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幢晃叶憧恕
“你对我就是这样吝啬。”他冷笑,“一见我伤心了、难过了,就过来施舍一些不值钱的安慰,顶多就是拉拉手什么的,可是却连一根货真价实的肉骨头都不给我。我要是你的狗,早被你饿死了。”
我,“……”
他又说,“呵,我忘了,从小到大,你似乎从未养过狗。”
他的话刻薄到像一把锋利的刀,在我心口上戳来戳去。他见我还没被他戳死,又加了一句,“想来是养不活。”
我只是觉得心酸,那股酸呛从心流出来,涌到四肢百骸,难过的很。
文湛揭过这个茬,他站起来,却问我,“还能下地吗?”他说着,就来搬我的脚。双脚一落地,顿时觉得刀割的一样。
他叹口气,“原本想着能歇个几日,谁想到他们今天就来了……这是我的错,昨天弄的狠了些,不过今天进宫,你也得去。这个时候跟在我身边,才最安全。”
他冲着殿外拍了一下手,既然殿门开了,一直在外面的柳丛容带着人进来,我和文湛都需要沐浴更衣,换上全套朝服。
我筋骨松麻,费了好久,才穿戴整齐到了正殿,文湛已经坐在那里喝茶了,就是脸色不好,面沉的跟死水一样,只是眼睛很亮,像战场上的烽火。
他的打扮却和平常一样,甚至连朝服都不是新做的,头上的平天冠也没有装上珍珠的流苏。我就更省事了,头发就用玉环圈住,不散就好。
他看到我,收起来那副表情,淡淡的笑着,把手中的茶盏放下,走过来,用手掌撑住我的后腰,低头问,“行吗?用不用我抱你?”
我摇头。
他也不生气,只是伸手攥住我的手,我用力向回抽,也抽不动。
我,“你别这么任性,咱们这是去大正宫正殿,不是回你的东宫。让别人看到咱们这样,你这个嗣皇帝还当不当?”
他鼻子里哼了一声,“如果不是我,你指望是谁?老三吗?我到希望他能站出来,英雄一回。可其实呐,他就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一辈子就别指望他能撑起来什么,好事如此,坏事也一样。”
我不能和他再纠缠。
从今早皇后她们过来到现在,差不多已经过去一个半时辰了,现在这个关口几乎可以说的上是十万火急,晚一会儿,不知道出什么大事。文湛见我不再说话,扯着我就出了小行宫。
今天他的阵势也够可以的。
靠近他轿子左右的护卫不少于一千人,轿子左右是骑着黑色匈奴马,背着黄金羽翎箭,马鞍配着黄金马镫的东宫十八禁卫,就这么着,浩浩荡荡的走到大正宫。
大正门这边倒是剑影重重,人们都屏气凝神,肃立着,就是大正宫正殿,朱墙黑瓦之内,金砖玉阶之上,那群大臣们似乎正在哭,还哭的此起彼伏,好像一群人拿着刀剑闯入了鸡鸭窝。
一个老御使哭的鼻涕眼泪都抹在脸上了,“天啊,这是要亡我大郑江山啊!列祖列宗创下的基业,就这么毁在奸佞小人手中啦!深宫妾妇、宠臣外戚,你们哪一个能治国安邦,哪一个能威震天下,你们……”
“反啦!反啦!”信任的礼部侍郎裴榕(就是抢了姑娘,反过来让人家陪彩礼钱,逼着姑娘爷俩上吊的那个裴侍郎)扯着脖子大嚷,“来人!来人!把这个人给我拉出去,杖责一百大板!打死了算!”
我向里看了看,皇后坐在御座边的小金边雕凤木椅上,高耸的御座下左边摆着一个绣墩,杜皬颤微微的坐着,他后面站着他儿子杜元泽。老三羽澜站在右边最靠近御座的位置,就这么双手捧着笏板,不言不语的看着。
太子见这个情景,只是刚走进正殿,没有再向前走。
他拉着我,站在巨大的楠木柱之后,看着这一切。
然后就听见外面刀剑出鞘的声音,大殿周围是闷雷一般的踩踏声,裴檀带着大队近卫军把这里团团围住,大殿中陡然安静了下来,像是疯乱的人群立马死绝了一般。
裴檀前来对太子行礼,文湛几若不见的点了点头,裴檀这才带着长剑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裴榕裴侍郎见裴檀来了,他先是哈哈大笑,手指着那个老御使大骂,“老杂毛,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我看你们家还有谁来给你收尸?”
那个老御使面如死灰,全身像被抽了筋骨一般瘫了下去。他不再说话,只是用力咬住嘴唇,仰着面,老泪纵横流淌,很像西北宁州的雨水季节的黄土高坡。
裴侍郎笑吟吟的迎上来,冲着裴檀说,“老十七,你亲自带兵来了?”
他们裴氏是大家族,兄弟多,分支多,一大家子论排行。据说不知道族里面怎么排的,裴檀在他们这辈的兄弟中排行十七,所以别的房头的比他年岁大的,或者在他面前托大的,在他面前都称呼他为‘老十七’,显得很亲切,同时又能显示一下裴氏的泼天的权势。
裴侍郎,“正好,给我杀了他,明天我请你喝酒。”
裴檀慢慢抽出长剑。
那口剑是宝器,出鞘就是要见血的。可是当庭弑杀御使违背大郑祖制,我爹在的时候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这样做,太子也知道这规矩。我不知道皇后知不知道,反正这大殿上,却没有一个人阻拦。
让他们这样闹下去,家国天下还像个什么样子?
我一着急,就嚷了一句,“不能杀人!”
文湛攥着我的手腕子,差点给我拧断了。
可惜晚了。
那边,裴檀手起剑落,一颗人头落地。裴榕的脑袋像球一样骨碌骨碌滚了出去,他的身子还站着,哆嗦了两下,喷出一脖子浓稠的血汁,以一个狗啃屎的姿态,向前扑倒。
那个哭泣的老御使顿时憋回去了眼泪,似乎不相信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而是裴榕?他傻愣愣的看着这边,呆呆的说了一句,“杀人……了?”
杜皬一惊,从绣墩上蹦了起来。
皇后一怒,手又拍在御案上,翡翠镯子立马就碎了。
裴后大呵,“裴檀,你反了不成?”
裴檀不说话,他从容的收回利剑,直挺挺的跪在御座下,“臣,不敢。”
此时,大正宫正殿数十道雕花大木门被近卫军砰砰砰砰,连环着的,像牢笼一样死死的扣上。
哇!——
啊啊啊啊!!——
大殿中好像被捅掉的马蜂窝,一群大臣们像无头苍蝇一帮到处乱撞,可任由他们再折腾,这里的大门就好像铜墙铁壁一般,粉丝不动。
这就是一个封死的坟。
现在谁也别想出去。
众人心头都浮现了恐惧——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种恐惧是没有尽头的,他像决口的黄河一般,以不可抵挡的势头在大殿内迅速漫延。平日里那些威风八面的大臣们,此时像一个一个被恶霸欺负的小姑娘,颤抖、沮丧,有的人已经开始哭,哭晕过去,哭的东倒西歪的大有人在。
皇后刚想发作,可是似乎想到了,外面的人都是裴檀带来的,她逼着自己换上平静的面皮问裴檀,“小十七,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告诉姑姑,姑姑给你做主。”
裴檀依然跪着说,“皇后,这里是朝堂,没有皇后娘娘的侄子。”
皇后,“好,既然如此,那么裴檀,你想做什么?”
裴檀恭恭敬敬的叩了头,才沉声说,“微臣裴檀,恭迎圣驾。”
他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夺人心魄的力量,比锵锵金石,轰轰雷鼓更加使人振聋发聩!
什么?
他说什么?
我没有听清楚。
皇后一惊,站了起来,她头上的黄金攒丝珠凤的流苏在噼里啪啦做响。她惊怒,“裴……裴檀,你胡说什么?陛下已经……”
“朕已经如何了?”
一道清冽的声音,不啻于百年大旱惊炸的一声巨雷!
众人看向御座。
我爹黑袍素衣从殿后缓步走出来,他的身后亦步亦趋是司礼监的掌印大太监李芳。李芳手中捧着皇帝的白貂坎肩,丰厚的皮毛让它看起来就像依然活着的生灵。
群臣一阵哗然。
我受到了惊吓,下巴差点直接掉到地上。
我无意识的问文湛,“你……你怎么知道父皇没事?”
他不答,只是轻微摇头。
我,“是你,是你和父皇布了个局?”
他,“嘘……安静些,看戏。”
父皇的脸色苍白如纸,然而他就像是一尊神,一座山。有他在的地方,任何魑魅魍魉都被压着,被镇着,无法为祸人间。
我爹悠然的坐在御座上,李芳站在他旁边,间隔开他和皇后。
他的左手拿着一柄古旧的短剑,上面镶嵌了许多珍珠,他把短剑往御案上敲了敲,朝堂下当下安静的连掉根针头线脑的声音都能听到。
我爹淡然的说,“朕病了,这些日子来难为诸位爱卿,在朝局不稳的时候依然能恪尽职守,这是江山社稷之幸,是天下黎民之幸。”
那些人从茫然中立即清醒,他们当即跪拜,并且要山呼万岁,我爹一抬手,给止住了。
“来日方长。诸位爱卿,今日朕只想处理家事,不干国政,所以诸位爱卿都退下吧。”
众人依然很茫然,抬头看了看,见皇帝有些慵懒的坐在御座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旁边的大太监李芳冲着六部九卿,那些王公大臣们一个劲的使眼色,众人如梦初醒,连忙行了三百九叩大礼,此时,大正宫数道大门轰然之间一齐打开,众人走出去,看着外面瓦蓝瓦蓝的天际,茫然之间生出一种再世为人的感慨。
李芳将皇后‘请’到九重御座之下,裴檀的人留下了杜皬,杜元泽,还有嘉王羽澜。此时,太子揪住我,也走向前去。我爹温和的看了我一眼,我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我也知道这个时候哭,实在不是时候,就用袖子糊弄了两把,忍住了。
我爹看着下面这些活着人,还有裴榕的一具尸体和他的脑袋,叹了口气,对李芳说,“杜阁老几朝重臣,如今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你扶阁老坐下。”
“是,奴婢遵命。”
李芳将手中的貂皮坎肩放在我爹手边,他自己过来,把跪在地上的杜皬搀扶了起来,让他坐了,这才又回来,将坎肩给我爹披上。
皇后眼神流转,她掏出手绢擦了擦眼睛说,“见陛下无恙,臣妾总生死九泉,也能含笑闭目了。”
皇帝的手一抬,止住了她说话,“皇后,你我二十年的夫妻,这些虚的,今日就免了吧。”
裴后悚然抬头,“陛下,您的话,臣妾不明白。”
“你明白。”
我爹站起来,拿起来御案上的短剑,一下子扔了出来。金石相撞的声音铿锵做响,那把短剑轱辘轱辘,到了裴后脚边。
“皇后,这是赏你的。”
裴后大哭,“陛下,您这样冤枉臣妾,臣妾不服!”
“冤枉?”皇帝的声音很轻,轻的就像天边飘过来的那朵云,“在朕的药里下毒,勾结外臣、贪墨国库银两,威逼太子让权,私自调换雍京关防,擅杀御使大夫,纵容家人擅权、为非作歹,结党谋逆。这哪一条不是你做出来的,哪一条不是死罪?”
裴后哭叫着,“皇上,你不能只凭一面之词就定臣妾的罪,臣妾冤枉,臣妾不服!皇上您不知道这宫里有多少人想着臣妾死,她们都是一些表面忠良,私下蛇蝎心肠的人,她们污蔑臣妾,……”
啪!
我爹一拍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