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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先回去吧。”冯宁颓然答道,转身深深看了李冲一眼,她和他之间究竟可不可以得偿夙愿呢。
“等等。”李冲拿起案上的一个卷轴递给冯宁。
“这是什么?”
“这次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这么个自己的涂鸦了。”
他终于又叫她宁儿了,冯宁的心里被欢喜填满了。好奇怪的感觉啊。
马车上,如来时的沉默,冯宁忍不住展开了卷轴,这是一幅画,天呐,这是自己,眉如远山,不画而黛,唇似樱桃,不点而朱,身段婀娜,亭亭玉立于水中的白莲上,美丽得都不像是自己了。
细细看去,画中有写着一首诗,字体一如其人般淡雅。
“野有蔓草,零露潯狻S忻酪蝗耍逖锿褓猓″忮讼嘤觯饰以纲狻R坝新荩懵稙彏彙S忻酪蝗耍袢缜逖铩e忮讼嘤觯胱淤申啊!
只一思,便醉了心,原来他和她一样,都邂逅了爱情。
注:画中诗李冲借用《诗经·;郑风》的野有蔓草来表达自己的爱恋,《野有蔓草》是一首先秦时代求爱的情歌。
第三卷 后宫乱 第四章 惘然
“开心吧。”冯婉淡淡地说道。
“还好拉。”冯宁一踏进殿里就觉得与往日大不相同,她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卷轴,低声应道。
“刚才皇上来过了。”冯婉转向书案。
顺着冯婉的视线冯宁也看到了案上一个明晃晃的黄色卷轴,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什么?”冯宁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自己看吧。”冯婉深深地叹了口气。
冯宁鼓足勇气,冲过去,拿起案上的黄色卷轴,深吸一口气,展开。
“怎么会这样!”冯宁喃喃道,那个象征至高无上的卷轴已不自觉地滑到地面。
冯婉走过去,弯腰捡起,庆幸一开始就支开了所有的人,不然将会是怎样的骇然大波啊。
“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有必要那么惊讶吗,皇上他一直在等你长大啊。”
“·;·;·;·;·;·;我。”冯宁说不出话来,脑海里都被“贵人”两字占满了。
“封你为贵人已是天大的恩宠了,仅次与皇后与左右昭仪的正三品夫人。刚一入宫就有如此高的名位是从来就没有过的。可见皇上是对你用了心。现在他的后宫也是你的名位最高了。”
冯宁听冯婉的话语,第一次觉得那个温婉的声音是那么地讨厌。她转身怒视冯婉,有些绝望有些悲哀,还是喊叫出口:“姑姑,我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的!”
“不一样,又是怎样!?”
“姑姑,你应该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你应该知道的!”冯宁哭叫道,她伤心,为什么连姑姑都觉得这是莫大的恩宠呢,姑姑她不是一生都未向太武帝真正地低头,真正地交心。
冯婉静静地看着眼前哭叫的女孩,时光流转,她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在太武帝面前大叫“不要”的女孩。
宁儿,你可知,人有时候是挣不过天的!你已经比姑姑幸运太多了,不可以再任性了。
“我自己去说!”在冯婉怔神中,冯宁已经冲了出去。
冯婉连忙拉住:“去哪里?说什么?”
“我要告诉拓拔浚我不想要当贵人,我不想成为他后宫无数女人中的一个。”冯宁一口气说出自己的心声。
“啪”的一声惊飞了慈宁殿周围的鸟儿,冯婉和冯宁都怔住了。
冯宁不可置信地捂着脸,看着一向疼爱她的姑姑。
冯婉也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打了自己一直疼若亲女的侄女。
“为什么?”半响冯宁才问道。
“宁儿,你过来,让姑姑看看,怎么样了?”冯婉似没有听见,担心地问道。
“为什么?”冯宁再一次问道。
冯婉见冯宁没动,自己就走过来,拉开冯宁的手,看到了那泛红的肌肤,轻轻抚上:“疼吗?”
“为什么?为什么!”冯宁又一次问道,她的心,她的一切都充满了悲哀,紧紧地握住手中的卷轴,这已经是自己最后的依托了。
“宁儿,如果不是你跟皇上渊源太深,姑姑也不想你嫁入皇家。表面光鲜,内里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好像是你一手策划了我和他的相识。”冯宁讽刺地笑了,今日又说什么呢。
“宁儿,你扪心自问,如果不是你跟她相识,冯家又怎么能昭雪呢,你怎么能脱离奴籍,熙儿又怎么能结束亡命天涯的命运呢。”
冯宁不知如何辩解,这一切都是事实,因果,真是如此地讽刺啊。她已不是一个人,她与冯家已息息相关,那些给过她温暖,无比疼爱她的人,她怎能为了自己所谓的爱情,而带给他们灾祸呢!
“他也不是单纯为我。”冯宁反驳的声音弱了许多。
“没有你,皇上也就看不到冯家的无辜和熙儿的才华。”
“没有办法了吗?”冯宁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已经织好的网,不能自拔。
“你有什么其他原因吗?”冯婉锐利的眼神盯住了冯宁一直握着的卷轴。
“没有。”冯宁不自然地答道,一切都惘然了,就当她和他之间大梦一场吧。如果说出,不意味把他也陷入了这一切,又于心何忍,他的才华不应该就这样地折翅。
“那就好。”冯婉明知却没有点破,就让宁儿拥有一些美好的回忆吧。
“姑姑,我先下去了。”冯宁急需一个地方好好地梳理一下自己的情绪。
“等等,宁儿,你喜欢皇上吗?”冯婉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喜欢吧。”冯宁这个倒是真心话,可没有对李冲的深,也没有喜欢到愿意陷入深宫无边无际的痊愈之争中。
不过一切的一切都无所谓了。
“那就好,至少你是喜欢的。”
冯宁望着冯婉凄然的笑容,猛然想起姑姑为了冯家伴着自己憎恨的男人整整二十年。自己已经很幸运了,至少她喜欢拓拔浚,至少他们两情相悦吧。
泪滑了下来,转身离去。
“小姐,你的脸怎么了!”果不其然,一走进自己的寝室,就听到侍棋大惊小怪地尖叫,也看到侍书她们止不住地担心。
“没什么。”对不起了,她已经不想应付任何一个人了。
“小姐,擦些药吧。”侍书已经麻利地找出膏药,走进说道。
“出去!”
“小姐?”
“我说出去,你们都聋了,没有听到啊!”
大家都吓了一跳,冯宁从来没有对她们发过火,简直就把她们当作姐妹一般。究竟是怎么了?
侍棋正要问时,却被侍书一把拉走,侍画和莲花也退下了,都带着无尽的担心。
冯宁似没有感觉,拿出自己一直紧握的卷轴,再一次展开,如第一次般呆呆地看着,不同的是上一次是无尽的喜悦,这一次是无尽的悲哀。
时间对冯宁没有任何影响,她盯着这幅画像,已经整整一天了。中间侍书送进来饭菜,也点了灯火,可冯宁这一切都没有感觉到,她的眼里只有这幅画了。
终于,她似乎下定了决心,拿起画一鼓作气地把画的一角放到火烛上。
很快,画开始燃烧。冯宁却受了惊般,马上抢过,急忙踩灭火星,然后轻轻地拾起画,轻抚。画的一角已经缺了。
她把画仔细地卷好,收进书架的暗格。
拿起一方洁白的云纸,磨开了墨,提起笔,未曾感言,泪再一次地滑下。湿透了云纸。
写下,晕开,也无所觉。
“锦瑟无端十四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只是当时已惘然啊!
冯宁放下笔,自语道:“冯宁,你记住,你喜欢的是拓拔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至高无上的皇帝,而且还是文武双全。比那个单单的文人强多了!”
说完,狠狠地擦了擦眼泪。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注:记借用了李商隐的锦瑟,改动了几个字。
第三卷 后宫乱 第五章 桃之夭夭
“姐姐,一个贵人进宫为什么要这么铺张啊?”一个刚进宫不久的小宫女好奇地问道。
“嘘,小声点。“一个年长一些的宫女连忙劝阻道,看了看四周无人才悄声道,“你刚进宫不知道,这个冯贵人是冯太妃的侄女,和皇上青梅竹马。大家都在传可能将来就是皇后了。”
“哇,青梅竹马!好好啊!”小宫女顿时羡慕道,她刚刚进宫,这个单纯的年纪,冯贵人和皇上之间的一切无疑让她羡慕不已。
年长一些的宫女只是看着小宫女没有附和,她真是单纯呢,自己当初也是那么单纯的,很快就会明白了,这宫中·;·;·;·;·;
冯宁看着两个宫女渐行渐远,她当然听到刚才两人的问答。本想逛一逛,转换一下心情,没曾想宫里的一切都好像跟她有关,到哪儿都躲不过。
“小姐。”侍书担心地问道。
冯宁转身看见侍书明显担忧的神色,不由心中一暖,要说这宫中真正理解自己的恐怕就是侍书和侍画了,可是侍画不善言辞,反倒是侍书这些日子劝解了许多。至于侍棋和莲花正兴致勃勃跟姑姑一起帮她准备所谓的嫁衣吧,不过她们也是关心,只是错了心思。
“我没事,这世上有几个青梅竹马还能在一起的,我已经很幸运了,毕竟知道自己的夫君是什么样的人。”
侍书松了口气,她就盼着小姐自己能想通。小姐和李少爷是绝配,可是到底天意弄人啊。皇上也是不错,毕竟小姐要和皇上长长久久地一辈子啊。这世上有几对夫妻是刻骨铭心啊,举案齐眉已是难的了。
“回去吧。”冯宁意兴阑珊道。转身离去,她的身后是一座洋溢着喜庆,火红火红的清扬宫。
往日一进书房就平心静气,今日大概是受了宫中四处热闹的影响,怎么也静不下来。
提笔,又放下。笔上的墨汁滴下也无所觉。
“这是什么?”冯宁的心神被放在案角的一方诗笺吸引。
拿起仔细看来,分明是姑姑的笔迹。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全诗读完,长叹一声。
姑姑真是用心良苦啊,这首诗经的桃之夭夭,可说是自古以来对新嫁娘最美最好的祝福了。
宜室家、宜家室、宜家人,然后幸福美满,这就是女子一生最大的追求了吧。
如果她单纯是个古人,她一定会把它当作金科玉律,可是她却有着超越千年的记忆。
宜室家、宜家室、宜家人。那她呢,她在哪里。难道女子就是注定为了别人而生的吗,夫君,公婆,孩子!
冯宁扬起一个凄然的笑容,要是在现代,恐怕是岳母对女婿百般的刁难吧!
也好,握紧诗笺,不就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吗?她一定能做到,她现在已无路可退,只能勇往直前了。
至少她还喜欢拓拔浚,至少可以做到举案齐眉,至少她可以忘了李冲全心地爱上浚哥。毕竟曾经也是那么快乐,青青树林,阳光少年。
自己真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只往对自己有利的一方走。
“姑姑。”一抬头,冯婉站在门边。
“有空吗?”
“什么事,姑姑进来再说吧。”其实对于冯婉的怨言早已烟消云散了,她知道姑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哥哥好,冯家好。她知道姑姑其实也不想这样,只不过无可奈何,那个曾经宁愿自己留下受苦也要送她出宫的姑姑,永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