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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澜却不依不饶,“说到底,莫雀殿下和哥哥你还真有缘分呢!就是不知道,你是他姐姐丈夫的儿子,还是他姐姐的丈夫,又或者是,他的情人呢?”
我冷笑着说,“老三,直到如今,我认栽。你养了个高人在我府邸里面,我有眼无珠,看不出来,是我愚蠢,我也不怨天尤人。杜家的那摊子烂账今天我给不了你,你说说,你想怎么办?”
羽澜,“容易,我再给哥哥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要是我再拿不到那些东西,……”
他不说话,而是低下头,端过瓷盏喝茶水。他又恢复了雍京文人的那一种特有的富贵文雅又悠闲自在的姿势。可我怎么看他都是假冒的。他既不悠闲,也不自在,他捻着盖子的手指都在颤抖。
“要是三天后我还是不给你,你想怎么着?”
“大皇兄,你我二十多年的兄弟,别逼我。”
……
“好,既然如此,我先告辞,改日再见。”
莫雀站了起来,淡淡的说,“王爷,我送你。”
“不用了。”
莫雀固执的拉住我的胳膊,说的却还是那句,“我送你。”
129
连着下了几天的雨,老三这个院子铺的全是花石路面,滑的很。我一出王府花园,要下台阶,不知怎么了,脑袋一昏,脚下一打滑,整个人就栽倒在石阶上,要不是莫雀拽着我的胳膊,我的脑壳就磕到石阶上了。
我躺在地上直发懵,一时半刻竟然想不起来自己这是在哪儿了。
我就觉得天旋地转的,看人都是重影儿。
“王爷,王爷!”
黄瓜的声音活蹦乱跳的就过来了,他蹲在我面前把我掺了起来,一个劲的问,“王爷,你没有摔到哪儿吧,这胳膊腿的都还成吗,没摔断吧。王爷,您还会说话呗,没摔傻吧!”
我摆了摆手,想让他安静一会儿,他说的我脑瓜仁儿一直疼。
黄瓜这倒霉孩子,还在说,“呀!!——是莲公子!您可回来啦!这下可好了,王爷也能安心了。您知道吗,自从您离开,王爷为了找您都三天没吃东西了,他现在饿的连站都站不直了。奴婢斗胆说您一句,您以后要是有什么不痛快的是事儿,就跟王爷说,实在不成,其实您打他两下出出气也就成了,别再走了,您一走,王爷就吃不下东西去。我们王爷是金枝玉叶,从小没挨过饿,他扛不住……诶呦!王爷,您别砸我的脑袋呀,疼呀!”
我定睛看了看,终于看清楚了,我眼前就一个黄瓜,一个沉默的莫雀。我指着黄瓜,低声说,“闭嘴!不然我现在就把你扔到天桥卖大力丸去!”
我扭了扭太阳穴,头似乎没有那么晕了,于是拉起黄瓜迈步就走。
我,“跟我走。”
黄瓜有些丈二和尚,他被我拖着走,还回头,“不是……那个……王爷,那不是莲公子吗,他不跟我们回去吗?”
“闭嘴。”
我面前就是嘉王王府正门,高耸的阁楼,悬于云端的滴水檐,两排整齐的王府私兵,腰间悬挂着的长刀。我后面是一条笔直的青石板路,路的两旁种满了松柏。再往里面看过去,一道,两道大门,阁楼一般的建筑,层层叠叠的黑色琉璃瓦飞檐。那两道大门就像锁,把王府锁了起来。
飞檐边上停着一只凌翅鸟。
在飞檐下面,重重的茉莉花丛中,站着那个,我一直以为还算熟悉,其实却异常陌生的人。忽然,凌翅鸟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骤然飞起,向乌云密布的天际飞去。
细雨淅沥。
我今天骑马。
黄瓜帮我拉着缰绳,我一只脚踩在马镫上,又下来了,转身对他说,“你进趟宫,去找李芳,把我娘进宫的时候就不是雏儿了的那事跟他说说去。”
黄瓜一愣,“啊?”
继而,他开始扭捏,“王爷,贵妃娘娘旧年的风流韵事就别告诉李公公了,一告诉他,他肯定不瞒皇上,皇上就知道了。您说说,这事儿要是皇上做的,陈谷子烂芝麻的事都被儿子掀了出来,他老人家肯定面子上过不去,可这事儿要万一不是皇上做的……王爷,您别这么看奴婢,您这么一看奴婢,奴婢就心慌。奴婢这就去,去还不成吗?”
我一扯他,“见了李芳,把老三向我勒索杜家黑账的事情也一并讲明白。这账我是送到宫里了,你问问他,能不能让司礼监把账册尽快誊抄一份,让我拿来送给老三,堵住他的嘴?”
黄瓜的嘴巴张的可以吞下一个鸡蛋。
“王爷,这……这不大好吧。”
我瞪了他一眼,“问问怕什么的?老三糊涂,李芳又不糊涂,你一说他就明白了。老三这次麻烦大了。你去吧,我去留园找老崔,混沌饭吃,顺便有话问他。”
黄瓜有些欲言又止,“王爷……方才那个人……不就是莲公子吗?”
我没看他。
“那他怎么不回王府了呢?”
我一摊手,“不知道,也许人家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吧。别管他了,你先进宫吧。”
“王爷。”
黄瓜从马鞍上拿下一个油纸包,里面放着两个香喷喷的肉馒头。
“骑马到表少爷的留园最快也要小半个时辰,您都两天没吃东西了,先吃点东西垫一垫,您胃寒,不禁饿。”
“好吧。”
我拿过肉馒头,敲敲他的脑袋,翻身上马,叼了一口肉馒头,嚼了嚼,却咽不下去。
饿的太久了。
我到留园的时候,老崔正在津津有味的欣赏几块玉石。这是他从南诏那边赌石赌来的,每块毛石据说花了一百两银子,就是不知道切割开了之后能赚多少钱了。这几块玉石是唐小榭给他从南边带进雍京的。
我,“你这笔生意做的值啊,唐小榭他们不但是你雇的杀手,保镖,如今还可以给你押运货物。”
老崔不以为然,“诶,他们也是赚钱呀。其实我早就让他们多接一些生意,不要总是杀人呀,杀人呀,虽然他们标出来的命价很高,可是话又说了回来,能出那样价码去买凶杀人的人,毕竟也是少数。再说,杀人不同于杀猪,总归心里不好受。”
我盯着他看了好几眼,他戴着一个慈悲的面具喝茶,让我抖了一下。
我凑过去,小声问他,“你知道那天在雍京郊外要杀我们的人是谁吗?”
他看了我一眼,“我知道杀人是谁,但是不知道买凶的人是谁?”
“咦?!那杀人的人是谁呀?”
他皱眉,“我以为你知道了,就是他们昆仑教的人,好像是什么干闼婆部的杀手,名字挺滑稽的。你上次不是还问我昆仑是不是内乱呀,我说是呀。就因为那些人是昆仑教的人,所以唐小榭才把他们全杀了,省的把他在我们这里的消息传出去。”
我摇头拍拍老崔的肩膀,“晚了,别人已经知道了。你知道我从哪儿来吗?我刚从老三府上过来,你知道我看到谁了吗?我看到了小莲。你知道老三说他是谁吗?”
老崔鄙视的瞄了我一眼,“谁呀,不会是你儿子吧。”
我一惊,“不是,不过也不远矣。他是高昌的莫雀,阿伊拉公主的弟弟。”
锵!——
崔碧城手中的茶碗擦到了茶碗盖子。
末了,他把手中的茶碗放下,叹了口气,才说,“你就是个笨蛋,驴子都比你聪明。驴子不会在一个坑里面跌倒两次,你总是栽在一个人的手里。我告诉你,这次你可得挺住了,莫说是那个女人的弟弟来了,就是她儿子来了,你也得六亲不认!”
我听他说话,心里跟打翻了杂货铺一样,酸苦辣咸,什么都有。
我低着头说,“她儿子,不就是我儿子吗……”
“哼!”崔碧城,“那个女人的话,只有你信!”
我一扭头,不想再说这个事情。
崔碧城喘了几口粗气,这才说,“这事你想怎么办?你是想告嘉王勾结高昌余孽,谋杀长兄,还是想自己派人杀了他们?”
我,“告老三勾结匪类杀我,这还靠谱,不过也够呛。当时的刺客都死了,没有口供,我们手中没有人证,只靠我说一句杀手是老三的人,他要是一叫起来撞天屈,谁也拿他没辙,没准他还能反过来咬我一口,说我诬陷他。要说他勾结高昌余孽嘛……莫雀和他勾结的事情只有我知道,可是小莲却是我府邸上的人,这全雍京城都知道,要扯起来,我的干系更大……”
崔碧城,“那就让太子的人办了他。你把这事儿告诉太子,都不用你动手,三殿下肯定被太子干/的死挺挺的,而且绝对不会牵连到你。那个高昌的小子也跑不了!”
我,“……”
“这事要是太子知道了,小莲可就一点活路都没了……”
啪!
老崔居然打了我一巴掌。
“承子,你醒醒!他们给你留一条活路了吗??当年的事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你不过是好心肠了一点,想照顾一下那个女人,结果呢!那个女人陷害你,太子设计你,还有嘉王他们哪个没有掺和一脚,哪个清白了??你被他们用的还不够狠,还不够惨吗?要不是你们家老爷子护着,你以为你现在还活的了??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你们家的那群畜生没有一个有人性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混蛋!”
砰砰!!——
他气的把茶几都推倒了,又噼里啪啦的砸了一群东西!
“我告诉你,要是你再糊涂,我现在就把扔到冉庄关起来!每天给你吃腌萝卜就面粥,你气死我啦!!——”
吱呀……
外面的门被小心推开,崔府管事老齐探出了个脑袋,老崔一回头,瞪着他,“什么事?”
“老爷,唐公子来了。”
“哦。”崔碧城静了静,“他来的正好,请他进来吧。”
130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云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逶迤婉转的歌声一路飘来。
唐小榭还没有进门,他的笑声就先传了进来。
“崔老板!崔老板!雍京城真有妙人在!我刚才在吉祥楼听了一出折子戏,那个旦角叫什么罗夫人,她的唱功、扮相俱为上佳!实在难得!更难得的是她居然不是郑人。西疆的白夷人能炼到这个唱腔,这个成色,可谓万里得一了,大吉大利!”
他走路是没有声响的,只有袍子角擦过门槛的时候,好像被风吹起来,有细微沙沙的声音。
“王爷也在,正好,我今天手气旺,推牌九赢了二百多两银子,我请王爷和崔老板喝一壶花酒去!”
唐小榭欢欢快快进来的时候,老崔正在给我半边猪头脸上药,唐小榭侧头瞧了瞧,“王爷这是怎么了,不会是让猫抓了吧。”
我知道坊间有这样的笑话,半夜夫妻两个打架,早上起来,丈夫脸上两道抓痕,一个乌黑的眼圈,因为怕别人笑话他,所以赶忙说,是猫儿抓的,是猫抓的。
所以大家但凡取笑被老婆打的都说是‘猫抓的’。
我呲牙要说话,老崔把去腐生肌的狗屁膏药啪的一下子贴我的嘴巴子上,他扭头,细长着眼睛说,“不是猫,是我打的。小唐,你坐,那边有新的武夷茶,你尝尝。
花酒我们就不去喝了,雍京可不比你们边陲小镇,你们那里山高皇帝远的,就算一个小小的军队游击都能显摆的跟一个土王似的,我可见识过那风流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