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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风暴-第5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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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乱吸纳人口的用意。
    但程先贞以此推断,俞国振大发国难财,吸纳人口创造财富为供自己一人挥霍,还隐晦地怀疑,俞国振当初所谓的战南直隶、战京畿,都是游而不击,只在大局已定时来摘胜利成果,所有的战果功绩,全是大明官兵血汗所致,只是名声好处全被俞国振得了。末了,他还拿当初俞国振在徐州向李闯军提供粮食的事情来作为例子,怀疑俞国振根本就是暗中与流寇、建虏相勾结。
    必须承认,程先贞文笔是很不错的,又精擅蛊动之语,报纸围绕着这个主题作文章,层层深入步步为营,让俞国振实在是辩无可辩。毕竟,俞国振是做实事的,根本没有办法和这种专门的嘴炮相争。
    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抓了杀之,但是俞国振怒意平歇之后,便觉得这样做太过浪费。
    这种东西,还是可以废物利用的。
    郑笙见他最初时怒了一下,但旋即怒意变成了冷笑,不免有些奇怪。他如今跟随俞国振的时间稍长了,也敢将自己心中的一些想法出来询问:“统帅,为何你不怒了?”
    “每到夏天,苍蝇蚊子那么多,都在耳畔嗡嗡嗡,我对每一只都怒的话,还能做实事么?”
    “拍死不就是了。”
    “拍死是最简单的解决方法,但是啊,你有没有想过,苍蝇蚊子还是有它们的用处的,只要掌握得好,便可以用之……暂且放他们一段时间。”
    “他们这般吵闹,怕是真的会影响我们的工人。”
    “工人想回家,是迟早的事情,而且再过几年,就算他们不想回去,我也要想法子让他们回去自己创业。若不如此,怎么才能将咱们华夏的火种点得到处都是?至于现在,也只是将这个问题提前罢了。也好,咱们也可以提前做预案,我看可以这样……”
    对于俞国振有办法化解至少是减轻程先贞等人影响,郑笙是毫不怀疑的,但对于不立刻将程先贞等人扫灭干净,郑笙还是有些不解:“那就任他们这样大放厥辞?”
    “自然不会,很快他们就没有功夫来骂我了。”俞国振深深一笑:“这些儒文败类,人面禽兽……自然会有专业人士去与他们争斗!”

六四七、你方唱罢我登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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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碗……嗯,阳chūn面!”
    小二看到这位衣着华丽的客人大模大样走进来,而且径直走到了楼上雅座,原本以为来的是一位豪客,没有想到却是一个穷酸。在金陵旧院,象这样的穷酸可少有,那些国子监的学生们,哪一个出来会要吃一碗阳chūn面!
    “这个……客官不要些其余的菜肴么,小店的酒极是不错,象客官这样的才子,饮了之后能如太白一般诗百篇呢。”
    小二倒是会招揽生意,但那客人就是不理:“付账的没来,没准得让我自家掏钱,先不管那么多,等付账的来了再说,先上碗阳chūn面垫垫肚子!”
    听得这样说,小二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穷酸,却只能老老实实去厨房要阳chūn面。如今金陵城里藏龙卧虎,谁知道这个穷酸是不是哪位大人物,反正现在客人也不多,被这厮占着间包厢就占着。
    阳chūn面上来没过多久,一个宽袍大袖的老学究缓步走了过来,跟在老学究身边的,还有一个目光犀利的男子。包厢里的那人见他们,大笑着拍桌子:“小二,小二,撤了阳chūn面,好鱼好肉送上来,再来两瓶新襄的酒,一瓶夜光露,一瓶那个什么啤酒!”
    “好你个归尔礼,自己一人吃便是碗阳chūn面,见着我们来了好鱼好肉不说,还要着好酒,我说为何邀你去我府中不应,非要到这横波楼来!”
    “那是自然,我早听闻横波楼乃是新襄横波社之别业。横波先生这些年的声名老大,凡去过新襄之人,无有不谈其人其事者。这横波楼既是她的产业,那么自然少不得要来沾些风流之气。”被称为归尔礼的手抚掌大笑起来。
    “且坐,且坐,过一会儿,程正夫应该也会到。我派人给他下了帖子。”那老学究招呼了一下身边目光犀利的男子。
    那男子微微一笑,向着归尔礼拱手:“金华李仙侣,字谪凡。拜见逸群公子、逐花狂客!”
    归尔礼便是与顾绛齐名的归庄,所谓归奇顾怪,他二人的xìng子原本与此时因循苟且的士大夫颇有不同之处。故此顾绛才会称柳如是一位女子为柳先生,并且对柳如是敬重有加。
    听得这位李仙侣称自己的自号,归庄甚是欢喜:“好,谪凡贤弟,能饮否?”
    “若是绍兴黄酒,一斤无妨,若是新襄烧酒,半斤便倒。”
    “好好,那就以半斤为量,咱们尽兴而归就是!”
    “且等等。归尔礼,老夫此次请你来,却不是只为了引见李仙侣给你认识的。”老学究忙出声道:“先说正事,说完你们正好饮酒。”
    归庄看了他一眼:“牧斋公,还有什么比饮酒更正的事情?如今你可是朝中大员。rì理万机,还不速去处理公务,在这里做什么?”
    老学究正是钱谦益,而那李仙侣也不是史上无名之辈,他另一个名字乃是李渔,文章《芙蕖》曾入后世课本。大作《肉~蒲团》更是无数饱学博览之士所苦读专研之作。他二人联袂来寻归庄,确实是有正事。
    钱谦益干咳了一声:“实不相瞒,我是想请归尔礼出山,办一份报,李仙侣可以从旁襄助。”
    归庄的xìng格有些怪异,钱谦益也不愿意与之多绕弯子,因此开门见山。这句话说出来,归庄就愣了,然后大笑起来:“前些时rì,顾炎武也写信邀我,被我拒了,牧斋公手中不是已经有了《南都周末》,怎么还想再办一报?”
    钱谦益有些尴尬,不过他知道,要邀归庄出来,就必须与他说明:“此事另有缘故……实说了,《南都周末》乃是程正夫求到我头上,我抹不开情面,故此只能同意他办。但是这连着两期的《南都周末》,都是实在不象话,分明是在给朝廷招惹祸端,我劝程正夫改弦更张,他却不听。今次请你们二位,先再劝程正夫一次,若是不成,便另办一报,请二位一主编一执笔,定然要将程正夫气势压下去,免得他目中无人。”
    这话说得还是不尽详实,归庄自然听得出来,他冷笑了一声:“牧斋公,你是要我们上台上戏啊,你方唱罢我登场,只不过我可没有这个兴趣。”
    “我原是想请冯犹龙的,只可惜前几rì才得消息,他已经去世,再想请王谑庵,他与我们东林关系向来不睦,听怕也愿意借机来与程正夫唱对台戏,但他与冯犹龙年纪相当,也是垂垂老矣。”钱谦益没有理归庄的话,却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听他这样说,李仙侣心中有些发急,这可不是劝说,而分明是羞辱归庄了。钱谦益言下之意,岂不是归庄乃替补之替补,是实在没有人了才来寻的替代品?
    他是还不十分了解归庄的xìng子,故此不明白,钱谦益唯有如此,才能让归庄真正专心倾听。
    果然,归庄坐正了身体,面露不屑之sè。冯犹龙即是冯梦龙,当世世情小说大家,又是jīng擅出的,王谑庵则是王思任,当初可是与东林前辈李三才唱对台戏的老家伙,也是xìng子激烈会骂人的。
    若这两人办报,倒真办得出模样来。
    “一想到这二位都或已登极乐,或垂垂老朽,可是后继无人,文坛凋零,乃令程正夫也能在老夫面前耀武扬威,老夫心中实在是不甘。想来想去,年轻一代中倒还是有些人选,但都没有把握能胜过程正夫。尔礼,你看程正夫如今的文章,比当初犀利得多啊。”
    “等一下……你这报,是不是俞济民让你办的?”归庄原本是不屑,但转念一想,突然明白过来:“你投靠了俞济民?”
    “此何言哉,老夫堂堂大明学士,礼部尚,为何要投靠俞济民?我只是因为方密之的缘故,与俞济民有旧交,虽是政见不和,却也不愿意看他被人如此编排罢了。”钱谦益义正辞严地说道。
    归庄脸sèyīn晴不定,顾炎武曾经邀他去《民生速报》相助,但他因为不愿意北上山东,更不愿意给与自己齐名的顾怪打下手,故此拒绝了。他沉默了一会儿,笑着道:“也就是说,牧斋公这份新报,是要吹捧俞济民,与程正夫做一场了?”
    “也不算吹捧,俞济民有一句话,是当初对我说办报的,我心中甚是赞赏,故此记忆至今。”钱谦益道:“报者,公也,当有公心,不可因……”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就休说了,留在朝廷里去应付天子。”归庄摆了摆手:“俞济民手中自有《民生速报》和《新襄rì报》,何必再用这新报?”
    “此事小弟倒是能揣摩一二,程正夫骂的是俞济民,他办的这报纸如今不过印个一两万份,半卖半送,影响有限,若是俞济民在他的那两份报上真正与之对辩,岂不反为其涨了声势?”李仙侣笑道:“况且,以俞济民如今声望,与程正夫对骂,大失体统,在这两报上说,旁人觉得这两报都是他办的,未必公允。方才牧斋公说报者公也,便是此意。”
    归庄原本没有细想,这个时候深思,确实是如此。他举杯敬了李渔一下:“人情练达即文章,李谪凡不错,相当不错!”
    “小弟有心助俞济民一绵薄之力,一直没有机会,此次拜访牧斋公,得牧斋公青睐,让小弟来助归兄。”李仙侣坐正身躯:“不怕归兄笑话,小弟两次科场失意,眼见着那些文章学问人品道德都比不上小弟之辈,堂皇折桂,小弟对这科考早就厌透了。难得俞济民也不喜科考,故此小弟愿意相投。”
    他这番话也是看出归庄xìng格后而说,但确实是事实。归庄听出他言语中真诚之意,一拍桌子:“说的是极,归某瞧别人不上眼,但俞济民华夷之辨,却是让归某五体投地!”
    说到这,他掷筷而起:“华人变为夷,苟活不如死……”
    他正待再继下去,突然听得一声笑:“咦,这不是归尔礼么,又有什么大作,正好愚兄拜读一下。”
    归庄原本诗兴大发,yù再写下去的,可是听得这言语,诗兴被断,再斜睨来人,正是程先贞。归庄冷笑一声:“程正夫,你想听我的新诗么,前rì读,确实占得一首,你且仔细给我听着!”
    程先贞与他也是相熟的,以前同样有交情,知道他是这种xìng情,初时并不觉有异。归庄斜睨着他,然后吟道:“浮伪之徒擅文笔,鬼神yù泣风雨惊。自夸读破五车,胸中武库森纵横。一朝**败名节,却似不曾识一丁!”
    此语一出,程先贞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又红又紫,当真与新襄传来的新蔬菜紫茄并无两样!
    这分明就是在指责,程先贞曾经降过李自成,在李闯的手下做官!
    程先贞降闯之事,已经是数年之前了,当初的风cháo渐已平息,而且这几年中政坛动荡,这些旧事无人再提。如今他是《南都周末》的主笔,声望正隆,最近更是高朋满座酒杯不空,不少慕名而来的儒生士子,都恭敬地称他为正夫先生,甚至“程子”。花花轿子人抬人,那不光彩的旧事,再也无人提及,他自己也将之淡忘了。
    而归庄的这首诗,就象是一记无形的耳光,抽在自我感觉良好的程先贞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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