好的惩罚。开枪吧。”
“我真的……真的会杀了你!你不怕死?”
“死?”萧然眼中掠过一抹无法言喻的悲哀,沉默了许久,凄然一笑。
“世界上最远地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爱到痴迷,却不能说我爱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而是想你痛彻心脾
能深埋心底……”
萧然说地很慢,声音也很低,但是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在宁薇的心头。她忽然发现,自己所有的防线已在一瞬间被彻底击溃。因为这一刻,她已经泪流满面。
“别说了……不要再说了!”
“不,请让我说完这最后一次。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树与树的距离,而是同根生长的树枝,却无法在风中相依。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树枝无法相依,而是相互了望的星星,却没有交汇的轨迹。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星星之间的轨迹,而是纵然轨迹交汇,却在转瞬间无处寻觅。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瞬间便无处寻觅,而是尚未相遇,便注定无法相聚。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鱼与飞鸟的距离,一个在天,一个却深潜海底……”
“别说了!萧然,求求你别说了!我,我……”
咕咚一声,宁薇手中那支六连发手铳,再也拿捏不住,掉落在地。这个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公主,忽然哇的一声,像个孩子似的号啕大哭起来。萧然走上前,伸手轻轻捧起她的那张清丽绝伦的脸庞,一字一句的道:“薇儿,没有了你,我生不如死,因为我无法抵挡这世界上最远的距离。要么你一枪打死我,要么,我要你今生今世都跟我在一起。我会用我一生的爱,来弥补我对你的亏欠。薇儿,我、爱、你……”
“萧然!……”
宁薇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是不是久病体虚的关系,只觉得天旋地转,软软的扑到了萧然的怀里。靠着他宽厚结实的胸膛,心中的万千委屈,全部化作泪水,汹涌而出。萧然轻轻抬起她圆润而秀气的下巴,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水。渐渐的这吻就变得火热起来,吻过额头,吻过她长长的睫毛,凝脂般的鼻子,落到那两片冰凉而柔软的唇上。
“呜……恩……”
宁薇稍稍挣扎了一下,迷茫慌乱中,又有着说不出的甜蜜和渴望。萧然舔动着她香甜而鲜嫩的嘴唇,缓缓将舌头探入,在她一排整齐细碎的贝齿上轻轻滑动。
这是宁薇的初吻,难以形容的滋味,渐渐让她变的意乱情迷。俏脸晕红,双眼紧闭,贝齿轻启,纵然着萧然温柔的侵入,柔软滑腻的香舌与萧然一碰,宁薇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阵颤栗,几乎便要瘫倒。
萧然轻轻的与她纠缠着,那显得有些生涩稚嫩的迎合和回应,让他越发迷醉,忍不住将手摸到了她的胸前……
“哎呀,别挤!”
隐隐约约的一声低呼,让两人都是一愣。宁薇慌忙挣脱了萧然的怀抱,好一会才定下神来,悄悄走到门前,突然拔掉门闩。只听“哎哟”、“咕咚”,门外竟撞进一个人来,团花绣的小祅,满头秀发结成许多小辫子,衬着一张娃娃脸说不出的娇憨,不是宁馨还会是谁?
门外,数条人影儿作鸟兽散,一哄都不见了。宁馨叫道:“姐姐们救我!”爬起来掉头便跑,却被宁薇一把扭住了耳朵,怒道:“你在做什么?”
“啊?嘿嘿,那个,我,我刚巧路过……”
“路过?我让你不老实!”宁薇手臂重重一扭,痛得宁馨大叫救命,道:“小三子,还不来救我!”
萧然笑容可掬的道:“报应啊报应,原来你也有今天。薇儿,顶数馨儿不老实,专爱听墙根,快治治她这坏毛病。”
宁馨大怒,指着萧然道:“死太监,你敢过河拆桥,落井下石!姐姐,这死太监骗你,他给你的枪里根本没有子弹……”
“?????????”
“!!!!!!!!!!!”
萧然吓得脸儿都白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捂住宁馨的嘴巴。宁馨是口没遮拦惯了,但并不傻,话一出口便后悔不迭,哪里还敢再出半声?
宁薇气的浑身发抖,指着萧然道:“好,萧然,你、你好!”重重一跺脚,掩面向门外奔去。
辛苦苦三十年,岂可一夜回到解放前?萧然也不知哪气,一个虎扑蹿出足足两米开外,将宁薇死死抱住。
“放手!”
“不放!”
“放不放?”
“死也不放!”
咦?萧然心里忽然一动,这个对白好熟悉,貌似曾在哪里听过……
“你……”宁薇再也忍不住,珠泪簌簌而下,嘶声道:“骗子,你还理我做什么?你千方百计的骗我,不过是……不过是想得到我罢了。现在,你已经如愿了,干什么还拖着我不放?”
“得到你?薇儿,你真的是这样看我?”
“难道我说错了么?”
“……是。也许你说的是对的。”萧然仰天长长叹了口气,搂着宁薇的手臂缓缓松开,“好吧。如果你要走,我想我也留不住你。不过在你离开之前,我还是想对你说:没错,我是欺骗了你,但是我不是为了得到你的人,而是为了得到你的心。尽管我的手段不够光明正大,但是为了你,我愿意做那个偷心的贼。”
“无耻!”
“是,我承认我是很无耻。并且,我可以很坦白的说,尽管我很爱很爱你,但是我不会为你丢掉自己的性命。”
“你,你果然说了真话,骗子!”
“薇儿,如果你觉得我这样说伤了你的心,对不起。我只想告诉你。我愿意为你去做任何事,但是唯独不能为你去死。因为在爱你地同时,我也是一个儿子,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如果我死了,我的娘亲指望谁?我的老婆们依靠谁?还有我尚在襁褓中的一双儿女。他们怎么办?”
“……”
“我想我不是一个怕死的人,但是我毕竟是一个男人,我要努力的撑起一个家。起码现在我还不能倒下,因为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丢下我地亲人不管,我做不到。薇儿,我不敢在枪里面放子弹,是因为万一你真的扣动了扳机,我娘就没有了儿子。我老婆们就没有了丈夫,我的儿子跟女儿,从此就没有了父亲!”
“你……”
“薇儿,我不是一个好人,但是我是一个男人。我的肩上担着责任这两个字,无论是对我的家人,还是对你。我萧然这一辈子什么都干,唯一不会做的一件事,就是丢下我的亲人不顾!”
宁薇默然无语。她知道萧然的确没有说谎,当初雪瑶被瑞林抓走。他甚至不惜冒杀头地风险,把自己这个贵为金枝玉叶的公主绑架出宫去救他老婆,虽然这种疯子一般的强盗行径曾一度让她恨的咬牙切齿,但却不能不承认,这份勇气翻遍了天底下也找不出几个。
一个男人如果没有了责任,还剩下什么?宁薇暗暗叹了口气。萧然说的没错。早上刚刚醒来的时候,的确是一心只想着杀了他,如果不是看到了那幅画,如果不是后来听到他说出的那一番感人至深的话语,自己又怎么会不扣动扳机?正所谓一念之差,如果能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