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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那副坏笑的德行,我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推门下车:“行啦!谢谢你的一路陪同!”
他玩笑着追一句:“你不想打听原因?我是怎么摆估这帮子人的?”
我站住了,他却又顽皮地住了口,开动吉普车之后,从车窗探头出来,丢下一句玩笑话:“甭问啦!我要瞧你的表现,以后再决定是不是告诉你!”
不是冤家不聚头
我把远飞集团公司退休工人集体静坐阻塞京兴市交通的情况,主动垮过栾副科长,向章副行长作了汇报。他阴沉着脸没说什么,静静地坐在办公桌的后面,把远飞集团公司的财务报表推敲了很久。而后,他才一字一顿地跟我说:“看来,这个企业不光是问题成堆,而且还真的很不简单呐!不碰,不行!银行资产无法保全,也无法对上对下交待。真碰,也难,咱们还没怎么着呐,人家就先给你下马威了!”
我惊愕了:“你是说,这次工人静坐,是企业有意安排的?”
章副行长从办公桌旁站起身,一对不大的圆眼睛注视着窗外蓝天上一片慢慢飘动的乌云,停顿片刻之后,他声音很轻地说:“现在当然不好下结论,据说,天竺支行这四个亿贷出去之后,通过他们的空壳公司京兴伟业给了分行的银鹏公司,而后,二个亿去了东北天海,二个亿去了华南薇州,都是搞房地产,结果都血本无回!”
我忐忑了:“我要不要查他们贷款的具体用途?”
“顺着资金走向的线索就查到分行去了!据说,当时分行银鹏公司的董事长是副行长――孙德融,继任的总经理就是现在的王副行长!”
“敢情银鹏公司还不是王学兵一个人在运作?!”我诧异着,也感叹着。原来分行这个高高在上、一直坐着副行长位子的孙德融,不但指使余主任对我进行了无情清理,还扮演过这样一个不同寻常的角色,在账外经营方面还像一个无形的阴影,隐藏在王学兵的身后,充当过王学兵的后台老板!
“据说,拐弯抹角地给分行银鹏公司贷款就是这个孙姓花老头儿的馊主意!银行里与银鹏公司沾边的个人都富了,与银行串通的企业也得了一个大偏宜,可银行自身和国家却惨了!”章副行长在办公室里来回度起了步,“看来,你光看他们集团公司的财务报表没用,什么也看不出来!不深入下去不行!”
章副行长忽然把话停下了,一脸的坚毅,似乎有了主意。
“你是说,我还应该去调查他们那四个亿投资的具体情况?”我问。
章副行长重新坐回办公桌旁的椅子里,手里拿捏着一只签字笔,说:“下星期,我安排你和栾副科长出趟差,把远飞集团公司在东北天海和华南薇州投资的实际情况搞一下!我原来设想把这四个亿贷款转到爱农资产公司去,让他们按照市场原则处置,资产公司在这方面比咱们有经验、有手段,可分行却偏偏计划着要进行行内核销。不管怎么处理这些烂帐,咱们起码要把事情调查清楚。只有掌握了最基础的情况,才能把问题搞清楚,也才能把措施想清楚。到底怎么处理,等你们回来再说。”
栾副科长听说要去东北天海和华南薇州,嘴角莫名其妙地抖动了几下,而后却立刻在脸上堆起了几块笑肌,做出乐不可支的模样:“出差考察京兴伟业的四个亿贷款?好呀!我已经好久没出过差,好久没见过大海了!”他立刻布置我买了星期一的飞机票。当我把两张飞机票都交给他时,他立刻拒绝了,说:“还是自个儿拿自个儿的!咱俩到飞机场集合,你瞧行吗?”
我没想到他会搞小算盘、耍小阴谋,听他这么说,还能有什么意见,立刻答应了。
星期五快下班的时候,章副行长主动给我打来电话,我本以为他要具体布置一下我出差的事儿,他却说让我一块儿参加一个客户的应酬。我推托有事儿,但是,章副行长却拿出来领导的作派,强迫我说:“你是客户经理,远飞集团公司的事儿,你怎么能不参加呢?”
我只好同意了,心想:能与远飞集团公司的头头脑脑一块儿吃一次饭,见识一下庐山真面目,对我日后的讨债工作也许能有所帮助。
司机苟连生特地来接我。他在一个叫作京港娱乐城的大花园里停了他的吉普车。
此时,天上,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落下了雨点。雨点打在身边的树叶上,“沙沙”地轻响。天很黑,路旁的圆圆的街灯是暗黄的,在细雨中,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看不清眼前的花儿,是红是白,也辩不准那树叶,是黄是绿。
苟连生见乘坐黑色奥迪轿车来的葛总、章副行长都已经到了,便先用一把像大扳手一样的大铁锁锁住了吉普车的方向盘,再用粗糙的吉普车钥匙锁了车。对我说:“柳小姐,这儿可是皇家庄园!您可是银行的‘爷儿’!您那些客户,有没有请您来过?”
离开分行,到储蓄所当了出纳员之后,我已经好久没进过京兴市的高级餐厅了,便诉苦般地玩笑道:“我还算‘爷儿’?那怎么一直没机会和地位进行腐败活动呀?!在京兴,我还从来没到过娱乐场呢。”
不知道为什么,在苟连生面前我总感觉很放松,跟他说话时,不是挖苦他,就是和他开玩笑。而他呢,像一个天生的受气包,也不生气,反而乐不可支的接受了。现在,他见我说了这么不见外的话,又大大咧咧地开口:“我觉得当官的一帮子‘爷儿’,都会他妈的装孙子!活得忒累!你们也是一辈子,怎么就不能剥去自个儿的面皮,活出个真样儿!该哭你就哭,该笑你就笑,该打你就打,该骂你就骂呢!”
“你说的不对,不是所有的干部虚伪,而是一些干部虚伪,不幸这些虚伪之人也成了干部!”
“我不会咬文嚼字的!反正就这么个意思!”
“可我算啥子干部?还不够装孙子的规格吧?”
见我脸色不怎么好看,苟连生赶紧自己圆场:“不过呢,我知道,柳小姐在当官的堆儿里,还是可以改造好的!而且,我也不是专门儿指你!”
“那你专门指谁?”
苟连生诡秘地眨眼,支吾道:“我们葛总有一句著名的顺口溜:”谋事在人,成事在吹!成事大小,看心多黑!‘反正人不少!还是你自个儿咂摸着瞧吧!“
吃饭的时候,苟连生不见了。一张大餐桌上,吃饭的只有我、章副行长,还有久闻大名而才见其人的葛总。
葛总五十九岁,矮胖的身材,头发花白,嘴唇厚而大,一对大眼睑像金鱼的眼泡一样下垂了。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感觉像进了明代坟墓,总从这个老男人的身上,嗅到一股难以名状的腐朽的味道,而且,这腐朽的味道似乎洋溢在他的口、鼻、眼之间,泛滥在他所有的毛孔之内!
据说,他出生于河南的穷山村,十三岁就流落到了京兴市。原来大字不识几个,是个地道的工人,而且是没有半点技术含量的搬运工!在手上长茧就是文凭的时代,他由组织推荐,凭着一手老茧,光荣地成为了京兴市第一代工农兵大学生,学的是与他现在的工作根本就风马牛不相及的“民间文学”。据说,葛总不但自己喜欢创作、编纂顺口溜,而且他的毕业论文也居然是《论顺口溜对中国文化的构造》,在他的眼里,顺口溜无异于上可安邦,下可育民的大学问。
这里的饮食是粤菜。京兴市像中国所有的大都市一样,在餐饮方面已经到了非粤菜,不足以体现其高档的地步。然而,在摆得满满的餐桌上,那“手抓虾”,却明明是死虾,虾肉既白,且木和糟;那“三纹鱼”,也分明是死鱼的肉,软塌塌的,吃了让人恶心。
“这京港娱乐城可够黑的!死了好久的鱼做的三纹鱼片,就三片,居然卖到一百二十块钱。我看,咱们都要到消费者协会告他们去了!”章副行长惊诧着。
“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儿。这儿的服务可是盖了冒,没治了!呆会儿,您自个儿瞅瞅就知道啦!”葛总粗声大气地说,没一点文化人的意思。别看葛总貌似人粗,他慢慢地剥着虾皮的时候,手下的活却真细:他居然吃掉了虾肉,而完完整整地保全了虾皮,并且,把那吃过的虾皮,齐齐整整地摆了一盘,比碗里那没吃的虾,还好看呢!
我没吃过几次这东西,自然不得要领,可章副行长是机关衙门出身,对于吃手抓虾,想必也应该有过无数次经验,却也始终不懂得这里的诀窍。我想,苟连生说当官的会装孙子,不会是专门指葛总吧?看他吃虾的水平,绝不是一般的腐败训练就能修炼成如此正果的!
“瞧,这不?服务不是来了!您看盖了冒没有?”葛总向前面努努嘴。
我顺势看去,只见三个着泳装的妙龄女郎,像三只美丽的花蝴蝶一样,从一面龙凤呈祥图案的巨型屏风后,轻盈地闪出。她们在屏风前,稍作停顿,各自把一只细手插在细腰上,扬起另一只,向客人们挥舞,弱如杨柳枝一般,算作亮相。爱好捧场的人,稀稀落落鼓起了掌。听到掌声,三个女郎,立刻精神绝烁,大约她们的感觉也绝爽起来,又用挥舞着的那只柳条般的细手,从各自的嘴唇上,漫天遍野地扬撒起了她们的飞吻。于是,满堂响起了掌声、口哨声和欢呼声。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三位靓女开始在餐桌中间铺着红地毯的宽敞的过道上,甩开模特步,花妖一般款款地走起来。
“葛总真是行家,这儿果然不同凡响!”章副行长半真半假地恭维道。
我也感到了这个庄园老板的不一般,那经营方面的花花肠子,真像葛总用京兴土话赞美的那样,不可不说是:“盖了冒”!
“‘吃得孬,经济糟;档次高,效益好!不吃又不喝,经济难搞活!’我这是被逼出来啦!”葛总列着大嘴,当着我的面,笑咧咧地对章副行长说,“记着小姐腰上的号儿,呆会儿,让她陪陪您!您瞧,这中间的八号,不寒碜吧!”
走在中间的八号女孩,真是一个靓姐!她的头型异常的精致、可爱,说不出是圆、是方、还是长,可那每一根线条都是恰到好处;她的脸是白、粉、黄的中间色,也说不清其中那种颜色更浓重一点,润得像奶油一样;眼睛很大,水汪汪的,明亮亮的,洋溢出一股稚嫩劲儿;鼻梁高高的,显得很俏;嘴唇很薄,上唇高,下唇低,红艳艳的,显露出少女的清纯、活泼。她的身材很高,大约在一米七二、七三左右,略显消瘦,使得胸部的曲线弧度偏小,大腿根部也不够圆润,显得那黑色泳装的下面过窄,而人的耻骨则略宽。
“风华正茂,怎么会寒碜?”趁我扭头别望的时候,章副行长小声对葛总说,像是在评判一件艺术品。他大概以为我听不到,但是,我却依然感到很不自在,看到其它餐桌上的女宾客也都兴高采烈的叫好,似乎没什么不爽的感觉,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是,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为了不至于因为我不自然的脸色扫男人门欣赏美女的雅兴,我借故去洗手间,悄悄地溜出来。
在大厅外,我发现苟连生和那个开葛总奥迪轿车的黑脸司机正躲在角落里正挤眉弄眼地瞎议论。原来,葛总给他们专门安排了饭菜,没让他们上客人的餐桌。
“告诉你,那八号可是这儿要价最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