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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何处
身在何处
出了工地,来到大街上,昏暗的路灯一盏一盏,排列而去。街上的人不多,人影憧憧,一会儿走进路灯与路灯之间的黑暗,一会儿又走出来,出没于黑暗与光明之间。秋禾和工头刘长发紧贴着旁边的店铺走着,内心处于一种临战前的兴奋状态。刚才他请刘长发出来吃饭时,刘长发犹犹豫豫明显的不信任他,现在秋禾觉得刘长发的疑心更加重了。他只有用不停的谈话来转移他的注意力,他必须出奇制胜,一击中的,不然,后果将不堪设想。迎面走过一对相拥在一起的男女,呢喃着浓浓的情话,离自己预定动手的地点已经不远了,看这两个人的样子也不会碍自己什么事,秋禾的决心没有丝毫的动摇。前面空荡荡的大街上有一两辆轿车贴着地面开过来,整个宽阔的路面亮了一忽,过后,又更加的黑暗。
离前面那个预定的地点越来越近了,秋禾看到了那个小小的黑暗处。那是一家总是早早关门,封上闸板的小店铺,里面没有一丝灯光透出来,而且,还处在路灯与路灯之间的黑暗处,是下手最好的地方。离那个店铺只有十几米了,越来越近了,秋禾的情绪也越来越振奋,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不远处,坐在马路牙子上的两个人。在他紧张得几乎要崩溃的时候,到了那个上着闸板的店铺跟前。他几乎是本能的行动起来,猛地把走在旁边的刘长发推到墙根儿前,本能地扬起藏在袖筒中的一段一尺多长的钢管,重重的打在刘长发的胳膊上。刘长发痛的好像蹦了一下,叫出了声,下意识的捂在那个位置。秋禾不容他反应过来,刘长发远比他高大,健壮,他不能给他任何反击的机会。钢管又一次举起来,如果这一次不能使刘长发失去反击的能力,那么,他将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钢管这次击打在了刘长发的头上,发出很闷的声音。但刘长发仍然扑了过来,扼住了秋禾的脖子,虽没有秋禾想象得那么有力,但仍让他喘不过气来。手中的钢管失去了威力,秋禾只好用管头猛捣刘长发的左肋。刘长发松开手,来抓他手中的钢管。秋禾感到了真正的恐惧,如果钢管被夺走,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在大街上没有人看见他们,他们正处在路灯与路灯之间的最黑处,而旁边店铺挡着闸板,透不出灯光,也是黑暗一片。几米之外,还 有一棵水桶粗的垂柳遮挡。与其说是秋禾选择了这个地方下手,不如说这个地方促成了他的决心。除了刘长发开始叫的那一声,两个人都沉默着,喘着粗气。争抢只持续了几秒钟,秋禾就把钢管夺了过来,刘长发的表现让他有几分扫兴,他已经忘了刘长发挨了他致命的两下,秋禾夺过钢管还没有击打下去,刘长发一下跪到他的脚前,几乎是趴到了他的腿上。“别打了,我服了。”听到刘长发的哀求。秋禾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不明白刘长发怎么一下子就崩溃了,急忙抽出身,刘长发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但又跪爬起来,央求着:“饶了我吧,饶了我。”秋禾的心几乎要软下来,但这种感觉让他变得更加凶狠,产生了更大的报复欲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战胜那个柔弱的有着同情心和怜悯心的自己。他冷酷的对跪在面前的刘长发说:“晚了,想想你是怎么对待我的,狗杂种。”一脚把刘长发踢倒在地上。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过身,横穿过马路,走开了。
秋禾并不看方向,只是不停的走,走了许久,心情才平静下来,不像刚才走得那么快了。此时,他正走在去公园的路上,但他没有意识到。旁边一家美食城正在营业,里面透射出明亮的灯光,秋禾看见身着红衣的服务员在食客中间往来穿梭,有一种富丽堂皇的感觉。秋禾觉得肚子有些饿,想起晚饭还没有吃,便在前面的卖店买了两个面包边吃边走着。不知不觉来到公园门口,这聚满了人,灯光通明,锣鼓喇叭吹得响亮,正在扭秧歌。一些显眼的地方摆着卖水果零食的小摊儿。几天前,秋禾还来这里看过热闹。那时,他就已经计划好了今晚的行动。一切细节他都考虑到了,预先选择了地址,所要使用的工具,把刘长发诓骗出来的借口。甚至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他的衣袋里还准备了一把留到万不得已时使用的匕首,但在和刘长发厮打的过程中,他把这把匕首完全忘记了。
站在人群中看了一会儿秧歌,那个同十几岁的孩子一般高的小老头还是那般活泼逗人,把自己当成活宝,不论老的女人少的女人他都要到跟前逗弄一番。见那些年轻的女人对他露出冷漠厌恶的表情,不理睬他,就又回到那些老太太们跟前。有一个四十多的胖女人,相当泼辣粗野。在小老头来到她的跟前,仰脸看着她,做出各种可笑怪异的表情动作时,猛地转过身,蹦起来,用马尥蹶子的动作倒踢他一脚。在小老头过一会儿又到她跟前时,她又如法炮制。旁边的人都面露微笑的看着,秋禾却始终沉不进去,始终觉得自己是一个旁观者,与眼前的情景隔着一层。他离开人群,走到公园门口的明亮处,在一个小摊前买了两只茶蛋,然后走到阴暗的小树林边儿上,自己几天前站过的地方,停下来,极力体验着不同的心境。抑制着内心所感受到轻松自由,新奇愉快的兴奋情绪,看着眼前的一切。
顺着宽阔的大街向车站走,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大街上空荡荡的,路灯幽暗,如同置身于一个无人之城。与刚才离开的喧闹的公园相比,显得冷冷清清。秋禾感到几分孤单,踽踽的走着。后面有脚步声跟上来,越过他,拦在面前。秋禾疑惑的停下来,见站在面前的是一个身穿夹克的廋高个,并不认识。廋高个向四周看了看,向秋禾跟前凑了凑,小声说:“咱俩合伙做一桩买卖怎么样?”秋禾不动声色的问:“什么买卖?”廋高个贴在秋禾的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秋禾听完; 说:“不行,我不干。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转身要走。廋高个一下子变得满怀敌意起来,眼睛死盯着秋禾,恶狠狠的说:“真不干还是假不干?”秋禾不自觉地把手伸进衣袋,刚才他刚把一个比自己强壮有力的人打得头破血流,所以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觉得有些可笑。而且他衣袋里的匕首,更让他无所畏惧。秋禾紧紧地把匕首我在手里,绕过拦在面前的廋高个,走开了。他听见廋高个在后面骂了一句脏话,匆匆的向相反方向走去。
由于刚刚开走一趟车,候车室里人不太多。秋禾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觉得疲惫之极,刚刚坐下,就沉沉睡去了。可又忽然醒来,发现自己处在一群陌生人中间,在等车回家,便觉得很软弱。这是一个胖民警走到他身边,冲他伸出手,说:“把票拿来,给我看看。”秋禾愣了一下,抬头看见胖民警正用探询的目光看着他。回答说:“我刚来,还没来得及买。”胖民警用食指冲他勾了两下,面无表情地说:“你跟我来一下。”旁边几个刚才还默不作声做冷漠状的旅客,好像一下子活了过来,来了精神。抻着脖子看着秋禾被民警带进值班室。值班室不大,一张桌子占去了很大的空间,桌子对面还坐着一个民警,正在看报纸,报纸全部展开,遮去了他的上半身。秋禾和胖民警进来时,他也没把报纸放下来。胖民警在桌旁坐下,秋禾摆出被审问的姿势站着,等胖民警问话。“你家那儿的?”胖民警开口问。秋禾说:“农村的。”他有意回避自己具体的家庭住址。但胖民警并没有在意,继续问:“出来做什么?”秋禾实话实说:“出来打工。今天是坐车回家。”胖民警打开抽屉,把什么东西放进去又啪的关上。然后抬起头,突然问:“你脖子上的红印怎么弄得?”秋禾一时被弄得莫名其妙,疑惑的看着胖民警问:“红印,什么红印?”胖民警没有正面回答,“你就说你今天晚上干什么去了,还有你的衣服领子被谁撕破的?”秋禾一惊,但又马上镇定下来。想起了和刘长发的厮打,现编故事会引起怀疑,他便作出一副诚实的样子开口说:“都是工头撕的。他要我请他吃饭,我不肯,就打起来。”胖民警笑了,说:“我就知道没有什么好事。”随后又问:“他把工钱给你了吗?”秋禾说:“没给。”胖民警说:“看你这样子就是没捞到钱的样子。有回家的路费吗?”秋禾说:“有。”胖民警沉了一下,冲他摆了一下手。说:“你回去吧。”秋禾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了关,并没有马上着急往外走,在原地停了一下,才慢慢转过身,开门出去了。秋禾进屋时就拿着报纸看的那个民警,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秋禾没有回到原来的地方,在一个他认为不怎么显眼的角落坐下来。沉了一会儿。猛然想起了什么,自己太疏忽了,脖子上留下了被人怀疑的印记,那身上别的地方也可能会有。刘长发的头肯定受了伤,流下的血就极有可能沾在他身上的某处,而自己还不知道。秋禾仔细但又极力不引起别人注意的检查着身上的每一处,最后在上衣的左下角发现了一块巴掌大的血渍,,这肯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