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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虽是以文御武,可并不意味着军功不重要,恰恰相反,王阳明被封为新建伯,靠的可不是他创立了心学,而是军功!
这次大捷之后,史可法飞黄腾达是可以想见的,文官,又知兵事,没准就是下一位督师。而罗之梅襄助有功,少不得也要因此升上一升,至于严觉,虽然失了巢‘县之罪未消,但也少不得一个将功补过,至少性命是无忧了。
俞国振自己,只是有“献计”之功,而运筹帷幄之功,交给了有些惭愧的史可法,另外,也在无‘为城中居中调度的俞宜轩,也得了一个“临阵指挥应对得当”的功劳。这一次是破流寇,就算朝中看俞国振不顺眼的人再强,也无法再压住俞宜轩的这份功劳。
而且,在俞国振与史可法达成的协议之中,史可法将在奏折中亲自为俞宜轩请功,同时自承此前鞭笞为错。
便是远在南‘京中的方孔炤、方以智,也分到了事先定计之类的功劳,而跟着俞国振的孙临,更是“三矢破敌箭无虚发身先士卒”,临战之功,绝对不小。
总之,这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罗知州,你久在无为,与那俞国振打过不少交道……那位俞公子当真是如此云淡风轻,毫不在意功勋?”严觉经过这连番反复,无论是行事风格还是思虑角度,都与之前有了些不同,他压低了声音问道。
罗之梅身体猛地抖动了一下,他看了严觉一眼,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两人之间,以前虽然打过交道,但交情并不是太深,而现在整座无‘为城几乎都在俞国振的控制之下,就是史可法也要仰其鼻息,严觉说出这番话来,如果不是别有用意,那就是找死!
“罪员是交浅言深了,但这几日得了罗知州照顾,不敢不替老先生谋划一二……榻畔有虎,安能高卧?”
“以严令之见,当如何处之?”罗之梅不动声色地问道。
他是见识过俞国振手段的,也知道俞国振其实对他并无恶意,只要他不与俞国振为敌,那么俞国振就会当他不存在。若是他能向俞国振行以方便,那么有什么好处,俞国振也不会忘记他一份。固此,他对俞国振虽是不喜,却也不至于容不得,况且就算他容不得,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若是自己对俞国振有什么二念,只怕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要“因公殒职”了。
故此,若是严觉胆敢挑拨他与俞国振的关系,那么罗之梅说不得就要与俞国振通一通气了。
“虎饥则食人,虎饱则安卧。”严觉声音压得最低:“况且虎通人性,方老先生有先见之明,故此与虎联姻,罗老先生为无为父母,更有近水楼台之便啊。”
罗之梅心中一动,还不等他有所回应,严觉就笑着拱手,然后快步离去了。
“这个严觉,经过这番事情,果然有所长进了。”罗之梅看着他的背影,淡淡地笑了起来。
这点事情,他难道还想不明白?若真想不明白,他这么多年的官场打滚,可就全都白费了。
“嘿,王保宗,你在做什么,还没登记完么?”他正想着,便听到有人在远处喊,紧接着,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一颠一颠地向声音传来处跑去,经过他身边时,这汉子还趴下胡乱磕了个头,然后就跑得没影了。
罗之梅认得这个叫王保宗的汉子,原本也是流寇的,但后来为俞国振一番话说动,带头反正,如今被编入了民壮营中,还是个头目。昨夜激战中,颇立了功劳,罗之梅隐约记得在史可法的功劳簿上还记了这个人的名字。
“俞国振招揽这些亡命,也不知究竟是做何打算……”罗之梅心里有些好奇,便跟着王保宗后面过去。
只见数百名流寇正蹲在地上,王保宗跑过去后嘟哝着埋怨道:“如何又是一批,这等死贼,捉之不尽也!”
“王保宗,你快算人头,这里共是三百一十七人,点完之后带去你那边安置,每人都要再搜过身,休叫他们夹带什么进去了。稀饭一人一碗,莫令他们饿死就可以……这些可都是苦役,我们正缺着呢!”
罗之梅听到一个家卫如此说话,他心中又有些奇怪,俞国振是在哪儿还别有产业,否则为何要这么多苦力?
昨日俞国振可是向史可法讨情,在如何处置这些流寇俘虏上,建议将他们尽数流徒南海。罗之梅可不是史可法,他对俞国振极为了解,知道他绝对不是因为慈悲心发作而为这些流寇求情,这些流寇若是真的到了俞国振手中,他们的遭遇,未必比被朝廷处死好到哪儿去。
罗之梅记得当时史可法对此极为犹豫,特别顾及有二,其一是流寇人多,数千人如何迁移,沿途若是接应不周,会不会又起事端;其二是朝廷如今缺兵少将,根本无法拨更多的人押送他们迁移,所以史可法更倾向于将之就地安置。
当时罗之梅还替俞国振说了两句话,坚决表示反对就地安置,甚至还问了史可法一句,若是贼心不安,再度起事,巢湖附近乃是朝廷腹心之地,可有几位俞公子能力挽狂澜。
这一句话把史可法吓住了,这才同意将这些人全部流放南方,至于押解的人手,俞国振也为他找好了,便是那群反正过来的民壮。
这些民壮虽然有功,但毕竟也有从乱之罪,况且其家园已经残破,不堪回住,倒不如迁往南方。另外,他们与流寇之仇怨,甚至还胜过了官兵与流寇,所以这沿途之中,必然会严防死守,不教流寇有逃脱的机会。
以史可法的身份,尚无权如此处置俘虏,但他会说服张国维,二人联名上奏的话,朝廷通过此事的可能性极大。
“俞国振当真有翻云覆雨的手段,只是这些贼人,若为他所用……”罗之梅心里闪过这念头,然后立刻将这念头驱走,自嘲地笑了一笑。
俞国振屡坏流寇大计,流寇如何会听他的,若是俞国振真有不轨之心,这些流寇只怕立刻就要告举,甚至反戈一击吧。
他正想着俞国振,便看到俞国振步行送着两人出来,这两人正是张溥与石敬岩,看他们模样,竟然是要离开?
罗之梅站得并不远,因此还可以听到他们的对话,俞国振向着二人拱了拱手:“此事干系重大,二位千万记得,时机难得,但口风必须紧。”
“济民,你只管放心,我必然会将史参议与你的功劳,带回应天府。”张溥慨然道。
“他们莫非是去为史可法送信?”罗之梅心道:“史可法要向朝廷上奏,总得与张国维先通声气,故此让张天如去,如今道路不靖,再加上个石敬岩……”
他却不曾想到,自己是猜错了,石敬岩与张溥离开,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甚至可以说,是要替俞国振办一件更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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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二、妙算激风雷(二)
“无为州大捷!”“卖报卖报,《民生速报》最新一刊,无为州大捷始末!”
“老英雄石电马踏敌营,少好汉齐牛生擒寇渠!”
李广堰侧耳听着楼下报童的呼喊声,原本满是忧虑的双眼,这个时候不由自主稍稍松开,嘴角也弯了弯,lù出一丝笑意。
流寇围庐州的消息早就传来了,然后传来巢…县之战的消息,再然后音讯便已断绝,只知道流寇围住了无…为县,并且一把火烧掉了县城之外的襄安镇,好在镇中之人事先转移,因此除了少数遇难者外,大多数人还是逃过一劫。
想到这,李广堰眼前就浮起了一个身影。
虽然连《民生速报》中都没有详细介绍那个人在无为之战中的作用,但以李广堰之了解,那人定然才是巢…县之战、无为之战最大的功臣,李广堰原本就佩服他佩服得极深,如今这佩服就干脆变成了仰慕。
不过她立刻收敛住心神,目光转向缩在椅子上的小猫。
这只黄sè小猫是她捡来的,孤苦伶仃,就象曾经的她一样。但她遇着了俞国振,而这只小猫,也遇见了她。
“招财,过来。”李广堰低声呼了一句。
小黄猫抬头看了她一眼,慢慢地眺了过来,然后跳上了她的膝盖。
“今天我们可要去见一位贵客你可要乖乖的,那位贵客,可是全天下最了不得的英雄的家人啊。”李广堰喃喃地说着,在小黄猫的额头上轻轻挠着。
老仆李茂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姐,马车备好了。”
李广堰下了楼,李茂与墨竹正在楼下等着,他们看着自己家小姐的眼神,让李广堰觉得有些好笑。
那可是不加掩饰的崇拜!
这也难怪,从去年六月到现在,不过八个月的时间,李广堰经营的“云想衣裳”足足赚取了数万两银子的利润!
此时的金陵与江南其余商业城市,正带着一股狂躁的mí惘。或许是所有人都在潜意识中知道,这已经是大明朝最后的醉狂,因此那些中等以上人家对奢侈的追逐可谓无度。而这就使得“云想衣裳”这个品牌,大行其道,凡中人以上之家,几乎都可以在她这里购买到自己想要的衣裳。
如今她的缝纫机已经多达二百台,每日成衣数量高成四千件。也有嫉妒她的,但一来她背后是俞国振介绍的南京镇守司太监,她甚至还与范闲范公公义结金兰,认其为兄,并赠送了一成干股给范闲:二来她自己也游走于贵fù小姐之间,也颇结下了些人脉。因此,等闲之间,倒没有人敢对她如何。
至于想与她进行竞争,那就更不可能了,目前缝纫机唯有细柳别院能造,而细柳别院又仅向云想衣裳提供缝纫机,那些手工与云想衣裳竞争者,哪里能争得过机器!
李广堰今天要拜访的,是方子仪。
她的马车缓缓在街道上穿过,耳畔传来的,都是对无为之战的讨论。贼寇自入中都以来,从未受过如此大的挫折,因此下一步贼寇的反应,也是众人讨论的重点。
整个金陵城的人,似乎都舒了口气,此前他们还担心,贼人连攻连破,会不会打到金陵来,现在则不然了,众人都变得空前乐观,觉得贼人受此大挫,必然要被剿灭了。
他们口中经常提到的名字里,就有俞国振,无为幼虎与秦淮河上第一风流人,这两个反差极大的称号,却在同一人身上,让俞国振即使想要低调也不能。
每次听到的时候,李广堰就会觉得神思飘dàng,情怀难禁。但随着她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这种情怀,就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她要见的,是她心仪男子的未婚妻。
方子仪听说李广堰已经来了,抿着嘴微微一笑,向着旁边的一女子道:“我是久闻她的名字了,却没有见过她,妹妹你可曾见过?”那女子明眸盼顾,显得极是聪慧,不过在方子仪面前,她却有些小
心:“在襄安与广堰见过一面。”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儿,竟然得了他的指点,做出这么大的事业。”方子仪微微叹了口气。
她确实是有些着恼,并且她很聪明,在身边这女子面前不掩饰自己的烦恼。俞国振太出众了,初相识时,她就知道这一点,双方订下婚约之后,她便开始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