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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嘉忍不住大笑起来:“一个劲说我单纯,其实你也很单纯。”
易阑珊掐着手绢:“我……”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似乎只会说“我”这个字了。
钟嘉笑够了,站起来,凝视着她的眼睛:“我是认真的。”
易阑珊终于找回了言语的能力,她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不知道。”
钟嘉摸摸她的头:“没关系。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他耸耸肩:“反正来日方长。”
易阑珊喃喃地重复道:“来日方长。”
她抬头仰望天空:果真来日方长吗?
天空自然不会给她答案,云卷云舒,一任无情。
胤都的天空则是响晴得不见一片云朵,翟钦正和月西环在御花园里放风筝,远远地看见惜春带着易璇玑过来了。翟钦急忙跪下行礼,月西环则是一脸木然地放着线:她连皇帝都没跪过,何况一个没名分的妃子,一个没长大的小孩?
惜春并不在意这些,易璇玑则是对在天上飞翔的美人风筝很感兴趣,她跑到月西环脚边,拉着她的裙子:“我要!我要玩!”
惜春回头从一个丫鬟那里取过一个长长的蜈蚣风筝,对易璇玑拍拍手:“璇玑,我们的风筝比较大哦!”璇玑立刻欢欢喜喜地跑到惜春身边。几个宫女折腾了好半天,终于让蜈蚣风筝飞了起来,璇玑高兴地把引线抢到手里:“哼,我的风筝飞得最高了!”
月西环并不搭理她。美人风筝明显飞得高多了。
见月西环不理会她的挑衅,易璇玑越发来劲了,拼命地放着引线,嘴里不停地嘟囔着:“我的风筝最高!我的风筝最高!”
眼见公主都快哭了,翟钦走到月西环身边,轻咳一声:“风好大,我好像有点头晕。”他拼命地咳嗽起来。
月西环立刻把引线丢了,手搭上他的脉搏:“很严重吗?你还是快点回去躺下吧。”
看着月西环满脸的关切之情,翟钦在心里偷笑:女人,还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单纯生物啊。
月西环搀扶着咳个不停的翟钦走了,看着两人的背影,易璇玑突然把引线也丢了,咬着嘴唇说道:“不玩了。回未央宫去吧。”
易江城把易阑珊送去洛阳之后,便把易璇玑交给了惜春照看。说来也怪,易璇玑在惜春的照看之下,智力进展了不少,说话也顺溜多了。也许,是易阑珊过于宠溺易璇玑了,故而易璇玑一直心智不开。而惜春自己也是个小孩儿,放牛吃草一般的养育方式,让易璇玑迅速地长大了。说来也怪,易璇玑变聪明之后,再也不黏着翟钦了。少了一个魔王,翟钦乐得逍遥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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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深爱已无情 第二十八章 结束
听着翟钦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声,月西环皱着眉头问道:“你的伤是尚未痊愈,但也好的七七八八了,身体怎么这么虚弱?”
翟钦忍着笑答道:“咳咳……我也不知道……咳咳。”
“那我们走慢……”一句话没说完,毫无征兆的,月西环倒在了地上,身子抽搐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眉头紧锁,想必是正在经历极大的痛苦,翟钦一把把她抱起来,朝太医院跑过去。
太医们诊断了半天,都说不出了所以然来,翟钦烦躁地在屋里踱来踱去,育德殿里的一个小太监过来了:“翟大人,皇上请你过去。”
翟钦看着榻上已经疼得晕了过去的月西环:“等会儿吧。等她醒了。”
小太监坚持道:“皇上说了,若是国师昏迷了,就一定要请您过去。”
对于易江城和月西环之间的关系,翟钦心中一直疑窦重重,也曾问过月西环几次,都被她用沉郁的脸色一言不发吓到了,不忍心打破砂锅问到底。直觉告诉他,这两人之间有一种奇异的牵绊。到底是什么呢?翟钦心事重重地向育德殿走去。
“微臣参见皇上。”
易江城卧在榻上,一只肥得油光水滑的大黑猫趴在他脚边。那是易阑珊的宠物,笑笑。去洛阳之前,她把笑笑托付给了易江城,指名要他照顾它。大约是要在易江城身边留个记号吧,让他一直记着她,让他别把她忘在了洛阳。易江城缓缓睁开眼睛,神色十分疲惫:“翟钦,去把珊珊接回来吧。”
翟钦趴在地上没有起来:皇帝这是什么意思?他查到了皇后的失踪不过是一场戏?
“不用担心。我没有责怪任何人的意思。也不会追究任何人的责任。”易江城说得很慢,很坚决,“假期结束了,就这样而已。”
似是连睁眼都十分费力,易江城再度闭上眼睛:“我的假期有十年,珊珊的假期只有三个月,这样或许不公平,却是我能给的极限。翟钦,去把珊珊接回来。”他平静地叮嘱着:“你要快去快回。否则就赶不上了。”
赶不上什么?翟钦想问,却不敢问,他不知道那个答案是什么,却能感觉到那个答案很可怕。
“珊珊现在在洛阳。我派去寻她的人早就找到她了,一直在暗中跟着她,保护她。你只要去把她接回来就好了。我不想让陌生人吓到她。”易江城的语气十分温柔平静,说出来的事情却让翟钦诧异不已。
皇宫里似乎每个人都有很多秘密。每个人的心都是一个黑洞,光照不进去,声音传不出来。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黑洞里,守着自己的秘密,直到自己被黑洞吞没,秘密也随之被尘埃掩埋
领了圣旨,翟钦带着易江城赐的药,回太医院看月西环。服下那些不知名的粉末冲成的水,月西环虽然还是昏迷不醒,脸上的痛苦少了许多。他把药丢给一个小太监:“皇上说了,把国师抬回燕子楼去,不用太医院诊治了,这个药每天给国师吃一次。国师有任何异状,立刻去禀告皇上。”再三叮咛之后,翟钦离开胤都,策马向洛阳奔去。
易阑珊和钟嘉去听说书回来,两人买了一袋炒栗子,一路走一路吃,易阑珊从未试过在街上吃东西,十分兴奋,说说笑笑间,一抬眼,她看到了站在云水楼的外面徘徊的翟钦,心中一个激灵,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钟嘉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了?”顺着易阑珊的视线看过去,钟嘉亦紧张起来:“翟钦怎么会在这里?”
“我去问问他。”易阑珊缓缓地向翟钦走过去。
翟钦察觉到了易阑珊的靠近,转过身来,艰难地低声道:“我来接您回去。”他根本不敢看易阑珊的眼睛。他知道易阑珊心中有无数疑问,但是他无法解答,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想解答——他什么都不想知道。
易阑珊笑了:“我还以为永远没人来呢。”她的笑容十分惬意:“车子在哪里?总不能叫我走路回去吧。”
翟钦击掌,一辆马车从旁边的巷子里驶出来,易阑珊快步上车,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把自己的裙子踩下来,她咬着嘴唇上了车,突然又掀开帘子,探出头对钟嘉说道:“写字的钱,孔令凡还有六百两没有结清,你记得去取。”说完这句话,她便放下了帘子。
翟钦跳上马车,坐在前面,对车夫点点头,马车疾驰着离开了钟嘉的视线。
也不知坐了多久,易阑珊突然觉得手很麻很痛,她茫然地低下头,自己手中还紧紧握着一颗板栗。有体温捂着,板栗尚温热。
温热的板栗张大着口,似哭又似笑,易阑珊木然地剥开板栗,发现这颗板栗是坏的,已经黑灰了一大半。她依然把它放进了嘴里,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嚼着,坏掉的板栗很苦,苦到眼泪都流不出来。
钟嘉在云水楼外面呆了很久,一个行人急着赶路撞到了他身上,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却见被撞之人毫无反应,一脸痴呆不说,连瞳孔都是散的,毫无焦距,吓得他打个哆嗦:“遇到疯子了?”连忙跑掉,一边跑一边忍不住回头看钟嘉:这位小哥,长得倒是俊俏,怎么是个疯子呢?真可惜,不知道有多少姑娘会伤心。
行人还在替姑娘们操心,却见钟嘉突然快步跑了起来,竟是朝自己奔来,吓得他立马狂奔起来:不是要打我吧?钟嘉一向注重锻炼,在现代有去健身房的习惯,穿越之后也不忘每天跑步,立刻追上了行人。吓得行人紧闭眼睛:完了!完了!要挨揍了!行人只感到耳边有风声呼啸而过,睁开眼睛一看,钟嘉早就跑过去了。
钟嘉冲进珍宝斋的大门,大声唤道:“孔老板!孔老板!兰公子的六百两银子呢?快点拿来!”他的表情之庄严冷峻,简直称得上凶神恶煞,吓得孔令凡心里直嘀咕:八成是那位兰公子,呸,什么兰公子,明明是个兰姑娘。两个人八成是私奔,然后兰姑娘卷了他的钱跑路了,瞧这钟公子的模样,色字头上一把刀啊!感慨归感慨,孔令凡的手脚倒是十分利索,立刻奉上六百两银票,赶走了钟嘉这个恶客。
未曾深爱已无情 第二十九章 原来
“娘娘,到了。”翟钦恭恭敬敬地立在马车旁边,请易阑珊下车。
车内毫无动静。
翟钦只好再请一次:“娘娘,请下车。”
宫女轻轻唤道:“娘娘,我们回来了。”
易阑珊如梦初醒般睁开眼睛:“嗯?”
宫女支起窗子:“娘娘,我们回来了。”
众太监候了很久:“请娘娘换车。”
易阑珊默默地下了马车,登上凤辇。
翟钦抬头看,温和而疏离的笑容,不怒自威的气势,那是他所熟悉的易阑珊。
易阑珊亦在抬头看,红墙绿瓦,方形的天空,这是她所熟悉的世界。
长巷中一辆马车驶过来,易阑珊唇角的笑意变得灿烂起来,那是长乐宫的车马。
马车在凤辇边上停下来,一个慵懒的声音漫不经心问道:“怎么了?”
驾马车的太监低着头答道:“回咏妃娘娘,遇到皇后娘娘的凤辇了,于礼当避让。”
一只丰腴白皙柔若无骨的手拉起窗帘,琳琅懒洋洋地抬起身子,瞥了易阑珊一眼:“哟。这不是皇后娘娘吗?您自洛阳回来了?好些日子不见,您清减了。怎么了?洛阳的食物不合您的胃口吗?”
易阑珊微微一笑:“咏妃想必是爱极了胤都的风土,才几个月的时间便心宽体胖了不少。”
琳琅脸上泛起得意的笑容:“臣妾刚开始也以为自己发福了呢,前日御医例行请脉才发觉是有喜了,娘娘不知道也是不足为奇的。”
我说怎么如此巧遇,原来是特意来向我示威的。易阑珊自上而下地看着她,温柔道:“皇帝有嗣,这是大胤的福分。只不过咏妃不呆在长乐宫好生安胎,四处乱跑,恐伤了胎气,有负皇恩。”
琳琅趴回软垫上:“皇后娘娘没怀过孕自然不知其中之道,孕妇固然不宜剧烈运动,可一味躺在床上吃睡,孩子生下来是会蠢的呢。”琳琅特意咬重“蠢”这个字,还拖长了声调。
易阑珊眉毛都不抬一下:“这条路再往前走可就出宫了。”
“是呀,臣妾想去万安寺祈福。”
“怎么不去弘法寺呢?弘法寺才是大胤第一寺。”
琳琅吃吃地笑着:“什么第一第二,不过是些虚名。万安寺近些,我便去万安寺。听说万安寺的求签很灵的,要不要我替娘娘请一支?”
“不必麻烦了。”
“不过举手之劳。”
“既然咏妃坚持,本宫也不好推辞了。”
琳琅点点头:“我一定为娘娘求一支上上签。”
马车背道而驰,载着各有心事的两人渐行渐远。然而,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