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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白素尽量避免和他们接触,因为我们倒是反而是所有的人中,最能保持镇静的人,那并不是我们的神经特别坚强(实际上,只要是人,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都难免疯狂)我们之所以比别人镇定,是因为我们是两个人。
我们是热切相爱的一对,我们感到,只要我们在一起,就算一辈子找不到我们的地球,也还是不算太抱憾的,这种感觉,使我们镇定。
我们有时躲在小房间中,有时在走廊中闲步──当那一天,传声器中传来革大鹏的怪叫之际,我们正是在走廊中散步。
革大鹏的怪叫声,是如此之尖利,如此之骇人,使得我们,在刹那之间,以为在主导室中,已经发生了“飞船喋血”事件了。
我们连忙向主导室赶去,进了主导室,我们不禁为之陡地一呆!
主导室中一片光亮,异乎寻常,亮得我们几乎睁不开眼睛来。
光亮从大幅萤光屏中而来,从透明的穹顶之中射进来,我们要费上一些时间,才能够看清楚。
我们是最迟赶到主导室中的人,而革大鹏的手指向前指著,谁都可以看得到,他伸手所指的,是一条极长极宽的光带。
深蓝色的空际已不存在了,那光带所发出来的光芒,强烈到了无以复加,飞船越向前去,光芒便越是强烈,逼得我们睁不开眼睛来。
革大鹏按下了一个掣,透明穹顶被一层钢片遮去,他又将萤光屏的光线,调节到最黑的程度,即使是那样,在萤光屏上,仍然可以看到一条明显的、灼亮的光带,格勒坐到了计算机的前面,开始工作。
我们不知道那是甚么,但是在经过了如许长的日子的蓝色空际的航行之后,忽然有了那样一股光带在前面,那总是令人兴奋的事。
革大鹏催著格勒,要他快点计算出那光带的一切情形来,然而,格勒还未曾说话,光带便突然展了开来,刹那之间,整个萤光屏都变得充满了灼亮的光芒,飞船也突然旋转了起来。
我想像当时的情形,一定很有点像一只乒乓球,被卷进了一道湍流之中!
在太空船刚开始旋转之际,革大鹏还手忙脚乱地企图止住它。
但是他随即觉出,那不可能的了。
他放弃了控制飞船的意图,紧紧地扶住了椅背,我们每个人都是那样,紧抓住身边的东西,因为那时候,飞船似乎在不断地翻著筋斗,我们在开始的时候,还可以支持,但不多久,便感到头昏脑胀了。
我们都觉得,我们的飞船,是在被一种甚么力量带著前进,那前进的速度,快到极点。
但是,那却又不同我们上次遇到过的震荡,那是一种新的感觉,它只是旋转、不断地颠来倒去地旋转著,旋转了多少时间,我们之中没有人可以说得出来。而旋转的停止,也是突如其来的。
陡然之间停止了,可是我们的身子,却还在左右摇摆著,等到我们相互之间,可以看得清对方的脸容之际,我们可以说从来也未曾看到过那么难看的脸色。
萤光屏上,已经看不到有甚么光亮了。
法拉齐喘著气叫:“怎么一回事?怎么一回事?”
革大鹏压声道:“闭上你的乌嘴!”
他一面说,一面按动了钮掣,遮掩穹顶的钢片,重又打了开来,老天,我们该怎样表示我们的高兴才好呢?
真的,我们每一个人,都不知该怎样表示高兴才好!我们看到了星辰,看到了无数的星辰。
星辰在天际一闪一闪,有的大,有的小,这是甚么地方?我们已来到了甚么地方?这一切,我们都不理会了,因为我们又看到了无数星体!
我们是不是已回到了银河系之中,我们是不是至少已脱离了外太空?
革大鹏迅速著调节著远程录像仪,他陡地怪叫了起来:“看见没有,那是甚么,看见没有?”
他在这样叫嚷的时候,脸上现出了极其甜蜜的笑容来,老天,笑容未曾在革大鹏的脸上出现,也不知道有多少时候了。
格勒向萤光屏看去,他也笑了起来:“这不是游离星座么?”
法拉齐双手高举:“我们回来了,我们回来了,刚才那光带将我们带回来的。”
白素问:“刚才那光带是甚么东西?”
革大鹏的脾气,好得出奇,他竟向白素鞠了一躬:“小姐,不知道,宇宙中的一切太不可思议,岂是我们这样渺小的生物,所能了解的?我们已回到银河系来,这已经够了!”
从那时候开始,飞船在一个接著一个星球中穿行,有时,我们甚至在一些星球极近距离处掠过,可以清楚地看到星球表面的情形。
我们回到银河系时的那种狂喜,一下子就完全过去了,谁都知道地球只不过是银河系中的一个微粒,我们虽然在银河系中,但是离地球,可能有几十万光年,甚至几百万光年的距离。
这情形,使我想起一首古诗来:“江陵到扬州,三千三百三,已行三十里,还有三千在。”我们进了银河系,等在我们面前的,绝不止三千里,又有甚么值得高兴的呢?
我想革大鹏他们,既然认识这些是星座,当然应该知道这此星座离地球有多么远的。
但是他们却绝不出声,这表示离地球极远,远到了他们觉得说出来也丧气的地步,所以才没有一个人讲起这件事来。
星体的形状、颜色,千奇百怪,在那一段时间中,我们比较不那么单调,因为我们至少可以去数一数星的数目,和沉醉在星球奇幻的颜色中。
又不知过了不少时候,沮丧的情绪,又迷漫在飞船中的几个人之际,我们所期待的震荡,终于来了。
震荡是突如其来的!
当真是突如其来的,忽然之间,我们犹如被一个力大无穷的人,突然提了起来,重重的撞在房间的天花板上,而且随即又跌了下来,撞在地上。
那还只是开始,紧接著,整座飞船,都好像要裂了开来一样。
我和白素,正在一间房间中,在翻阅著一些事实上我们看不懂的东西,我们紧紧抓住了一根金属柱子,我们的身子,剧烈地摇晃著,以致我们几乎看不到对方究竟是在何处。
但是我们的心中却是很高兴的,因为这是那种神奇而不可思议的宇宙震荡,这种宇宙震荡,可以结束我们的太空流浪生活。
我们以那种极度高兴的心情,来忍受著那种震荡所带给我们身体的痛苦。我们都知道,一下轻微的震荡,我们就可能越向前一百年,而如今,每一秒钟,我们都要忍受几十下震动。
那种震动,是甚么时候过去的,我们并不知道,因为在那种大震荡继续上一分钟以上的时候,我们都已支持不住,而陷于半昏迷状态了。
我和白素两人,是给革大鹏他们的欢呼声所惊醒的,我们站起身来,相互望了一眼,都感到极度的震惊,因为我们都鼻青脸肿,但我们都不理会这些,从传音器中传来的欢呼声,使我们知道,震荡所带来的,一定是对我们十分有利的情形。
我们冲出房门,登上升降机,直赶主导室。
革大鹏指著透明的穹顶:“看……看……这是甚么,这是甚么?”
随著他所指的看去,我们看到了一个圆而亮的星球,这个星体,我们对它可以说是再熟悉也没有了。
那是我们的太阳!
革大鹏不断地调整著那远程录像仪的角度,在一小时之后,萤光屏上,终于出现了地球!
地球,这是我们自己的星球,我们每一个人都睁大了眼睛望著它,那肯定是地球,而不会是别的星球,因为它上面的凹凸图案,我们太熟悉了。
我们的兴奋,到了几乎发狂的程度,每一个人都拉开喉咙唱著──至于唱些甚么,却没有人理会。
格勒一面在唱著,一面在计算,他终于宣布了计算的结果:再过七十一小时的航程,我们就可以在地球上降落了!
只要再三天,只要再过三天,我们就可以顺到地球了!格勒的宣布,又替我带来了狂喜。然而,这种狂喜,却又很快地为新的忧虑所代替了。
不错,我们的飞船,毫无疑问地是在向地球飞行,神奇的宇宙震荡,将我们带到了太阳系中。
但是,我们再过三天将要到达的地球,是属于甚么年代的地球呢?是一九六四年,还是二○六四年,还是更迟或者更早?
我和白素,自然希望那是一九六四年,但是革大鹏他们,则希望那是二○六四年,迪安则希望是他的那个年代──虽然那是地球毁灭的一个年代。
我们这三种人,哪一个不会失望呢?
还是我们三方面都失望呢?我们三方面都失望的可能性太强了,如果是一八六四年,那我们怎样办呢?是降落地面?还是继续我们的太空流浪呢?
这委实是一个令人难以决定的问题。
我们都像是等待判决的囚犯一样。刚才,我们觉得三天功夫太短了,但如今,却又觉得要等上三天,是太长了。
在这以后,我们每一个人都保持著出奇的沉默。
飞船离开地球,越来越近,地球的表面情形,我们也越看越清楚了,我们看到了高山,也看到了平地,更看到了海洋。
我们早就用一种十分简单的方法,在计算著时间,那可能不十分准,但是总也不会相去太远。
当六十小时之后,我们已可以把地球看得更清晰了,但是,当七十小时之后,我们就可以看到在海洋上航行的大轮船了!
远程录像仪已将地球表面上的情形,更清晰地反映在萤光屏上,我们首先看到了那艘轮船,那是一艘大邮船,大客轮。
我和白素两人,一看到了那艘邮船,便几乎叫了起来,这毫无疑问,是我们的年代!
因为这艘船,我们是认识的,它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最大的一艘邮船!
那也就是说,如今我们将要降落的,是一九六四年的地球。
我们算是回家了,我和白素的太空流浪,可以结束了。
我和白素在极度的高兴中,并没有注意到别人的失望,直到飞船忽然停下来,我们才陡地一惊,我忙问道:“怎么一回事?”
革大鹏的面色十分难看,法拉齐、格勒和迪安,也是一样。
我们自然可以理解到他们的失望情绪的,因为如果地球上的情形,显示那是二○六四年的话,那么我们也一样会如此失望的。
我不好意思再问他,革大鹏呆了好一会,才道:“你们看到了,我们的太空流浪,并没有结束。”
我忙道:“其实,你们如果到地球上去,只要我和白素不说出来,没有人会知道你们真正的身份,而凭著你们超人的学问,你们一定可以在地球上,得到极其崇高的地位!”
革大鹏不出声,其余各人都不出声。
好一会,革大鹏才道:“不,我们不是属于你们这个时代的,你们下去吧,你们利用小飞艇,可以很顺利地通过大气层,回到地球上去的。”
白素道:“你们──”她的话中,充满了依依不舍的语气。革大鹏呆了半晌,才道:“我想,我的决定,可以代表他们,我们决定仍在太空流浪,直到找到我们的时代为止。”
白素道:“你们可能永远找不到。”
革大鹏点头:“是的,但我们无法不这样,我们不能生活在不属于我们的时代中,就像淡水鱼不能在海水中生存一样。”
白素叹了一口气,我和她不由自主地向他们走去,和每一个人握手,我们都不说甚么,只是紧紧地握著手,握得如此之紧!
我们握好了手,革大鹏才道:“小飞艇的操纵方法,你们是知道的了,我们会等你们降落之后,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