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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萍嘉摇头。
“取那麽多钱存在保险箱里你以为我不担心?这种箱子不过几道密码锁,再多也就是公司大门下道防盗锁,外面再有两个保安巡逻而已。不是我想这样,海舟等钱用,你知道吗,他玩───”
“他那里的钱够黑,在香港都拿不出来,只好我帮他──”
郭倾云连著两句最末两个都只动嘴型,不发音。
前两个字是“军火”,後两个字是“洗钱”。
郑萍嘉“唰”地脸惨白。
“中国的法律,有限公司业务触犯法律,公司法人、和财务、都要付法律责任。”
“当!”郑萍嘉站起来,椅子翻倒。
很好,目的都达到了。
女孩子实在太单纯,都不想想,黑钱在香港提不出来,又怎麽可能在大陆上海提出来?再说玩军火,两三千万人民币算得了什麽?一单装满一架军用运输机的军火,最起码千万美金!
“你想想,想好了给我打电话。今年的半年奖金我已经打到你卡上,这是你应得的。我建议你也不忙先找其他工作,考个口译证,再考个CPA,到时候我帮你写推荐信给猎头公司。”
郭倾云把郑萍嘉送到楼下,她有点懵懵的,一屁股坐自己的位置上。他不勉强现在就得到她的回复,有些事是需要想一想,心里也需要一个过程,譬如,他这个人,他做的事,其实并不值得她耗了前程,和年轻的时光。
回到楼上,时间正好过去半个锺头。
“怎麽了?”龙绯红发现郭倾云脸色不好。
“没什麽,我先洗个澡。”他脱了衬衫去浴室,随手把衬衫口袋里的手机一扔。
又是关机!还打电话叫郑萍嘉转告他不回来,丫头脾气也闹得过了──他要是会分身法,难道不想早点接她回来!
洗了个澡出来,龙绯红给他泡了杯维生素C片茶,他喜欢喝味道比较浓的咖啡或是茶水,晚上喝咖啡喝茶都对睡眠不好,所有总用维生素C片茶代替。
“清河不听话?”她给他按摩太阳穴,她睡了一天了晚上精神倍好,郭倾云可不行,没口咖啡提起精神,坐在她身边慢慢闭起眼。
“我跟宝宝说,叫她长大了乖,要听爸爸话,她说好,还动了动呢。”她把他头捧到肚子上,让他感觉肚腹里微微的动静。
郭倾云“噗哧”笑出来,睁眼看她,忍不住又笑。
“医生跟我们讲孕早期知识的时候你在跟扫地的欧巴桑聊女儿象爸爸多还是象妈妈多!人家医生说,怀孕第八周末受精卵才卵裂形成胚胎,你现在孕期还不到七周,胚胎都没开始发育,它怎麽会动?要麽,你是饿了还是吃多了肠胃不消化──噢──”
龙绯红“阿呜”一口咬他胸口,是真咬,他洗澡出来穿了浴泡,她扒开浴袍领口一口狠咬。
“我说她动了!就是动了!”
“是是!动了!动了!”
“什麽受精卵卵裂,难听死了!”
“是是,是宝宝,宝宝。”
“是我们的女儿。”
龙绯红就著刚才咬出的那口深牙印,再轻啃,慢咬,用舌尖舔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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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女儿,最好力气小一点。”
胸口火辣辣地疼,又酥酥阵阵发痒,他任她反复啃咬,吮舔,把她头靠在通红发烫的胸口……
整个晚上,他做了个梦,他梦见他抱著个小婴儿,小婴儿的模样模糊不清,他却吃惊地发现,自己在哭。
“哥哥,你不要我了?”妹妹背著书包,离他越来越远。
“不是我干的……不要抓我……不要抓我……”郑萍嘉没命般逃,一头栽进黄浦江里。
吓──
他大叫一声坐起来,窗外已经天光大亮。
早上古董行开门营业,老朱一惯早到,大开水晶吊灯、擦拭家具摆设、扫地抹桌搬饮用水桶煮咖啡,在茶水间里忙得不亦乐乎。郭倾云来泡咖啡,“昨晚上睡得不好呀?”老朱看他一脸疲态。“睡倒是睡得熟,就是有点头疼。”郭倾云指脑袋,不知怎麽搞,睡醒头疼得跟针扎过似的,他以为是感冒,吃了两片家庭医生配的特效药,好了点,但头皮深处总隐约作疼,眼皮也阵阵发跳。
“萍嘉今天还没来──”老朱转头看外面,一看,头颈便僵直了。
郭倾云顺著方向看去,一看之下,也惊住。
郑萍嘉的座位後面,一米二高的保险柜门开著,里面空空如也。
一个上午,浦东警方出动了鉴证人员和两条警犬,把汤臣别墅三号楼郭氏古董行和郭倾云住的两层楼都搜遍了,下午鉴证报告出来,经鉴定,古董行里的保险柜门没有经受过任何暴力开启,柜门上的留下的指纹有老朱的,有郑萍嘉的,还有一两枚时间经历久,熏蒸法比对结果只有80%匹配的,是郭倾云的指纹。
保险柜销售公司人员上门,保险柜里有张芯片,记录密码锁成功开启和开启失败的时间,经过专业分析,保险柜最後一次成功开启是在昨天晚上十一点三十五分十九秒,而拒晚上值班的保安回忆,昨天晚上十二点锺的时候,他在後门看见郑萍嘉,“就是这里!郑小姐一个人在这里站了十几分锺!”保安带警方到别墅後门的亲水平台上,从这里抬头往上看,正是郭倾云和龙绯红在四楼的主卧室。
“郑小姐当时背了只很大的包,我走过去问她要不要帮她叫出租车,她好象吓了一跳,说不要车,後来就往那里走了。”
保安往江边上一指,这里几幢别墅是汤臣别墅中比较特殊的,汤臣别墅是私家别墅,但一号楼是国家开发银行,二号楼是安联大众,三号楼就是郭氏古董行,这三幢楼都临江,正门出去是保安岗亭,後门是亲水平台,沿著亲水平台一直走,大约走十几分锺,就能到滨江大道,因为这段是顶级高档住宅,私密性强,所以很少有游客知道这条路走进来。
“萍嘉走了,小区看门的说看到她半夜回去,一会儿就拖了只行李箱走了。”小鹿回了趟他和郑萍嘉租的那个离别墅十分锺路程的居民小区。
“萍嘉!萍嘉拿了钱跑了!这怎麽办!你们得把她找回来!警察同志你们快找人!出警啊!把她抓回来!我,我打她电话!问问她去哪了!”
别墅里那麽多人,就老朱最激动,大叫大嚷说萍嘉拿钱跑了,一会儿又说要打电话跟她讲道理,一会儿非逼警察立即出警,还叫封锁机场火车站什麽的。郭倾云不声响,小鹿也不动弹,龙绯红被吵醒下来听了半场,一直呵呵冷笑。
“郭先生,咱们去局里吧。”出警的警察和汤臣的保安部门关系不错,今天出警也算破了点规矩,比如说,原本该先报案,叙述案情得去警局,鉴证报告也不是当天就能出,还能拿给当事人看报告原件的。
“我想一想,稍後再去警局。”郭倾云撇下众人。
“老朱,到底少了多少?”保安经理一把扶住老朱,老朱大张著嘴,想呼气,却尽在倒抽冷气。
“两千……五百……”老朱痛心疾首,正好老伴来送饭,两口子抱在一起干嚎。
“小鹿,载我去龙通。”龙绯红裙装绰约,手扶楼梯走下来叫走小鹿。
“就两千五百块嘛!你们两口子至於嘛!”保安经理听闻老朱夫妇住豪宅晒白菜的轶事,今天才知道传言不虚,一对少了钱的当事人都没事人似的,老朱夫妇嚎什麽,真是……嗳不对,那警察来那麽多干嘛,就为两千五百块钱?
郭倾云浑浑愕愕走了半天,发现自己站在了陆家嘴的环状马路的安全岛中间,刹那红灯变绿灯,他不由自主地被人潮涌进地铁进口。
买了张磁卡,他搭地铁过江,此时已经平静下。
他向来对钱看得淡,那是因为父亲的一言一行,留给他最深的烙印。父亲经营的生意曾是港岛生产总值三分之一强,一但他决定带全家去大陆,他把所有一切都还给了龙通生。
“其实换个人打理,或者换两个人打理,能跟我打理得一样好。绯红和海舟都不错,让他们好好干吧。”父亲把一切交还给龙通生,他坚持是“还”,因为他认为,他原先就是为龙通集团做事,而非为郭氏。
为了献礼回归,父亲又花费上亿拍卖下两座圆明园兽首,缘由不过是因为与中央一位首长无意中聊到圆明园,首长回忆说,周总理当年最大的心愿就是将流落到海外的十二兽首重新收集回到祖国,正逢了佳士得拍卖两座兽首,父亲慷慨解囊,完壁归国。
所以今天发生的事,保险柜里两千五百万没了,他是吃惊,吃惊这笔钱,真的是郑萍嘉拿走的?那个女孩子连他和清河两个人在她家吃饭的菜钱都不肯收,怎麽可能拿走那麽多钱?还是,昨晚他对她说的话吓到了她,她信了这些钱是脏钱,所以……所以……他想不通,也无从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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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江从地铁出口出来,他叫了辆计程车,去位育中学。
昨晚妹妹在梦中背对著他,离他越来越远。他惶恐,从被惊醒後,他一直克制自己再回想梦里的那些细节,可妹妹稚弱带著哭腔的声音总突然冒出来,在他站在安全岛上时,在他排队买磁卡过江时,在计程车往位育中学开去的路上每个红灯等待时──那是妹妹的声音,虽然她没回头,但她背著的书包他认得,她披肩的长发他熟悉,妹妹边走边说,虽然是问句,可那似乎只是陈述,他没法插上一句,妹妹说,“哥哥,你不要我了?”
计程车停在学校对面,因为校门口停了几辆大巴,一辆是区里面的监考老师们,来布置下星期会考的考场,还有一辆挡风玻璃上贴了张“市体校”的纸。
郭倾云下车後没过马路,他把衬衫口袋里的眼镜拿出戴上,看著校门里走出来的女孩子。
女孩子穿著运动服,背上一只大书包,双手还拎了只装著皮垫肩、腰带、和其他训练用具的牛筋布袋子。
是清河。
她看到了他,不走了,就等在校门里,拎著袋子的手向他伸出──
“哥哥我累了!哥哥帮我拎!”
以前每次他来接,她都这麽嚷,他拎袋子,她背书包,其实书包比袋子重得多得多,她不要哥哥拎重的,自己倒背著大书包,能逛完一条南京路步行街。
然而校门口的那辆“市体校”的车门下却走出一个人,一把接过妹妹手里的袋子,还拿下她背上的大书包。
安恕方?
郭倾云迎上去的脚步一顿,就停在马路中间,唰地几辆计程车从他身前刮过,再看,穿著便服的安恕方牵著妹妹的手,送她上了“市体校”的大巴。接著他也上车,大巴立即启动,驶离校门口。
郭倾云原地站了会儿,突然拔腿追赶大巴。大巴车身偏高,车窗全封闭,司机压根没注意後面有人追车,两档换三档,三档挂四档,车速提上去,远远将他甩在了尾後。
妹妹和安恕方?
妹妹和安恕方!
妹妹和安恕方──
郭倾云追到再追不上,他满头大汗,气喘不过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妹妹和安恕方……”
“嗳嗳!侬(你)伐要(不要)跑了!城管走忒了!”旁边有人拍他。
“兄弟要伐?我看侬(你)老(很)诚心,五块一张,收摊生意!”又有一个人拍他肩。
郭倾云回过神,发现几个人簇拥著自己进了条小弄堂。
那几人胸口都挂著只大纸板箱,箱子里是一张张碟片,一个个跑得汗流浃背,气喘如牛,保命似地护著胸前的指箱里的碟片。
“不要……谢谢。”
“伊(他)片子没意思,兄弟,看侬(你)跟阿拉(我们)跑了一路,我卖给你张片子!”
其中一个人拿出张碟片晃晃,“绝对刺激!绝对真实!监禁轮奸!女人超正!”
“不要……我没兴趣……”郭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