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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嫂也是个厉害的,汇报完毕,她毫不客气回瞪过去,目光凌厉,把妖女的毒箭一一击毁。一时餐厅硝烟弥漫,打响了无声的战斗。
喝完最后一口汤,老洪放下碗,咳嗽一声道:“今天我要和刘知府谈一下进贡的事情,宝带,你今天就在房里绣绣花,哪里都别乱跑了!福嫂,烦请你把二夫人照看好!”
福嫂得意地一笑,朗声道:“是!”然后到厨房布置李婶工作去了。
宝带撅着嘴,很不乐意:“老~~爷~~~!人家……”
老洪沉声道:“就这么决定了!你给我消停些!”
他自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宝带察言观色一番,识相地噤声不语,只把那恨恨的目光投向厨房的方向。
果然,老洪对宝带起了疑心。与其说是叫福嫂“照看”,不如说“看管”来得更恰当!福嫂和宝带这两个厉害女人互相制约,我就彻底自由啦!鹬蚌相争,得利的是我这个静静报复的人。耶!太棒了!我把手藏在袖中,摆了一个“V”字造型。
★★★
上午画好一批时装设计图,我上楼去找慕风交图,却发现他不在家。这人什么时候出门的?早餐时就没看见他,还以为他睡觉未醒呢!
问阿布,阿布说公子清早就去铺子监督一批货了。
铺子真的这么忙吗?还是,老洪回来让他不安?见不着他,心里有些莫名失落。想了想,我叫小禾在家把书柜里的书都拿出来晒,自己把图带上,叫了辆小马车,径自去了铺子。
马车路过一间豪华茶楼的门口,意外看见了易江南。
江南衣冠楚楚,站在门口,正和一个官人模样的人寒暄告别。他身侧立着个绿衣白裙、充满妖娆风情的女子,正拉着官人的袖子,娇声道:“刘大人!晚上一定要来哦!”
刘大人?我连忙吩咐驾车的靠路边停下。
只听那“刘大人”笑道:“放心!洪记那边我自会处置,哈哈,计划不如变化的嘛!今晚就翠晴楼见了!美人儿你可得好好招待我!”
洪记?莫非这刘大人就是洪非尘今日要见的刘知府?可是洪非尘都出门一个多时辰了啊!难道这刘知府放老洪鸽子???
只听江南笑道:“大人放心!含秋自会让大人感觉宾至如归的!”含秋一阵娇笑。刘大人说了几声“好”,就没了声音,估计是离开了。
翠晴楼、含秋,好熟悉的地名和人名!
蓦地想起某一日,色迷迷的易长安对我说:“你嫂子她在家带孩子,明日我已和翠晴楼的含秋姑娘约好去南山。听说那里桃花、孔雀花都开得极美。”
这含秋,和易家两兄弟都打得火热啊!
为什么,纯情的江南,会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不会被他哥哥拉下水了吧?他们,在对付老洪么?
我下车,想问问江南究竟在搞什么名堂,却正好看见含秋飞了个媚眼,伸出食指,点了下江南的额头:“你们兄弟啊,没一个好东西!”
江南微笑道:“冤枉!可是你心甘情愿的?!”
含秋嗔道:“还不是你这小冤家开了口?”
江南正待说什么,忽然瞥见了马车旁的我,顿时满面通红,疾步走过来:“晚词!你怎么在这里?”
我也有些慌乱:“我……路过……和你打个招呼……”这是刚才那个和妓女谈笑风生的人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含秋款款走过来:“江南,这是哪家的夫人啊?”
江南没有理睬,结结巴巴地对我道:“我……我是在谈生意……”
我点点头,匆匆道:“嗯,我知道,我也只想打个招呼而已。我走了!你忙!”遂急急转身上了马车。
江南家,在和洪记竞争那批刺绣贡品吗?对我来说,这应该是个好消息,老洪是该受点报应,省得钱多没处烧,就知道找小老婆。
可是,为何对这样的江南,有些些的抵触感?
★★★
很快,车来到了洪记成衣铺。
那位古代版沈殿霞卓芹婶正好站在铺子门口送一位顾客,见到我找慕风,笑道:“公子早上来了一小会又走掉了,不知到哪里去了,店堂里那个西洋人还在等他呢!”
西泰先生?
我很想知道这位来自意大利的西泰为何缠着慕风,不会真的是有龙阳之好吧?既然找不着慕风,不如和他聊聊。
带着好奇,我走进铺子里。只见店堂的来宾休息区里,地中海老美男西泰正在悠悠的喝着茶。他意态悠闲,举止儒雅,有一种中西合璧的独特气质。他面前的桌上,铺着一张白纸,上面画着几何图形,像是用来打发等待时漫漫的时间的。
“你好!尊敬的夫人!”他看到我,起身——作揖。
我晕!这、这、这也太汉化了吧?
定了定神,我笑着向他福了一福:“西泰先生您好!您请坐!”
西泰依言坐下,我坐到他对面,问道:“不知先生是哪一年来我大明?”
“呵呵,很多年了!万历十年(1582)来的。”他捋捋胡须,感慨道。
这么久了?难怪中国话说得很顺溜。我只知道,这时代有一个长住中国的意大利传教士,中文说得很棒,带给皇帝自鸣钟和《万国图志》,他习汉语,着儒服,行儒家礼仪,是第一位阅读中国文学并对中国典籍进行钻研的西方学者。可是,人家叫“利玛窦”,不叫什么“西泰”。这位“西泰”老美男又是何方神圣呢?
“那,您以前都居住在哪里呢?”我好奇地问。
“先是住在澳门,第二年来到广东肇庆,后来移居到韶州。”他微笑着答道,然后问我:“夫人是洪家的主母吗?”
我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他哈哈一笑:“你是很有东方气质的美女,我一见你,就很欢喜。”这番话如果是易长安说,我肯定要吐,可从他口中出来,却感到了一种真诚的赞美。
“谢谢您的抬爱!”我微笑点头。
他有些兴味的挑了挑眉,道:“夫人倒很是大方,不若一般世俗女子有那忸怩之态。”
“因为,我相信您的赞美是出自真心。所以,我不必说些妄自菲薄的虚伪言辞。”我看着他暗蓝的眼睛,缓缓说道。
他忍不住击掌道:“没有想到z城竟有夫人这般女子!”
我进入正题:“请问先生为何不远千里来到z城,可是专为慕风而来?”
他竟然立刻点头:“正是!可惜,我们第一次见面,他没有听我把话说完,就径自离开了!到今天也没再见到他。”然后他诚恳地请求:“夫人可否为我说说情,让他先平心静气坐下来和我谈一谈?”
“恕我冒昧,您可否告知找他所为何事?”
他笑道:“对不起,如果我要告诉你,必定先得征得慕风公子的同意!”
呵呵,看来还真有什么隐私呢!不说就算!
我看向他画的几何图。这玩意多么有现代气息啊!看了真亲切!以前我学生就不去背我布置的古文,天天被数学老师抓去折腾这些几何证明题,还有学生不会做,不敢请教彪悍的数学老师,偷偷找比较亲和的我帮忙。
西泰在研究的题目也不算很难,证明图中两部分的线段相等(也就是个初二水平吧)。
“这两根线段,看似毫无关联,其实只要加上一根辅助线,”我拿过桌上那支漂亮的羽毛笔,“喏,这样一加……”一根线使图上多出了两个三角形,“你看,题目顿时就很容易了。”
西泰瞠目结舌地看着我,惊愕无比。半晌,他结结巴巴问道:“莫非,夫人不是大明人?”
“怎么,您觉得不像?”我笑。
“那,夫人可认识徐光启先生?”他又问。
“好像挺有名的,不过我不认识。”我确实听过徐光启的大名,拼命想明代的名人,想啊想,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他是不是和一个叫利玛窦的传教士合译《几何原本》的?”
西泰愣愣盯着我半天说:“是啊!夫人您知道得真多啊!”
我摆摆手:“不是的,我也仅仅知道这些!你们来明朝的意大利人,我只听说过利玛窦,他写过《利玛窦札记》,就这些,其他的一概不知了。可惜我无缘得见这位大名人!”
西泰眼珠子更要掉下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写《利玛窦札记》》?!我刚刚才开始列提纲,根本还没有写出来呀!”
啊???
什么意思?????
好大一座山B
明末,没有一个西方人在中国的影响有利玛窦那么大。
他,是天主教在中国传教的开拓者之一,也是第一位阅读中国文学并精通《四书》、《五经》的西方学者,被明末士人视为“西方的儒者”。经过重重的艰辛努力,他终于获得了万历皇帝的欣赏,被允许在北京长期居住,甚至可以自由出入皇宫。他除传播天主教教义外,还广交中国官员和社会名流,传播西方天文、数学、地理等科学技术知识,在中西文化交流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您就是……利玛窦先生?”望着对面那满脸诧异的老美男,我弱弱地问。
利玛窦点点头:“西泰是我给自己起的别号。你们这边不是都喜欢这样么?”
我的心顿时“砰砰砰”地跳起了disco。
激动啊激动!原来,我还不是最霉的穿越女!虽然没穿到王公贵族之家,没遇到汤显祖、冯梦龙这些著名才子,但好歹还见着个赫赫有名的中西方文化交流大使。
不过,煞风景的是——大使他老人家正瞪着眼睛见鬼似的看着我,质问道:“夫人如何得知我准备写书?难道,你曾派人调查过我?!”
“呃,不是!不是!”我连忙摇头。
TNND,果然是言多必失啊!全怪这家伙,好好的名字不叫,偏要改成个什么“西泰”!害我跟他乱扯一把,舌头一闪,就出状况了。
他直直地看着我,暗蓝的眸子加深了颜色:“不是?莫非,夫人能未卜先知?”
我有些紧张,一时想不出什么好理由,决定干脆顺着他的话耍赖到底。我妩媚一笑:“是啊,西泰先生!我就是未卜先知呢!”
他见我笑得诡异,反倒不信了:“呵呵呵,想必我随行的小厮说走了嘴,传到夫人耳中。”
我赶紧转换话题:“西泰先生,我看慕风公子不会来了,不如您先回去吧!您远来是客,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尽管说。”
他踌躇片刻,沉声道:“如果,夫人能帮我约出慕公子,西泰感激不尽!”
我沉吟道:“您找慕风究竟为了什么事情呢?您不说,我也难办啊!”
他显得十分为难:“夫人,请恕我无可奉告。”
切,不要跟我来外交辞令。我皱眉。万一你老人家外表道貌岸然,骨子里和那些登徒子一样不怀好意,我帮你约慕风岂非是把纯洁的小羊推到大野狼的怀里?
他见我蹙眉不语,真诚道:“请相信我没有恶意。找他是为了一段旧事。夫人,只要你为我说说情,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铭感五内。”
我直觉事关重大,便缓缓点头。
他很是欢喜,又躬身作揖:“夫人,谢谢你!以后,有什么事情用得着我,尽管来找。我暂时住在京江会馆。告辞。”
哇,利玛窦和我在做交易耶!他人脉广、能量大,可是一座大靠山哦!
★★★
老利先生走后,我看快到正午,也赶紧打道回府。
一进大门,阿布就悄声报告:“夫人,老爷好像心情不好呢!在和洪管家还有绣庄的乔管事商量事情呢!”
走到勤慎楼的正厅,一眼看见老洪黑着脸坐在中间椅子上生气。洪福坐在他左侧,正忿忿说道:“等了两个时辰,才看到刘知府,