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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眸扫过王相此刻的表情，见他也随同其他大臣提出反对，面露狡黠，暗自思忖，王相的举动便是太后的意思，太后如此又是为何？是为了试探无心吗？
“请圣上决断。”群臣再一次道。
“这……”宇文贤迟疑道，“朕对于纪无心封为御史也颇为不解，此事全权由太后定夺，众卿家可请太后决断。”话语间，宇文贤已将难题抛给太后。
“启禀太后，我朝从未有女子为官的先例，这千百年来也定是没有，如今，您要封一女子为官，实在是违背朝纲伦理，还望太后三思！”左御史不依不饶道，随即郑重其事地叩跪在地上。
纪无心一言不发，静立于原处。
这左御史乃是三朝元老，当年与易王是莫逆之交，五年前，易王抄家灭门，是纪无心亲自率人前去，左御史自然对她恨之入骨，如今，又怎能让她堂而皇之地入朝堂，对于他这位老古不化的老臣来说，女子为官亦是有悖常理道德之事，更何况还是人人得而诛之，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即便拼了他这条老命，也定不让此等女人得逞，否则，日后还不知有多少无辜人死于她的手下。
“纪无心，哀家封你为御史，便是让你行使督查之职，如今众卿家皆对你封为御史之事心有疑虑，你应当自行出面解除众人的疑惑，你可有何话说？”金碧珠帘下，一道低沉的声音传出。
太后轻描淡写一句，便将话锋转向纪无心，随即，百官将目光投向自始至终，一言未发的纪无心的身上。
“左大人，敢问，我朝例律可有明确注明女子不得为官吊例？”纪无心平静跨出一步，立于朝堂正中，侧身问道。
“并未明确，但，数千年来，女子皆因遵守三从四德，在家相夫教子，那才是为女子该做之事，而不是妄自参与朝政，如此以来，不但有违女子之德行，更是霍乱朝纲。”左御史依旧跪与堂下，冷声说道。
“好一个妄自参与朝政，霍乱朝纲。”纪无心冷笑道，“左大人，敢问如今是谁代行天职，主持朝政？”纪无心微微上前，俯身一脸笑意地冷视着左御史，问道。
“当然是太……后……”左御史连忙回道，猛然间意识到自己言语冲撞，连忙低头辩驳道，“太后乃一朝国母，当然有权利代行朝政，而你，一介女流，只是卑贱的宫女罢了，又有何身份能担当一品官员之职。”左御史冷笑一声，不留情面地反驳道。
“那敢问左大人，无心没记错的话，太后当年成为皇后之前，也只是区区一名宫女，如若依左大人所言，太后也是卑贱之躯，又有何身份担当一朝国母？”
“你……”左御史顿时语塞，怒瞪着纪无心。
“臣代行皇命，承蒙太后赏识器重，特封为御史大夫，行驶督查之权，上至诸侯大臣，下至地方官吏，臣定会秉公办理，绝不会徇私枉法。”纪无心不等左御史说罢，接着道，“无论男女，皆是天宇国百姓，更是太后与皇上子民，既然律法并未明确注明女子不得入朝为官，那臣为何不能为官？”
纪无心紧逼质问道，冷眸扫过众大臣，只见满朝官员皆垂首，噤声不语。
“众卿家可还有何异议？”宇文贤见众人被纪无心质问地哑口无言，心下暗叹，凤眸闪过一丝赞赏之色，随即面色如常，沉声问道。
“臣觉此事万万不可，就算我朝律法没有明确规定女子不得入朝为官，可是，纪无心即未参加科考，更未对朝廷有何功绩，如此，便封为御史大夫，定会引来非议，动乱朝纲，有损太后与皇上威严。”左御史不依不饶道。
“左大人所言极是，还望太后与皇上三思！”众臣随声附和道。
“臣虽未参加科考，但这八年来陪在太后身边，自问尽心尽力，虽未涉入朝廷，但替太后与皇上分忧，也协助处理朝中大事众多，难道各位大人都没有印象吗？”纪无心冷视着众人，沉声问道。
众人听及此，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女子并不是一般的女流之辈，而是人人畏惧的毒女，这些年来，在她手中死去的人数不胜数，其中包括他们昔日同朝为官的同僚，不是抄家灭门，便是诛灭九族。
“这些年来，朝中发生的大事，臣虽未入朝堂，却都经办过，众人应该都不会忘记，不然，让臣一一道来也无妨。”纪无心扫过众人的脸色，冷哼道，“左大人，五年之前，易王谋反，结党营私，被臣派人剿灭，臣记得左大人素日与易王关系甚好，当日太后念及左大人为我朝元老，故而没有实行连坐，如今，左大人不顾君臣身份，竟公然侮辱太后乃卑贱之躯，左大人，你亦身为御史，此等行径敢当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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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步步杀机 第六章 逼死
“臣对太后、皇上的忠徐地可鉴，实不敢有任何侮辱之词，望太后、皇上明鉴！至于女子为官，史无前例，纪无嗅为御史大夫，实在是名不正言不顺，还望太后三思！”左御史微颤着身体，没有想到纪无心会先声制人，咄咄相逼，反咬他一口，不禁怒气更甚，索性拼了他这一世清明，也要阻止。
大殿再次陷入沉寂，纪无心冷冷扫视过百官，几位大臣欲上前帮衬，却撞上纪无心冷厉地目光，心神俱颤，立在原地，不敢出声。
王相此时却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低头看地，一言不发，其余人也自然识趣，纵然有心为左御史说话，却也无胆开口。
宇文贤冷眼旁观着眼前的一切，他心知肚明，依照左御史的性子，定不会善罢甘休，却不想他竟如此倔强，再抬眸，与纪无心一瞬地对视，心下明了，看来太后今日的目的在此。
“启禀皇上，左御史仗着身为三朝元老，倚老卖老，出言不逊，侮辱太后，理应当斩！”纪无心冷声禀报道。
她清楚，左御史在朝中的势力早已招来太后的忌惮，五年前，本应该借易王叛乱铲除，却因她暗中相助，最后无实质证据，加之众多老臣相保，暂时并未向他下手，而左御史虽表面上对太后臣服，暗地里笼络不少势力，对太后来说是莫大的威胁，但对于纪无心来说，左御史无形之间也便成为了她对抗太后的有生力量。只不过，此时，为了得到太后的信任，她只能舍弃。
纪无心此言一出，引起百官连连吸气声，不可置信地将目光尽数落在纪无心的身上，随即，转化成愤怒，恨意，惧怕……
“你……你这个妖女，助纣为虐，霍乱朝纲，怎配为臣？”左御史愤怒起身，全然不顾君臣之礼，手指着纪无心厉声叱道。
“左大人，请慎言，什么叫助纣为虐？”纪无心不解地问道，心中暗叹，今日的左御史不同往日，以往不管再憎恶她，都不会表现地如此激烈，不禁对上他此时狂怒地双眸，却看不出有何不同。
金銮殿中，众人亦费解，在他们眼中，左御史沉稳老练，处事不漏声色，今日怎会一反常态，不但百般阻挠，而且，口出狂言，难道他当真是不想活了？还是中邪了？
“哈哈，先皇啊，臣有负先皇嘱托，如今，佞臣掌权，奸臣当道，朝无宁日，臣实在无力回天。”左御史狂肆大笑，随即，双膝跪地，向宇文贤重重地叩头，“皇上，臣会在天上保佑您。”语毕，起身，挺直腰背，“先皇，老臣这就去陪您！”猛然间，身形向前冲去，撞于金柱，头破血流，落地而亡，寂静的大殿中回荡着他临死前放肆的大笑声。
纪无心冷漠淡然，仿佛任何事都不曾发生，她早已习惯死亡的声音，这八年来，在她眼前死去的人堆积成山，她明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若不狠，下场便是死，她为了活，不得不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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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以左御史撞柱明志后结束，不消片刻，整个京都都知晓此事，纪无心，再度被推上权利浪潮顶峰，还不到一日，杀宫女，逼死朝廷重臣，累累血案，她成为了不折不扣的毒女，只要这京城提起她的名字，皆是闻风丧胆。
宫殿内，纪无心脱去繁重的官袍，换上一抹红衫长裙，斜倚在软榻上，略显疲惫。
穆青轻柔地揉着她的两鬓，“左御史一死，太后算是除去了一大威胁，而你却成了众矢之的，又免不了结下更多的仇怨。”
“自踏上这条不归路，便知道无法回头，即便眼前是万丈深渊，我都要毫不犹豫地跳下去。”纪无心缓缓摊开双手，嗤笑道，“这双手已被鲜血浸泡，怕是永远也洗不掉这满手的血腥味。”
“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穆青明白，她表面上虽然若无其事，心里却因为一条人命，加重负担，内心沉重。
“穆青，有你在我身边，真好。”纪无心将身体没入他的怀中，汲取着他身上淡淡的暖意，原来，她并非独自一人前行。
“左御史府中我会派人看着，如若有何异动，早作防范。”穆青灿烂一笑，随即说道，“昨夜我将寝宫内外尽数肃清，其中不乏有太后、皇后派来的人，唯独少了两人，一人的身份便是余美人易容的宫女，还有一人趁机溜了出去，最后出现的地方正是余美人的寝宫。”
“如此说来，便是没有任何线索？”纪无心淡淡道。
“是，一切只能等梓晴那边能寻到什么了。”穆青应道。
“看来这次出现的对手很不简单，居然做的滴水不漏，没有留下一丝的破绽。”纪无心翻转身体，眸光微冷，突然发现什么，道，“今日的左御史行为太过古怪，跟平时判若两人，穆青，你且去检查一下左御史的尸身，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穆青低头问道。
“双眼，他的双眼盛满愤怒，却无神空洞。”纪无心仔细地回想起朝堂上左御史的反应，“还有，他的手，总是双拳紧握，整个人很是激动兴奋，我觉得他定是受人控制。”
“我听说过，当年南溪族擅长幻术，能够控制人的心智，难道左御史今日的反应跟南溪族有关？”穆青幽幽道，眸光闪过一丝惊讶。
“南溪族？”纪无心缓缓道，“穆青，即刻去检查左御史尸身，看是否与我们猜测一致，如若是，那便有线索可循了。”
“好，我这便去。”穆青点头应道。
此时，殿内传来宫女禀报声，“大人，太后宣您前去御花园。”
“可知何事？”纪无心淡淡问道，暗自腹诽。
宫女垂首走入殿内，道，“适才，有人在御花园一处枯井内发现李嬷嬷的尸体。”
“李嬷嬷，是太后身旁的李嬷嬷吗？”穆青心中一惊，沉声问道。
“正是。”宫女毕恭毕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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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步步杀机 第七章 入狱
穆青显然有些意外，与纪无心四目相对，“这李嬷嬷可是太后身边的老嬷嬷，也算是太后的心腹，跟随太后几十年，三日前不知所踪，没想到，居然死了。”
“她死在枯井，怕是没有如此简单。”纪无心隐约感到李嬷嬷的死与这两日发生的事情有某种关联，这种直觉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