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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门票?”
“我们这儿是有乐队伴奏的专门舞厅!”
我感觉出了远飞歌舞厅的第三个失算:消费对像定位不准!谁会花九十八块钱,来这儿跳正规的舞厅舞呀?!立交桥底下练舞的人能来吗?花不起这冤枉钱!那么,他们那每天几万元的进款是从何而来呢?
“现在,有多少小姐候着呢?”苟连生直问主题。
“我们这儿现在没坐台小姐了。”粉红衣服的女服务员淡淡地说。
“看来,拉存款的事儿算完了!”我在心里惊呼。这已经是远飞歌舞厅的第四个失误了:这远飞歌舞厅靠什么来吸引顾客呢!它的“碗”论绝活呢!?那一百个从南方万里寻芳寻来的漂亮柴禾妞儿呢!?
“KTV包房呢?现在怎么个价儿?”苟连生问。
“现在基本上没人来,都关着呢!”小姐说,丝毫没有痛心与尴尬的表情。我暗暗的想:这无疑是远飞歌舞厅的第五个失误了:人员管理不力!
“老板呢?我是银行的。”据苟连生说,王学兵曾经给这儿放了二千万贷款,我想,服务员们起码还能把债权人当回事,这样就可以知道一些实情!
小姐没想到我俩是拉存款的,完全以为我俩是讨债的了:“孙老板早孬丫子了!这儿见天儿都有你们银行的人追他要债呢!我们孙老板的那辆轿车,都被你们银行的人开走,抵债去了。你们不知道?现在,我们只有一个副经理在了,他也是常在国外晃悠的主儿。你们要不要踅摸他?”
“谁踅摸我呀?”从舞厅里遛出一个男人来,鼓眼泡、大背头,一脸的薄气和晦气,说话的声音很细很难听。我突然觉得来人有一点面熟,仿佛似曾相识。怎么看怎么像在泰国被我踢了裆部的丑男人。但是,我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心想:泰国的打劫者怎么可能成为远飞集团公司歌舞厅的副总经理呢?或者说,远飞集团公司歌舞厅的副总经理怎么可能成为泰国的行凶者呢?
但是,我已经开始感觉远飞集团公司这家歌舞厅莫明其妙了:他们怎么能用这样的副经理!用人不善,应该算这儿的第六个失误了!
我想,我一个银行小职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了,居然发现了远飞歌舞厅的六个重大失误,他们的生意,焉能不败?怎么还会有存款呀!如果苟连生没骗我,我就真想不出他们每天几万块进项的来路了。
“我是你们孙老板的哥们儿,踅摸他来侃侃存款的事儿。”苟连生似乎不认识面前的丑男人,没好气地说。他大概还没分析出目前远飞歌舞厅的现状,还要为我把好人做到底。
“噢,我是这儿的副总,姓高,叫大年。现在,这儿就我自个儿扛着呐!我明白,您二位其实是想在这儿蹦达一会儿吧?别买票了,进来得啦!”丑男人自作聪明地说。
“不是,我只是想搂一眼孙老板!”苟连生坚持着。
“噢,是这样!”丑男人的小而亮的眼睛转了几转,忽然,又贴近苟连生的耳边说:“丫头的早就孬了丫子,跑出去躲债了!在中国还是在美国,连我都他妈搞不清楚了!按你们银行现在时髦的说法,丫这叫逃废债吧!您想想,银行二千万贷款扔在这儿,不跑行吗!”丑男人的呼吸里带着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酸臭味儿。
“他的手机呢?也打不通?”我问。
“不瞒您说,我现在拿的就是丫的手机!催债的,每天都快打暴啦!”丑男人干笑几声,那声音也不知是从他身体的那一个部位挤出来的,异常地难听、异常地刺耳。
“最近,你们不是又踅摸了一百个漂亮小姐吗?”
“才来两天,就让市局给抄了!我那些分局里的哥们儿,居然不知道,居然没事前通知我!咳,他妈的,市局拔了分局的份儿!整个一个大鱼整他妈的小鱼!结果,抓的抓了,跑的跑了,现在一个没剩,我弄了一个赔本赚吆喝!最后,没被这帮丫头的给定一个拐买妇女罪,就他妈挺好了!”
苟连生也无奈地耷拉了脑袋,我俩正准备无功而返的时候,丑男人忽然热情地拉了苟连生的袖子:“哥们儿,你们天竺支行那个半膘子又出妖讹子了!”说着,拿过一份《京兴晚报》给我俩看,只见上面有一条新闻,写着《京兴大学袁博导败诉,方子洲学术打假全胜》。我想,这个丑男人一定把我俩当成天竺支行的人了。
我不解地问:“方子洲总出妖讹子吗?”
丑男人高大年以为苟连生自称和他们的孙老板是哥们儿,就认定我俩与他一定是一个战壕的战友:“方子洲这小南蛮子,过去给我们放贷款的时候就来妖讹子,硬是自己扛着,不同意放!最后,是王学兵硬把丫头的挤兑走了,这两千万贷款才放出来!”
我感到心里很不是滋味,便没好气地讥讽道:“如果方子洲没被挤兑走,你们孙老板不是就不至于到处躲债去了吗?”
丑男人高大年对我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好话,还嬉皮笑脸地附和呢:“那是!那是!咱谁跟谁呀!”
等我和苟连生分手的时候,苟连生闪烁着眼睛望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知道他有话要说,又不好意思开口,就玩笑道:“你一个无产阶级还这么没革命性!还有啥子畏首畏尾的事情嘛?”
“章行长最近是不是遇上了挠心事儿?”
我点点头,以为他只是想说两句同情的话,以表现一下他的正义,便随口搭音:“有一个坏人,往分行寄了一份带子!王学兵之流就借机修理他!”
“你知道那个操蛋的人是谁吗?”
看苟连生的样子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我急忙追问:“是谁?”一向快人快语的苟连生竟然沉吟了半天,见我脸上的表情由焦急等待变成对他的不屑之后,他终于开口了:“就是我!”
我惊愕了,瞪大了双眼:“是你?!”
苟连生继续斩钉截铁地告诉我:“而且,我是受葛总老丫头的指使的!”
想这苟连生一向喜欢信口雌黄,我便摇了摇头,“又瞎掰!这事情跟你有啥子关系。你当时压根儿不在场!而且,葛总怎么会干这种事儿?出事儿那天夜里,我们还在一块儿亲兄弟、亲姐妹一般地喝酒呢!”
苟连生不肖地笑了。他把我重新拉回吉普车,轻声告诉我:“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当官的会他妈装孙子吗?”见我要纠正他的话,他马上主动改口,“对,不是所有的官都会他妈装孙子,而是一些混进干部队伍的少数官会他妈装孙子!可我们的葛总就是这么一个主儿!丫头的就是混入干部队伍的少数会他妈装孙子的分子!”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没想到在葛总面前跑前跑后的他竟然是葛总的反对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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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连生接着说:“我们这个头儿,为了巴结那个泰国人赵自龙,为了自己的利益,在你去东北天海的当天,与赵自龙在好景海鲜餐厅吃饭,几杯洋酒下肚,丫头的就把章副行长给卖了!丫愣亲自从派出所踅摸来了一盘录相带,再加上京港娱乐城按摩间里他们自己偷录的带子,让我一块儿交分行去了!而且,丫还愣告诉我说,丫这是与腐败分子做殊死搏斗,是大义灭亲,是正义之举!那小话说的,一套一套、跟唱歌似的!我是小人物,没左右形势的辙,但操蛋事还是能分清楚!你说,那帮丫头操的,还叫人吗?”
如果葛总真如苟连生所描述的一般,那我和章副行长简直是太愚蠢了:在酒吧里,我俩当着敌人的面,就把自己的调查计划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了!!
想说爱你口难开
虽然远非歌舞厅的存款没拉成,但是,章副行长(以后应该叫章总了)的电话终于等来了。
“合同还是我自己去取吧?”我怕再见到那个“万女迷”,便主动请缨。
章总似乎感悟到了什么:“为什么?是黄艺伟说不出什么东西,还是他洋词怪词的,招你烦了?”
“他太¨¨¨酷了!”我支支吾吾地不置可否。
“酷?你说什么?”章总也许没听清我的话,也许压根儿就没闹明白什么是“酷”,“黄艺伟已经被集团公司的李总叫回薇洲了。临走,他还跟我一个劲儿地夸你呢!”
我心想,从黄艺伟的嘴里夸出来的,也一定是难于入耳的中不中、洋不洋的肉麻话。我怕章副行长多心,就坚持说:“我还是自己去取!”
“没必要!我让速递公司送过去就行了。”
终于,这个我尊敬的倒霉之人,给我提供了一单让任何一家商业银行都眼馋的业务:“贷款金额二亿元,期限两年,由美国H银行用不可撤消的信用证提供担保。”
我在骆行长及其全体员工面前终于又可以扬眉吐气了。
那骆行长接过我从章总那儿拿回来的贷款申请和已经单方鉴定好的合同,二话没说,直接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大大的计算器,“噼啪噼啪”一通猛按,而后,突然站起身,孩子一般跳起了脚,咧嘴哈哈大笑了。他毫不吝啬地对我表扬道:“柳韵,您牛呀!干得真棒!您不但完成了两个亿的放贷指标,而且,在今后的两年里还给我行带来一千二百万元的利润呐!”
我心里很得意,也终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没应邀就坦坦荡荡地坐在了骆行长对面的沙发里,心想:两年之内,我算逃出滥竽充数者的行列了!但是,我的嘴上却没表现出来,而是依然谦虚地说:“我还没进行贷前检查,这么说,还为时尚早呢!”
骆行长由于跳脚和兴奋,黑皮肤的脸上现在红润润的,他重新坐回椅子上,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摸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盒子,神秘的一笑:“小柳,来,过来搂一眼!”
我很好奇,起身走上去。只见那骆行长小心翼翼地把大盒子外面的一层塑料薄膜揭开,露出了一个金黄四射的纸壳包装。
我问:“这是啥子?”
骆行长没回答,又更加小心翼翼地把纸壳子剥下去,一个镶嵌贝壳的红木盒子露出来。这时,骆行长神秘的笑笑:“算是中正剑吧!”
我诧异了:“蒋介石奖励将领的中正剑?怎么是方的!”
骆行长故弄玄虚,又没回答我。他把红木木盒的盖子轻轻掀起来,一枚直径足有半尺的大大的银币出现在我的眼前,只见那熠熠闪光的银币正面是万里长城图案,上书的面值为1000元,银币的背面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徽。
“还有这种钱?我还从来没见过!”我诧异,并有意夸大了我的诧异,为的是衬托出骆行长的见多识广。
骆行长果真笑了:“小柳,这可是稀罕物!我国稀有的纪念币!别瞧面值是一千元,可我们定做的时候,每枚的成本就已经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块了!”
“世面上怎么没见过?”这次我的疑问是真心的。
“这是法定货币,全中国只发行了一百枚,别人又不能复制,世面上咋能见得着呢?”
见我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态,骆行长得意起来:“这是咱们合作银行为年创利超过五百万元的优秀客户经理特地定做的。这既是物质奖励,更是精神鼓励!”
其实,我是一个物欲尚没横流的人,由于出身于偏远古镇,没收集这些希罕物的条件,也就一直没对收藏活动产生过任何兴趣,但是,为了给足骆行长面子,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