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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衣手指微微收缩,心道果然庄政航跟简妍不甚亲密,那庄政航这番,半丝也不是为了简妍,全是为了圆圆了。
圆圆左右看看,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四处打量,然后坐到床边矮凳上,叹道:“怎么都是先前见过的东西?我还当少爷知道你有消息,要乐得给你添几样好兆头的东西呢。”
蝶衣见圆圆举起的手腕上,珠圆玉润的皓腕上,因袖子滑下,露出一只金光灿烂的手镯。
圆圆见蝶衣看见了,忙拉了袖子掩住,含羞带怯道:“这是少爷给的,给了也没几日。”
蝶衣的心一下子凉了,这少爷,她断断不会以为是庄敏航,定是庄政航了。昨儿个她问庄政航讨几两银子,庄政航尚且不肯,竟给了圆圆这么一样贵重之物。
蝶衣虽自诩不爱庄政航的钱财,但男子为女子花银子,本就是爱意表现。因此见着圆圆的镯子,心里就酸涩起来。
圆圆见蝶衣又要落眼泪,忙道:“蝶衣,你怎地了?可是肚子又疼了?眼下你们少夫人忙着,不若我去替你给老夫人回话?”
蝶衣哪里不知庄老夫人厌恶她,闭着眼睛,不肯再看圆圆,心道总有一日会叫圆圆折在她手上。
圆圆又瞄了眼蝶衣的肚子,眼带嘲讽地退到远处的椅子上,又絮絮叨叨地说些不相干的话。
若说圆圆已经是庄敏航屋子里的人,为何还要来与蝶衣暗中针锋相对,那也是有些缘故的。
当初蝶衣方进了庄家,就被庄政航要了来。蝶衣见圆圆与庄政航青梅竹马,于是就挖空心思跟圆圆交好,后来设计了圆圆,叫庄老夫人瞧见圆圆跟庄敏航在一处说话。庄老夫人就将圆圆给了庄敏航。
谁知圆圆本就有心于庄敏航不说,顺水推舟跟了庄敏航后,更是“不经意”地将蝶衣先前的作为揭穿,如此,便是庄政航待蝶衣也不如先前。如此一来,在蝶衣眼中,圆圆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
若是如此,两人分开了也就没有现在的事。
谁知圆圆进了庄敏航屋子里,却发现庄敏航与她想的不一样。庄敏航虽大方,但大方也是看人,对着亲朋好友那是不惜万金相赠,对着下面的丫头,就并非如此。况且庄敏航为人太过周正,对于男女之情有些木讷,便是与姚氏行夫妻之礼,也要请示再三。
圆圆去了一年多,与庄敏航话也不曾说过几句,她又自负是佳人,一心要寻个风流才子来配,因此对庄敏航的心也就淡了。
彼时庄政航依旧对圆圆紧追不放,时不时地嘘寒问暖,又屡屡赠送金银绫罗,很是合圆圆的心意,圆圆也就生了叫庄政航问庄敏航讨要她的心思。是以,圆圆与庄政航院子里人异常熟络,庄政航屋子里的第一人蝶衣,就成了她的眼中钉。
絮絮叨叨了半日,那边霜盈来唤,圆圆才随着姚氏一行回了姚氏的院子丹苹斋。
蝶衣受了半日无处诉说的气,肚子倒真的有些疼起来,人吓了一跳,动也不敢动一下。
青衿进来了,将蝶衣没吃的午饭端走,然后坐在一旁道:“原先听人说你们要好,我还不信,如今我倒是信了。”
蝶衣拿了帕子将眼下有些粘腻的泪水擦去,苦笑道:“你又信了什么?她……罢了,不说了。”
青衿见蝶衣遮遮拦拦,反倒来了兴致,在床边坐着问:“当初可是你陷害她进的大少爷房中?昨日可是你自己个撞上去的?”
蝶衣忙道:“青衿姐姐,咱们日日相见,你还不知我吗?”
青衿笑笑,心想蝶衣这等人,便是相伴百年,也看不穿她是什么人。
蝶衣道:“青衿姐姐,天地良心,我若是存了害人之心,就叫我不得好死。”
青衿忙道:“多大的事啊,至于这样发毒誓吗?你等着,我去厨房瞧瞧可有什么吃的给你端来。”说着,转身就出去了。
蝶衣看着她出去,咬着牙,忍着肚子里的痛,心想昨日摔的一脚,只怕当真动了胎气了。一想到这,心里就后悔起来。
30快言快语
却说姚氏在简妍那边坐了半日,也算是投契,心里打量着倒可以跟简妍长久地亲密来往。因此回去后,见着廊下凉着的燕丝席子,记起跟简妍的默契,不觉一笑,心中有些赧然,就叫霜盈开了柜子,拿了一把湘妃竹的扇子用檀木小盒子给简妍送去。
简妍拿了那扇子展开,见扇面上是出自大家之笔、形容姣美的两个仕女,心知姚氏若是不喜欢她,定不会舍得送东西,于是收了扇子,给了霜盈一个一两的荷包,一个精致的玫瑰花银戒指,转而叫玉叶开了箱笼,将放在嫁妆里的扇子盒拿来,解开包着盒子的绢布,怀念地看一眼,从盒子里拿出一把檀木骨架高山流水扇面的扇子,又将绢布系好,叫玉叶陪着霜盈一同去给姚氏送去,请姚氏务必留下。
一直未走的安如梦怀中抱着两本书,看她这番作为,开口道:“不过半日,且不过说些家长里短,你们倒是义结金兰,要成知音了,莫非也是书看多?想要觅知了?”
简妍见她拿着书,知道她是对那书动了心,心想人生求得几个能在一处说话的人就好,何必强求什么知己,笑道:“进了你们这诗书世家,可不得带了书本来装面子。至于知音,既然难求,不若广撒大网,不定何时侥幸,就能网罗一二。”
安如梦嗤笑一声,不屑道:“向前数三代,老太爷还是街上靠奉承人得口饭吃的,字未必认识一箩筐,又算得什么诗书世家。那学士两个字,也不知老太爷是如何弄来的。既然嫂子要撒下天罗地网觅知音,那嫂子,这书我喜欢的紧,我拿去了。”
简妍忙道:“这可不成。这可是搜集来的孤本,你若要拿去也可,只是这本钱还须给我留下。”
安如梦一怔,微微握拳道:“枉我先前看书时还当人不可貌相,当你是与我志同道合之人,原来我错了。回头我给你送了那腌臜之物来。”说着扭身出去,那圆脸小丫头忙快步跟上。
简妍见安如梦身后帘子晃动不休,心道安如梦果然是不问价就走,料定等会子她定是要多多益善地送了银子回来。
玉叶过了一会子回来,对简妍道:“大少夫人很喜那扇子,还赏了奴婢一个玉戒指,并一个荷包。”说着,拿给简妍看,荷包里也是不亏不欠地一两银子。
简妍道:“既然是大少夫人赏的,你就留下吧。”心想好歹应当去看看庄政航那边看看,于是就过去了。
满屋子的莺莺燕燕方才在比赛谁哭的更悲,一个个或饮泣,或嚎啕,冷不丁见简妍进来了,忙都止住泪水,不敢再哭。
简妍心想庄政航时常将哭丧挂在嘴边,这一个个的可不是哭丧吗?
“都出去吧。”
金枝等人打量着简妍的神色,一一出去。
屋子里女子的脂粉气混在一起,空气污浊,又有药味掺杂在一起,十分难闻。
简妍自己开了点窗子,闻着窗户外晚香玉的气息,长长地呼了口气,转身回到床边,见趴着的庄政航微微睁开了眼睛,笑道:“你可真没有艳福,她们在时你不睁开眼,她们走了,你倒是醒了。”
庄政航嘴角微动,露出一丝苦笑,他是早醒了的,但是醒来瞧着众人或痛哭,或劝说,听着也无趣,反倒憋得一肚子委屈,心想本就是无妄之灾,并无他的过错,劝他做什么?
庄政航有气无力地道:“你扶我翻个身。”
简妍一条腿跪在床上,将庄政航扶起,叫他坐在床上,“别躺下了,背上的药弄到床上,可不得毁了一床被褥。”
庄政航哼唧了一声,也不耐烦开口。
简妍就坐在床边问:“你今日跟三叔说的如何?他可答应替你报名?”
庄政航点了头,身子一软,竟是要倒下去,简妍伸手扶了他一把,装政航就握着简妍的手不放,待简妍要抽回手,就见庄政航眼角落了泪到简妍手上:“我方才,就跟游魂一般,仿佛又回到了上辈子,瞧见自己是怎么对不起你的。妍儿,对不住了。”说着话,眼睛里又挤出两滴泪。
简妍愕然地看着庄政航,忽地伸手向他后脑拍去,“去你的吧,这招对姑奶奶不管用。病得要死还能说出这么多话来,你有能耐了啊。”
庄政航头被拍一下,脑仁一震,一阵闷痛,心道这婆娘果然是铁石心肠,男儿有泪不轻弹,换了旁的女人,还不得三两句好话就服软。
“妍儿,你怎就不信我?千帆过尽,我才知独有你最好。不然,你当我落魄之时,为何千方百计要寻你的消息?”
简妍拎着庄政航衣领,盯着他的眼睛,见他瞳孔扩了又扩,笑道:“您老有点出息吧,与其费尽心思将主意打到我身上,倒不如好好算计着如何能不被抄家。”
庄政航见简妍嘲讽地笑,硬着头皮道:“你怎就不信我?”
简妍又拍了他一下,笑道:“行了吧你,苦肉计对我可是没用的。而且,你这人最没有耐性,一时兴起就来讨好我,一时忘了这事就要打我,您老要是有点恒心,长长久久地讨好我,我便是明知你是个银样蜡枪头,也会一时迷了眼,贪图安逸,信了你。”说完,依旧去梳妆台前梳拢头发。
庄政航忍着头疼,懊丧地低下头,身子向下缩了缩,慢慢趴下去,心道他就不信上辈子无往不利的手段会在简妍身上失效,又想若是收服了简妍,一时半刻,倒也不怕她背后捅他一刀。
晚饭时间,庄老夫人那边的锁绣过来道:“少夫人,老夫人喜欢玉环,要留她在那边过夜说话。”
简妍笑道:“老祖宗喜欢她,是她的福分。只是别累着老祖宗了,劝着祖母早些歇息才好。”又问玉环输了多少银子,叫玉叶拿了银子给锁绣捎回去。
锁绣方走,那原本跟着安如梦的圆脸丫头抱着一个布包又来了。
简妍问:“你叫什么名字?”这丫头她见过的,只是记不得名字。
那丫头道:“奴婢原先叫绮梦,后来跟了姑娘,就叫阿绮了。”
简妍笑笑,收了她送来的银子,叫玉环也拿了一枚玫瑰花式样的银戒指给她。
等着阿绮走后,简妍揭开布包看了,里头是一张银票,正是一千两银子,简妍心想安如梦果然是名副其实的视金钱如粪土,将银子收了,脸上带着笑意地吃了晚饭。
饭后,照例是翠缕、碧枝等人抢着给庄政航喂药,更衣,换药。
过一时,又有庄二夫人叫人送了一枝拇指粗细的人参,庄三夫人叫人送了些燕窝。便是庄大夫人那边,也送了些补品过来。
简妍叫人一一去谢过后,就叫人给她梳洗,然后拿了丝被、纱帐,自己去隔壁屋子睡了。
庄政航吃了药,心里隐约想起该如何过了院试,记起个能够收买的人物,一心要跟简妍商议此事,见她不来,身边碧枝等人又都沙哑嗓子说话,心里憋着气,心想自己出人头地后,那婆娘还不是一般要跟着沾光,怎他病着,那婆娘就不能热心一些来照应着。不亲自照料他就罢了,反倒嫌弃这药味,自己躲得远远的。既然她要等着抄家,那就来抄吧,他也不管了,乐得富贵的时候且享受着。
庄政航心里虽如此想,但到底还是怕了那落魄的日子,因此又在心里想着该如何说服简妍拿了银子,收买了那人,过了院试。
简妍自是不知庄政航病中又多想什么,一夜无梦,第二日一早,刚刚开门,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