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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莫多礼!”若溪忙站起来扶住她,“说什么差遣的话,姐姐在老太太跟前当差应是极妥当的人。如今老太太厚爱把姐姐赏给我,日后若溪若有不妥之处还望姐姐明言。”
“奴婢惶恐,奴婢不敢!”桂园见自己被如此礼遇,整个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再妥当也不过是个丫头,到了你身边就随你处置。往后她要是犯了错,你不必回我直接打骂!”老太太虽然嘴上如此说,心里对若溪的表现还是认可的。毕竟是长辈所赐,就该比其他丫头高一等。
桂园规规矩矩的站到若溪身后,又听老太太吩咐三太太,“一等丫头全了,剩下的你看着安排就好。”
“是,我知道了。”她笑着应下。
片刻,二太太带着人进来,“老太太,二老爷来信了,说是下个月回京述职呢。”
“呃?诚义要回来了?他往青州上任,这一去就是一年总算是要回来了。”老太太笑了一下,“他在信上还说什么了?”
“媳妇给您读读?”二太太忙掏出一封信来。
一旁的大奶奶却笑着说道:“二婶子是高兴的失了分寸,这里侄女、侄媳妇、兄弟媳妇都在,怎么能听二叔给二婶子写的信?不如就拣有关的话学学。”
二太太的脸色稍微变了一下,似乎剜了她一眼,随即笑着说道:“到底还是侄媳妇最玲珑,什么事都想得细致。”说完她就把信里一些话学了一遍,无非是请老太太的安,说些不痛不痒的吉利话,请老太太保重身子之类罢了。
老太太一直在听,偶尔插问几句。不过她到底上了年纪,一大早从田庄上赶路回来,眼下脸上露出倦意。
众人见了纷纷站起来告退,若溪也站起来跟在三太太身后出去。出了老太太的荣善堂,众人就分成了两拨,三房的人都往东,其他人等全部向西。
“等九妹妹安顿好了我再去闲坐。”大奶奶笑着朝若溪说道。
她忙回道:“应该是若溪去给大嫂、二婶请安才是。”
二太太也不知道是鼻子不通气,还是哼了一声,反正是一扭身走了。若溪假装没瞧见,又跟三姐姐、七姐姐告别,这才跟着三太太去了。
大奶奶瞧了瞧她远去的背影,这才带着丫头往西去,行至留恋亭进去歇口气。
“灵芝,你冷眼瞧着九丫头怎么样?”她看着不远处绽放的红梅若有所思的问道。
“奴婢瞧着九姑娘着实可怜,满屋子的姑娘不是披着鹤氅,就是裹着凫靥裘,只有她一身缩了水的棉服看着还不如得脸的奴婢。”灵芝是她的陪嫁丫头,自然是放心之人,“府里关于九姑娘的事情都传开了,都说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有没有后福还说不准,不过她却是个极聪明的主。”大奶奶沉思了片刻说着,想起刚刚大爷回去就提及若溪的名字,言语之间有一丝看重。她嫁过来两年多,不是不知道大爷的性子,那是个眼高于顶的主。莫非这个九姑娘生得绝色?她那位爷可是个风流人物,为此她也操了不少心!
抱着一探究竟的想法,她才巴巴的赶过去,不过看了之后才明白大爷的感受。九姑娘虽然长得算不上倾国倾城,不过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柔和的光芒让人不能忽视,特别是她说话的声音,似乎钻进人的心里般那么舒服。倘若她是个什么表妹之类的不相干的人物,恐怕大奶奶又要不安生了。
“奴婢怎么没瞧出九姑娘聪明?她也没说几句话,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拘谨模样。”灵芝不解地说着。
“你没听说她在田庄为三太太说好话?刚刚对着桂园说得那席话可是没见识的人能说出来的?她虽然穿得寒酸,在众姑娘之中却没有丝毫的自卑畏缩,这份气度谁能有?”大奶奶冷笑一声,“这下东边要热闹了,咱们等着瞧吧。”说完带着丫头走了。
第六回 清风堂故居依旧
若溪跟着三太太往东又走了一阵,穿过一个东西的穿堂,就看见五间大正房,两边是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一条大甬路直通堂屋,抬头迎面先看见一块赤金大匾上书“清风堂”三个大字。里面摆着紫檀雕花案,上面设着三尺来高的铜鼎,悬着一副山水风景图。地上两溜十六张木交椅,又有一副对联:杜门闲客散,摊卷古人来。她见了心里暗笑,自个儿的父亲不过是花银子捐个有名无实的五品步军副尉,还学人家附庸风雅呢。
“这里和东廊三间小正房你父亲日常歇息的地方,西廊三间小正房是我起居之所。”说罢带着她往后院去。
后院和前院之间有一个大粉油影壁,转过去才看见后面的空间很大。正房三间,两边是东西厢房各三间。
“你八姐姐和孙姨娘住在上屋,西边是鲍姨娘和六丫头。你还住在东厢房,若有什么不适应就跟我说。”三太太笑呵呵的说着。
若溪忙回道:“多谢太太费心。”
“嗯,我累了也不陪你,好在咱们娘们儿有的是功夫唠嗑。丫头们已经把屋子收拾妥当,你回去歇着吧。”三太太面露疲惫。
若溪听了行礼送她离去,六丫头和八丫头说改日再打扰也各自回房。若溪瞧瞧院子里站着的丫头、婆子,应该都是她的人了。
看着她们齐声喊“姑娘”,她有些不知所措,用求助的眼神瞧着桂园。
“姑娘还是先进屋去,不用着急认识奴婢们,慢慢来。”桂园笑着说道。
若溪听了顺从的点点头,扯过她的手笑着说道:“有桂园姐姐在真好,这么多人侍候我还真是不习惯。”
桂园扶着她进了东厢房,青玉倒是靠了后。小丫头撩起猩猩毡帘,一进去就是个小小的会客厅,中间放着隔断,上面摆着官窑的汝瓶,设着大鼎放着一个大观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左边紫檀架上。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
转过隔断,左边放着卧榻,对面是个小小的碧纱橱是丫头、婆子上夜的地方。右边是个小小的净室,专门供若溪洗澡用的。再往后面是若溪的卧房,拔步床上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的纱帐,旁边竟有个小小的书架,里面装满了书。墙上挂着一把古琴,下面一张小案几,上面放着盛满点心的翡翠琉璃盏。房子空间不大,却五脏俱全,唯一的缺点就是光线不好,太阳光能射进来的时候很短。不过这也远比田庄的条件要好上千倍、万倍,她是从地狱到天堂了!
“姑娘,太太吩咐人送衣服来了。”青玉进来回道,后面跟着两个托着衣服的丫头。
前面那个瘦长脸,眉眼间透着伶俐,正是刚刚随在三太太身边的那个。
“莲蓉给九姑娘见礼!”她笑着说道,“这是太太吩咐送过来的两套御寒衣服,因为眼下不是做衣服的时候所以找了两件旧的,还请九姑娘不要嫌弃。太太说了,马上就要过年,到时候再给姑娘添置新衣!”说罢把手里的衣服展开让若溪过目。
蜜合色棉袄,玫瑰紫双色的金银鼠比肩褂子,葱绿绫棉裙,一色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却觉淡雅。另一套是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银袄,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翡翠撒花洋绉裙。后面小丫头捧着是莲青斗纹锦上添花洋线番丝的鹤氅和大红羽纱面白狐皮里的大氅,另外还有两双点翠镶珠的绣花鞋。
“想不到太太连这些都想着,明天早上我就去给太太亲自谢恩。”若溪命青玉收下,她从田庄回来虽没带回好看合身的衣服,不过赵姨娘留下的首饰却都能用。虽说被恶奴拿去一些,却都找了回来。
两个丫头回去复命,若溪笑着对桂园说道:“姐姐是府里的老人,对府里的规矩熟烂于心,往后就跟在我身旁时刻提点。青玉掌管月钱钗钏等物,绿萼负责衣物盥沐,其他小丫头、粗使婆子姐姐就看着安排,如何?”
“奴婢遵命!”桂园听了下去安排不提。
青玉见屋子里再没有外人,压低声音说道:“姑娘,往后屋子里有个奸细,说话行事就不能随意了。”
“老太太派来的总比旁人安插进来的强,况且眼线这回事有利有弊,说不定咱们还能反过来利用。”若溪推开后面的窗户,竟瞧见数本芭蕉和一株枯萎的海棠,若是开春能活过来也能成为一景。
“那姑娘也不能让她时刻跟在身边啊!”青玉透过模模糊糊的碧纱窗往外瞧了几眼,又接着说道。
她关上窗户笑了,“她在我眼前才能让我放心啊!无事的时候你问问她的家世,可是府里的家生子?家里都有些什么人?越详细越好!这内室除了你们和张妈妈能进,外面那几个小丫头和粗使婆婆万万进不得。”
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一声轻咳,影影绰绰进来个丫头,二人立即不言语了。人影转过碧纱橱,原来是绿萼,紧接着桂园也进来。
她规矩的回道:“姑娘,那四个小丫头负责洒扫房屋来往使役,两个粗使婆子负责洗涮清理垃圾。她们想要进来给姑娘磕头,奴婢让她们在耳房候着呢。”
“你安排的很妥当,不过磕头就不用了,以后用心侍候就成了。”若溪满意的点点头。
绿萼笑着说道:“姑娘,奴婢这功夫也没闲着,四下里转了一圈。影壁的左边是个厨房,提供整个清风堂的吃食和热水。一会儿奴婢就派小丫头去打些热水,姑娘也好洗洗。”
“嗯。”若溪笑着回道,“我还真像洗个澡睡一觉,坐了半天的马车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
绿萼听了马上出去安排,片刻,洗澡水已经准备妥当,她侍候若溪去净室洗澡。
“今个你跟着我见了府里的三位太太、大奶奶和众位姐妹,你有什么感觉?”若溪悄声问道。
绿萼闻言收起笑容,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她曾是赵姨娘身边最得力的丫头,赵姨娘病逝就把若溪托付给她和张妈妈。这几年在田庄,她假装对若溪不理睬,暗地里却出力最多,是若溪的左膀右臂。
第七回 两主仆谈论众生
绿萼听见若溪问她,沉思片刻回道:“奴婢目光短浅,不知道说得对不对。”
“但说无妨!”
她这才开口说道:“老太太心坎上有三个人,三太太、大奶奶和八姑娘。老太太似乎对二老爷不在意,连带着对二太太也不喜。至于大太太,老太太似乎不喜欢也不讨厌。大房、二房的两位姑娘自然是有一种优越感,眼高于顶。咱们这边的两位姑娘倒是一个活泼天真,一个内向羞涩。”
“你说得虽不尽然却有那么几分意思。”若溪点点头,她一直觉得绿萼是个心细的丫头,若是好好栽培定能独当一面,所以才故意这样问她。
“我倒问你,我不过是个被人欺负永无出头之日的庶女,你为何要死心塌地对我好?”她瞧着绿萼淡淡的笑着。
绿萼闻言竟“扑通”一声跪下,“姑娘,难道你都忘了吗?八年前,奴婢在街口卖身葬父,恰逢姨娘带着姑娘坐着马车经过。姑娘见奴婢可怜,央求姨娘把奴婢买回去。从此奴婢就成了姨娘身边的小丫头,这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奴婢只有忠心侍主。姑娘不知道,奴婢已经跪了一整天都无人问津。奴婢想,若是再没人买下奴婢,奴婢就自卖去青楼!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