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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奁,从里面挑出步摇簪、花钿、钗镊子点缀在发髻上,看了看又提起裙角往外跑,走过临窗的大炕的时候,伸手将剪刀握在手里。
水蓉被她撞得一个趔趄,不由得拍着胸口说道:“这死丫头发什么疯呢,走路也不看着点,可吓死我了,幸好没打破了盘子。”
梓锦抬头就看到水蓉手里端着一个骨瓷盘子,上面放着时鲜的李子,洗的干干净净,还带着水珠,让人就忍不住的想要啃一口。
水蓉看着梓锦新梳的发型,一叠声的嚷了起来:“姑娘,这个发髻好,看着跟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呢。”
杜若捧着衣裳走了出来,看了一眼也是一呆,叹道:“没想到姑娘这一瘦下来,又梳了这个发髻,倒真是如水蓉说的画里走出来的一般了。当初吴姨娘刚进姚府的时候,听说就被人夸赞极美的人,如今总算在姑娘身上看到了几分了。”
梓锦知道杜若这是在说她以前不肯好好的打扮自己,抿嘴一笑,道:“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这是自然的。”
就在这时寒梅兴冲冲地跑了进来,手里拿着几朵开得正艳的野玫瑰,从里面挑出一朵最美的簪在梓锦的鬓边,嚷道:“人比花还娇,姑娘打扮起来就是不一样,您以前不爱打扮,倒是让奴婢一手梳头的手艺荒废了。”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梓锦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几个丫头都是开心果,都知道哄着自己笑,将来寻一门门当户对的夫家,有着娘家撑腰,虽不至于在夫家横行霸道,可是却是无人敢欺负的,这一生的太平是可以期望的了。如果未来的夫君是个潜力股,说不定在自己中年的时候还能坐上三四品夫人的位置,儿孙绕膝,夫妻和乐,这样的人生也就圆满了,自己也能交一份满意的答卷了。
至于……叶溟轩……梓锦半眯起了眸,他不过是自己人生旅途上的意外,一是心伤,总会过去的。
换了衣服,梓锦就带着水蓉去了姚冰的住处,婚事安顿下来,想必姚冰乐疯了。
果然,一看到梓锦姚冰就瞪大眼睛看着她,道:“哟,今儿个这是吹得什么风,难得见你打扮的这样漂亮,又肯出门了,身体可好了?”
要是以前姚冰一定会狠狠的酸梓锦两句,谁知道这次却讥讽两句就算了,眉眼见满是春风得意。梓锦挥挥手让两人的丫头退下,这才轻哼一声,伶牙俐齿的回击:“哟,得偿心愿将来嫁做郑家妇,看把你美的。”
按理说一般小姑娘听到这话都要装一装害羞,但是人家姚冰此刻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的幸福快乐,哪里知道隐瞒,张扬的很,满脸的笑容就差点包成包子褶,得意地说道:“我当然美,我就美怎么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我开心得很,怎么样怎么样?”
看着姚冰幸福的笑容,梓锦微微一笑,强压下心头的异样,在桌前坐下,随意的问道:“我说你的源哥哥究竟做了什么让母亲大人终于点头了,这可真不容易的。”
姚冰听到梓锦问起这个,眼睛都亮了,那张本就明艳的脸庞越发的光彩照人,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才是最美的,因为那种美是从心里透出来的,此刻纵然梓锦如此盛装打扮,在姚冰的美丽前面终究是逊了一筹,有什么能比爱情更让人开心滋润的?
“五妹妹,五妹妹,你知道么,源哥哥他居然亲自求到母亲面前,当着母亲的面发誓一生一世对我好,绝对不让我受委屈。在这之前,大哥哥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份源哥哥的生活起居录,他的私生活干净的很,身边的丫头虽多,却不是那种好色的人,也就只有一个通房而已,而且源哥哥还跟我娘保证了,等我过了门,这个通房就任由我处置,留下也好配人也好他一概不过问的。娘听到后,被源哥哥的诚心打动了,大哥哥在一旁也跟着说项,爹爹也点头应了这门婚事,母亲就同意了,五妹妹,到现在我都觉得跟做梦一样呢。”
梓锦突然就想起了那一日,在甤锦堂门前,姚长杰问叶溟轩事情可办好了,可能就是让叶溟轩借着锦衣卫的职位之便去查了郑源,然后促成了这桩婚事。
姚长杰最是了解海氏的,死要面子活受罪,海氏这一辈子算是很顺遂了,唯一不足的就是在莫姨娘身上跌了跟斗。如今,姚冰能得到郑源如此对待,海氏再联想到自己的悲哀,哪一个做母亲的不希望女儿幸福?再说了姚府就没有拿着儿女婚事做攀附的工具,姚冰又是海氏的亲生女儿,以己度人,郑源又是诚意拳拳,感动之下应允婚事也就是顺理成章了。
想到这里,梓锦就不得不佩服姚长杰的运筹帷幄,一步一步的慢慢的让海氏自己举手投降,这一场心理战,打得极是漂亮。姚长杰对自己的姐妹一直都是很好的,纵然是对姚玉棠,也没有因为莫姨娘的缘故轻视几分,只不过是没有待梓锦亲厚罢了,但是至少还能过得去的。
真是以己度人,姚冰此刻爱情得意,满面红光,相形之下,自己就是格外的凄惨,但是梓锦向来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这个时候看着姚冰说道:“三姐姐心想事成,妹妹也替你高兴,只盼着你嫁过去以后,能够开心快乐,一生无忧,夫妻恩爱,情比海深。”
这话简直就是说道姚冰心坎里去了,得意地说道:“那是,我们一定能幸福的。五丫头,将来你所嫁非人,我替你出头去!”
看着姚冰那脸孔朝天的模样,梓锦突然有点无力,你丫的,能不能不要这么得意啊,让她这个失恋的人情何以堪……姚冰总能有这样的本事,每当梓锦总想跟她好好地握手言欢的时候,总能被她神来一句气得半死。
在这样的时空里,梓锦还能遇到这样以一见钟情为头,喜结连理结尾的喜事,顿时觉得人生还是有希望的。
郑家跟姚府结亲,诚意十足,这边海氏点头之后,那边郑家就潜媒人上门了。其实郑太太对海氏也是颇有怨言的,想当初他家跟姚月论过婚事,虽然没成但是情意在,原以为这本还能继续当个朋友来往着。谁知道自家的混小子就是对姚家三姑娘一往情深,只好厚着脸皮上门求亲,这知道海氏因为姚谦升官就有些自鸣得意,看人也有些眼高起来,居然看不上他家,郑太太就火大,因此跟郑源好生的生了场气,奈何儿子意志坚定,她拗不过,可是让她低声下气的来求海氏那是做不到的,就只能干耗着。
后来姚长杰上门,不知道跟自己儿子嘀咕了什么,儿子就变得兴奋起来,连连跟自己保证婚事有望,郑太太赶脚着一个还没成亲的小子,能起什么作用,只是想着只要能让儿子自己放下这门婚事也就罢了,谁知道姚长杰看着不多言多语,居然真的说服了他的母亲,以至于后来,海氏亲热的拉着她的手一直夸她养了个好儿子的时候,她都迷迷糊糊的。丝毫不知道自己儿子在人家姚冰母亲面前承诺了些什么,才让海氏有这样的热情,经过这件事情,倒是对姚长杰刮目相看,这娃有前途。
经过此事海氏的态度一和缓,郑太太也就捐弃前嫌,欢欢喜喜的跟海氏商议起两个孩子的婚事来,鉴于郑源年纪不小了,就商议着九月里成亲,海氏想着女儿早晚也要嫁人,没必要拖延婚期让婆家人不痛快,给自己女儿找麻烦,就爽快地答应了。
婚期定下后,姚冰着火辣辣的小妮子也收敛了,见谁都是腼腆的笑容,看的姚梓锦浑身发毛,心里想着,大姐你还是凶神恶煞更招人爱。
姚冰关在院子里绣嫁妆,鉴于她针线实在不成,海氏就特意嘱咐梓锦过去教教她,好歹在她出门之前自己能学会绣手帕,做简单的内衣裳,有句话海氏不好说,总不能将来你自己个的夫君贴身穿的衣服还要针线上做,这不是让人笑死。
梓锦不好退却,就应了下来,每日的抱着针线框子跟姚冰混在一起,偶尔也去老太太那里坐上一会儿,下盘棋,念念经书,给老太太捏捏肩膀,日子倒也过得充足,每日的繁忙,让她觉得叶溟轩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如果没人提起,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忘记他的。
叶溟轩跟罗玦的婚事,只怕是整个京都无人不知的,平静了一段日子,突然爆出了,叶溟轩不满父亲以及祖母强行为其定下婚事,一怒之下请旨往南方坐镇南镇抚司,放言不解除婚事,一辈子不踏足京城,整个京都再度被震动了,当梓锦从姚冰的嘴里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一个不妨绣花针就扎在了手指上,鲜红的血珠立刻染在了绣架上。1354433
“此事当真?”梓锦顾不得手指上的疼痛,看着姚冰直直的问道。因为姚冰很郑源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再加上郑源嘴巧腿又勤,奉承的海氏很是满意,于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郑源每隔三两日就要给姚冰写一封情意绵绵的书信,每每收到信,姚冰总要在梓锦面前炫耀一番,顺便问一问,信中那些个四六骈句啥意思。
姚冰不愿意问姚玉棠,她俩向来不对眼,只能问姚梓锦,并威胁姚梓锦不许笑,每每梓锦给姚冰解释那些个情意绵绵的诗词,总觉的后槽牙跟灌了醋一般,听的人跟吃了蜜一样,念的人却是强忍着吐槽的。
郑家大哥,能帮别这么肉麻吗?让人浑身哆嗦啊,梓锦很想这样吼一句!可是今儿个听到姚冰突然说起叶溟轩的事情,头一次生出了郑源的信总算是还有点用处的赶脚。
姚冰浑然没有发现梓锦的异常,信口道:“自然是真的,源哥哥说叶大哥已经请旨南下了,圣上也准了,叶府都闹翻天了。你说这个罗玦也真是的,一个好好的姑娘家,三番五次的上赶着一个不喜欢你的男人,将来嫁过去你就能幸福了?”
梓锦瞅着姚冰,大约是她跟她的源哥哥情投意合,婚事顺遂,遂生出了亲事还是要两厢情愿的好,看来经历一事总能长一智,这件事情一点也不错的。
“大约是真的喜欢吧,才会这样不肯放弃。”梓锦说道,面上一片平淡。
姚冰却是有不同意见,道:“这话就不对了,爱情是相互的,罗玦这样做真是有点抡不清,被叶大哥三番五次的拒绝,这门亲事不成,她想要再嫁一个好的人家只怕也无人敢要呢。真是害人害己,不值得同情。”
梓锦苦笑一声,罗玦死追着叶溟轩不放,是害人害己,不值得同情。要是姚冰知道了叶溟轩死追着自己不放,到时候不知道又要说什么话来揶揄了。爱情,又有谁对谁错了,不过是先爱上的一个总是容易受伤的人。
罗玦爱上叶溟轩,注定是一场悲剧。那,叶溟轩爱上自己,是不是也注定了是一场悲剧?
梓锦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只是督促姚冰赶紧的将枕套绣好,这丫头的针线实在是……不能看!幸好人家的源哥哥还有点家底,不用她出卖针线以求温饱,不然的话,哼哼,早晚成怨偶!
天色将暮的时候,梓锦出了姚冰的院子往回走,心里却还在回想着姚冰的话,没有想到叶溟轩居然用这样的方式抗议婚事,居然请旨南下,这一招实在是高,他走时说明了,他家不退婚,他就不回来。男人的能等得起,可是女子呢?罗玦怕是等不起的,只是不知道以罗玦的品行孤傲,能不能主动退婚挽回颜面,那也是一个执着的主,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人生真是一团毛线,越缠越乱。
叶溟轩要走了,这一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