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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风暴-第5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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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从这个角度去分析,俞国振派人刺杀史可法倒不是没有可能。但是钱谦益想到自己见过俞国振几面,摇头道:“未必如此……”
    “牧斋公,你与俞国振有旧莫非意欲献天子以邀宠?”程先贞大怒,他才入座,顿时跳将起来:“亦或你心中畏了俞国振,不敢与之为敌,生怕自己成了下一个史道邻,故此百般为俞国振开托?你是大明的尚书,还是那华夏军略委员会的尚书?”
    这个质问从程先贞口中出来,当真让钱谦益无法回答,他除了否认之外,难道还有别的选择么?
    “吾虽老朽不才,却向以文宋瑞自期,正夫,你这样说,未免太小瞧吾了。”
    “既是如此,牧斋公何必为俞国振脱罪?”程先贞恍然大悟:“牧斋公是担忧激怒俞国振而至其兴兵讨伐?”
    钱谦益仍然只有苦笑。
    他不傻,很明显,刺杀史可法的人手段高明,程先贞是个急性子,又很自以为是,必定是为那人所挑唆,来这里寻求他的支持。他定了一下神,点了点头:“正是,俞国振若是因此兴兵,谁能当得起。”
    “俞国振沽名钓誉,不会为这等事情兴兵,朝廷此前便是错了,在军政两项上,朝廷完全不是俞国振对手,便不应该在这两项上与俞国振相对,而应该在我们擅长的地方。”
    “哪里?”
    “办报!”程先贞毫不犹豫地道。
    钱谦益看着他,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牧斋公肯定是担心办报不成吧?”
    “当初张天如等人亦曾经在金陵办报,但是他们面临着数大困难,其一是资金不足,象俞国振那般,可以将一份报纸四张、八张卖到只要两个到五个铜板者,绝无仅有;其二是技术不足,俞国振的铅活字印刷,所用铅字与油墨,与过去印书所用尽皆不同;其三是渠道不足,报纸印出来,唯有靠各家仆人上街派卖,于金陵一地尚可,可出了金陵,便无人能知。”钱谦益不紧不慢地说道。
    他对报纸的关注时间很久了,自己也在《民生杂纪》和《风暴集》上发表过诗文,张溥当初办报失败向他大吐苦水,其中几大问题,他都一清二楚。
    “先是技术问题,当初周钟曾在新襄呆过许久时间,水力冲锻之术,经他转述,如今已不是秘密,已经有巧匠依言制出了铅活字;至于油墨,亦已经破解,无非是加蓖麻油罢了。”
    程先贞说到这,脸上微微露出自得,钱谦益顿时明白,这秘密只怕是他从顾炎武那边偷师而来的。
    俞国振起步时的那些技术,原本就是这个时代举手可及的,不存在多少难度。就象俞国振早就料到的那样,技术的外泄和扩散是不可避免的。
    “至于资金、渠道,便是我来寻牧斋公的原因了。”程先贞盯紧了钱谦益:“只要朝廷愿意相助,这两者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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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一、自古廷杖多美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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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在山‘东,俞国振早就感觉到了暮秋的萧瑟,随着飞隼号来到金陵,又再度感受到了寒意。
    他并没有在青岛逗留太久,便乘飞隼号南下,如今北面的局势已经完全稳定下来,张秉文等也开始了接收河北、京城之地,多铎在山海关下吃了个大亏,全军退回盛京,以俞国振的判断,建虏的一场内讧不可避免。因此,他可以有暇往南而去。
    他的目标不是金陵,只是顺道而来,看看这座几年未至的城市罢了。换作别人,可能以为他这个时候到金陵,乃是以身涉险,但整个新襄体系,却都对此没有任何担忧。
    原因很简单,金陵城对于俞国振来说,是座不设防之城。他只要不是太过深入,在码头附近转转,完全没有问题。
    “你是说,派去的医疗组被史可法的弟弟史可程拒之门外?”
    码头之上,俞国振得知这个消息时,也不禁愣了一下。华夏军的医疗水平天下无双,特别是在各种武器创伤的治疗上,更是有独到之处。史可法受的是火枪之伤,以南明小朝廷的医疗手段,能吊住他的xìng命,保住他到现在不死已经是了不起的事情了,何况其余?
    但是史家却偏偏拒绝了他的善意!
    “这倒是奇了,救不救史可法,与我们有关,与史可法自己有关,干他史可程何事?”俞国振讶然问道。
    “统帅。你看看这个。”
    高二柱要负责在河北清查汉jiān,因此没有随他来,在金陵城中等着他的情报系统的人物乃是贾太基。这位前无为捕头,如今早就成了华夏军略委员会下属一员,负责金陵的情报工作,他一直做得相当不错。
    贾太基呈上来的是一份八开的报纸,有两张,用的是福建产的竹纸。纸质倒是不差。俞国振又有些惊讶,打开一看,当看到报纸的报名时,险些乐了出来。
    “南都周末?这个,这个有点恶趣味了……莫非谁与我一起来了?”他嘴中嘟囔了一声,然后向下看去。
    头版头条,便是惊悚的标题:“朝廷阁部当街遇刺。凶手猖獗自古罕有,忠臣志士受此奇罪。**仗义侠客怒发冲冠”!
    “呵。印刷得很不错嘛。”俞国振没有注意内容,而是关注了一下字迹与油墨,从这张报纸的情形来看,原本由他独占的铅字油墨印刷术,已经外泄了。也不知是有人从他的印刷厂里得去的,还是自己发明了。
    “统帅,你看看内容。”贾太基脸上已经有很明显的怒意了。
    内容无非就是说某位在崇祯朝便被封伯爵的大人物。因为割据一方图谋不轨,被史可法义正辞严批评其狼子野心。结果为其所害。为了证明其事,文章里还罗列了种种证据。诸如那位野心家意图谋朝篡位,刺客所用火枪为其部队制式,刺客走时曾大呼等等。到得最末,文章作者还不失激情地道:“昔rì唐时,藩镇割据为乱,故此诗人宰相武元衡喋血街头,今时大明,依旧是藩镇割据为乱,故此文胆阁老史可法亦是喋血街头。这一切让人不禁深思,为何这幕后元凶如此大胆,岂非藩镇掌兵之体制问题为祟?唐时尚有裴度续武元衡之遗志,遣李朔雪夜下蔡州,一举生擒吴元济,今rì安有猛士,伺jiān邪之衅而取其xìng命,为阁部复仇,为大明张义?”
    半文不白的文风,倒是和俞国振一直倡导的文字用白相合,而且主笔老辣,分明是个熟手。
    “这报纸的主编是谁?”俞国振讶然道:“金陵城中,竟然还有这等人才?”
    “乃是程先贞,他曾在《民生速报》做过一段时间,大约二十rì前请辞,不曾想来到金陵,便办了这份报纸。这报纸背后有小朝廷的礼部尚钱谦益,所用经费,大半由小朝廷国库开支,但报纸所属人员,却是程先贞本人,另外,还知道有一笔资金注入,目前正在追查这笔资金来源。报纸发行走的是朝廷的驿站这一条线,因此发行量甚大,第一期的发行量便有三万份,销售情形尚好。”
    贾太基做事很是细致周全,虽然这份报纸出现才四天,他便已经查到了不少消息。
    “钱谦益……他怎么会有这个胆子?”俞国振噗的一声笑。
    正如他所说,钱谦益哪里有这样就差没有指名道姓骂俞国振的胆子。他紧紧抓着手中的《南都周末》,盯着笑眯眯站在面前的程先贞,身体几乎都在颤抖。
    “正夫误我,正夫误我!”
    “牧斋先生何出此言,这《南都周末》的标题,尚是牧斋先生手笔,上面刊载牧斋先生诗文,亦是付了润笔费用的。”
    “正夫,以往觉得你是实诚人,没有料到你竟然会这般算计我。咱们上回说了办报,与俞济民争夺舆情,却没有说非要将史道邻遇刺之事栽在俞济民身上。无论你信不信,我是相信俞济民绝对做不出这等事情。”钱谦益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你去,自此之后,咱们不再往来了。”
    钱谦益本着君子绝交不出恶言的念头,并没有说一些毒辣的话语责骂程先贞,程先贞却纹丝不动,钱谦益的态度,早在他意料之中。
    “牧斋先生,前两rì报纸一出,牧斋先生便要寻学生理论,学生故意躲开,便是避牧斋先生气头,如今已经过了两rì,牧斋先生应当能冷静下来听学生一言了。”程先贞低声道:“牧斋先生,若是大明真亡了,天下读人便要被贩夫走卒骑在头上,就要连下九流都比不上了!牧斋先生海内名士,儒林领袖,如何能坐视此事?”
    “俞济民不是在编撰三皇大典么,他还是很重视儒门道统的。”钱谦益勉强道。
    “口中说说罢了,不开科考,不拜圣人,算什么重视?”程先贞听到这个,更是怒sè一现:“更何况他编撰伪典,批改经史,与秦始皇焚之祸亦不相上下,真正是yù断我儒门道统,独夫民贼,人皆可杀!”
    “这等话语就不必说了。”钱谦益端起空空如也的茶杯,象征xìng地在嘴唇上碰了碰,旁边的管家立刻扬声送客,但是程先贞却稳坐如泰山。
    程先贞不能走,钱谦益为礼部尚,正好是管理报刊事宜,而且他在朝廷上的支持,对于程先贞必不可少。他此次来,正是为了说服钱谦益。
    “牧斋公,何必如此xìng急,你不是信俞济民做不出这等事情么,我也相信,俞济民不会因言而罪人,不会因为这份报纸而yù除我等后快,相反,只怕他还是满心欢喜。”
    “什么?俞济民却无自虐之意,你们骂他,他还满心欢喜?”
    “报纸可是他一直倡导之物,他曾说过,舆情汹汹,却为官绅所阻,至使上无所闻下不能言,报纸可通舆情表民意达人心——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正其时也。”
    “你信这个,当真是该信的不信,不该信的偏信!”
    “牧斋公是担心他会出尔反尔,强迫关闭南都周末?那正好,我正yù如此,此廷杖耳!”
    钱谦益听到“廷杖”二字,眉头动了一下,看着程先贞的神情,不再是那么严肃了。
    大明的文官怎么样最能出名?毫无疑问,骗廷杖最能出名!
    一个文官,无论他个人的能力如何低下,无论他的私德如何不堪,无论他的治政如何昏聩,但只要他骂了皇帝,激怒了皇帝,被皇帝勒令廷杖,那么一切都好办了,升官发财甚至死老婆,诸如此类的好事会随着名声滚滚而来。
    程先贞打的竟然是骗俞国振廷杖的主意!
    钱谦益本人能够成为东林领袖文坛霸主,很大原因,便是他骗到了崇祯的“廷杖”,在整个崇祯朝几乎都不被重用,程先贞打的也是同样的算盘?
    以钱谦益对程先贞的认识,他便是有此心,也未必会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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