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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策谦年纪倒不是很大,听到提及自己。他睁开眼,拱了拱手。
“秀就是好,听闻建虏也召秀……”有人yīn阳怪气地道。
贺光辅向那边望去,那人见贺光辅目光凶悍,便闭住了嘴。
“外头闹成这模样,究竟是怎么回事?”众人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外边的枪响。这声音持续已经有好一会儿了。隐约还听得到似乎是惨叫的声音,只是很不真切。
“我想到了!”
曹策谦猛然站起身来,他的目光变得炯炯有神。
“想到什么了?”
“是南海伯,全天下唯有南海伯有这样的战法,也唯有南海伯,会来救百姓!”
见屋里大多数人都是一脸迷糊,曹策谦多少有些自负。读书人这点就好,能识字,见识比起普通百姓要广得多,象曹策谦,他读过《民生杂记》与《民生速报》这两份报刊,对于俞国振在南北征战的事迹,知晓得颇多。
“伱是说无为幼虎?”又有人问道。
“对……伱口音可不是咱们这疙瘩的!”曹策谦略带jǐng惕地望着又说话的那人。
“秀相公,小人姓刘,名泮,乃是南直隶人。常年在外跑点小生意,此次原是打算到济‘南府,结果被建虏掳来。秀相公说得不错,全天下也唯有南海伯将百姓放在心上,定是他得知建虏入关,提师来救了!”
“这位南海伯是何等人物?”
“身兼诸葛孔明之智、关二爷之义、张三爷之勇、赵龙之忠,乃是我大明了不得的英雄人物!”
曹策谦虽然只是一个穷秀,但也不乏进取之心,一本《三国演义》是翻烂了。而此时随着说书人的嘴巴,三国故事也是传遍四方,众人一听,那位南海伯竟然是这等了不起的人物,一个个不禁肃然起敬。
“他这般了不得的英雄人物……会来救我们?”有人怯怯地问,声音里既带着希望,又有几分犹豫。
“南海伯定然会救我们的,我们南直隶,他就救过不知多少回,流寇残民,他可是破家救民!”刘泮眼睛里也充满了希望,他将俞国振在南直隶一带救助百姓的事情絮絮叨叨说了一遍,曹策谦又说了他从《民生速报》上看来的,俞国振在京畿之战、荆汉之战中出力救百姓的事情。众人听完,一个个都激动万分。
“若是朝廷里人人都象南海伯,哪里会让这些建虏流寇猖獗!”有人忍不住道。
这话听到别人耳中,只是纷纷点头,可曹策谦却是心中一动,他微微皱起了眉。
“南海伯这样的人物,为何不总督天下兵马?”
“自然是朝中有jiān臣,jiān臣如何能容得下南海伯?”
众人的议论,从耳边的枪声变成了俞国振为何不是天下兵马大元帅来,曹策谦比他们见识稍多一些,也觉得朝廷这种情形,却不重用俞国振,实在是有小人jiān佞作祟。
就在这种议论里,外头的枪声突然停了。
外头枪声停的同时,屋里的议论也停了,曹谦策心中一紧,这外头,南海伯是胜是负?
众人都沉默下来,等待着命运的判决,唯有贺光辅猛地站起,大步来到门前,挤翻了几个人,那几人此时也顾不上和他计较。
在枪声停后,便是慌乱的人喊马嘶声,又过了会儿,人喊马嘶声也停了。外头再度陷入安静之中,没有人来管他们这些被掳的百姓,贺光辅凑在门缝向外张望,却也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这整个街坊,都被用来安置掳来的百姓,原本外头的街道上,是有建虏士兵巡逻的,可是这个时候,巡逻的建虏士兵也不见了。
贺光辅咬着牙,就要推开门,却被身边人按住:“伱疯了,若是建虏知晓了,我们都得死!”
建虏将他们赶来之后,便不准他们开门,哪间屋开了门,全屋里的人都要被杀掉。贺光辅挣了几挣,都没有能挣开,他怒道:“不开门如何知道外头……”
话说到这,突然间,又是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
象是脚步声,但这么整齐的脚步声,众人从未听到过。贺光辅也顾不得挣了,凑上门缝向外张望,其余人也纷纷或从门缝或从窗隙,向外望去。
没有多久,他们便看到一队穿着绿sè怪异战袄的士兵走了过来。
他们肩上背着火枪,那火枪被用带系着,模样有些怪异,和朝廷官兵使用的火枪不一样。他们走路时神情很是专注,完全没有人交头结耳,便是向两侧观望,也都是用一种jǐng惕的目光,而不是那种散乱的好奇。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奇怪的士兵所吸引,没有人再按着贺光辅,他打开门,屏着呼吸,呆呆地看着这队士兵从眼前过去。
一个接着一个,每人都是如此,沉默着行军。
一个个百姓从门中走了出来,他们开始是沉默,然后发觉这些士兵虽然不说话,却对他们保持着足够的善意,于是悲呼、哭泣、欢笑都在瞬间迸发出来。不少人干脆跪在肮脏的地面,连连叩首,向着这支将他们从建虏手中解救出来的部队表达自己的谢意。
贺光辅这一刻心中想的,便是“大丈夫当如是耳”。
而在他的耳边,曹谦策轻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一队队的绿袄士兵穿过街巷走向西门,大约过去了有两三千人,然后众人看到一队士兵停了下来,这队士兵当中,一个年纪很轻外貌英挺的年轻男咧开嘴,向着众人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大伙受苦了,高密城已经收复,建虏被打退了,各位请放心吧。”
原本就已经发泄过一轮情绪的众人,再度被兴奋推了起来,他们这次哭的少,欢呼的多了,那声浪几乎掀起了头顶的苍穹。
贺光辅拼命向前,挤向那个骑在马上的年轻人,但靠近了几步,就被两个绿衣士兵挡住。贺光辅见那年轻人似乎又要走,忍不住跳起来道:“可是南海伯,可是南海伯?”
“我就是俞国振。”那年轻人向这边点了点头,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南海伯,果然是南海伯来救我们!”
“全天下也唯有南海伯,还将咱们这些苦哈哈的百姓放在心上!”
一瞬间,这样的议论声响起,与贺光辅他们屋里一样,别的屋也少不得议论那枪声是哪支部队发出的。有见识的,便猜到了虎卫,而此刻得到了证实,众人是欢喜。
“我要投军,南海伯,我也要投军!”贺光辅大叫起来:“我愿为南海伯效力!”
“愿为南海伯效力!”
和贺光辅一般,足有几十上百人都叫出声。曹谦策的心是一抖,这便是民心,这便是人望!
南海伯转战南北,不惧牺牲,他的付出,百姓岂会不知晓!
一排排百姓跪了下去,而俞国振也有些不安,他示意卫兵拉起了两个,却看到多的跪下,这让他不得不催促着马,速从这条街上通过。
茅元仪跟在他身边,看到这一幕,微微笑了。未完待续
四四七、城头变幻英雄计(四)
俞国振带着虎卫胜利进入了高密城,杜度却不得不抛弃所有的辎重和掳获,乘着俞国振安抚高密的时候远遁。
他虽然已经弄明白自己为何失败,可是几个关键细节,还是让他觉得难以接受。
一是虎卫的战斗力与执行力。他想不明白,俞国振的这支部队为何能够丝毫不出偏差地将计策执行完毕,无论是明军还是八旗,若是入城,首先做的肯定是劫掠,而虎卫却在有效控制城门后,极短时间内便完成了防御工事,另他的骑兵完全不能发挥作用。虎卫的射击始终保持着同一的节奏,使得八旗步甲死士面临的火力强度始终如一,正面攻击根本无隙可乘。即使绕到侧面,仍然面临的是同样的局面。
二是竟然有满人心甘情愿地为俞国振效力,杜度可以肯定,来见他的那个席特库肯定是满人,那小子年纪不大,大约还没有二十岁。俞国振是从哪儿找到这样的满人的?
第三就是为何俞国振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虎卫出现的时机可谓恰到好处,证明他们对八旗右翼军的行踪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才能抓住空隙。
杜度甚至怀疑,若是他和岳托没有中计,俞国振还有别的安排,总能将他们的主力从高密城中调出。
想到这里,杜度心中的煎熬便让他几乎要喷血。右翼军吃了这个大亏,唯有后退去与多尔衮会合,以多尔衮那刻薄的性子,几乎会放过这个冷嘲热讽的机会?
以老奴奴儿哈赤晚年的安排来看,原本他是想将大位传给多尔衮或者多铎的,但这二人都年轻,加上代善不知是脑子里出了什么问题,竟然“大义”到支持黄台吉的地步。这就使得建虏内部形成了三个势力格局。原本实力最弱的黄台吉通过一系列手腕,控制了上三旗大约一百一十七个牛录,多尔衮多铎兄弟名义上总领两白旗九十八个牛录,而岳托、杜度再加上济尔哈朗则有两红旗和镶蓝旗九十六个牛录。只不过在黄台吉眼中,多尔衮与多铎年轻,只要将岳托等人的实力削弱吞并,他对着两白旗无论是实力还是威望上都有着绝对优势,因此一直隐隐有扶植年轻的多尔衮和多铎压制其余威望极高的兄长侄儿的意思。多尔衮或许是仇恨这些兄长侄子没有支持他们兄弟为主,所以也时不时报复一下,这弄得原是中间派的诸人很有些尴尬。
想到这。杜度不由得叹了口气:他原本也是有希望得承大位的!
“扬武大将军那边,再派人去,只说我们在潍县等他前来会合。”他干脆又叫来一伙信使:“伱们此去小心,莫要贪恋财物去掳掠,一定要将消息传到扬武大将军那边!”
信使领命而去,望着他的背影,杜度悬着的心怎么也放不下来。
和他一样的是岳托。
“伱确认真是虎卫?”这是他第五遍问玛瞻这个问题了。
“小弟虽然没有兄长的武略,也不会认错敌人,在半道截击我的,确实是明国南海伯的虎卫!绝对错不了。他们的火枪……与明国其余的官兵都不相同!”
“可是现在人呢?”岳托眼睛通红:“伱说的人呢?”
玛瞻也有些糊涂,就是在两个时辰之前,他还确认有近万人就在胶州城下,他也相会合援军将这之明军消灭,因此还时不时出来骚扰,而对方虽不攻城,却仍用密集的火力将他击还。可是两个时辰之前,对方便退了。退得非常彻底,现在是一个人影都不见了。
“兄长,伱看这些营寨,不是上万人居住,哪有这么多痕迹?”玛瞻指着眼前的营寨道。
严格来说,他们眼前只有营寨的痕迹。营寨本身已经不见了。那伙明军拆得非常彻底,只看得到平整过的土地和帐篷扎过的痕迹。确实,这么大的规模,至少得有万人。
“想来明军也是得到兄长大军前后抵达的消息,故此已经逃了。”玛瞻最后道:“不过是万把明军,不敢与兄长大军交战也是正常。”
岳托微微点头,或许,这真是正常的吧。
可是他心中还是有种极为强烈的不安。可以说,这种不安让他想到了死亡。
“俞国振当真有这么厉害?他的虎卫,当真这么神出鬼没?”
这念头才浮起,岳托就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看到了来自高密城杜度派出的第一批告急信使。
“高密?”
没有等信使跪在他面前禀报,岳托就意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