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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王,没有那多道义情分可讲。策妄阿拉布坦岂会乖乖退兵?就算退兵,在西藏留下的也是一个亲准噶尔的傀儡政权。噶桑嘉措总有一天要回布达拉宫。到时再被策妄阿拉布坦掌握,用以号令蒙古诸部,老虎添翼,大清的天下还有太平吗?况且,追根寻底,这场乱子起于“五世达赖喇嘛”的无上权威,再用“七世达赖喇嘛”的无上权威加以解决,康熙心里无论如何不舒服。
三阿哥察言观色,明白皇父并不满意他陈述的这点理由,又道:“依儿臣之见,我们应该设法与准噶尔议和,将楚言和哈尔济朗接回京城。”口中说着,眼睛却看向四阿哥,希望得到他的附议。
“只要阿格策望日朗储位不失,哈尔济朗迟早会登上汗位。哈尔济朗虽无皇家血统,却也是皇家外孙,自小由楚言教导,必然亲近母族。若不然,也不至于引得喇嘛们非要将他母子分开。待入京之后,让他与皇孙们一同学习,启蒙教化,将来自会心向大清。依儿臣看来,这样的法子,仁以致远,实为上策。策凌与喀尔喀便是先例。”
康熙沉吟着,对哈尔济朗,他一直有这个打算。只可惜阿格策望日朗和楚言并不情愿,迟迟不肯让哈尔济朗进京。到如今,他也有点怀疑这个法子能不能行得通。准噶尔的情况与喀尔喀很不同。哈尔济朗只有一半准噶尔血统,若是秉承了父母的逐项长处,恐怕也不容易驾驭。从现在到哈尔济朗能够登上汗位,少说也有十几二十年,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胤禛,你怎么看?”
“儿臣以为,必须一战!”四阿哥审时度事,猜测皇上心中已决定要打这一仗。只不过群臣反对,皇上直接说出来,即使没人当面责难,背地里也会落下刚愎自用的名声,因而需要一个人替他打这头炮。为父分忧解难,原是做儿子的本分。
果然,康熙眼中一亮,语气却是淡淡的:“何以见得?”
“策妄阿拉布坦心存反意,已非一天两天。这番作乱,也是预谋多年。朝廷几次宽容,反倒助长了他的气焰。皇上的恩宠,反被他用来牵制欺瞒。而今攻下西藏,打败我军,正是气焰高涨之时。如在此时与准噶尔和谈,对方必定以为朝廷怯弱,无力钳制,因而漫天要价,得寸进尺。准噶尔内部也分为几派,阿格策望日朗主张和平,心向朝廷,已然失势。如今做大的是野心勃勃,意图扩张的一派,放任下去,未必不是第二个噶尔丹。另外,据怡安的侍女说,阿格策望日朗的两位庶母和她们的儿子,一直与楚言为难,想要除掉楚言,将她的生意和财势据为己有。倘若朝廷示弱,公主额附无以为靠,只会让对头更加嚣张。纵使策妄阿拉布坦顾念亲情,那些人恐怕也会对楚言和哈尔济朗下手。
“准噶尔得了西藏,势力扩张一倍不止,一旦掌握黄教,则可号令整个蒙古,随时可能东进。大清江山,安有宁日?!”
“胤禛说得不错!”康熙欣慰地点点头,注视着四阿哥的眼中充满嘉许:“若由着大策凌敦多布长期占领西藏,则准噶尔势力更盛,还可利用藏兵藏民与朝廷对抗,骚扰青海四川云南等地,则大清西境全线不得安宁。准藏联军随时可能从任何一处向东进攻,难以防备。唯有全力一战,打败策妄阿拉布坦,将准噶尔赶出西藏,控制青海西藏全境,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皇上发话,三阿哥自然不敢再说其他。这番考量,四阿哥得分,他输了。纵然输,也要留下一个磊落光明,全心全意为朝廷打算的好印象。三阿哥面带惭愧:“皇阿玛说的极是。儿臣对准噶尔的情况知道得不如四弟清楚,想得也不够周全长远。只是,若是要打,该让谁来领兵呢?”
是啊,让谁来领兵呢?康熙沉吟地思索着。平定噶尔丹之后,二十多年太平盛世,没怎么用过兵。当初的将领大多年级老迈,即使还能上战场,雄心气势都不及当年。清军还从没吃过全军覆没的败仗,一时间上下畏战,军中将领对青海西藏的情况知道的极少,事到临头,若是裹足不前,气势上又弱了三分。非得挑个年轻有为,勇往直前的,却又怕谋略不足,失于莽撞。大策凌敦多布身经百战,足智多谋,经验老到,准噶尔军队断断续续一直在打仗,顽强勇猛,视死如归,不是好对付的。第二次进军,若是再败,第三次只怕不战而降。上哪里去找一个合适又信得过的将军?
四阿哥想到一个人,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出来。一母所生,打小看着他满地爬,他那点心思瞒得过别人,还瞒不过他。那小子一向不把他放在眼里,一旦做了大将军,还不得骑到他头上去?
一片安静之中,轻轻响起李德全的禀报:“皇上,十四阿哥求见。”
“哦?”康熙若有所思:“让他进来。”
十四阿哥迈着大步走进来,虎虎生威,倒头行礼,朗声道:“皇阿玛,请让儿臣前往西藏,平定逆贼!”
康熙毫不意外,却藏起激赏安慰,冷淡地问:“凭你一人,就能平定逆贼?”
十四阿哥有些意外:“皇阿玛真的不想打?现在不打,等大策凌敦多布进兵青海四川时再打么?”
“放肆!”康熙口中骂着,却没多少恼意:“你想带兵?朕凭什么把成千上万的大好儿郎交给你带去西藏?送去给准噶尔人磨刀么?”
十四阿哥有些气馁,猛然想起昨夜与八哥一席谈话。八哥很肯定地说,这一仗必须打,皇阿玛也想打,必须有人去替皇阿玛捅破这层窗户纸。对八哥的头脑眼光,他一向是信服的。皇阿玛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十四阿哥瞟了一眼两个哥哥,视线在四周微微一扫,顿首道:“当初,就是在这间屋子里,皇阿玛骂儿臣年幼无知,不知道打仗要付出多少人力物力,自以为读了两本兵书就能运筹帷幄,命儿臣去兵营里呆个两年再来说话。”
康熙身形微微一僵。十多年前的事了,他的儿子还记得,他也还记得。那一次,虽然各怀心思,那么些个儿子一起来求他,求他别让那丫头去准噶尔和亲。十多年了,他不记得那些儿子还曾一条心地做过什么事。拖了十几年,准噶尔还是反了,准备万全,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那丫头——
太后去世前曾拉着他的手,含着泪说:“我这一辈子尊荣富贵,没什么遗憾。唯一对不住的,就是楚言丫头。请皇上让人把她母子接回来,让怡安和她额娘团圆了吧。”
太后终于还是带着一丝遗憾去了。送走楚言的是他,留下怡安的是他,儿子们心中,太后心中,那丫头心中,他是最狠心的。这一仗,那头更系着楚言一家的性命。可他,身为一国之君,又能怎么做呢?
四阿哥也还记得那一天的事。这么些年,哪怕只能当她做妹妹,也指望她能好好的。可她,还是好不了。也许,从她进宫遇上他们这些人那天开始,她就没法好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把女儿留给了他。
十四阿哥继续说着:“这十年,儿臣没上过战场,没打过仗,可儿臣确实在兵营里磨练着。请皇阿玛去看看儿臣带的那个营!儿臣没有去过藏地,可西藏青海的地图,儿臣已经看熟了。儿臣仔细参祥过上一次进兵过程。儿臣以为,我军不是败在准噶尔人手中,而是败在自己手中,败在藏人手中。”
“说仔细点。”
“拉藏汗擅自废立达赖喇嘛,西藏上下早有不满,因而倒戈相向。否则,单凭准噶尔那几千人,远道而来,兵疲马乏,能有什么作为?大策凌敦多布是有些手段。可我军主帅不合,分兵行动,又轻敌大意,未探明敌情就冒然深入,不与后援联络。手中现放着噶桑嘉措那么一个要紧棋子,也不知道用。如此作战,出兵之日就已注定是败局,就算不是大策凌敦多布,随便一个会带兵的都能打他们个稀巴兰。”
“事后诸葛亮,说得轻巧。”康熙冷哼问道:“若是你,又会怎么做?”
“第一,儿臣要请皇阿玛承认噶桑嘉措,加以册封,并护送其回拉萨。这样一来,西藏僧俗必会诚心相向,青海诸部也会与朝廷同心协力。第二,这番入藏必要从青海四川分几路发兵,还请皇阿玛于诸路人马之上只设一员主帅,号令统一才好协调作战。第三,北边的阿尔泰和哈密驻军……”
看着两眼发亮,侃侃而谈的这个儿子,康熙又是惊喜又是意外。一直知道十四好武,假以机会必是一员虎将,可没想到他还是帅才。总觉得他的文思条理不足,虽然有主见有想法,可总有些流于庞杂,主次不分。虽然喜爱,也想重用,又总有些不放心。可今日一番话,不但下过功夫,有备而来,而且条理分明,成竹在胸,多处与他心中所计不谋而合,说得还更仔细。
“胤禵,这些,都是你一人想出来的?”
十四阿哥心中飞快地转过一圈,坦然回道:“不是。因为楚言的缘故,儿臣一直关注准噶尔的动向。去年听说准噶尔军队入藏,儿臣心中不安,反正无所事事,就找来西藏青海四川的地图,没事时看看,有时还和纳尔苏永谦几个在沙盘上比划着,商议万一在那边打起来,该怎么做。三个臭皮匠凑成一个诸葛亮,就是说我们呢。”
他们几个说来说去,也只想着怎么行军怎么布阵。八哥虽在病中,心里一直悬着西边的局势,眼界更比他们开阔,看到额伦特之败在于没能顺应西藏僧俗的民意,将噶桑嘉措送回西藏,也想到一旦举兵,应该用北边几路人马协同作战,牵制策妄阿拉布坦,令其首尾难以兼顾,无法增援大策凌敦多布。
八哥大病一场,瘦得只剩皮包着骨头,只有两个眼睛更加明亮有神。八哥对他推心置腹:“十四弟,我是死过一回的人,早已不做他想,只剩那一点执念。这一仗势在必行,别的人带兵,我都不放心。只有十四弟你,同我一样,一直惦记着她。十四弟若能领兵出征,八哥就算拚尽最后一口气,定不让你有后顾之忧。”
他明白,几番挫折责难,生离死别,又从鬼门关前走过一趟,八哥心里那点雄心已经被磨掉,对很多事都看淡了,唯独放不下那段情那个人。皇阿玛对八哥猜忌极深,听说八哥与此有关,弄不好又想岔了,好事变成坏事。八哥一心助他,必定不会计较这点功劳。只要能平安接回楚言,就是对八哥最好的报答。倘若,他终能成功,必让八哥心愿得尝,到时再补偿酬谢他们不迟。
康熙笑问:“如此说来,你连副将都找好了?”
四阿哥也说道:“十四弟带兵出征,必能平定西藏。”
明知是个顺水人情,十四阿哥还是对同胞哥哥感激地笑笑。
康熙命十四阿哥为抚远大将军,指挥青海四川两路进藏人马,指令纳尔苏永谦等人为参赞。
九阿哥在府中摆下酒宴,一来庆祝十四阿哥终于得到大展宏图的机会,二来把酒话别,为十四阿哥等人送行。
大病初愈的八阿哥,十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以及纳尔苏永谦都来了。
说来说去都是些恭贺奉承祝福的话。九阿哥大包大揽地说:“十四弟只管往前冲,后面的事儿有我和八哥托着。”
十四阿哥一直笑着,不住道谢,满脸放光,志得意满,踌躇满志。
八阿哥静静坐在一旁,没怎么说话,直到陈诚进来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