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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公主抬起头来看了梓锦一眼,只见梓锦依旧背挺腰直盈盈而立,面上依旧带着温和恬淡的笑容,似乎不管什么事情都不能让这个小女子有任何的改变一样,这样的稳重……作出的活计却有这样惊世骇俗……
“不知道三少夫人修成什么样子连咱们的寿星都惊讶至此,公主殿下可否让咱们长长眼?”说话的是寿昌伯夫人,梓锦的四姐姚玉棠就是这位寿昌伯夫人的族侄媳妇,因此跟姚家也算是沾亲,这个时候给梓锦长威风来了,亲戚之间其实就是这样互相帮衬,且不说梓锦的娘家如今正锋芒正盛,就是夫家也如此的显赫,跟寿昌伯又是姻亲,这个时候自然会搭把手的。
寿昌伯夫人这么一说就有很多人复附和起来,大厅里又热闹起来,宣和公主其实很不想梓锦这样锋芒大增,奈何自己一见到的时候实在是太惊讶,这个时候骑虎难下,只得勉强笑了笑,伸手将锦盒里的帕子拿了出来,这时脸上已经换成惊喜的笑容,看着大家说道:“真真是心灵手巧,我见过各式各样的帕子,就没见过这样的,你们瞧瞧。”
宣和公主身边的嬷嬷就接过帕子站在厅中央展了开来,福寿禄的图案大家都是极熟悉的,通常是可爱可亲的老寿星,拄杖牵鹿,杖头挂着葫芦手里捧着仙桃,身边飞舞着蝙蝠。蝙蝠、鹿、葫芦、仙桃,分别寓意福寿禄。
一般的都是用五彩丝线绣成也没什么稀奇的,梓锦的这方帕子奇就奇在这方帕子好像并不是用五彩丝线绣成,而且看着光彩亮丽比丝线更甚,就有人议论起来,然后有人问道:“这似乎并不是丝线绣成,看着光泽莹润倒像是珠玉之类的东西做成的小珠子。”
寻常人家也有专门打磨得小珠子做绣工的,俗称珠绣,但是像梓锦帕子上这样细小的却是没有,因此才好奇不已。
宣和公主就看着梓锦问道:“我也好奇得紧,你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
梓锦浅浅一笑,这才应道:“回公主殿下的话,其实这就是寻常的珠子,只是梓锦这些珠子打磨得更小,颜色更多,所以绣出来的活计更显的精致而已。”这话倒是不假,这幅福寿禄图只是用色就几十种,要寻找这样多颜色的珠子可不容易,而有的还是梓锦梓锦做了花汁加了染料自己染成的,当然这个秘密是不会跟大家说的。
听到梓锦这么一解说,众人也就觉得这没什么稀奇的了,就是用寻常的珠子打磨的小一些,然后做成的珠绣,主要是颜色实在是鲜亮,绣工又极好,这才惹得众人惊讶不已。
梓锦就知道这些人会有这样的神情,也不为意,看着那嬷嬷就要把帕子收起来,又接着说道:“这方帕子的最惊奇之处并不是这些珠绣,而是在帕子的背面。”
此言一出,那拿帕子的嬷嬷一愣,惊异的看准了梓锦一眼,不过还是将帕子当众翻了过来,众人这才惊呼不已,颇为惊讶的看着梓锦,没想到帕子的背面居然是一个正翘首仰望的小童,而仰望的方向正是帕子的另一面的寿星老身边盘旋的蝙蝠,因为帕子用的是绢丝,极薄极通透,迎着阳光一展开,顺着童子的眼神看去的正是那几只蝙蝠,在民间有一种说法,童子翘首期盼叫做“翘盼福音”。
方才展开另一面,只因为寿星老体型较大,所以完全将后面的童子遮掩住了,众人才并未发现这帕子另有乾坤,此时一翻过来,众人惊艳,居然是双面绣,更令大家吃惊的是。双面绣也不少见,基本上双面绣都应该是两面大小相差不大,但是梓锦这一副,分明是大小不一样,那……多余的丝线藏到哪里去了?
绣工的卓绝最要紧的地方就是别人看不透你的针法,梓锦利用自己的卓越的女红,在这满堂的贵妇中间终于赢得了第一步,要知道女子能有一手卓绝的女红甚至于要比你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更令人喜欢,否则女则中怎么会着重讲女工。
女子就要守本分,德言容功四项,言、容、功三项梓锦已经被众人认可,至于德一项,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判别的,梓锦知道以后的路还长。
梓锦本就有备而来,这一出手就是雷霆之音,微风化细雨中就让众人不得不记住平北侯府家的三少夫人一手绣工艳绝天下,这就是后世人常说的低调做人,高调做事,梓锦知道这以后只要提及针线人们就会提到她,她给她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而这一方帕子只怕也会成为大家眼中的绝艳,因为她们都不知道自己用了什么手法将线藏到哪里去了,正因为不知道,这才成了传奇,梓锦勤学苦练绣艺为的可不就是这一天,她就要成为大家眼中不可逾越的传奇。
你们越是看不起我,瞧不起我的出身,我偏要比你们优秀,让你们永远也解不开这个秘密,只有解不开的秘密,才能成为世世代代的传奇。
别人瞧着她很风光,可是又有谁知道她为了练习女工,扎了多少次手指,熬了多少夜,寻找了多少上古遗谱,有多少付出才有多少收获,这时亘古不变的道理。
前朝苏绣女苏三娘一副绣屏就能卖上万两银子,那手艺是多少绣娘的可望而不可及的。就在众人还在吃惊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笑声:“前朝(chao)有苏三娘,今朝(zhao)有姚梓锦,这手艺真真是令人惊艳。我昨儿个进宫,顺宜公主还吵着一定要见见她表嫂,没想到前几年的屏风还没玩够,今儿个你又有了这样的好活计,顺宜公主只怕恨不得要将你拴在身边才好了,进宫就听她念叨你,耳朵都起茧子了。”
梓锦抬头看向来人,面色茫然,这人她不认识啊。真红色缂丝遍地牡丹花褙子,一条湖绿色十八幅一年景的湘裙,头梳参鸾髻,簪一支赤金嵌宝五尾大珠钗,端的是耀煞人眼,再细细看去,梓锦只觉得这张脸有几分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突然之间脑中闪过一张人脸,秦文洛……那眼前的一定是,梓锦就朝着来人福身行礼:“见过廉王妃。”
叶倾寒细细打量这梓锦,这就是让她的傻儿子跟侄子都喜欢得不得了的姚家五姑娘了,果然是如皎皎兮若青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好一个冰雪般的妙人儿,第一眼叶倾寒就喜欢上了梓锦,有些人本就是一类人,喜欢从不用理由,尤其是廉王妃这样脾性的人,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向来是恩怨分明的。
“快起来,快起来,难怪溟轩那孩子娶了媳妇就跟得了宝一样,要是我也要当眼珠子护着了。”廉王妃一语惊人,有些话做婆婆的长公主不能说,但是做姑妈的廉王妃却能说,因此长公主提前给廉王妃送了信,让她专门来照应自己儿媳妇的。
这轻轻的一句话,却是在告诉众人,叶溟轩是怎么样宝贝姚梓锦的,又在告诉大家她是罩着她的,哪个不长眼的想要踩梓锦,也得看看自己的本事。一语既出,厅中的气氛顿时大为改观,看着梓锦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热切。
廉王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手握重权,跺一跺脚那都是京都摇三摇的人物,可是这位廉王有个最大的毛病那就是惧内!
廉王府不要说妾室通房就是连个苍蝇那都是公的,不知道多少人羡煞了廉王妃,当然关于廉王妃的各色传言那也是街头巷尾皆流传,梓锦对这位廉王妃也是多有仰慕的,这妒妇做的真是令人羡慕,那位廉王更有意思,据闻当年为了求娶廉王妃也是吃尽了苦头,在叶老夫人那里不知道碰了多少霉头,成亲后对妻子言听计从,那畏妻如虎的德行,就连当今圣上都曾经感慨,“在外面别说你是我弟弟。”
廉王却哈哈大笑:“除非你让我重新投胎,几十年前天下人都知道了。”
因此这也成为一则笑话,廉王惧内连皇上都没有办法的,谁还敢说三道四,因此廉王妃那才是这世上最令人羡慕的女子。
梓锦没想到这位廉王妃这般的洒脱,更没有想到说话这样的直接,最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这样护着自己,蒙蒙然的站起身来,自己的手已经被廉王妃握在手里,就见她转头看着长公主说道:“真是后悔死我了,后悔死我了,当初我就不该把这样的好媳妇让给你。你提前见过了锦丫头必然知道她的好却又对我瞒着,又告诉我你家已经跟姚家连了亲,要是我见到了这丫头,就是你先提了亲,我也要抢回来。”
长公主抿嘴轻笑:“你呀这个时候贫什么嘴,梓锦已经是我家媳妇了,让文洛再寻个好的去。”
众人惊骇,看着梓锦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打量,廉王妃当初居然也相中了梓锦,却因为长公主抢先一步而撒手,这对姑嫂的关系好大家是知道的,没想到眼光居然一致到这个地步。
梓锦满脸的惊骇,忙垂下头不说话,没想到今生秦文洛对她还是有那份心思的,前一生秦文洛可不就是跟姚梓锦配成一对嘛,这该死的复杂关系,让梓锦都有些紧张起来了,觉得廉王妃握着自己的手给外的火烫。
杜曼秋皱着眉头面色微怒,转眼间又遮掩过去,她没有想到廉王妃这般的喜欢姚梓锦,又是一个意外,自从要梓锦进了门,似乎意外一直在发生,万全脱离了掌控。不要说长公主护着,廉王妃护着,就连宫里还有一位顺宜公主惦记着,她是不是做错了,当初就该想尽办法阻挡这门婚事的。
廉王妃的到来让梓锦完全明白了实权人物的风光,就连宣和公主对着廉王妃都是笑容不断,故作亲密,一直跟廉王妃不停的说话,梓锦就顺势退回了长公主的身边,没一会儿开席了,长公主自然是坐在首席上,梓锦就跟楚氏沈氏坐在一席,她们这一席上还有方才发难的严慈,还有别的几位公卿家的小姐,梓锦都不甚熟悉,但是却对其中一位很有好感,平阳侯家的秦素雪,两人挨着坐着,倒是性情颇有几分投契,相交甚欢。
一顿饭下来,倒是有了惜惜之情,用过饭之后,大家都到了外面临水花榭去听戏,梓锦本想在长公主前伺候,长公主却让她坐着歇息去听戏,梓锦推辞不过这才坐到了一边,没想到秦素雪就在旁边,又是一个巧遇,两人相视一笑,开心不已。
停息听到一半,秦素雪想要去方便,就拉着梓锦去做伴,戏台上麻/姑献寿唱的正欢,也没人注意到两人,在小丫头的指引下,两人方便完后,净了手这才慢慢地往回走。秦素雪就低声说道:“咱们慢慢的走,那戏台上依依呀呀的吵死人了。”
“我分明看你听的很是喜欢的模样。”梓锦调笑道,谁知道秦素雪却叹道:“不喜欢也要喜欢,哪一家的姑娘夫人不会听戏都会被人笑话的。”
听着话里的无奈,梓锦心里顿有同感,就说道:“可以把不喜欢变成喜欢,就不会觉得累了。”
秦素雪看着梓锦,闷声说道:“我以前就听过你的名字,那个时候就在想小小年就以一手绣工闻名京都,那你得从几岁就开始拿针?那个时候对你好奇的紧,我娘常说你老大不小了一只鸟儿都绣不好,看看人家姚家五姑娘都闻名京都了。”
梓锦失笑,瞧着秦素雪很是正经地问道:“那你应该极讨厌我的。”
“那倒没有,只是觉得你不是人,那针那么细那么滑你怎么捏得住还能绣出好看的花样。”秦素雪说完提着裙角就往前跑。
梓锦回过神来,忙追了过去,幸好园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