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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疲惫了,我转过身去,“为什么你不杀了我灭口?你就清白了,就可以继续去做你的皇子了。”
承怡小心过来,抱住了我,“我做错了,可我不能再做另外一件错事来遮掩。还有……我爱你……”
我哭了。
他还是想着能救我逃出生天。
可是他为什么就不懂,我们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是一条绝路。
我从进入雍京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的我太幼稚了。
我根本就不知道,承怡再知道我有孩子的那天,就向他的父亲坦白了一切。而我的丈夫,那个看起来很文静的中年男人,只是手中捏着一粒棋子,淡淡的说,“哦,这样呀。让李芳送给公主一杯鸩酒了事。这点小事你别担心了,来,陪父皇下一盘棋。”
是承怡挡住那杯毒酒。
那个时候,西疆裴檀兵精粮足,高昌已是砧板上的鱼肉,却尚不自知罢了。
再后来,一切就这样爆发了。
我□后宫被抓起来问罪。
父王一怒之下挥军东进。
苦战四个月,战线却从丝路一路西退,最终,终于到了高昌城下。
大郑兵压高昌城,二十天后,高昌被灭国。
承怡对他父亲说,他要带我走。从此之后,山高水远,再不回雍京。
皇帝举棋不定。
他一直知道承怡想要离开雍京,他也知道我有了承怡的孩子,他还知道……太子却说,“公主毕竟身怀有孕,这个时候贸然上路对身体不好。可是在后宫禁苑有人多嘴杂,不然先迁居冷宫,等公主生下麟儿,一切再做定夺。”
皇帝答应了。
承怡也只能答应了。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他那个弟弟,究竟如何的心深似海。
再得知我被打入冷宫的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永远不可能再活着出来,我也不可能再见到承怡。
我死去的时候很平静,出奇的平静。
我没有看见承怡。
虽然稚罗在知道我出事之后,拼命的跑出冷宫去找承怡,可是我依然还是没有见到承怡。
我没有遗憾,我甚至感到庆幸。
无论如何,没有让他看见我这副恶心的模样,我就可以放心的去死了。
我已经给他留下了太多歇斯底里的丑陋印象,我不想再让他看见我最后咽气的血淋淋的德性了。
他没有来,也许是他不想来,……也许,是他弟弟不让他来。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他弟弟的心思,也许比太子自己知道的更早……
那年端午,禁宫夜宴,漫天的烟花,绚烂到迷住人的双眼。
我看见那双温和的眼睛,那个孩子一般的男人,隔着虚妄繁华的大正宫,隔着美丽的舞娘,满座的贵戚看了过来……
天山上的雪水一般清澈,那眼底的笑意,好像是每个少女心中最纯净的梦。
承怡!
可是,我也看到了,那个冰冷如雪山的俊美少年,烈焰一般的双眼,火辣辣的盯着承怡!
承怡不知道,因为彼时,他的眼中只有我!
我已经死去。
他还活着。
那个少年也还活着。
我却不想祝福他!
再我最绝望的时候,遇到了最纯净的爱情。
如果我们不是这样的相遇,如果我们没有那么多国恨家仇,如果,我们之间只有单纯美好的关系……
我是来自高昌的王族少女,他只是雍京的皇族少年……
如果有来世,我不想再做承怡爱的人,不想再伤害他,不想再让他心疼到左右为难。
我想……
可以成为一只夜莺,在他寂寞的时候,在他推开窗子的时候为他唱一首歌……
我想……
成为一朵花,就长在他的门边,在他推开门的时候,可以嗅到清澈的芳香……
我想……
成为一阵清风,在他的双眼看不见皓月的时候,为他轻轻吹开乌云……
我的双脚踏上了大河彼岸,那些前世的回忆就好像风一般,飘落在我身后。
我忘记对他说一句……
我爱你。
79
我并不是要袒护小莲。
小莲身份成疑,目的不明,谁也不谁更了解他。他究竟是刺客,不是刺客,是他自己想要杀人,还是被人胁迫着派过来的,我不知道,太子不知道,裴檀也不知道。
可是,太子裴檀他们派兵围我王府,想要抓我的私人,妄图逼我就范,我要是一时软弱,让那个什么大理寺卿当街把小莲从我祈王府拉走,我忍下这口混沌气,这辈子就吐不出来了。
从今天开始,往后整个雍京,随便哪些猫三狗四的人到我王府挑衅,我都要继续忍下去了。我这个祈王也不用再当了,可以直接跳永定河,当缩头王八去矣!
裴檀的眼神变了,眼睛微微眯起来,嘴角上翘,带着一丝不可捉摸的冷笑。他的眼睛中充满了鄙夷,好像我是一个冥顽不灵的蠢蛋,不知道他当年阉他四叔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副德性。
裴檀,“那臣也再说一遍,除非王爷今天杀了臣,否则您休想带走七殿下!”
他说着甚至向前了一步。
我眯起眼睛,“你想干嘛?”
我以为裴檀想要揍我一拳,直接把我打懵了,架走,谁想他一撩自己的袍子,竟然就这么直挺挺跪在我面前!
“裴檀还是那句话,您走可以,七殿下一定要留下。
王爷您手眼通天,雍京城中,有权有德有才有名的人都和您有一丝半缕的交情,有什么事,您有众神庇佑,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可七殿下不行。
七殿下年纪尚幼,身体弱,他是我小姑姑唯一的血脉,裴家子息艰难,裴檀必须珍惜,请王爷体谅。”
我,“你是说,要是有刺杀,有意外,我死不了,越筝就难讲了是吗?还是你以为,我能下手伤了越筝?”
裴檀,“臣没有这样说。”
我不再说话。
裴檀不愧是带兵打仗的出身,据说他当年在高昌战场的时候,行兵布阵当为一绝,你看看,他说话都是车轮轱辘来回转,纠纠缠缠好像一个娘们。
我要是再和他一般见识,我就比他还他娘的扯淡!
“裴家的子息吗……裴檀,我真的不知道,我皇帝越筝什么时候成了你老裴家的人了?”
裴檀也许自知失言,也就终于闭嘴了。
我懒得再搭理他。
裴檀世家出身,现在又手握重兵,我爹也不会因为一两句说辞就扳倒他,所以索性就理他的这个岔就算了。
我一直抱着越筝,手臂酸的很,他的小胳膊就攀上了我的脖子。孩子软软的身子依偎在怀中,甜甜的香气,就算是铁石一般的心肠都会被浸软,更别说我这种草包了,心中早就有些泛酸了。
我向外面看了看,风急雪猛,行宫外,雍京局势又是这样晦暗不明,带越筝回大正宫虽然只有不到十里的路程,可这期间却是变数无穷。
也许,裴檀说的对。
裴檀在这里,他的军队就在这里。小行宫也许是整个雍京城里面,除了大内之外最安全的地方了。
我看着裴檀,越筝交给他抱着,裴檀也是双手小心翼翼的接过去,然而,越筝却着急了,他双手伸向我,哭叫着,“怡哥哥,你去哪里?”
我让裴檀起来,摸摸了越筝的头发,“乖。”
——“怡哥哥!”
——“殿下!请留步!”
两声同时响起,太子寝殿内门啪的一下被柳丛容推开,他从里面踉跄着蹿了出来,一把抓住我的袖子,而林若谦跟在他后面,面容倦怠,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裴檀大惊失色,他将怀中的越筝交给身边的宫人这才敢问林若谦,“是……太子出事了吗?”
柳丛容灰白的脸色,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王爷,奴婢知道您恨奴婢,也……不谅解殿下,可是,您是好人,奴婢知道,这奴婢都知道。……太子不能有事,大局不能乱,如果殿下今天再醒不过来,朝廷就会换一个局面了。到时候,群臣揣摩圣意,纷纷观望,三殿下又封了亲王,杜侍郎又入了阁,杜阁老如果趁机发难,一切全完了……”
“您什么都不顾念,但请看在太子监国没有大过失的份上,帮帮太子!”
我被他吓糊涂了。
“柳丛容,你脑袋壳子被门挤了吧。我没有权势,没有政才,我在朝局上帮不了太子,我又不是大夫,不会看病煎药扎针!”
我一指林若谦,“林太医在那里!”
“大殿下!”
柳丛容噗通一声跪在我面前,双手还死死的揪着我。
我听他叫我‘大殿下’而不是‘王爷’,知道他又想那小时候的情分说事,果然,就听他说,“大殿下,您救救殿下,救救他……求您了……”
我彻底懵了。
这是怎么了?
我是亲王,不是神佛!
“柳芽,你好好说话,你把我弄懵了,真的懵了。我从来没有这么懵过,你起来,先起来再说。”
我伸手拉他,他却好像怕我走掉一般,死死的揪着我的袍子,眼神是无尽的委屈和悲苦,好像我是个负心汗,正在抛弃可怜的痴心人。
我被他吓的一哆嗦。
裴檀强作镇静的又问了一遍,“是殿下出事了吗?”
林若谦长长的叹了口气,他说,“林某写了一个药方,请裴侯着人按方抓药。”
“行!行!行!就是龙肝凤胆,裴檀也会让人取来。”
林若谦,“还有,也请七殿下先回去休息吧。”
然后,他才看着我说,“王爷,请您进来。”
“等一下!”我连忙说,“我要先回一趟王府,我家出了大事了。”
林若谦摇头,“您不能走。太子殿下病情紧急,请您进来。”
我犹豫了一下,“那裴檀,你看看,我本来能走的,现在林太医又不让我走了,要不,你先找个人到我王府去,让那个什么愣头青的大理寺卿先把兵撤了,等我回去,查清楚小莲的事情,我们在从长计议,你看怎么样?”
裴檀看了一眼林若谦,又看了看我,然后咬着牙摇头。
“不可以。王爷,没有太子的命令,臣不能让罗显贞撤兵。”
鸟!
这才叫真正的欺人太甚!
用重兵围着我的王府,这边又不让我回去,还要去帮着林太医去给太子瞧病。
他们就不怕我一个不留神给太子的药里下点烟灰什么的?
“王爷?”
林若谦见我杵在那里,而柳丛容又揪着我。
“王爷,事分轻重,请您先进来。”
好!好!好!
我王府的事情就是大出天来都是鸡毛蒜皮,你们这里的事情就是鸡毛蒜皮的事都是天大的干系!
我一咬牙,一把把柳丛容从地面上拽了起来,然后拖着他跟在林若谦身后,“起来!你这么揪着我,我以为你要和我殉情了呢!”
……
“一夜的高热,根本退不下去?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听说,殿下是风寒外伤引发的高热,如果及时诊治,不会有大碍吗?”
我一进内室,就看见太子躺在那边,紧闭双眼,似乎噩梦缠身。
嘴唇灰败,脸色极其苍白,还有虚汗,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