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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就这样不了了之?”
“陛下又重申前言,要各官勋戚捐钱募兵,结果国丈周奎只捐了一百两。其余人等你十两我五两,凑了一千两银子,这群死要钱的货色。朝廷都快没了,他们还要钱有什么用!”
被一个贪财怕死的太监骂死要钱的货色,朝中百官的品行由此可见了,而且若大一个朝廷,总共才凑了一千两银子——就是一个虎卫队正,要拿出一千两银子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这下皇帝气疯了吧,有没有多拖几人出去砍脑袋?”虎卫听得津津有味,对崇祯,他们可没有太多的同情心。
与其同情崇祯,还不如同情那位将主母赠送的首饰都捐出来充作军资的小公主呢。听闻这小公主最为景慕主公。可惜,年纪稍小了些,否则主公便是再多出一位夫人又有何不可!
“皇爷能如何,现在皇爷也不敢乱砍人脑袋,弄得不好。等李闯来了偷偷打开城门岂不坏事?皇爷便问究竟如何应对,还发脾气说既不出力,又不出财,还不出计,养文武百官何用。于是百官这才献计献策,有说要召居庸关总兵周通的。有说调关宁军的……争论不休,最后之策,便是请皇爷下罪己诏,停征天下三饷,皇爷气得都说不出话,最后也只能如此。”
“这皇帝当得窝囊,身边都是群什么样的人啊!”
“确实,难怪官人信不过那些儒生,虽然咱们那边也有不少儒生,可是未曾在调研员位置上做出点实事的,一个个就是发点钱将养着。这些儒生,除了贪污,便只有一张嘴了。”
“反正死的不是他们,死的是百姓,是皇帝,换了一个皇帝,他们照样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
虎卫们的议论并不是什么新鲜论调,乃是在新襄日报上经常会出现的一种观点。为何平时大谈忠孝节义的儒生,在流寇与建虏面前每每屈膝投降者多,原因就在于这些人从未视自己为百姓,他们以为,他们是天生的统治者,要高出百姓一头,对百姓来说兵荒马乱的乱世,对他们来说却有可能是争权夺利的机会。
这种人,无论嘴里说得多么天花乱坠,新襄体系之下,都不需要。
范闲听得虎卫这些议论,忍不住就点起头来,他脸红脖子粗地道:“实在如此,外朝一堆清流儒生,平日里骂我们阉竖,结果捐的银子却还没有我们多,还是南海伯高瞻远瞩,早就看出这些人不是玩意!”
“你们捐了多少?”田伯光好奇地道。
“我捐了,咳咳……那个……诸位要接公主走的话,还得赶紧,若是再晚了,怕是就走不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这个太监或许捐的比朝官要多些,但他们本质上和朝官是一路货色,眼见着大明朝树倒猢狲散,朝官还可以去新朝里混个名堂,反正无论是李闯还是建虏坐了天下,总得任命他们这些儒生去治理天下,他们照样有权可掌有钱可捞。而宦官么,新朝怕是不会要这么许多,所以总得积攒上足够的银子,好管自己下辈子。
“我们正准备着,但如今城中街禁,许多事情都办不成了,范公公,你能不能帮我们弄到通行腰牌,好能在城中便宜行事?”
“此事不难,就要委屈田将军,先充一个锦衣卫小旗。”范闲这个时候哪会犹豫:“只不知田将军何时动身,小人也好准备。”
“外头都是流寇,我们要安排好撤退线路,你放心,我这些日子就住在你这,只要我走,你立刻跟着动身就是。细软什么的,收拾好来,免得到时收拾不及!”
这话让范闲稍稍放下心来。
五五九、一城阴霾压紫禁(三)
崇祯十五年十一月十四日,京师仍然是一片阴霾,一大早,崇祯便在大殿中等待前来早朝的百官,他已经安排王承恩提督京营,主持京城防务,又将文武重臣安排于京城各门,就象以前应对建虏入侵一般
他也算是衰运连连,登基之后连续不断的自然灾害,建虏频频扣关入侵,流寇将中原、南直隶一带搅成一团浑水种种事情,在这十五年中接踵而来,他虽然频频下罪己诏,可是他心中明白,这些事情不是罪己诏能够解决的
无非就是胡弄一些百姓罢了,只不过现在,终于到了胡弄不下去的时候了
“王承恩,你提督京营主持防务,城上情形如何,将士士气如何,城中百姓如何?”
百官没有到齐之前,倒是一眼血丝的王承恩来了听得崇祯的问话,王承恩跪倒在地:“陛下,城中兵马,已经被高起潜尽数带走,奴婢只能招募勇壮充作城丁,便是加上锦衣卫和内监,城上每个人都得守着五六个垛口,实在是人手不足啊”
“京城里百万百姓,就招募不到忠勇之士?”
“陛下,不是没有忠勇之士,而是……实在是没有银钱,如今守城之人,每日也只有十五文,只够买粥吃,陛下,还是得想法子凑些银子,将眼前的难关先过了再说啊”
“让朕去哪儿变银子出来,朕又不是南海伯”
崇祯险些就爆了粗口他看着眼前零星的官员,心中恼怒至极,让这些官员掏些钱出来,他们一个个比最吝啬的土财主还要小气,而崇祯自己已经是真的没钱了
感受到他愤怒的目光,众人都纷纷低下头
“唐通到了哪儿,从居庸关过来一天功夫足够了?”崇祯又问道
“大军行进,一天未必能够,皇爷放心他定然……”
话还没有说完,外边又传来了噪杂声,不一会儿殿前武士进来,脸色惶恐不安:“陛下,唐总兵……唐总兵兵败了”
“什么,唐通怎么会兵败,他从居庸关来,谁能拦他?”
“李闯骑兵夜袭唐总兵……”
还没有听完那殿将武士的报告,崇祯就觉得眼前发晕,整个人直挺挺向后栽了过去幸好后面是龙椅,他沉重地摔进了龙椅之中,人的眼光也变得木讷起来
“这不是真的”他心中想
他自认不是一个差皇帝登基以来,夙夜忧叹,勤勤恳恳,从不耽于美色歌舞,也极少铺张浪费莫说历朝历代的庸主就是那些开国或者中兴之君,崇祯自认为也不比他们逊色多少
但如今,他偏偏走到了亡国之君的地步
“不,我还有路可走,我可以迁都,我可以和谈我可以……可以……”
崇祯心中是想迁都的,京畿经过建虏三次入侵,已经残败不堪,不足以在财力上支撑京城和边防迁到留都南‘京去,借助富庶繁华的江南之地,休养生息,将北边的沉重包袱扔掉,无论是扔给建虏还是闯贼,都能拖住他们的脚步然后他便可以在南方徐图恢复,反正他还年轻,才三十余岁,哪怕是十年生聚十年复仇,他也可以在六十岁之前回来
可是他又不愿意承担丢弃都城和祖宗皇陵的骂名,必须有一个大臣出面向他这样建议,然后他才能半推半就地采纳这个建议自然,这个大臣在正式南迁之后,也必须承担起丢失京师和皇陵的责任崇祯在心中不知发过多少次誓,只要有人出面担下这个责任,哪怕一时间他不得不将之贬窜,日后也必然要厚厚加恩
只不过这个时候,崇祯就完全忘了,孙承宗、卢象升等一心为国,结果是个什么下场的事情
初时他是属意周延儒,没有比周延儒适合提出这建议的人了,抛出一个首辅替罪,天下儒生的清议应该满足了但是周延儒这厮却一口咬定要让南海伯来勤王,难道他不知道建虏、闯逆来了,还可以迁都避之,若是俞国振来了,连迁都都不可能吗
现在……终于走到了绝路了
崇祯觉得泰和殿里的空气凝滞,让他无法呼吸
关于空气之说还是坤兴为了逗他开心告诉他的,为此还专门做了实验验证周围一片虚空中有气体存在而坤兴又是从俞国振妻子方氏寄来的一些实学文章里看到的俞国振讲实学,不讲究忠孝节义的儒学,他若是来京,必然会谋朝篡位不对,便是学了忠孝节义的儒学,难道就不谋朝篡位了么,一样都会
半昏迷状态中的崇祯,满脑了都是胡思乱想,他总算以绝大的毅力,压制自己没有将对俞国振的猜忌、对文武百官的愤怒吐露出来,他只是勉强说了一句“退朝”,便晕了过去
他并没有晕多久,太医还没有走入大殿,他就已经醒了过来只不过当他醒来之后,面前的大殿中已经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内监宫女还在迎面是王承恩关切的脸,崇祯看到这张原本白白胖胖的脸变得老态龙钟,他喃喃地说道:“王伴伴,你怎么这么老了……”
王承恩顿时失声痛哭起来
“唐通情形如何?”定了定神,崇祯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他开口问道
“皇爷放心,并无大事,并无……”
“王伴伴,你也想学那些文臣欺君?”崇祯吃力地支撑起身体,挥手让太医离开:“如今这情形……还有什么可瞒的,朕便是要失了江山,总也要做个明白鬼,免得到了地下见列祖列宗时答不上话啊”
王承恩才收住的眼泪又哗哗而出了
他哭的不仅仅是唐通兵败,使得离得京城最近的一支援军也没有了,哭的是宣大监军太监杜勋,此人竟然投降了李闯
李自成这一战当真是他最得意的手笔,战前李岩就认定,崇祯肯定会弃居庸关,调居庸关的守军来援京城因此无论是为了消灭京城援军,还是避免建虏乘机入长城收渔翁之利,都必须先消灭居庸关的明军在确认这一点之后,牛金星便建议由高一功率领闯军骑兵一人三马兼程北上,而李自成也采纳了这个建议,果然在半途截住宣大监军太监杜勋与居庸关总兵唐通夜袭中先是擒获了杜勋,唐通带领亲兵据险而守时,杜勋便投降了闯军,奉高一功之命到阵前劝降迫于形势,唐通只能投降
“连杜勋……都降贼了?”
听得这个消息,崇祯突然间发觉,自己似乎已经众叛亲离了
他定了定神,低声道:“王伴伴,你说,事是否尚有可为?”
“皇爷,奴婢是内监,是皇爷家奴,奴婢……奴婢实在不知啊”
王承恩说到这,身上的压力一齐压下来,他瘫坐在地上,嚎淘大哭崇祯看着他,情不自禁也是泪珠双垂,然后一声长叹
“陛下,陛下”
正在他心中惶惶之时,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又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他哭丧着脸:“阜成门外,忽见闯逆侦骑”
“多少人,多少人?”崇祯青着脸问道
“有数百骑……离城不过二里”
闯军来得如此之快,让崇祯知道,现在再不决断,便没有决断的机会了他沉默了会儿,终于开口:“拟旨,宣南海伯入京畿勤王”
“皇爷,南海伯远在山‘东,此时便是去传旨,只怕也来不及了”王承恩大急,起身道:“皇爷,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崇祯暴躁道:“那你说当如何是好”
“此事当陛下下群臣商议……”
崇祯沉默了一下,这种情形下,朝臣中应该也有人能看清形势,知道再不南迁就不行了他精神一振,闯逆只是前锋到达,如果顺利,他还是可以南迁的
“敲响景阳钟,替朕召集群臣”他向骆养性吩咐道
于是景阳钟的钟声再度在京城上空回响起来,这钟声急急如风,刮来刮去,却连片树叶都没有卷起,别提带来一个人了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着一个大臣赶到,甚至崇祯平时最为信任的倪元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