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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如何,自己已经穿到了这个对女人来说宛如活地狱一般的年代,要想在这里好好的,平静的生存下来,一直到七老八十寿终正寝,除了必须奉行“低调做人处事”的准则之外,她必须还要遵守这时代的所有规矩,决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得知,这身体里的主人已经换了灵魂。
第二章
吃完面条,雨阶手脚麻利的将东西收拾下去,傅秋宁看着地上的小马扎,心里直叹气,暗道傅秋宁啊傅秋宁,你身边就这么一个贴心人,竟然还有心思搞阶级主义对待,你就让她和你在一个桌子上用饭能怎么着?如今害的我也不敢贸然叫她上桌,这一个人吃饭,真是太没意思了,唉你这个让封建社会折磨的变了形的可怜女人啊,但愿这一次你能投胎到我那个时代,痛痛快快做一回真正幸福自由的女人。
吃完饭,午后的阳光暖暖照进来,让傅秋宁只觉得昏昏欲睡,此时正是开春,杨柳发了芽,桃树杏树上全是花骨朵,春风柔和,也不似北风那样寒冷凛冽了。傅秋宁躺在床上,沉入黑暗中的最后一个想法是:嘿,我穿越的还挺是时候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傅秋宁被一阵低低说话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起身向外一看,只见门口影影绰绰的立着几个影子。雨阶站在门内,张开双臂将另几个人挡在门外。傅秋宁只听她怒气冲冲的低声道:“你不信?你不信自己去看看,奶奶脖子上的勒痕还没消去呢。我们奶奶这几个月已经受尽了委屈,如今又把这两个下流东西送过来,什么意思?凭什么要我们奶奶管?素日里你们克扣的还不够么?如今更是连一个子儿都看不见了,又添了这两张嘴,是想活活饿死我们吧?那好啊,我和奶奶这就回娘家去,平时治不了你们,这一回让王爷好好给咱们评评理,问一问你们,都是做了什么?把奶奶逼到了悬梁自尽的地步。”
雨阶的嘴皮子竟然很是厉害,也许是让傅秋宁的自尽激起了火气。一番话说得就连门外丫鬟也是哑口无言。傅秋宁走下床去向外仔细看了看,发现站在前面的那个秀丽丫鬟满脸乌云,几次张口欲言,却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想想也是,不管怎么说,傅秋宁是真的悬梁了。要出了人命,那弘亲王府哪里肯放过这个打压荣亲王势力的机会。一本奏上去,只怕金镶侯府也要受牵累,这其中的道道,就连她一个小丫鬟都清楚,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再看看这小丫鬟身后,是另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一手牵着一个小孩,明明刚开春儿,两个孩子身上的衣裳却单薄的可怜,都低着头,过一会儿吸一下鼻子,把鼻涕虫吸进去,头发和身上都是脏兮兮的。傅秋宁暗叹道:难怪两个孩子不招人喜欢,别说他们身份低贱,就是这个模样,在这侯府里,又哪可能入得了别人的眼呢?
她原本是想着这事儿顺其自然,若是真因为自己悬梁自尽而让金凤举收回成命,那她也不是非要收养两个孩子不可。然而此时见了那主仆三人的落魄模样,却不由的动了恻隐之心,正要开口,就见那秀丽的丫鬟一跺脚,恨恨道:“好啊,连一个奴才秧子也敢和我这么说话,等着我禀明奶奶,看怎么治你。”
说完没好气的回头,伸手就推了那妇人身边的女孩儿一下,厉声道:“滚回去吧,看来这府里是没有你们这些下溅胚子的容身之地了,只有回明爷,送到庄子上去。”说完转身就走,两个孩子低低的啜泣着,却是不敢大声哭出来。
“罢了,雨阶,留下他们吧。”
傅秋宁忽然出口,雨阶一回头,急忙奔过来道:“奶奶,你怎么起来了?也不说多歇歇。没事儿,夏月姑娘已经要领他们走了,不管如何,他们和咱们也没有关系……”
傅秋宁靠在门边上,看见那小丫鬟停了步子,重新回过头来,她便淡淡道:“把他们留下,你走吧。”
夏月先是一愣,接着脸上便现出得意的笑容,撇嘴道:“早这么说不就得了?还以为自己在镇江王府是个什么有脸面的呢?说的那样吓人,如今演了这么一出戏,还不是要乖乖把这两个下流坯子留下。”说完用手一推那女孩儿,斥责道:“去吧,奶奶好心,收留了你们,以后多干点活儿,不然被人打骂了也是活该。”
“你适才说什么?说我是演戏?也好,我这就和你去你们奶奶面前,咱们等小侯爷回来,看看我可是不是在演戏,若是小侯爷分辨出来,就回一趟镇江王府也没什么,我反正是个没脸面的,豁出去闹一场子,即便自己死了,小侯爷身边那几个狐媚子倒也未必好过,你说如何?”
傅秋宁看着夏月,那淡淡的视线落在她脸上,配着似笑非笑的笑容,不知怎的就让夏月打了个寒颤。她当然不敢真由着傅秋宁去闹,因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好半晌才咬一咬牙,蹲下行了个万福,沉声道:“是婢子失言了,奶奶莫怪。”言罢又怨毒的看了傅秋宁一眼,才匆匆转身而去。
“这种狐假虎威的小人,与她们斗嘴,原本失了身份。只是我看不过她对两个孩子也如此狠心。”傅秋宁转向雨阶,叹口气道:“我原本不想要他们,只不过如今看见了,又不自禁就想起自己小时候,唉也难为他们摊上这么一个可怜的命,罢了,雨阶,领他们进来吧。”
雨阶是傅秋宁临出嫁时才被安排在她身边服侍的丫鬟,原本那镇江王世子就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是极没有本事的,虽然擅琴棋书画,让她勾引男人夺得宠爱却是半点不能。也因此,他才把傅秋宁给送了过来,剩下那些有本事的女儿,自然是要送去别的王公贵族府中勾心斗角夺权谋势好发展家族势力的。所以当日给她安排的丫鬟就是临时买来的一个,也不存在什么监视或者出谋划策之职。倒叫傅秋宁白白捡了一个忠心的好丫鬟。
也因此,雨阶其实并不了解这位主子的性情,十个月来看惯了她的忍气吞声,还只道她性情如此。谁知今日轻轻巧巧一句话,竟然就让那江氏身边平日眼高于顶的丫鬟低头认错。这不由得让雨阶惊讶极了,还以为自家奶奶受此大辱,死后重生,把原本性子中的那点刚强都激了出来,日后再不会这样受气下去。
因不怎么甘愿的将三人引了进来。
第三章
傅秋宁坐在椅子上,就见那两个小孩儿不等他们的仆人吩咐,便趴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异口同声道:“奴才给奶奶请安。”
傅秋宁的眼泪一瞬间就流了下来,连忙起身扶起那两个孩子,见他们面容清秀,只是有些脏污,眼睛里俱都是怯怕神色。她抬头对雨阶哽咽着道:“这两个孩子的境地,竟比我当初还不如。什么小侯爷,虎毒尚且不食子,狼也知道护崽子,他却任由自己的骨肉受这般折磨,这样的男人,看上他的女人真真都瞎了一双眼睛。”
“奶奶,可不敢这么说。”那三十多岁的美貌妇人忙跪了下来,惊惶的摇手阻止傅秋宁,又频频向门外看了几眼,轻声道:“小侯爷若听见这话,奶奶定要吃苦头的,日后千万别这样说了。”
傅秋宁气的咬牙,却也知道这个中深浅,只好愤愤道:“罢了罢了,不说就不说。”因扶了两个孩子起来,从怀中掏出帕子给他们擦着小脸,那美貌妇人站起身讪讪笑道:“原本早上洗过脸的,因为被叫去仓库做活,两个孩子跟着,就……也沾染了一身灰尘。回来后奴婢说洗个澡,偏夏月姑娘来了,说奴婢惯会婆婆妈**,不由分说,就……就拉来了奶奶面前,这……委实让奶奶看着不像话……”
傅秋宁皱了皱眉,淡淡道:“去仓库做活?拉上两个孩子做什么?是了,你叫什么名字?这两个孩子又叫什么名字?且说来给我听听。”
“奴婢贱名巧玉,人都唤我作玉娘。两个孩子却是没有名字,小侯爷素日也不见他们的面儿,他们的娘亲和奴婢都是没知识的,哪里还会起名字?”玉娘羞窘陪着笑,顿了顿又道:“奶奶有所不知,这两个孩子从小儿不得爹娘欢心,莫要说小侯爷,便是他们的娘亲,之前……之前也是非打即骂的,连带着这府里没一个孩子不欺负他们。就在上个月,奴婢也是去仓库做活,回来看见丫头被扔进院里的水缸,若非奴婢回来的及时,这孩子一条命就没了……”一边说着,就忍不住落泪哽咽起来。那男孩儿和女孩儿也抹着眼泪,却是不敢哭出声。
这悲惨的遭遇就连雨阶也愣住了,喃喃道:“这……这真是怎么说的?这哪里是什么少爷小姐?便是连一个狗崽子,也不至于这么作践啊。”一边说,便上前抓着男孩儿的胳膊要给他擦眼泪,却听他痛呼一声,雨阶连忙掳起他宽大单薄的袖子,只见一条瘦如柴棍的胳膊上,竟全部是红肿淤青,以及一些陈年的旧伤痕。
饶是雨阶心肠硬,这个时候儿也不禁掉了眼泪,看着傅秋宁道:“奶奶,真想不到,他们竟如此可怜。你看看这胳膊……”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只是举着那男孩儿瘦弱的胳膊给傅秋宁看。
“这哪里是什么侯府?分明是吃人的魔窟啊。”傅秋宁摇头叹气,对雨阶道:“咱们这里可有没有疗伤的药膏什么的?只看这胳膊,便知身上的伤也不会少了……”不等说完,就听那男孩儿怯怯道:“向来都是如此,奶奶……奶奶不必挂怀,若是……若是不喜欢看这些伤,日后只要不挨打,也就……没有了。”一边说着,便垂下头去。
傅秋宁一愣,看着那男孩儿,忽然对玉娘道:“这孩子多大了?”在她记忆中,这两个孩子应该只有三岁左右的年纪,但是这哪里是一个三岁小孩儿能够说出来的话?不但思路流畅,还文质彬彬,最令人惊讶的是这份聪明伶俐,表面上他是为自己着想,说自己不喜欢看这些伤,其实是为了日后不挨打做了个铺垫,这是一个三岁孩子能够具备的机心吗?
“回奶奶的话,丫头和小子都是三岁的年纪,他们同一天生的,再过两个月,就是两人三周岁的生日了。”玉娘陪笑着回答。让傅秋宁更是大吃了一惊,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孩子竟然还不满三周岁。心中称奇的同时,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轻声笑着安慰道:“不用怕,在这里,日子过得也艰苦,我是个什么情况,你们俩日后就明白了,不过是顶着个奶奶的头衔,事实上过得也不会比你们娘亲好到哪里去。然而有一条,我却是可以保证的,就是在我这里,你们再不用挨打,也不会有人再来欺负你们。这里是个谁都不愿意来的冷僻地方,就是难为你们日后要孤独寂寞些了。”
“咱们不怕孤独寂寞。”大概是傅秋宁说的和气,那小女孩儿竟也抬起头来,奶声奶气的说了一句。
傅秋宁看着这两个脏乱不堪却是聪明伶俐的孩子,真是打从心眼里喜欢。连连点头道:“好好好,你们愿意在这里,日后咱们几个说话儿,不和府里那些坏人往来,想必也不至孤独寂寞的狠了。嗯,你们到现在还没有个名字,既然小侯爷也不把你们当做儿女来看,想来指望他给名字是万万不能的。不如我来给你们起一个。”说完站起身,在地上慢慢踱了两步,看着男孩儿沉静站着的背影,忽然就想起那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她断定这孩子只要悉心教导,日后必定一鸣惊人一飞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