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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两人在后巷商议了半晌，约定了后日一起回乡。
宝珠满是欢喜的辞别周仕显，转身走时眼角余光忽然撇见角门内，青色的锦缎长衫晃过，再看已经不见了人影。
文臣联名上书军资耗费巨大，其中多有贪墨，从京城到各府各州。涉及了大半个朝堂的武将，又因此翻出了多年来被侵吞的拓跋物资去向，各地文职官员也牵连甚广。
朝廷高举轻放，最后只处斩个几个牵头引线的商人，周老爷平民进士出身，在朝中除了霍家这一门姻亲再无其他依傍，又因为周夫人直接参与了供粮的转手倒卖，周家父子被收监查办。霍家出面化解，只罚没了周老爷名下财产后革职，不了了之。
临行的前一天傍晚。霍正东过来。将登瀛楼的股份和盈利兑换成银票交给宝珠。
“仕显的那一份我也给他了。周家乡下的祖产还在，以后你们也不愁无钱度日。”
宝珠扫了眼银票，想了下还是开口说道：“陈记的股份现在已是废纸，不如……”
“我已经撕了。耳环也扔了。”
回京途中，路过府城时耽搁了两天。周家今非昔比，周老爷成了白丁，名下产业也尽被朝廷查没。原先留在周府的奴仆不能再全部留下，周夫人发卖了大半，又将老奴仆脱籍遣散，只留了生育过的两个姨娘和贴身伺候的奴婢，再加上周管家一家，饶是如此也浩浩荡荡的二十几口人。
临行前周仕显将小梅送回了霍府。到了府城，理所应当的将卫小兰的卖身契甩给宝珠让她处理。
宝珠气结：“你自己的麻烦自己解决好不好？”
周仕显事不关己，“麻烦是你惹来的，何况那还是你的亲姐妹，你要是想带她回去。我乐见其成。”
宝珠被噎个倒仰，忍住气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将卖身契还给卫小兰，将人留给脱了籍的周家老仆，嘱咐人留意给她寻个好人家。
半年后
夏日傍晚，刚下过一场大雨，山上的树木被洗刷的格外翠绿。
山下的酒坊，几扇窗户都大敞着。
宝珠坐在窗前，百般聊赖的望着外面，有时候总会恍惚，时光又回到两年前，仿佛自己从来没离开过。
酒坊里以前的摆设都被周仕显扔掉，现在只剩下雪洞般空荡荡的大屋子，陈老爹留下的那张八仙桌摆在正中，周仕显正站在桌前练字。
宝珠烦躁的走过去：“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周仕显头也没抬的随口应道：“嗯，听着呢，你说刘家婶子讲什么了？”
宝珠气急：“不是刘婶子，是芽儿的娘柳婶子！她听宋媳妇说的，宋媳妇听你家二婶子亲口讲的，她说她家儿子，也就是你家那两个堂弟……”
周仕显无奈放下笔：“你是不是太闲着了？整天的三姑六婆道听途说，我教你写字可好？”
宝珠哂笑：“那就一边写一边聊好不好？”
秋后，酒坊预留的后一进院落开始动工，宝珠翻找出来当年周仕显绘制的房型图。
“你是不是以前就预料到将来会住酒坊？所以早早就按照自己的心意画了图？”
周仕显接过房图笑道：“祖宅那边现在人多噪杂，成亲后我们就住这里，常过去请安就是了。”
宝珠白眼：“这里可是我们陈家的房产。”
周仕显轻哼：“谁说的要养我来着？”
张氏有的是时间，嫌弃原先的嫁衣不合心意，重新又做了件，一针一线绣工精致。
等到送嫁这一天，鲁芸娘抱着刚满月的儿子一大早就过来了，嫁到隔壁村的柳芽儿也回了娘家。
众人围在宝珠身边正在说笑，院子里又有人叫门，“月娥，你在家吗……”
熟悉的苍老声音听的宝珠一怔，暗暗皱眉，张氏早就迎了出去，细不可闻的叫了声“娘，你咋过来了？”
刁氏佝偻着腰，头发已经全白了，指着身边的男子讨好笑道：“大宝从北边儿回来了，今儿是他四姐的好日子，我让他过来送嫁。”
卫大宝是今年秋后回来的，村里人后来才知道他这两年一直在边陲充军。
宝珠看着身材高壮一脸匪气的卫大宝，眯了眯眼，“既然来了，就和柳家兄弟坐一桌吃酒吧，谁到知道我是独女，也不用特意找个兄弟来充数。”
外面鞭炮声震耳欲聋。
“接亲的来啦，快给宝珠丫头盖上盖头！”
一阵慌乱，宝珠蒙上了盖头，被人左右夹着出了家门，上了花轿。
一路吹吹打打，围着村子绕了一整圈才停下。
跨火盆，迈马鞍，拜完堂，一对新人被送入洞房。
盖头揭开，宝珠看着身穿大红喜服的新郎官，一阵恍惚，随即又翘起了嘴角，和眼前人含笑相望。
周仕显喝过交杯酒去前面陪客，他前脚刚一出门，屋子里就炸了锅。
“恭贺嫂嫂百年好合。”两个庶出的小姑子齐声道喜。
“少奶奶早生贵子。”公公的妾室宋姨娘规规矩矩的说着吉祥话。
“侄媳妇这身子看着不咋壮实，以后可得好好调理着。”二婶娘方氏的声音有些尖锐，听得宝珠心里一阵的不舒服。
等到乱糟糟的一群人散去，柳芽儿和鲁芸娘才凑上前来，陪着宝珠说话。
门外一阵骚乱，卫二兰闯了进来，“陈宝珠！小兰也是你三姐！你嫁进周家成少奶奶了，你不说给她个名分反而还逼她去嫁人，你这事做的厚道吗！”
宝珠看着跟在二兰身后一脸怨恨的卫小兰，扶额叹气，脑袋里也乱糟糟一团。
周仕显闻讯赶来，皱眉吩咐愣在一旁的婆子将人带走。
鲁芸娘和柳芽儿早就悄悄躲了出去，新房里只剩下一对新人。
宝珠没好气：“有她没我，你别想着齐人之福！”
周仕显无奈：“先把人关起来，等三日后你回过门再说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宝珠不服正要反驳，周安在门外禀告：“爷，表少爷从京里赶来贺喜了。”
宝珠怔了下，疑惑的看着周仕显。
周仕显苦笑：“他还真是不辞辛苦，看来我今晚的洞房花烛不会太顺当了，我去前面招呼正东，你等我回来。”
周仕显说完转身出门，宝珠泄气的仰倒在床上。
大红的帐幔上绣着百子千孙图，龙凤烛红光摇曳。
新生活，也许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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