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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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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都来不及出现男人和女人身体对峙的现实问题。
  此刻,三个男人的脸上都出现了困境,因为三个男人都无法准确地确定今晚是否需要跟女友住在一起,他们诡秘地对视着,然而,这诡秘很滑稽。最后,依然是谢雅斌作出了决断: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住在一起呢?我们为什么在这有限的旅途中要跟我们选择的女伴分居呢?我们的身体不是一直向往着这样的生活吗?
  另外两个男人没有异议,谁都没有任何力量抗拒这一刻,谁都在这一刻产生了孤寂。从远处涌过来的白色泡沫已经使他们感受到了人生的反复无常,而此刻,随同环境、地点的变化,他们的内心也在变化着,因而,他们登记了三间客房。
  现在,他们带着各自的女友用钥匙打开了各自的房间,在海边沙滩不远处的这座白色旅馆里,三个男人同时把钥匙伸进了幽密的孔道。当钥匙在孔道中转动时,他们的生活面临着一种入侵:在一个他们之前,也许被幻想过的短暂的时空里,此刻,三道门同时向他们敞开了,然后是人和箱子进入客房的声音,之后是门砰然掩上时的声音。
  谢雅斌此刻已经把两只箱子放进了衣柜,在已经逝去的任何一种时空里,只要是闲暇时光,他总是期待着抛开咖啡屋,到一座遥远的陌生的房间里去睡一觉,因为他在咖啡屋已经待腻了。这腻是任何科技和创造者无法解决的问题,也是我们这个时代飘忽的问题。
  谢雅斌的腻味不仅仅来自咖啡屋日复一日的生活状态,这种被他称为谋生的状态,每日耗尽他的烟蒂,每天的每天他总是坐在咖啡屋的二楼,叼着香烟,像一个窥视者一样观望着来来往往的陌生人的面孔。
  咖啡屋刚刚开业时,他承认这种观望的角度给他的视觉和心理带来一种满足感,即从一张张扑进咖啡屋的男男女女的面孔中寻找到生存下去的可能性,同时也从他们的面孔中捕捉到他经常体验着的惶恐和对生活质疑的表情。
  然而,任何新鲜的事物都会产生出腻味,犹如面对一个美人,在时间的消逝之中,我们难免会滋生了困倦。此刻,他必须面对这个从香烟店中走出来的女人,应该称她为女孩,二十岁左右,她并没有象他所想象中的那样显得恐惧,当他登记房间时,他心里突然闪过一丝忧虑:在他看来,他所选择的女伴太年轻了。她对男女关系看上去毫无经验,他跟她同房是否意味着对她的入侵?对她简单历史的一次入侵呢?事情已经确定了,而且是他确定的,已经来不及更改和否定,他想好了一种方式,他可以在客房中打一个地铺,让女孩睡在床上,这种方式既古典又浪漫。
  此刻,女孩提出了一个要求:她想洗澡。现在我们不再称她为女孩,在以后的叙述中我们会叫她的名字王素萍——这个名字显然很朴素,好像源自旷野和乡村。她确实来自乡村,两年前她同村里的几名伙伴进入了这座城市,她寻找到了姑妈,已经退休的姑妈开了一家烟店,恰好因为患上来历不明的一种疾病,从骨头中弥漫出一种疼痛,这疼痛使姑妈无法去照顾烟店,所以,她把这个烟店交给了王素萍。姑妈是一个寡妇,儿子在外省成婚并生活在距离她同样遥远的地方,王素萍的到来恰好弥补了姑妈生活中的孤寂。


  王素萍到浴室去了,现在只剩下谢雅斌,他推开露台门,这是一座可以眺望大海的露台。露台上有一张圆桌,两把椅子,椅子可以松动,可以变成躺椅。这是人们享受生活的一个场景,谢雅斌坐在躺椅上,他感觉到大海的咆哮声很近很近,也可以听到从浴室里传出来的声音,他想着王素萍正在沐浴,而楼下是花园,看不清楚度假者的脸庞,他很想到不远处的海滩上走一走,此刻,他在耐心地等待,在进客房之前,他们已经约好了时间,四十分钟后一起到沙滩上散步。
  
第一章 旅行,即身体解放的时刻 6
熊来打开客房的门时再一次感受到了机遇。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遇,此刻,他遇到了同样的问题,潘枝叶说她要洗澡,看来长途火车可以使一个人的汗液从汗腺里涌出来,可以使一个女人在打开客房的门时就想到了浴室,这就是在车厢内总是涌动着肉体的味道的原因。而女人比男人更无法忍受汗液,她们光洁、细腻的肌肤比男人更无法忍受被汗液所覆盖的折磨。所以三个女人在跟随着各自的旅伴进了屋后,她们都走进了浴室。
  洗澡是身体到达一个地点之后所产生的一种欲求。当三个女人从沐浴室走出来时,她们的身体罩上了一件清新的外衣,她们已在箱子中为自己找到了最亮丽的衣装,并且在她们的脸庞上化了妆。除王素萍之外,另外两个女人还涂了脂粉、口红,在腋下或者衣服上喷了香水。当她们出门时,三个男人都可以看出,在火车上穿的衣服消失了,她们站在男人的身边,等待着被召唤,谁都没有对同居一室的安排产生异议,就连王素萍也没有异议。这使得谢雅斌有些质疑:像王素萍这样的女人不应该是沉默的。但是,她为什么一丝抗拒的念头都没有,像她这样涉世不太深的女子,本应该恐惧或者至少也应该流露出一丝恐慌。然而,她是那样流于自然地从箱子里取出衣服进了浴室,在有限时间里还将自己打扮了一番。当她走出浴室时,一种清新的沐浴味激起了谢雅斌的另一种质疑:像王素萍这样从乡下进入城市的女孩不应该用如此成熟、老练的目光看着他。当然,她少不了腼腆,这是她从一开始就留给他的印象,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一个女孩子因此就必然纯真,就像形体的平庸并不意味着一个女人就丧失了优雅。
  她笑了,依然是那种腼腆的笑。她显得很兴奋。谢雅斌看了看表说:“已经到时间了,我们到约定的沙滩上去观望大海吧。”当他说这话时,他看了看她的低领处—— 一种女人特有的凹陷下去的低领处,下面就是每个女人都拥有的乳沟,有些乳沟深一些,有些乳沟浅一些,但无论如何,这两类女人都具有同类的性质:她们拥有男人所缺少的乳沟,所以,她们总在无意识或者有意识之间半暴露或半隐蔽着自己的乳沟。谢雅斌对这些半暴露或隐蔽乳沟的渴望并不意味着对性的渴望,在逝去的时间里,每当他看着对面、旁边女人的乳沟时,更多地产生出一种温柔的渴念:他渴望同这个充满乳沟的女人一起经历神秘的熔炼生活。比如登山、趟过河流;比如在生死之间作出选择。
  现在,面对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很显然,她呈现出的乳沟很浅,与那个已经远赴巴黎的女人露水相比较,王素萍的乳沟显得浅多了,她只不过是一个正带着梦幻与他尝试着旅途的女孩。所以,他带着她同他的伙伴们来到了沙滩。
  
第一章 旅行,即身体解放的时刻 7
南方海边的沙滩上,走着一对又一对的情侣们,他们的依偎、手牵手或者手触手的状态显示出他们正进入情侣阶段。所谓的情侣在这里显得轻松无比,他们没有社会、义务、谣言、家庭、时间的约束,人们之所以期待着旅行是因为期待得到解放。他们渴望着从牢狱似的生活习惯中解放出自己被奴役的肉身;他们渴望着从死寂或沉闷的生存状态中解放出自己被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所压迫的身体;他们渴望着在令时间窒息似的负担中解放出自己的梦幻。
  于是各种各样的旅行开始了。谢雅斌之所以选择乘火车奔赴这座南方海边沙滩,是因为当露水乘着飞机消失在蓝天白云之上时,他感觉到了一种负担:一个女人抛给他的负担不是金钱也不是尊严。他渐渐地感觉到了身体的沉重,他意识到露水虽然离开了,然而,露水给他的身躯留下了铅一样的负担,那就是迷惘。表面上,他显得若无其事,即使在露水与他面对面地拥吻告别时,他也显得若无其事,并且拍着露水的肩膀说:“走吧,时间到了。”
  时间到了,时间已经从另一边移到这里,在沙滩上,他们起初成为一个团体,后来渐渐地变形了,熊来拉着女友的手突然消失了,夜色开始上升,刘庆祥和女友也消失在沙滩的另一边,现在,只剩下谢雅斌和王素萍。
  他开始审视自己,他很羡慕熊来和刘庆祥,他们似乎可以很轻易地牵着女友的手散步,或者很容易就消失,隔着一层夜幕,他可以隐隐约约地看见他们消失的理由。熊来好像和那个女人一直走在后面,他们手牵着手似乎不是在散步,而是踩着松软的沙子,仿佛隔着十分柔软的棉花做着游戏。而已经消失在前方夜幕下的刘庆祥和他的女友,似乎在轻松、愉快地环绕着大海倾诉衷曲。
  现在,谢雅斌正视了一个现实,王素萍就是他的旅伴,所以,他伸出手去,在夜色沙滩的掩饰之下。王素萍穿一身洁白的连衣裙,离他很近。她挺起胸脯,站在他面前。他们开始手牵手散步,开始聊天,王素萍很健谈,她说这是她头一次看到大海,在故乡的时候,她们把湖泊比喻成海,坐在水边望着彼岸……
  他看不到她的乳沟,女性所有的特征都被夜幕掩饰,能够显示女人身份的是她的声音,她那充满腼腆的声音把她简洁的历史放在他面前。环绕着沙滩走了一圈之后,他突然感到累了,他想回去洗一个热水澡,他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他开始寻找他的伙伴们,才发现沙滩上根本就看到不到他们的影子,看来,他们已经回旅馆去了。
  他牵着她的手一直到了旅馆门口才松开,回到客房以后,他让她先睡,她脸上开始恍惚起来,她有些慌乱地问他:“你睡在哪里?”
  他有些惊喜,他期待的那种东西并没有从女孩的脸上消失,它回来了,他对她产生的那种质疑正在消失,他果断地说:“我打地铺,衣柜里有毯子和被子。”
  他进了浴室,他确定了今夜他必须睡地铺的命运,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命运,他现在清楚了他必须睡地铺,因为没有任何理由让他和这个女孩睡在同一张床上。所以,他一下子变得轻松了。他告诫自己:你必须睡地铺,无论如何你必须睡地铺,这是规则。为了这一点,他有意地在浴室中消磨时间。而当他出浴室时,那个女孩已经在床上睡着了,于是他也走向了自己的地铺。
  
第一章 旅行,即身体解放的时刻 8
睡觉的问题因为一男一女而出现在旅途。现在,让我们回到熊来的房间里。之前,他牵着这个叫潘枝叶的女人走了很远很远。在他一生中,他还是头一次在婚后与一个女人幽会在如此浪漫的海滩,当涌动中的潮汐来到他们赤脚下面时,他感觉到时间仿佛被凝固了。他突然拥住了那个女人,女人在他怀间颤抖了一会儿突然昂起头来问他:“你结婚了?”
  他点了点头。他不可能否认这个问题,他刚巧才想起来,在与女人的约会中从未谈论过自己的婚姻,他一直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并不频繁地与这个伴舞的姑娘约会。而且他也从未问过关于她的历史,就这样,她成为了他的旅伴。
  她紧紧地依偎着他,似乎并不想继续研究他已经承认过的婚姻问题。他们相依在一起,凝固在一次又一次退下又涌上来的潮汐之中。事实上,他们是最后离开沙滩的,他们回房间以后依然相依着,仿佛想凝固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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