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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手的黑瘦汉狞声说道,一把将尸体推倒,然后举起了带血的短刀。
“宗老虎!”孟威叫了一声。
被称为宗老虎的黑瘦汉回头看着他,手中的刀锋也指了过来:“婆婆妈妈,谁挡着老杀鞑,谁想坏了老杀鞑的大事,老就杀他——孟老威,伱他娘的怎么说?”
孟威啐了一口:“不是老收拢人手,伱这厮早不知逃到哪疙瘩地里啃老树皮了,现在问老怎么说?都是自己兄弟,一言不合就动手,伱……”
孟威与虎卫接触过,虎卫当中也有争论,但他从来没有看到虎卫之间的争论上升到火拼的地步,甚至连相互动手的也少。虎卫内官兵之间的差别,远没有明军当中那么明显,俞国振甚至专门设有虎卫兵代会,也就是士兵代表会议,完全由虎卫选出的代表来监督各级将官。他们虽然无权干涉将军的作战指令,可是对平时的军纪、作风,却有权力提出批评,乃至向上级直至俞国振处弹劾主官。这套制度虽然它的建立也只是这两年的事情,可是已经迅速普及到了虎卫的每一个队。
孟威这样的局外人看来,这可是南海伯控制部队的又一个手段,在这种手段之下,任何一支部队主官,都无法背着南海伯搞什么小动作。而且部队的风格也能够得到保全,不至于因为替换了主官便变样。
“老只要杀建虏,从辽东逃到京畿,从京畿逃到直隶,再从直隶逃到山‘东,老逃够了。”被称为宗老虎的黑瘦汉狞笑:“不愿意跟老杀建虏没有关系,但想着坏了咱们军心,那就是投敌,就是和建虏一般的畜牲!”
认识宗老虎的都知道,他一家老小在辽东死在了建虏手中,他从此便与建虏不死不休,能活到现在也算是一个奇迹了。孟威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心里苦笑了一下,自己跟着虎卫学了个皮毛,还是没有虎卫对士兵的掌控能力啊。
他们这片刻的内讧,给玛瞻整队的时机,玛瞻的指挥能力其实有限,可有了喘息之机,他身边并不缺少给他建议的人。
“辅国公,这伙明军胆虽大,却没有多少本领,我们派一队人绕过去,他们必然要逃!”
“绕过去?对,对,正是绕过去!”玛瞻一指那个提建议的牛录额真:“伱去,伱要多少人马?”
“带着本部四百骑就行了。”那牛录额真喜道:“多谢辅国公给我这个立功的机会!”
他可真觉得这是个立功的机会,对面的那群明军虽然出奇的胆大,但在他心中,也不过是一群土鸡瓦狗。他们大清八旗,一向有“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威名,那是横扫北地,打得蒙人、鲜人和明人都满地找牙的天下强兵!
无论对手是谁,他都有信心将之击灭!
四百骑便大模大样地开始绕道,广阔的原野,到处都是道路,他们根本不怕绕不到那无名小村的背后!
“该死……建虏又弄这一手!”看到这一幕,明军都骂了起来。建虏的这种攻其侧翼的战术,他们绝不陌生,可是应对起来,却是千难万难。
“杀,杀!”与此同时,玛瞻也没有闲着,正面的攻击再度开始,逼得明军无法分出多的兵力前去。
如此一来,明军动摇的人多,便是宗老虎,也无法弹压得住。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嘹亮的喇叭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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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三、天下骁勇雄中雄(四)
玛瞻是带着轻松的笑意看着战局的走势,在自己派出一个牛隶包抄明军侧翼之后,战局就已经决定了。
他这几年看到不知多少次明军,在这样的攻势下崩溃,这些明军中既有号称天下强兵的关宁铁骑,也有被称为“天雄军”的卢象升军,当然更多的是那些杂七杂八的杂牌。无论是谁,都是一样,当压力到一定程度,明军自然就崩溃,然后要做的,就是从背后进行一场轻松的屠杀。
但玛瞻的笑容被那高亢的喇叭声冻僵了。
随着那声音,从前方和两侧,几乎玛瞻视野所能及的任何地方,都钻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士兵。但这伙士兵的装备,和明军绝不相同,他们身着军大衣,头顶着翻边的棉帽,手中端着火枪,开始向着八旗猛烈射击。
即使是在这么冷的天气下,虎卫的射击速度仍然快得惊人,一分钟两发子弹,根本不成问题。
而且,虎卫在人数上也占扰了优势,若是加上小村子里的三千明军,虎卫一方的人数达到了八千!
这次俞国振调动了五千虎卫,除了他自己带来的三千外,将岸从耽罗带来的两千余人也几乎被全部带上,青岛口只留下几百人的卫戌部队。因此,人数上俞国振现在是少有的处于绝对优势!
“看起来并不全是建虏,伱瞧敌方的反应,仍然顾着向前冲,试图先破眼前敌的。应该就是建虏,唯有他们才能做到即使战场发生了什么变化,在主官发出命令之前也不改变自己的目标;那种瞻前顾后如惊弓之鸟的,应该是汉奸部队,唯有他们最为心虚,为建虏卖命是迫不得已,一但有什么风吹草动先想着的是如何保存自己。至于勒兵聚于一处的。应该是蒙军旗,他们与建虏也不完全是一条心,所以想到的第一件事情是自己人聚在一处以求自保。”
茅元仪就在望远镜向俞国振解说道。俞国振心中一动,这位跟建虏打了半辈子交道的旧文人,现在已经因为孙承宗的死而彻底对大明绝望。因此连这点他私藏的心得也说了出来。
在俞国振身边,有几名年轻的虎卫用钢笔和小笔记本,将他的话迅速记了下来。
钢笔是俞国振又一样小发明,毛笔书法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书法文字,但它不能快速写小字的毛病也让俞国振很头痛。最初在新襄推出的是铅笔,然后铅笔易被涂改和失迹的毛病,让俞国振不得不花上点时间找工匠谈钢笔的制造。橡胶的另一个大用处,就是用来造钢笔的墨水囊。
至于简体字,俞国振倒没有刻意去大力推行,只不过他自己书写文字时都用的是简体字罢了。除了个别老学究对此觉得有些不适外。包括茅元仪在内的新襄收容的学者们,对此并不觉得奇怪——俞国振所用的简化汉字,其实本来就是在历史上为人所用的,只不过在此前简化的标准不统一罢了。
看到那几个年轻的参谋一本正经地记下自己的话,茅元仪笑了:“自然这只是老朽一点愚见。主公还有各位参谋,不可当成定数。”
“那是自然,我们虎卫一定要实事求是,不可死抱书本不放,那是本本主义。”俞国振笑道。
“主公,看到如今情形。我心里有十足把握,方才我说的计策,当能实现!”
“我从一开始,就信心十足。”俞国振笑道。
他们轻松,玛瞻却轻松不起来,眼见着自己认为是天下一等一骁勇强军的满清八旗正红旗旗丁,在对方猝然攻击之下,被摧枯拉朽一般扫过,转眼就有两三百人伤亡,他脸上露出惊骇欲绝的神情。
即使是鼎盛时期的建虏,在猝然间减员十分之一后,也没有了再战之力。玛瞻倒还想鼓起余勇,但身边一个牛录章京一把扯住了他的缰绳。
“辅国公,这仗不成了,咱们乘着明军还未合围,赶紧走!”
“为何?”
“这是虎卫,新襄虎卫!”那个牛录章京是参加过京畿之战与皮岛之战的,自然知道,这群手持犀利火器的明军并不是真正的大明官兵,他们的战斗力,也不是一般大明官兵所能比拟的。
真正的天下强军,雄中之雄!
玛瞻眼见他派出去包抄侧后的那个牛录,几乎瞬间就被全部从马背上轰了下来,他们连改变目标的时机都没有!
他身份不同,若是他战死,那么这些牛录章京之类的八旗将官一个个都少不了重责。因此,那个牛录章京顾不得别的,喝令道:“蒙军旗为前锋,汉军殿后,咱们回去与旗主会合,再与虎卫交战!”
玛瞻还有些茫然,这还没有正式作战,他就败了么?
他在犹豫迟疑,建虏多年征战而培养出来的中基层将领的素质就体现出来。他们纷纷做好撤的准备,等玛瞻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在亲卫的护卫下,已经纵马狂奔了。
建虏多是骑兵,开道的蒙人更是一人双骑,而被他们抛下殿后的汉军则多是步卒。听到身后还有汉卒的哭喊声,玛瞻还迷迷糊糊的,觉得事情发展似乎完全不真实。
“我们……这是逃跑?”
在他的记忆中,几乎就从未逃过。
“辅国公,虎卫人多,火器又犀利,咱们需得先退!”一口气逃出了近十里,听得后面已经没有了火枪声,那个牛录章京这才松了口气,向玛瞻告罪道:“奴才忧心辅国**危,擅自撤军,要打要罚,还请辅国公处置。”
“呃……不,伱做得对,明军人数多,方才我看到的……有一万吧?”玛瞻犹豫了一下问道。
“村子里埋伏的约有三四千。后来出现的有一万。”那个牛录章京将俞国振带的虎卫夸大了一倍。
“是,是,我只有三千……两千人,自然要先退,等兄长到了再与他们大战。”
终于回过神来的玛瞻抿了一下嘴:“派人向兄长求援,我们去……胶州!”
为了尽快赶到青岛口,他带人经过胶州城时并未攻城。但他得到的消息,胶州城里几乎无兵可守,因为兵力都已经被抽调空了。他这一回军。也确实杀了胶州城一个猝不及防,城中百姓纷纷自北门逃走,但仍为建虏屠戮甚重。好在正当建虏意欲出城追杀时。虎卫也已赶到,看到虎卫身影,建虏不得不退回城中,据城而守。
“这些明军,明明是步卒,为何来得如此迅速?”
登上城头,玛瞻看着列阵于东门之下的虎卫,心中讶然,几乎溢于颜表。
他是骑兵,奔行二十余里才在夜幕降临之际突入胶州城。但是没有想到夺城还没有多久,虎卫便跟着赶来,速度竟然只是比他慢了一个时辰不到!
因为人数不多,所以虎卫只列阵于东门,而不是分兵四门——在对方全部是骑兵的情形下。分兵四门的意义并不大,对方大可以择兵少之处突围。而且,俞国振并不急着攻城,所以玛瞻还能在城头从容相望。
“若非如此强兵,扬古利超等公、劳萨巴图鲁也不至于在其手中丢了性命。”
听得部下所言,玛瞻深以为然。这样的对手。让他心中发虚,方才败阵的恐惧还没有完全散去,因此他下令道:“乘着这伙明军尚未攻城,派人去向兄长请援!”
这已经是他派出的第二拨求援部队了。随着天色渐黑,即使是建虏也不欲在黑暗中行军,因此他们便在四城都燃起了大火,驱迫未能逃出城的百姓替他们用拆下的砖石将城门通通堵死,准备死守胶州城,以待岳托的援军。
“是我判断错了,原以为建虏只是会据个寨子驻扎,却不想他们竟然直接夺了城!”
茅元仪在城下看得城头四处火起,恨得牙齿痒痒,向俞国振道。
“这如何怪得我们,城中的知州不知御敌开城逃走,给了建虏可乘之机,要怪只能怪那知州。”从逃出城的百姓口中得知玛瞻是如何夺城的之后,俞国振都快麻木了。发现建虏去而复返,胶州知州竟然不战而逃,结果反将建虏放入了城中!
他们原本料想玛瞻只能寻个空寨子过夜,却不想竟然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