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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敌炮暂歇之后,在霍彦视线之中,只剩余几个参谋团的虎卫在面面相觑。
从最初战场开始,他们都习惯了周围是战的情形,无论战况如何危急,俞国振就站在他们身后,甚至就在他们中间,他们总是和同伴一起,冒着矢石枪弹勇往直前。可现在,他们却孤零零地位于战场之,心中有的,只剩惶恐不安。
这种情形,他们是第一次遇到,就是霍彦,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压制住岸的炮火之后,建虏便开始准备登岸,这一次他们将剩余的舢板全部用,也凑到了三十余艘,每艘都装得满满当当是人。
孙临在山头看得睚眦俱裂,他有些弄不明白,方才还大好的局势,怎么转眼之间就成这模样了。
不过俞国振能看中他,给予他大力支持,并不完全因为双方的亲眷关系。他反应得比霍彦要快些,毕竟在史可法帐下当过监军使,可没有少见过官兵溃败的局面。他骂了一声,向陈洪范道:“我分二百亲兵与你,你去收拢溃兵,我来收拾残局,该死的,不过就是放几下炮也撑不住!”
他分了二百亲兵给陈洪范,自己却亲自下山,将虽然退下却仍然保持着编制的登莱兵。
“霍彦呢?”大约整出一千余人,他稍松口气,有这么多兵,建虏就算登岸,也可以打个反击了。
“他还在前边,不肯退下来。”有兵士道:“我们苦劝,他就是不退!”
孙临立刻注意到,不只是霍彦,所有的参谋团成员,都没有退下来。他浑身毫毛顿时竖起,他可是知道俞国振有多么宝贝这些参谋团成员,他们大多是细柳别院三期和四期出来的虎卫少年,如今年纪都是十八到二十岁之间,俞国振将他们放在自己的登莱兵中当参谋,除了是帮他练兵之外,也是在培养这些人。
以孙临对俞国振的了解,他不可能只满足会安一地,象虬髯客一样,于域外再建一国,才是俞国振的抱负。孙临也很乐于见到俞国振这样去做,否则,一想到俞国振一期又一期地培养了几千名虎卫,孙临就有些后怕。
这样一支军队,对大明或者够不成致命威胁,却足以造成重大破坏,而大明如今的虚弱,再也禁不起这样的破坏了。
“瞎胡闹!”听得霍彦等人还在前方,他骂了一声,然后连接点了几个亲信之名:“你们去,把人都叫下来,传我将令,就直接说,俞济民将他们放到我这,是来听我命令的,不是来给我当大爷的,若不听令,就给我滚回新襄去。”
他这样一喝之后,那几名亲兵倒是飞快地跑了过去。不过孙临转念一想,别人都能唤来,只有霍彦这厮,虽然明面对自己甚是尊敬,实际未必会听。
对于霍彦的一些小心思,孙临岂有不知之理,但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来霍彦这些动作,对他最为有利,比如说将登莱兵练成现在的模样只花了短短三四个月的时间,二来他也知道,俞国振绝对不是好糊弄的人,霍彦在他身边只怕不会干太长久。
当他赶到霍彦身边时,看到这个原本一向锐意昂扬的少年,如今脸sè苍白,眼神更为冷锐,如果说他以前象是一柄出鞘的剑,那么现在就象是一柄折断了的剑。
“霍彦,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孙临厉声道:“胜败乃兵家之常事,何况如今还未败,只是避敌锋芒罢了,你就站在此处要死要活?”
霍彦回过神来,看着孙临:“是,孙总兵说得是!”
他还没有输,他的兵还在!
想到这,也不待孙临再劝,他调头往回跑了两步,这才想到这样做太过失礼,忙回过头来:“孙总兵,多谢。此地凶险,尚未到要孙总兵亲临之境,还请孙总兵回山,看我如何破敌!”
“看你如何送死!”孙临也是憋着一肚子火气,瞪了霍彦一眼:“过会儿我便带着督战队在你后头,你再这般胡来,不等建虏杀你,我先砍了你的脑袋,免得你给俞济民丢人!”
这话说出,霍彦脑子里顿时嗡的一声,脸sè也涨得通红!
他怒视孙临,然后一字一句地道:“我绝对不会给小官人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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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六、回顾离岛空凄惶(三)
“智顺王之计果然有效,多点进攻,明军退了!”
硕托很满意如今的情形,明军确实已经退了,因为他看到尚可喜的部下已经登上了岸,而这一段岸边,经过火炮的犁耕之后,再无明军火枪射击。
“乘着这机会,一鼓作气,将码头拿下,只要让我们登上了陆,那么皮岛就唾手可得了!”
孔有德心中冷笑。
东江镇上报给明廷的兵力一向是虚不,但一万二千五百是实数,其中在皮岛的,怎么也有七八千,再加上那股火力强劲的援军,可能有一万五千左右守军。而他们全部兵力加起来,也只是二万七八千,这样的兵力不经大战,不可能完全获胜。
不过硕托兴致高,他当然不会去扫兴。
望着这座如梗在满清喉间的鱼刺般的岛,孔有德无声地叹了口气。
虽然听不到硕托对自己的称赞,但是尚可喜也已经发现,自己的机会来了。
“之忠,你带亲兵上去!”他向着自己的义子吼道。
他家人都已经死伤殆尽,直到去年,可又生了一子,取名为之信。在这之前,先是收养了一个远房的族人为义子,取名为之忠。尚之忠听得他的命令,立刻指挥自己的座舟,开始向着码头靠过去。
他的船上有两百名八旗汉军,若是登陆,便可控制住码头,进而为后续部队开辟道路。
就在这时,霍彦终于将所有的参谋都召集到了自己身前。
“今日之战,乃我虎卫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未令先退,这便是我们练出的兵!”他第一句极为沉痛,但紧接着便是杀气腾腾:“诸位,小官人派我们来,不是让我们在此当酒囊饭袋的,如今局势危矣,若被建虏攻破皮岛,对小官人大计极为不利,我当率先死战,你们呢?”
“霍团长何必说这种废话?”一名参谋冷笑道:“虽然此前我并不赞成这么早介入与建虏之战,但事已至此,我们虎卫几时有不战先退的事例?”
“那好,咱们聚拢起来,各带一队,就是五百人,足够了。”霍彦厉声道:“近战肉搏,敢不敢?”
“如何不敢?”众人安然应常五。
孙临用望远镜看着霍彦将参谋们聚在一起,心里隐约觉得不大对劲,然后看到他们挑出五百人来,全是强健悍勇之辈,他派了个亲兵前去询问霍彦有何打算,得到的消息却是他们准备反击!
“这个霍彦,当真不省心!”听得这消息之后,孙临大惊,这反击怎么个反法,原先他以为霍彦会退出建虏船炮范围后再用火枪收割敌方登陆的步兵,却没有想到他会去与建虏肉搏!
“这也是无奈之举,你瞧建虏模样,并不急着进攻,分明是准备步步为营。若再等下去,建虏就要将炮都运上岸了,那时真是大事去矣不过,到现在东江兵怎么还一个人影都未见?”
按理说,沈世魁已经回去,多少总得派些援军来才对,但到现在,皮岛上的东江军无声无息,根本没有任何动静。
“说的也是,唯有如此,来人笤了,沈世魁方才在我们这吃了个闷亏,想来不会那么容易来救,真是他娘的,我们来为他皮岛拼命,他们却缩在营中不出!”
意识到霍彦的选择是此时最佳选择,羽临也只能接受了。此时他才发觉,自己最初的计划似乎有些想当然,没有东江兵的配合,单靠登莱兵守卫皮岛,还是有些吃力。
霍彦挑出来的都是有甲的步兵,见这些人当中还有些面色惶惶,霍彦气不打一处出,喝骂道:“身为军士,死于战阵乃是最光荣之事,怕有什么用,这是孤岛,你们便是逃又能逃到哪儿去?”
众人心中一凛,确实如霍彦所说,在皮岛上他们若败,那便再无退路!
“你们身极重甲,手执利刃,当初我们在京畿以此战胜建虏,你们当中不少人也经过那一战,有什么可怕的,跟着我,冲!”
霍彦见众人士气复起,厉声喝道,同时举起刀盾,猛然一指。
然后,他第一个冲了出去。
在他身后,五十名虎卫,带着那些登莱兵也拥了过来。他们突然出现,让原以为已经获得决定性胜利的汉军旗一片哗然,而且双方相距并不远,不过是两百来步,海上的建虏战船只来得及胡乱放上一炮,霍彦便已经接近到离汉军旗丁十余步之处。
到了这个距离,大炮就不敢再轰,这一轰下去,打中的还不知是敌是我。
“杀!”
霍彦怒吼着挥刀劈向一个迎来的敌军,那敌军倒是身手敏捷,闪身避过,回手就是一狼铣,击在霍彦盾牌上,霍彦只觉得左手骨头都仿佛碎了一般,人也被击得退了两步。好在虎卫之间的战斗配合训练极为充分,旁边另一个参谋立即挺身而上,来着那敌军狼锐没有收回之机,一刀捅入了对方的胸中。
这些汉军旗的士卒都是抢滩登陆的,为了便于在海水中行动,他们身上都没有什么甲,甚至棉甲都被除去。所以他们的防备相当有限,被这刀捅入,顿时气绝。
霍彦不顾左臂的疼痛,又扑向另一个敌军,这个敌军就没有那么强悍,被他一刀砍翻!
“咦?”
尚之忠刚刚登上了岸,见一队明军数量不过五百,竟然就这样冲杀过来,不由得惊咦了声,没有想到明军竟然还有交战的胆量。他也知道,抢先登岸的已军军备不整,很难挡住这队明军,因此立刻招呼尚可喜拨给他的亲兵:“随我去杀退敌军!”
尚可喜派给他的亲兵,都是精锐,自然着了重甲。满人若说还有什么可取之处,便是他们的重甲步卒,必须承认,其战力还是相当强的。
杀退了前来阻拦的几支敌军,穿彦当先便冲向码头,那边建虏的船正在卸兵,他的想法很简单,若是能将上岸的敌军赶回海中,那么敌军便只能退回。连接几拨敌军都不算太强,这让他平添了几分信心,觉得这支建虏不过如此,然而迎而约是两百名重甲步兵如山般压过来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把敌人想得简单了。
“杀建虏!”他大喊着激励自己的士气。
登莱兵如一道端流,重垂拍打在汉军旗上。血浪在两军之间绽开,双方拥挤于并不宽敞的码头之上,彼此间尸身相拉、血汇成流!
到这个时候,已经进入此战关键时节,已经从山上下来的孙临断然下令:“陈副总兵,你先守在这里,我带兵去支援一下!”
陈洪范眼珠转了转,应了声是。
虽然他对孙临年纪轻轻便成为一镇总兵,特别还是登莱总兵很是不满,但不得不承认,这位年轻的总兵拥有一种不畏死的勇气。眼见羽临带着一千人向着岸边冲去,他觉得自己总得也做些什么。
“如今敌我法于一处,建虏不敢发炮,大伙还怕什么?”他对着登莱兵喊道:“咱们远远地放两排火枪,为孙总兵压阵,这点胆子难道都没有么?”
双方进入短兵相接之后,建虏的炮火果然不再在响起,登莱兵也为霍彦、羽临亲自上前而士气复振。霍彦练了他们小半年总算有点成果,他们退时并没有多少人扔掉自己的火枪,倒不至于空手上阵。
“咦,明军还有再战之勇?“在霍彦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