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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三夫人道:“三姑娘有话就尽管说吧。”
庄采芹道:“那边的几位姐姐妹妹请了我去诗社,前头已经推过一回,如今母亲病着,本该再次婉拒,在家服侍母亲,然……”
庄老夫人笑道:“你说的那样文绉绉的,你的意思我懂,你去吧,你母亲病着,你便是留在家中又能做什么?”
庄采芹忙道:“然而母亲那边……”
庄二夫人道:“回头我替你去说,你母亲最是通情达理的,前头太夫人还念叨着你,说你大了,跟她们反倒生分了,你若是不去,你母亲知道了,反倒要怨你陷她于不义。”
庄三夫人笑道:“二嫂不必去了,等下我是必要去瞧瞧大嫂的,我去与她说吧。”
庄采芹听众人都叫她去,半推半就地就随着庄二夫人去了。庄二夫人要去,自然又带了自家一对女儿,并三房四姑娘一路过去。
一直不说话的简妍看着庄采芹这模样,心想庄采芹也是聪明人,能与侯府太夫人、夫人、姑娘们交好,家中二夫人、三夫人也护着她,可不是八面玲珑的很。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最后还是差在时运上头了。
庄二夫人走后,庄老夫人看着庄家剩下的七姑娘,开口道:“七姑娘去瞧瞧你母亲吧,见着你,你母亲也能开怀些。”说完,见屋子里三夫人去请大夫、照料庄大夫人去了,只剩下姚氏跟简妍两个孙媳。
“妍儿也快些回去吧,免得院子里的丫头六神无主,跟没头的苍蝇一般。”
简妍笑道:“院子里多的是人,且多是伺候惯夫君的。我回不回去,都不碍什么。况且,我情愿在这里伺候老夫人呢。”
庄老夫人笑道:“我不碍的,回头我就叫了丫头一起打牌。”
简妍并不以为庄老夫人无情,只是心想这老夫人倒是会寻乐子,与其去侯府看人眼色,不如在家里自娱自乐,笑道:“原来老夫人还有这发财的营生,难怪撵了我走。”
庄老夫人啐道:“你还当我要赚她们几个钱还是怎样?老二还躺着呢,还不快些回去?”
简妍嬉笑道:“你越撵,我越不走。”
姚氏笑道:“快些回去吧,等会太医就来了。”
简妍笑道:“要我走也行,总归我是要参股的。玉环,你来,我知道你是最擅长打牌的,你来替我赚了银子。”说着将玉环推到前面来。
庄老夫人见是一水灵温顺、眼光平和、身量合中的女子,笑道:“她这般年轻就想赢我的钱?”
玉环也在一旁推辞。
简妍笑道:“她在家时常跟我母亲一起打牌的。玉环你来,输了算我的,赢了咱们对半分。”
姚氏笑道:“老祖宗,弟妹这是摆明了来送银子的,你就留下这丫头吧,好好赢她一笔。”
庄老夫人笑道:“谁还嫌银子多么?就叫她留下吧。妍儿去吧,你只留在园子里就好,如今两个人病着,串了病气不好,你就莫去你母亲那边照应了。”因又叫玉环过来,拉着玉环的手细细问她多大了。
简妍对姚氏一礼,然后就出去了,先去瞧过庄大夫人,然后才领着玉叶向园子里去了。
28抠门之人
简妍到了园子里,就见方才随着庄淑娴走了的安如梦在竹溪桥上站着,安如梦此次身边好歹带了一个十三四岁圆脸细眼、盘着双环髻的丫头。
简妍心道安如梦怎么还如小孩一般别扭,站在这里晒太阳,等着人将她喊进去,笑道:“大热天的,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安如梦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扭过头去,“想回自己家,又回不去;如今寄居的屋子也不乐意去,庄家虽大,却无我容身之处。”
简妍不知她为何又发出这种感慨,疑心是昨日叫庄敬航占了便宜,她心里头不舒坦,细细打量她,因安如梦的脸上一向神情不多,此时也看不出她的心思,笑道:“说这话做什么,去棠梨阁坐坐吧。”
安如梦摇头。
简妍问那小丫头,“你们姑娘是怎地了?你也不给她撑着伞,遮着太阳。”
那小姑娘一脸天真道:“奴婢也不知姑娘是怎么了,姑娘昨儿个摔了玉枕,跟夫人吵了架,一日没跟人说话,刚见着少夫人,才头回开口。早先夫人拉着她去侯府,姑娘也不乐意去的。”
简妍叫道:“摔了玉枕?摔那东西做什么,便是拿去当了,也比摔了强。”
安如梦冷着脸道:“你果然也如母亲一般,都是市侩之人。须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是宁可摔了我的东西,也不肯叫人拿着它趋炎附势的。”
简妍心思一转,上前抱着安如梦的身子,因安如梦的身子凉,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心道真真是个佳人,这样的佳人,娶回去,便是夏日里拿来降暑也好,“是是,我们都是俗人。只是那玉枕人家要来做什么?也不见谁家死了祖宗,要它来陪葬。”
安如梦本要推开她,又觉自己孤孤单单的,叫她抱着也无碍,听了这话,扑哧一声笑了,“嫂子不知那玉枕可降暑吗?”
“我只知道它是陪葬的玩意。”简妍道,为表示昨儿个庄政航守口如瓶,什么都没说,又故意问:“不知昨儿个表妹跟夫君一路出来,为得是什么事?”
安如梦冷哼一声,淡淡地道:“嫂子不需吃这莫名其妙的醋,昨儿个表哥领着两个丫头,你问她们就好,问我做什么?”因提起庄政航,心里有些怅然,心想她做过什么,会叫庄政航那样怕她。
简妍不语,进了棠梨阁,叫跟着安如梦的小丫头和玉叶一同去挑些果子来,因安如梦时常嫌旁人弄的不干净,因此那小丫头倒不生疑,就跟玉叶去收拾果子去了。
反倒是安如梦心里疑惑简妍为何这般懂她,少顷心想是了,这嫂子定是知我与表哥先前的事情,因此特特打听过我的事情。
简妍不知安如梦心中想什么,又问:“那玉枕是怎么回事?不知可有什么发财的路子没有?若是有,还请表妹指点一二?”
安如梦本不喜她那专营的神情,但想若是能坏了庄大夫人的好事也好,于是开口道:“大舅妈要了那玉枕偷偷送进宫去,好叫你家大姑娘巴结宫里的娘娘。母亲本是答应给她我的,如今我将我的摔了,少不得他们要去外头找。”
简妍唏嘘道:“我的祖宗,你摔它做什么,留下来送我也好。”说着,又去咂嘴。
安如梦见她这副神态,心里嫌弃起来,微微撅着嘴,见小丫头拿了果子进来,就去挑剔那果子。见是荔枝,就拿了象牙牙签去挑了吃。
玉叶提醒道:“少夫人,太医来了。”
简妍方想起回来是叫太医给庄政航瞧病的,于是忙道:“叫院子里的丫头都回避。”望了眼安如梦,笑道:“请如梦妹妹去西边耳房里头坐坐,稍后就好。”
安如梦问:“怎就病了呢?”
简妍笑道:“怕是他少爷身娇体弱,挨了几鞭子受不住吧。”
安如梦脸上心疼不忍一一闪现,最后咬牙道:“活该!”
简妍也算是知道她是什么性子的,一笑之后,叫玉叶陪着安如梦并那小丫头一并去了西耳房里的小书房。
简妍也自己个去了卧房,见庄政航脸上红彤彤地躺在床上,嘴里絮絮叨叨说着胡说,耳朵贴过去,也听不清他说什么,伸手摸了一把,见他额头滚烫,一张脸红红的,如春桃一般,煞是好看,手上揉捏着他的脸,嘴里情不自禁地嘀咕道:“你就是个绣花枕头,也是个锦缎面的,只可惜枕头里头塞的不是鸭绒、芦花,而是稻草、麦秸。”
仿佛听到简妍的话,庄政航眼睛睁开一条缝,目光黯淡,极是无辜地看了简妍一眼。
许是有些心虚,简妍伸手给他阖上眼,说道:“您老就阖上眼吧,这可怪不得我。”
恰翠缕进来见她这般言行,吓的脸白了,嘴巴张张,没敢说话。
简妍笑道:“放心吧,你们少爷没死。大夫来了?”
翠缕定定神,忙道:“来了,大少爷、四少爷一同过来的。”说着,引着简妍一同避到檀木孔雀屏风后面。
这屏风上的孔雀,虽不是名家所绣,但也是精美绝伦的,骄傲地挺胸开屏。
简妍伸手将屏风上几不可见的一点突起抚平,听着脚步声,知道是庄敏航、庄玫航进来了。
简妍不便出声,听由庄敏航询问那太医病症脉相,并请太医留下方子。过了小半个时辰,庄敏航依旧叫庄玫航送了太医出去。
事急从权,因庄政航病着,简妍不好不出来,于是就出来给庄敏航拜了一拜,道:“多谢大哥了。大哥今日不当值?”
庄敏航笑道:“前两日替了人值班,因此今日就歇下了。也是侥幸,若是迟一步,我又叫人喊出去吃酒了。”于是将太医留下的方子拿给简妍看,“这方子我与四弟都看过,极是对症,只是二弟伤在背上,不好叫他就这样躺着,若是压迫伤口,又或者汗水流到背上,那就须保养许久才能康复。只是夏日保养又还需再费一番功夫。我那还有同僚送的一幅燕丝草编制的席子,等下叫你嫂子送了来,那席子编制的极细密,既凉快,又绵软,也不怕伤口黏在被褥上,叫后背难受。”
简妍见他说了这么多的话,心道庄敏航果然是个非常细心的好人,于是道:“多谢大哥了,我是不懂方子的,全听着大哥的吧。此外,那席子,既是大哥同僚所赠,若是转赠他人,岂不辜负了同僚的一片心意?”
庄敏航笑道:“既是送人,便是给人用的。况且二弟怎算是他人?”
因久留不便,庄敏航略说了两句,交代了丫头如何煎药,就出了棠梨阁。
简妍送庄敏航直至院门,见他走远了,才回头,心道好人不活命,祸害遗千年,可不说的就是上辈子庄家的事吗?因又想自己原先盘算着先叫庄二夫人管事,然后等着庄敏航死后,庄二夫人无瑕管事,姚氏寡妇一个不好管事,再自己接过管家的大权……这计划是极好,但利用庄敏航的死从庄二夫人手上夺权,实在有些小人。不若仔细寻思寻思,瞧瞧能否叫庄敏航好好活下去,若是他活着,隔着一房人,她的日子也不会难过。
一路想一路走,却是进了西厢房,并未回卧房。
安如梦手里拿着简妍先前收集的书,似乎极为喜欢,见简妍进来了也不放下。
“少夫人,是否立刻给少爷煎药?”
简妍正在想庄敏航的事情,冷不丁听碧枝一声询问,吓得一颤,抬头道:“去大夫人那边领个药铫子回来,另去厨房支了炉子过来,就在咱们自己院子里煎药,免得药气熏到旁人的饭菜上。”
碧枝答一声,就听外头有人笑了。
简妍忙出去,见姚氏悠悠地走来了。
“你也太小心,不说嫌旁人弄脏了药,反倒说是怕熏到旁人的饭菜。”
简妍忙招呼姚氏进了耳房,笑道:“嫂子不是陪着老祖宗的吗?”
姚氏道:“你还提,我又不懂赌博,老祖宗又疑心我是替你盯着你家丫头的,忙将我撵了出去。只是你那丫头怕是叫老祖宗收服了,与老祖宗同声同气,这一会子,就叫你输了十一二两。”进了屋子,瞧见安如梦静静地看书,惊诧之后,声音也放轻了。
简妍与姚氏对看一眼,说声对不住,忙将她又引到堂屋。
姚氏边走边道:“我半路遇到你大哥,你大哥叫我拿了席子给你送来。我就叫露满去开柜子拿去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