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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军乱哄哄地到达白露河右岸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行军速度实在不够快,到达的地点主要集中在河口以上15公里间的地带,一伙一伙的陆陆续续到达。弓箭和零星的步枪向对岸射击,喊杀声更是让对面的清军胆战心惊:对面密麻麻不知道到底要来多少人。没有反击,对岸守军很快就向淮滨县城方向逃去,驻守白露河口的敌军则乘船进入淮河,从水路逃向淮滨。
一些农军跳下水,游过只有几十米宽的白露河,对岸一些没有被敌军破坏的木船被划了过来。农军们争先恐后上船渡河。这一队的队长此刻也忘记了沿河布防的命令,跟着他的这些新部下们过河追击。邻近的其他几队农军也纷纷效仿,来来往往地忙着渡河。先过河的也不等后面的人到达完毕,就在一些临时头领的带动下,呼喊着追了下去。此时根本就不要谈什么建制了,只是一群一伙地跟着临时的头儿往淮河方向乱跑,每一伙三五十人不等。
仇恨,爆发出来的仇恨。对统治者的仇恨驱使着这些人,尤其是那些自发带头向前的人。世代受异族、受官府的欺压,种种屈辱,种种仇怨,忽然间爆发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卖儿卖女,苦役兵役,苛捐杂税……,洪水灾害,不但不救济灾民,苛捐杂税丝毫不减免,淮滨囤积了大批的粮食,洪水中封闭了城池,填塞了厚厚的护城大堤的入口,任凭外面的百姓在洪水中挣扎不许进入。灾害后,任凭百姓饿死也不出一粒粮食救济,一船船的粮食沿着淮河运往江北大营,靠近粮船的渔夫和农民又有多少被无辜打死、打伤?淮滨的官兵骚扰、抢掠,大小官佐哪个没有几个小妾?军营中还设立了军妓营,清军营里的狂笑震动着淮河滔滔的河水,河水中有多少百姓的血泪。
忽然间来了中华军,要跟清军、官府拼命的人手里有了刀枪,,天神般的辛天将派天兵领着大家去打万恶的淮滨大营,大伙怎能贪生怕死不敢向前?难道什么都要辛天将亲自出马?况且有天兵天将在,小小清妖还能如何?白露河边看见以往穷凶极恶的清兵望风而逃,农军的士气更加高涨,不由分说,纷纷渡河追击,杀声震天。纪连长见状急得乱搓手。只有十几个人跟在他的身边,看来他控制一个班的能力还是有的。
正文 104。淮滨(3)
忽然看见不远处河堤上有一队人在列队集合,急忙过去。正在整队的战士背着燧发式步枪跑步迎了上来:“报告连长,一连五班班长张玉祥正在集合队伍,请指示!”
纪中强说:“好,好,张玉祥,你带的队伍怎么在这里集合?”
“报告连长,出发时接到的命令是到白露河布防,刚才我的队伍里有人报告说,这里就是白露河,所以我集合队伍待命布防。连长,难道这里不是?那,我马上组织渡河。”
“不,这里就是白露河。”
“那,团长又来了新命令?”
“没有,张玉祥,你做得对,回头我报告辛团长。其他各队都是不听命令擅自渡河的。”
“那,要赶快阻止他们。”
“这个,张玉祥,你有没有办法?”
“连长,你看这样好不好,让我这一队人分头在附近河岸传你的命令,让没有渡河的人都到这里集合,另外把渡船也尽量都集中到这里来。”
“好,就这样办,赶快!”
“是!”
张玉祥立刻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命令他们分头带人沿河呼喊传令去了。
纪中强奇怪道:“张玉祥,这些人怎么这么容易指挥?”
“连长,我出发前把人员每五人分成了一组指定了组长,每五组为一个小队,指定了小队长,全队有六个小队,把队长集中起来强调了纪律和带队要点。六个小队长要看着我行动,组长要看着小队长行动,士兵要看着组长行动。再说,这里面有捻子上的人,这些小队长和组长也都是有点威信的人。”
“好你的,有两下子!”
这张玉祥是建军村山口外的难民队伍中参加中华军的,小伙子身上有家传武艺,小时候村上的财主为了不让自己的少爷在学堂受欺负,让张玉祥充当伴读,因此也认识字,后来帮少爷打架惹了祸,全家遭难逃亡他乡。到参加中华军的时候,已经是孤身一人了。
张玉祥的部下四处招呼,附近两三公里地段未过河的部队陆续集中过来四百多人,涉及了其他七、八个新编农军连队,其中有三个三团的带队战士,他们所带的人过来集中的人数也比较多。
紧急按照张玉祥的办法重新编组将这些人分为三个中队,让那三个三团的战士担任中队长,组织沿白露河布防。本来纪连长想让这些人沿河挖掘战壕,这可是他在军队学到的简单防守的办法。后来听了张玉祥的建议,分一部分人挖工事组织防御,大部分人以集中过来的船只为基础开始在白露河上架设浮桥。一旦过河的那些人出现意外退回来,可以迅速过河,而凭借河右岸的4支燧发步枪和一支七九步枪加上一部分弓箭控制一座浮桥比控制宽阔的河岸要容易的多。即使前面没有出问题,后面的援兵到的时候,又命令过河的时候有一座浮桥也便利的多。
这座浮桥的架设的位置在距离白露河口大约1公里的地方。
这个张玉祥从此开始在辛兴的部队中崭露出了头角。
正文 105。淮滨(4)
赫哲图的日子没有以前逍遥了。作为副将在信阳府本是最高级别的军官了,又不驻守府城,不受知府的牵制,在淮滨可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皇帝也不见得有老赫逍遥,这里远离战事,又是水陆码头,干的是屯粮的美差,地位重要,油水更不少。信阳地区尚算安定,三省交界处小小山贼匪患不足为虑,在光山以及新集驻守重兵足可弹压了。
这淮滨可是集中了豫省供应江北大营前线的大部分夏粮,如果平安运送出境,说不定总兵的顶戴很快就会落到头上的。这年头像老赫这样“智勇双全”的八旗子弟实在不多见了。老赫信心满满,尤其是听到皖省苗沛霖部最近和长毛打了一仗,大伤元气的消息后,更是觉得高枕无忧了,这小子和犯境的长毛肯定是两败俱伤的。原有的禅忌现在变成了觊觎了,等军粮全部运出后,是不是带兵到寿州再去筹些粮草呢?虽然那是安徽的地方,但是那个苗沛霖不也带兵到河南来筹集过粮草吗?想想自己的几千正规官军,几百人的火器营,十二门大炮的炮队,老赫觉得底气很足。听说苗沛霖的炮队差不多全部折损了,就算他不折损,那算什么大炮,哪能和老子的洋炮比?老赫心中引以为豪的洋炮,是花大价钱托人从澳门购买的法国造5英寸大炮,几经辗转才从东部沿淮河运到军中的,老赫在这两门炮演示射击后,觉得自己的腰杆忽然间硬了许多。日夜在淮滨城里在若干买来、抢来的成年、未成年的年轻女子身上变着法子寻欢作乐。
直到潢川逃来的官员报告乱匪攻破光山的消息才把他从美梦中惊醒。接着接二连三传来邻近各县失守的消息,与信阳间的音讯也中断了。乱匪来势如此凶猛,进军如此迅速,到底是什么来路?逃来的官兵没人说的清楚。派出的探子回来报告的消息也是五花八门,基本全是传闻,没人敢于深入乱匪占领的地方一探究竟。
乱匪数万?兵器精良?乱匪会妖法?乱匪是洋人为首?到底从哪里来的?怎么事先没有一点征兆?
不管怎样,保住军粮要紧,出兵剿匪的念头只是闪了一下,立刻就打消了。还是固守淮滨的好,这淮滨县为了防备洪水,城墙修筑的特别高大坚固,加上粮弹充足,守上一年半载应该没有问题的,城外那些粮船应该赶快打发走,只要出了我的管界再出什么差错就不干我老赫的事情了。其余粮食全部搬进城内屯放。另外,赶紧让师爷修告急文书火速送往开封。可是这一点上,赫哲图却明白,援兵一时半会儿是来不了的。巡抚衙门计议一番,是否上报朝廷再犹豫一番,派谁带兵增援,又互相推诿一番,邻近州府再观望拖延,见死不救……不过如果信阳知府也会上告急文书的吧,毕竟一座府城危机不是小事,嗯,淮滨屯粮之地也非其它县城可比,河南巡抚应该会立刻上奏朝廷的,可是朝廷上的计议、扯皮恐怕一点也不会比地方上少,最快的可能是严令河南巡抚派兵“剿灭匪患,保境安民”的公文。可是河南巡抚有兵可派吗?就算有,那也是至少一个月后的事情了。邻近的安徽以及湖北的援兵更不能指望了。那里发匪猖獗,自顾不暇呢。
正文 106。淮滨(5)
而要朝廷派大军征剿,至少要出现信阳城失陷这样情况,而且北方战斗力最强的蒙古骑兵目前或疲于追剿捻党或负责拱卫京师,即便出兵也是至少三个月或半年后的事情了。想到这里,赫哲图感到有些绝望。
焚毁粮草,弃城逃跑,老赫是不敢的,公道点儿说,这赫哲图在他这一代的八旗子弟中也确实算上个佼佼者,矮子里的将军,以淮滨的情形,如果失去粮食逃走,罪责恐怕不仅是杀头那么简单,灭门的可能都是有的。
老赫心烦。命令装好的粮船赶紧出发,师爷告诉他,这一批的三十艘船,已经装好的只有12艘,老赫叫嚷管他几条,装好的快走,另外,除了船上原有的船夫和护送的兵丁,另外给每条船派两个火枪手押船,等出了自己的防区粮船交给下一站的时候再让这些火枪手下船,搭乘拉接运粮食的空船回来,要是没有回来的船,就让他们走旱路回来好了,反正这些家伙手里有枪,沿途征集骡马、大车,甚至轿子都是可能的。
十二艘粮船驶出了淮滨港,老赫似乎安心了一点儿。大烟瘾上来了,躺在塌上让一个小妾伺候着过瘾,在鸦片刺激下,老赫忽然感觉自己很神勇,又把最近刚收的一个叫来给自己捶腿,看着那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低着头,强忍眼泪的样子,赫哲图欲火大炽,笑道:“哭丧个脸干什吗?你这个丫头,嫩是够嫩的,只是还太生了点,还不太够味道,今天老爷我兴致好,就教教你怎样伺候男人,在别处你可是学不到的。”
那女子嗫嚅着不知道说了什么。赫哲图也不管这些,叫道:“来人!到妓寨去弄两个功夫好的娘们过来伺候老子,快点!”
亲兵们答应一声去了,不一会两个妖艳的妓女就带到了。老赫一边继续让两个小妾捏肩捶腿,一边开始和两个妓女“真刀真枪”地干了起来,老赫兴奋异常,感觉自己真是聪明兼神勇,似乎军营里的那两门法国洋炮的威力也不如自己似的。
正在翻云覆雨地忙活,忽然师爷慌慌张张闯了进来:“将军,不好了!”
这一声顷刻间让老赫从巅峰间跌落,是否如当年赵构般从此阳萎不得而知。老赫见是师爷,大怒:“老子调教家室,你老小子来干什么?妈的,老子阉割了你个混蛋!‘
“将、将军,有急事,乱匪们从固始县渡过白露河打进淮滨县境了。”
“什么?守白露河的那些家伙是干什么吃的!”
“啊呀,将军呀,他们跑回来的说那些乱匪实在太多,而且还有洋枪、洋炮,实在抵挡不住呀。将军呀,咱们赶快准备迎敌吧,乱匪说话就要到淮河南岸了!”
赫哲图强自镇定了一下:“慌什么,一些乌合之众,看把你吓得这个样子!待本将军去看看!”这几句说出来,看来这小子比赵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